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世界里是声势浩大、群情激昂的讨伐, 现实的资本市场却只有快狠准的绞杀。
骂了半天的网民们没有等来宁延和KR的申明和道歉,复牌的长山却痛苦地承受着来自三方资本的围剿。
上午一开盘,从怀省、西城两地调来资金的长山努力护盘,以一敌三, 争分夺秒地与KR、鸿升和万宏抢购着市场上的股票, 四股强有力资金下场的情况下, 长山股价一路飙升, 引得散户和小机构竞相追逐、哄抢,短短20几分钟, 长山就涨停了板。
恰在此时,宁延被送出了手术室。
与上回比, 他的身体状况好得多, 回病房不久意识就完全清醒,而且由于不用插引流管, 他整个人显得轻松许多,还过问起清晨的事故来。
“那个人已经交待了,是滕向阳的助理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来撞你们。”庄仁光转述着警-方那边探听来的消息。
和他们推测的一样, 这人是为了儿子治病的钱才答应来做这事。按照滕向阳的吩咐, 他不需要撞死周奚和宁延, 只需要让他们断手断脚、弄个残废就行。
“姓腾的王八蛋还许诺, 会根据你们伤残等级来给不同的奖励。”庄仁光骂道,“这b玩意儿心太毒了, 等公-安把他逮回来,老子非得找人好好招待他。”
“那人最后为什么停下来呢?”吴应问。
“应该是怕了, 还有舍不得儿子老婆, 所以踩了刹车。”庄仁光说。
和那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不同, 一个身心健康的普通人,要故意去撞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两个人所要承受的心理压力是不可想象的。
根据警方透露的消息,他们在犯罪车辆上找到了一张全家福,正是男子和妻子、儿子的合照,由此可见,他对家庭和亲人都尚有眷念,而正是这份眷念让他悬崖勒马,既保全了周奚和宁延,更是保全了自己和家庭。
按照强子的供述,警方已经逮捕了与他直接交易的滕向阳助理,不过此人尚在负隅顽抗和死忠,大有要把所有罪全扛下来的架势。
“让律师去点拨点拨他。”宁延交待吴应。
吴应表示知道。
庄仁光看着宁延重新缠上绷带的腰,既自责又气愤,“姓腾的和他后面既然不想活,咱们就送他们快点去死,老钟那边是不是好发动了?”
“再等等。”宁延气息很虚弱,说出的话却气势凌厉,“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翻身。”
说完,他转头看向周奚,“停了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周奚却心领神会,他问的是长山及其关联企业上午的股价。
“早停了。”她轻描淡写地说,“吴应和章牧之亲自坐镇,抬举他们了。”
对长山是抬举,但对吃瓜群众,却是津津乐道的好戏。
在上午的二级市场,KR和鸿升就像在玩老鼠的猫,一边不断拉高长山的股价,逼得长山不得不投入更多的资金来打收购战,使得集团不断抵押优质资产去换取贷款、加大杠杆;另一方面,章牧之和吴应又牢牢封死了长山持股的几家关联企业的股价,让它连翘头的机会都没有,一泄如注地跌到停板,这就造成长山所持股份的价值不断缩水,在市场一片唱空的形式下,这些股票根本卖不出去,而想用来做股权类的融资也困难重重。
更绝的是,到了下午,几家权威级评级机构居然不约而同地对这几家企业发出了风险提示预警。这致使原本已同意给予股权质押贷款的几家银行纷纷变为了观望态度,均放缓了贷款的审批进度和流程。
这无疑给资金本就捉襟见肘的长山带来沉重的打击。
资本市场最终讲究的是资本实力,口袋里有钱,弹药充足,才能有话语权。
躲在长山背后的资本想用舆论牵制KR的精力,怎奈周奚不肯,就连醒过来看见自己被骂得猪狗不如的宁延也毫不在意,还指着一条把战火引到周奚身上的爆料玩笑道,“你看看这些人,就是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是我老婆了?”
正在回复邮件的周奚抬起头来,循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宁狗老婆是漂亮国籍,通奸卖国实锤】
当然,下面肯定不忘贴上周奚的个人信息。
周奚不甚在意地撇了下嘴,将目光转到他脸上,“想做实吗?”
