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

小说:昼夜关系 作者:夏末秋
    鸿升办公室, 周奚把玩着手里的钢笔,听着宁延的声音徐徐传来,“天圣应该很早就知道民生基金要开放的事……”

    对于这一点, 周奚并不意外。在国内要想获取“先机”, 除了像他们这样靠着蛛丝马迹去推演, 去谋划;还有一种便是有“登天梯”,凭借着强大的后台, 拿到第一手的消息,天圣无疑就是这一种。

    天圣看似是一家新兴的普通民营投资机构,但是,能在短短三年不到时间,就在业界站稳脚跟,并让同行“忌惮”,就非常“不普通”。

    这两年, 一些媒体把天圣比作十年前的KR, 甚至吹嘘天圣比KR更牛,毕竟宁延用了十年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而天圣才三年就成为不可小觑的资本实力。

    可惜,再怎么吹得天花乱坠,在业界人士眼里,天圣连给KR提鞋都不配。

    而但凡了解国内资本市场发展的人都清楚, 宁延之所以能创造KR神话,是因为十年前,刚回国的他抓住了发展的“风口”。

    当时,国内资本市场处在发展初期, 公字号机构缺乏成熟的资本管理和运营经验, 业务普遍偏保守, 大多都尚在摸着石头过河阶段;外资机构虽有和国际接轨的投资模式,但因为金融市场尚未放开,外资可经营范围少,属于典型的有力使不上。

    带着资金和华尔街投资经验回国的宁延正是抓住了这个窗口期,并且把目光精准地放到了公字号看不上,外资做不了的民营企业,参与分享了中国民营经济光速发展的红利,将KR迅速做大,一举发展成为国内最强的投资机构。

    然而,新崛起的天圣呢?除了一堆被业界不耻的龌龊勾当,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发家史外,他们还有什么能被细数的成绩?

    说到天圣的发家史,那就不得不提到他们的掌舵人滕向阳。

    今年48岁的滕向阳是土生土长的南城人,30岁以前是南城某公字企业的一名普通驾驶员。30岁那年,突然辞职下海创业,然而关于他的创业历程,无论是网上、还是坊间均查不到任何信息。

    直到他38岁那年,一家名为长山贸易公司的企业在南城注册登记,法人代表正是滕向阳。

    从可查的资料看,不同于给了周奚36亿的万宏集团,长山贸易经营范围既不是高价消费品,也不是特许商品,而是“洋垃圾”。

    大部分并不知道,我国每年要从国外进口数量惊人的洋垃圾,这些垃圾会被转卖给拆解行业,再由拆解行业进行二次、三次分捡和加工,从中赚取利润。虽然,大量洋垃圾进来给内地环境造成严重的污染,几个垃圾拆解集中的地方老百姓更是深受血=铅中毒等残害。但是,对垄断了整个行业进口的长山和倒卖垃圾的上游企业来说,在高额的利润面前,无论环境还是人命都不值一提。

    长山凭借这条隐形的暴富之路,闷声发大财,并在滕向阳40岁这一年全资控股了南城一家规模不足一个亿的投资机构,把赚钱的手伸向了资本市场。

    与其他机构持牌后做私募,做风投,做传统投行业务不同,初入资本市场的长山前5年一直在做“并购”。根据资料显示,他们先后在全国各地并购了9家中小金融机构,这里面既有商业银行、也有小保险和券商,还有地方性金融小公司、甚至民间借贷平台,没有任何投资逻辑和规律可言。

    在一通“胡乱”并购后,约莫三年前,在腾向阳45岁这一年,长山对外宣布成立天圣资本集团,旗下除了那些并购来的各类金融机构,还有两支以长山红、长山热为名的母基金,资本规模号称有300亿元,而滕向阳出任天圣资本董事长,全权管理天圣事务。

    新成立的天圣发展异常凶猛,尤其在一些涉公类项目上,优势甚至超过了嫡亲嫡孙的华融和华金。

    而且,大家渐渐发现,华金和华融作为长子嫡孙,虽然实力不济,要靠亲爹妈罩着,但该守的规矩、该履行的职责和义务却不敢含糊,甚至某些事上还颇有表率的风范。

    但天圣不同,不知是前十五年尝爽了垄断和做老大的滋味,还是自认不输长子嫡孙,腾向阳带领的天圣不仅路子野,还嚣张跋扈,短短三年内,不知多少机构被他们截胡和使阴招。

    而最让业界唾弃和愤恨的是,他们的手段极为肮脏卑劣,甚至称一声下三滥也不为过。

    时隔一年,周奚仍记得那件震惊业界,让天圣臭名昭著,从此大家提到他只剩下唾弃的事件。

    一位与天圣争抢项目的女总监,在外地出差时被下-药,在完全丧失反抗能力情况下被几个男人拖到酒店轮=j,还被录制了视频,并在她人还没清醒时,这些视频便配上大量失实小作文在网上大肆传-播。

    尽管受害女总监在案-发时,意识是清醒的,清楚地听到了那几畜-生说她给脸不要脸,挡了人家的财路,他们收了钱要让她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但事后,在警-=方审问中,那几个禽=兽宁愿坐-牢,也死活不肯承认被人指使,而由于没有足够的证据,致使背后的主谋至今仍然逍遥法外。

    在状告无望的绝望中,那位女受害人带着万字血书,从天圣楼上一跃而下,用自己宝贵的生命来控告天圣的罪行。

    然而,哪怕业界都知道这件事和天圣脱不了关系,但毫不影响他们在半个月后,顺利拿到了那个项目。而最让人愤恨的是,藤向阳还高调地举办了新闻发布会,在会上恶心地说要好好运营好这个项目,以此告慰那位女总监。

