车厢里盈满玫瑰花的香味。
几分钟后, 宁延松开了她的下巴,含住她的下唇,留恋地轻吮了一下。他用掌心贴住她的脸, 慢慢说, “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看见有人捧着一大束花接机, 有时候还会看到情侣拥吻, 本来我也想……”
他难为情地笑了笑,没再往下说。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第一次到机场接出差回来的女朋友,第一次亲自去花店买花……
然而, 当他捧着一大束花走出花店, 不经意看见橱窗里捧着夸张花束的男人,脚步渐慢下来。半分钟后, 他又折了回去。
“感觉捧着这么大的花去接你不仅俗, 还有点傻。想了想,还是让花店帮我扎了一份小巧的。”他说。
“小的很好。”周奚转过身, 将那捧大花束放到后排座位上,顺便告诉他, “其实,我没有很喜欢花,你以后也不要往我公司送花,尤其情人节、七夕节。”
她不反对仪式感, 但是反感高调秀给大家看的行为。比起情人节的999朵玫瑰,她更喜欢下班经过花店随手买的一只向日葵和洋桔梗。
宁延爽快地应好, 很欣喜他们总是在很多问题上能达到共识。
车子启动时, 宁延问她:“饿了吗?”
“还好。”周奚偏头睨着他, “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浪漫?烛光晚餐?”
“有灯, 不用蜡烛。”他说。
周奚立即想到了答案, “你打算亲自下厨?”
宁延:“我做菜的手艺也不错,想不想试试?”
他上次说做面不错,这次换成了做菜。周奚淡淡地看他一眼,说:“那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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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亲密关系中,允许对方进入自己家,往往被视为关系的一大跃升和突破,家往往在两性关系里具有特别意义。
然而,在周奚这里,完全没有这些含蓄隐晦的概念。
在他们确定关系后不久,宁延就进了她的家门。
那是他们从蓉城回来后的第一个礼拜,连续几日未见的宁延驱车到她楼下,想短暂见一面。不想,她竟直接发来一串门禁密码,附带一句:【自己上来】
【打扰到你了吗?】宁延问。
她直接发来一条语音,嘲笑他“old shool”。
被嘲的宁延摸了摸鼻子,按照她给的密码上楼,就这样毫无准备地踏进了她的家门,并快速浏览了一遍她的客厅。
偏冷色调的装修风格,整体大气简约,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硕大的办公桌,上面高高低低地摆着好几台电脑显示器,一看就是在华尔街待久了的投资人办公习惯。
坐在办公桌后的周奚正挂着耳塞,看样子像是在开电话会议。见到他,她闭了麦,指着客厅矮几的方向说,“你上次留我这里的衣服已经洗好了,还有茶几上那张卡也是你的。”
宁延走过去,拿起卡片,也回想起来。这是那次在外商联谊会相遇,他去楼下买披肩替她御寒,付钱时却被商家告知店里网络支付有问题,只能刷卡。他当时钱包没带在身边,是打电话让等在车里的吴应送了卡片来付款。
宁延把卡揣进衣兜,转头看了眼仍在开会的周奚,想了想,用手机给她发信息:【需要我回避吗?】
她回得很快,【不用】
宁延又试着问:【那我坐会儿?】
【随意】
宁延收起手机,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书,翻开。看见内页夹着一张她的名片,应是她随手用来做书签的。
宁延便从她标记那页开始往下读,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听到脚步声,一道阴影映在书页上。
他抬起眼,朝她笑了笑,“结束了?”
“嗯,要喝水吗?”
他都在这儿坐了快一小时,她才问他要不要喝水。宁延放下书,“不早了,我该走了。”
周奚点头,“行,我也准备去洗澡。”
宁延弯腰,提起沙发旁的纸袋,“那我走了。”
“嗯。”周奚往旁边侧了点身,作势给他让路。
见他仍没动,周奚抬起下巴,安静地看着他。
宁延与她对视几秒后转开目光,说:“早点休息,晚安。”
周奚点点头。
宁延提着袋子离开。等电梯时,他给司机打电话,“老金,你回来接我。”
那头司机稍稍愣了一下,才忙着应好,“宁总,您稍等,我这就过来。”
二十分钟前,他让司机先回去,明早再带着干净衣服来接他。现在……他站在夜风里,望着手里的纸袋,自嘲地笑了——不怪她说他是old shool。
竟会把她让他上楼、进家门当成某种暗示?她哪里需要这些弯弯绕绕的暗示?让他上楼不过就是,他发信息说在她家楼下,言语中有意流露出几天不见,有些想见她的念头,顺便欲盖弥彰地拉出衣服还在她家,来取衣服。而她恰巧在开会,没办法下楼,就让他上去,如此简单而已。
他却……以她的个性,怎么会靠这些传统的标尺和观念来维持他们之间的边界感和秩序原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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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那一日的前车之鉴,宁延这回邀请她到家里品尝手艺也没有想那些隐晦的含义。
他的房子在东城,是前些年大热的高端住宅区。
车子停稳后,周奚下车扫了一眼四周一水儿的豪车,打趣道,“你这车停这里挺有压力。”
宁延开的是一辆改装过的奔驰,不算便宜,但和旁边诸如骚得一匹的法拉利跑车一比,就顿显寒碜。
“也许他们更有压力。”宁延说。
周奚明白他说的意思,豪车车主们看见旁边的“低档”车八成会质疑自己还不够有钱,住得还不够高端,居然和开这样车的人是邻居。
“我原本想买辆普通的SUV,但被乔柏硬拦着。”
他们平时出行都是公车接送,车子买来就是放车库落灰,宁延原想买个轻便的SUV偶尔代代步就行,但乔柏好说歹说,“兄弟,你那小区非富即贵,你要是买这破suv,哥哥怕你连小区门都进不了。”
“而且,虽然你现在连个影都没有,但万一你以后谈恋爱,总得有个像样的车去接送人家姑娘吧?”乔柏言辞凿凿,“你是不在意,可女人都要面子的。”
电梯到了,宁延带着她步入电梯,看着轿厢里的人,很想回应乔柏,总有女人不一样。
他刷了门卡,写着32的数字键亮起。他说,“这个小区是我们一位LP搞的,开盘时,他送了我一套。”
“这位LP情商不错。”周奚说。
不用问,宁延一定给他赚了房价十倍以上的钱,但是他们也按照协议收取了高额的管理费和分成了利润,对方在这个基础上还赠送他个人一套房产,看得出是个大方和高情商的LP。
“我在GK时,有位中东的LP也送了我一个岛。”周奚说。
“还好不是狮子。”宁延笑。
以前在华尔街实习时,经常会听到富得油流的LP们,动辄就给为自己赚大钱的投资人们送房送车,甚至送飞机,但论阔绰还数中东人,而且他们送的东西经常会让人哭笑不得,比如宁延的上司就收到过一头非洲雄狮。
周奚:“那就不知道谁是谁礼物了。”
宁延失笑,捏了下她的手,“你那个岛在哪里?”