宁延一怔,对上她的目光,认真地探究了半刻,然后诚挚地说,“暂时不想。”
“为什么?怕我是因为感动才想嫁给你?”周奚问。
宁延摇头,拉起她的手,包在掌心里,“经过早上的事,我们都会有很多和从前不一样的想法,但是……周奚,有一点我始终不会变。”
“那就是,我们关系的终点绝不是结婚。”
“谁告诉你是终点?”周奚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从你在古镇说要和我尝试一段全新的关系时,我就在想,我们绝不会以婚姻的形式作为感情的升华,而事实上,的确如此。”
周奚抽出手,抚上他早上被擦伤的眉骨,“在你把我护在身下那一刻,我们的关系和感情就不需要任何形式来升华和定义。”
“我想结婚,是因为刚才那一秒,看见那条评论,看见‘宁延老婆’这四个字觉得在我的配偶栏上填上你的名字,是一件挺有趣和开心的事。”
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却在宁延心里炸出了蘑菇云,她不是因为劫后余生决定必须珍惜当下,不是因为他在危急时刻毫不犹豫将她护在怀里被感动震撼,只是因为她觉得和他成为夫妻这件事,会挺有趣,挺开心,仅此而已。
宁延静静地凝着她,想起曾几何时,她说自己对感情的向往和畅想过于理想化,可是……她却把他的理想一个个变成了现实,甚至比理想更美好。
她说得没错,这样缔结的婚姻当然不是终点,但也不会是一段全新关系的起点,而是他们在稳定长久关系中的一次小小的、有趣的尝试。
“配偶栏上填上你的名字是挺有趣的,但在这之前,可能还能做一些有趣的事。”
“什么?”周奚问,“求婚?”
“晚点你就知道了。”宁延故意卖关子。
不等她再问,他又道,“不过,得过一段时间,至少等我身体好一点,我可不想连抱你都不行。”
周奚不置可否,两人就这么一点都不浪漫和隆重地决定了“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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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住了两天后,宁延出院。
这两天里,毫不悔改诚意的宁延和KR拒不道歉进一步激怒了爱国主义高涨的网民们,可愤怒的网民们很快发现,除了在网络和各大平台上辱骂、咆哮外,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有人高呼要坚决抵制KR投资的那些企业,绝不让KR从国人身上赚走一分钱,然后,当看见KR投资矩阵图时,这些人哑了,因为他们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注销几个平台的社交账号,从此与与网络世界绝缘。
而且,没等他们想好是要继续为KR投资的社交平台贡献分母,还是有骨气地卸载这些软件时,几大社交平台连夜发出了联合声明,对近期平台管理上的疏漏公开向民众道歉,并开展绿色护网行动,对发表失实言论、故意引导舆论、煽动民族情绪的账号一律进行查处,不少大V一夜之间被取消了账号。
但与以往一删了之、粗暴地禁止关键词条不同,这一回除了编造、污蔑和故意煽动民情的言论,那些对此事发表客观和理性思考的言论被尽数保留了下来。
这一举措得到了一批理智网友的认可,夸几大平台终于做了一回人。而唯有业内人士知道,他们是被季郁彤教着做了一回人。
在神骏事件发酵的当天中午,季郁彤代表KR以投资人和独立观察人的身份对几大平台发出《审计问询》并表明,已聘请外资审计团队开展飞行审计。
KR对待投资对象向来是充分信任,除非察觉经营出现风险和问题,否则基本不会动用观察人身份去敲打团队,而这一次季郁彤居然没有和创始团队提前通气,直接采用了飞行检查,杀了个措手不及。
当相关负责人找到她时,季郁彤只是淡淡一笑,“KR和宁总都不瞎,我们以前不看不管,是觉得不能把你们管太紧,有些事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不过……现在看看,孩子不听话,还是得打。”
被教训的平台一而再再而三表示身不由己,是上面下了通知,不允许他们删除这些舆论。
关于这一点,周奚和宁延早就猜到,因为在老钟打入长山垃圾线后,挖出的那位幕后老板,正是这位。不过,有苦衷不代表情有可原,季郁彤的板子照打不误。在护网行动后,几大平台相继处分了一批人,以示效尤。