    那一天,但凡知晓这件事来龙去脉的投资人无一不在社交媒体或者其他途径唾弃暗讽天圣,就连口碑不咋好的聂坤都在朋友圈发了一条:【见过脏的,但没见过这么肮脏的,让人作呕】

    但那件事后,业内和天圣打对台时都会格外小心谨慎,就怕一个不小心着了道,有些机构甚至会“惹不起躲得起”,不与小人为敌。

    这也是季郁彤听到师兄那句转述,知道天圣竟然在暗中盯着他们时,着急跑上来告诉宁延的原因。

    不过,现在看来,宁延应该也得到了消息,而且比她的更准确和详尽,因为她听见她对周奚说,“赵局说,天圣将会以民资机构身份被列入民生基金的竞标机构序列。不过,他们走的应该不是陈老的路,因为陈老让赵局向我们打听天圣。”

    “姓腾的路子肯定不是陈老。”对于这一点,周奚非常肯定,“陈老这人有点脾气,向来打击这些旁门左道和歪风邪气,滕向阳这种臭水沟里的恶虫,他多看一眼都会嫌脏了眼。”

    可越是这样,越能说明天圣的手腕够强,强到能跳过陈老直接进入到备选机构里。

    “不过,滕向阳能从一个驾驶员混到今天,果然有点脑子。”周奚说。

    可以看出,滕向阳很清楚,天圣就算手眼通天,但在相关政=策不松动的情况下,要突破政-策,专门给自己开一道后门,势必阻力重重,一个不小心还会牵扯出他背后真正的“老板”。但是,凭借天圣的实力和能耐,是绝对没有任何可能一层又一层地撬开公字号、赵局、罗行和陈老的大门。

    于是乎,他按兵不动,躲在暗处看周奚和宁延去拼杀和撕扯,待他们撞开那铜墙铁壁,撕出一道口子,他才趁虚而入。

    破门难,钻空子易。

    滕向阳把真刀真枪拼杀的活交给了周奚和宁延,而他只要像个贼一样躲在暗处,伺机偷取别人的成果即可。

    “赵局应该会把天圣的情况向陈老反应,但结果……不好说。”宁延虽然如实向赵局反馈了天圣的卑-贱行迹,但他和周奚都清楚,对阻拦天圣进序列收效甚微。

    腾向阳能有本事绕过陈老把天圣塞进去序列中,显然就准备好了遭到陈老反对的应对措施。而且,这几年,姓腾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哪怕业界皆知他们卑=劣,手段龌龊,但他把那些肮脏龌龊事全都撇得干干净净,在明面上还真找不出污点。

    陈老和赵局那边就算强力反对,怕是也拿不出能站得住的理由。

    如果再有人护着……结果可想而知。

    周奚想到那位跳楼的女同行,不由皱起眉,“以姓腾的手段和心胸,他想要的恐怕不只是能吃上一口肉。”

    能为了抢一个项目禽-兽不如,会满足和他们平分万亿资金,学着孔融让利,把上好的肥肉分大头给对手吗?

    宁延深有同感,分析道,“但他应该不会想独占。”

    一来民生基金事关上亿老百姓,就算没有陈老和赵局等人,上面也不会糊涂到把这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由一家刚刚成立3年的新机构来运营;二来KR和鸿升想要这笔基金,是因为手上项目遍布全球,用好这笔钱能投出更多的优质企业,既能为民生基金赚去收益,也能做大自身业务。

    天圣却志不在此。

    纵观天圣这几年的投资路径,不难发现,除了投过几家规模体量很小的企业,其余项目全是在做并购。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它不是以投行身份承接两家企业的并购业务,而是拿着钱,把各种企业吃到长山集团下。

    周奚和宁延在金融行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是没见过专门服务一个客户的机构,但无论什么机构,本质都脱离不了投行中介的本质。天圣却完全脱离投行性质,它的成立就是为了给长山搞钱,抢地盘,抢资源,不断做大长山的企业帝国版图。

    按照天圣的这个思路,如果他们推断没错,滕向阳拿到民生基金后,会把大半部分拿去继续吞并其他企业,为长山帝国添砖添瓦,然后再用剩余的一部分钱支付竞标时承诺的收益……

    这种模式在民间的非法集-资中广泛存在,简单说就是用你的本钱支付你的高额利息,让借款人为了贪图高利,继续借出更多的钱,直到他们骗不下去,卷钱跑路。

    “他当然不会独占,否则谁替他们填窟窿。”周奚轻哼。

    天圣想要把骗局维持得久一点,一种是继续从别的地方搞到本钱来填坑;第二种就是由其他拿到钱的机构承担起给民生部付收益,从而保障民生基金能正常运行。这样,即使他们“无法盈利”、甚至适当亏损,上面也不至于严厉问责或将其踢出去。

    毕竟不赚钱的项目多去了,只要其他机构能赚钱填上天圣亏损的窟窿,让等着民生基金养老看病的平民百姓不至于没钱买米和没钱买药就行。

    站在滕向阳的角度分析,周奚很快猜到,“他的目标应该在50%到60。”

    宁延同意:“应该是55%,加上我们的最低收益率后,基金正好处于不赚不亏。”

    周奚再哼一声,“他算得倒是挺精,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算到,咱俩乐不乐意给他擦屁-股、填窟窿。”

    宁延微微弯了点唇,“应该是算过的,否则也不会说自己是黄雀。”

    “黄雀?他还真是不做人。”周奚冷冷一笑,“既然那么想做鸟,我就让他尝尝被人拔毛的滋味。”

    宁延最爱她这幅自信到狂妄的劲儿,弯起唇,“好,你想从哪里先拔?”

    “头。”周奚语气认真,“先把他拔成秃头斑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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