“在南印度洋,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了。”
“卖了?”宁延问。
“捐给自然基金会了。”
电梯到达,她随他走出来,说:“那地方只有0.004公顷,离最近的陆地有几万海里,海域附近又没什么资源。”
中东富豪们买岛买着玩儿,但对他们普通人而言,0.004公顷,换算过来只有40平方米,即使有私人飞机过去都没法停。国外土地税高,那地方既不能住,开发难度大又没有太大价值,每年还要向海洋协会和当地政府交一大笔管理费,留着就是烧钱,从投资角度完全没有必要。
宁延用指纹开了门,进屋后,把一双崭新的拖鞋放在她脚边。
周奚低头,一眼看见鞋侧边熟悉的品牌logo。她不动声色地看了宁延一眼,再脱下外套递给他。
宁延挂好两人外套,拿了湿巾给她擦手,问,“带你先看看?”
周奚轻应了个嗯。
宁延走在前面,从玄关处开始介绍,“左手边是客厅,这边是厨房……”
这是一套原格局为6室两厅的大平层,但被他改造为3个很大的房间,一个主卧,一个客房,剩余是一个大得夸张的书房。这解构一看就没考量要住一大家子人。
周奚环视那铺了半个墙壁的书架,“这些你都看过?”
“差不多。”
周奚快速评估了下数量,绝对算得上饱读群书。她随手从架子上抽出一本,看了眼封面——《文明社会史论》,作者弗格森。
“你看书很杂。”她说。
“你也一样。”那天在她家,她正在阅读的是一本物理学的书籍。
周奚随意翻了下,问:“这本讲什么?”
“文明盛衰过程中人的高贵追求与腐化与堕落。”宁延介绍道,“他认为文明社会有三个形态,古典的公民社会、城邦社会,和公民政治……”
周奚扫了一眼目录,记得还挺熟。她放进去,走到另一个书架前,再抽了一本。这次,没等她问,宁延已经先说,“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位哲学家,维特根斯坦的《战~时笔记》。”
周奚:“我经济学老师也很喜欢他,说他是真正的天才。”
“Witt的确是天才,但也是不容于常人的偏才。”
思特根斯坦是天才,但在常人眼里,他浑身带刺,言语犀利到近乎刻薄。
周奚没看过witt的书,但从老师的介绍中了解道,这位哲学家原是个富二代,但为了灵魂深处感召放弃家业去研究哲学。
“他在如此复杂又如此费力去做一个如此简单的人。”这是周奚老师对他的评价。
“他是我看过最知行合一的人。而我最欣赏的是他一直在力图摆脱虚假的自我,这很可不起。”
“的确没有什么比不欺骗自己更困难。”周奚把书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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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书房,宁延把她带到客厅,拿出一瓶苏打水,拧开递给她,“先喝点水。”
周奚接过水,瞥了眼熟悉的商标,喝了一口。
宁延端上洗净的草莓和樱桃,让她先吃,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周奚拿着水在客厅转了一圈,发现他家装修虽然简单,却很有质感,但是几乎没有什么彰显他个人信息的东西。
从阳台回来,周奚把水放在吧台,走到厨房门口,隔着玻璃门,看着正在切菜的宁延。
他侧对着她,站得端正笔直,神情专注又认真。许是嫌误事,他取下了那副平光眼镜,睫毛半垂着,薄唇轻抿成线,下颌微微内收,能看见白皙的脖子,还有稍稍突出的喉结……
周奚情不由己地往前走了两步,视线也从他微开的领口处往下移,线条清晰的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有精瘦的腰背,包裹在裤子里的腿,甚至挽起的袖子……
每一处都很帅,还有种莫名的性~感。
周奚感觉身体某个位置有点酥。
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正在切菜的宁延突然转过头来。看见她后,隔着玻璃对她笑了笑。
周奚觉得那个位置更酥了,仿佛还有东西在涌动。
她上前,慢慢拉开门,手握住门框。
“饿了?”宁延笑着问。
周奚没说话。
宁延又问,“无聊?”
周奚凝着他的笑,舔了下嘴唇。她还是没有回答他的提问,而是慢慢走过去,抱住他的腰,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蓦地一僵。
她仰起脸,对上他看下来的目光,问:“我能先不吃饭吗?”
宁延把手中的刀搁到安全位置,然后没给她太多反应,掐着她的腰,将她提了起来,坐在厨房的流理台上。
他低头,亲了亲她湿漉漉的眼睛,“那你想先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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