另一边,在NA的引导下,舆论渐渐开始向客观发展。
有人通过公布在网上的KR投资矩阵,提出了自己的质疑:【一个汉奸、走狗、繁华份子会把钱都投向民族企业吗?】
而那些视宁延为偶像的业内人士,则从专业角度解读了【KR为什么卖掉神俊?】
【十年前,在全国新能源企业方兴未艾时,宁延坚定地把钱投到了一家看不到利润的企业,可是十年后,在神俊股价如日中天,投资人赚钱的大好时机,他却选择了退出。你们管这叫见钱眼开?而我却认为这是一个投资人的初心如一。】
在这篇洋洋洒洒、饱含崇敬的文章里,这位业内人,和贺俊毅当初面试时一样,详尽地分析了神俊汽业近五年来的产业结构和经营利润,毫不客气地指出,这位新能源巨头才是见钱眼开,早已担不起振兴国产新能源的大旗。
不仅如此,这位业内人,还圈出了宁延在五年前投资的另外两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说这才是我国新能源的希望。
人们循声而去,惊讶地发现,这两个默默无闻,名气远低于神俊的小公司,居然在许多专利技术上都已在世界处于领先地位。
而这两家公司负责人更是公开站出来致谢KR和宁延,给予公司和团队坚强有力的支持,让企业心无旁骛发展科研和创新。接着越来越多的企业顶着可能被骂跪金主的风险,毅然加入了致谢的行列。
还有许多业内人士也主动开始在不同场合和平台发声,为宁延和KR“叫屈”。
讨伐宁延的大军有偃旗息鼓之势,围杀长山势力集团的战火却越烧越旺。
礼拜四下午,在苦苦撑了四天之后,长山董事会举起了白旗,接替滕向阳的代理董事长请求与KR谈判,提出董事会愿意按照KR之前的要约收购价,将长山卖给KR,同时,以滕向阳为代表的创始团队将尽数出让手中的股票,完完全全退出长山的股东行列,将辛苦打下的基业拱手让给KR。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先前声势浩大要收购长山的KR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长山的谈判请求。
此举让众人费解,KR联合鸿升、万宏砸了那么多钱,和长山争得你死我活,却在胜利果实摆在面前时不屑一顾,坚决不要,那这场收购战的意义何在?
好在,KR没让大家想太久。周五一大早,KR、鸿升、万宏和两位原股东,以合计57%的股权数,共同发起声明,要求重新选举董事会。
这时候,大家恍然大悟,KR这哪里是想吞下长山,明明是想让腾向阳及其背后团队手里的股票变得一文不值啊。
以当前的股份占比看,新一届董事会肯定是由KR、鸿升等团队构成,而按照KR先前发布的邀约收购计划,新董事会组建后第一件事就是强制稀释和低价收购那些未接受邀约股东手里的股份。
至于要稀释到那种程度、低到什么价位,那就全凭KR和鸿升高兴了。
“他们还想赚点溢价回去,天真、天真啊。”万宏的莫董故作怅然地感叹,“这群人啊,惹谁不好,偏偏沾上这两头狮子,不把他们吃了才怪。”
“他们手上又不是只有一个长山,大不了弃车保帅。”老莫心腹说。
“弃车保帅?”老莫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棉花期货交易图,再想起昨夜大老板透露给他的消息,摇了摇头,“一网打尽还差不多。”
一个都跑不掉,肉渣都不会剩。
——
鉴于KR拒绝溢价收购滕向阳等人手里的股票,现有董事会垂死自救,计划将手中所持股份,转让给了一家名为升达的公司,而这家升达正是长山用来套取信贷资金的8家企业中的一家。
“升达没钱,他们是想用升达去银行借钱,用贷款买走他们的股份。贷款到期,升达还不出贷款,再用这些股份和一些乱七八糟的资产抵充,不够的话就宣布破产,让这些贷款成为不良贷款。”吴应嗤之以鼻。
升达能不能还出贷款无关紧要,天圣旗下的银行、包括西城、怀省那几家地方银行的贷款会不会成为呆账、坏账更与他们无关,反正银行呆账过多,资不抵债,无法兑现存款客户的钱,还有zF和监管兜底,就算不兜底,那些老百姓的存款取不出来,一辈子的血汗钱化为泡影,会去找zf哭,不用他们操心。
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不择手段、想尽一切办法保住自己的钱。
人性难免贪婪,压制贪婪最好的工具是人性中的恐惧。
宁延看了眼屏幕上的几根大阳线,偏头看向周奚,“你说他们长山套出来的钱够抵这里不?”
周奚撇他一眼,“差得远。而且,你会让他们从长山搞出钱吗?”
宁延轻笑一声,答案不言而喻。
他抬眸对吴应说:“告诉老钟,收网。”
“好。”吴应看着他前方电脑上的交易图,勾起一点唇,再过半小时,这群人就会接受血泪教训,明白阶级特权在顶级资本面前,依旧逃不过被绞杀的命运。
下午开盘,连续两个礼拜波动的股票市场渐归于平静,就连连跌了很多天的长山关联企业也微微有一点点抬头迹象。
和股票市场风雨渐停不同,期货市场竟出现了大跳水,而令人意外的是,引起震荡的居然是素来平稳的棉花期货。
过去十几天,棉花期货虽然一直在涨,短短一周就上涨了近千元,但鉴于3月初就是交割日,且现在又是棉花播种季,是空方利好,所以市场并未做出过多关注。谁知,下午,连续半月的大阳线被两根绿线全部带走,价格断崖下跌。
这时,大家才发现有两股神秘资金在节后就一直在联手做多,持续拉高棉花期货价格。
熟悉期货市场交易的人都知道,期货一般用作对冲保值,是企业为了预防未来商品价格大幅变动,所做的一种防御措施。
但有市场的地方,总免不了投资,更少不了投机,尤其在期货这种可以一夜暴富的市场。投机分子总喜欢利用其交易的时间差,来谋取利润。
所以,在没有任何利空因素下,市场突然出现大幅动荡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前期拉高棉花价格的多方准备狙击空方。
于是,大家迅速去挖棉花期货上最大的空单方,发现是一家叫做杉杉的外贸企业,不过这家企业并没有和棉花、纺织相关的产业,也就是说,这家企业做棉花期货的目的并不是对冲保值,而是典型的空手套白狼,通过高位抛空期货,低位买入现货交割,赚得盆满钵满。
值得玩味的是,这家企业基本都是做空单,虽然不是棉花生产企业,但他们似乎有办法和渠道拿到低价棉花来交割,而从历史交易看,从没失手过。
这么看来,反倒是那两支多方大意了,极可能是给这家企业白送人头。
不仅他们这么想,杉杉也这么想。
直到转个礼拜,交割日前一周,一条新闻让杉杉坐立不安。
【审计署进驻公储棉,开展为期一个月的全面审计】
“怎么回事?审计署怎么会突然去公储棉?”杉杉负责人急着问。
“说是常规审计,本来安排在4月,后来和其他单位调整了一下时间。”
“什么时候调整不好,偏在这个节骨眼。”
杉杉口里的节骨眼正是即将到期的交割日。原本,按照计划,他们只需要在交割日前从公储棉的仓库里调出棉花来交付,就能狠狠地大赚一笔钱。然后,等市场疲软时,再从其他地方买来棉花补进去。
但审计署的突然进驻,无疑堵死了这条路。他们现在就是再胆大包天,也没人敢顶风作案。
这么多年,杉杉在棉花期货上稳赚不赔当然不会只有这条路。这种情况下,从市面上收购现货交付是第二条路,可惜现在是3月,新棉花刚刚播种,库存棉花紧缺,以他们手里的空单,怕是把所有企业的棉花收完都不够。
“国内没有,还有美棉呢。”
这是杉杉的第三条路,在国际市场上低价买入美国的棉花来交付。
然而,就在他们大肆买进美棉,准备交付时。那两支神秘的多方竟然提出:“美棉不符合我国棉花交割规则,拒绝接受空单。”
我国棉花交割有自己的规格,虽同是棉花,但美棉在几个指数上与我国规格都略有差异。往常,多头方多是纺织类企业,购买棉花是为了生产需要,虽然美棉规格有异,但是许多企业,尤其小企业并不懂这其中的门道,觉得有棉花生产就行。
这让杉杉能用美棉来充数,就算偶尔遇到较真的,也会被他们利用公储棉的人马给压下去,或者承诺对方,以后会用低价质优的公储棉来补偿他们。
怎料,这一回他们踢到了大铁板,无论他们威逼利诱,这两支多头都坚决不肯,就一个要求,必须交易国棉。
杉杉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一个专门为他们准备的期货陷阱,死扛空单的他们,已经是案板上的肉,任由多头放宰割。
期货不同于股票,有熔断、跌停和主动停板来获取喘息的机会,期货市场只有血腥的屠杀,海内外,多少百亿、千亿企业在一夜之间华为乌有,多少商贾富豪被强行平仓后从楼顶一跃而下。
杉杉不想死,准确说,杉杉背后那些资本不想死,唯今之路,他们只能找到那两股神秘基金谈判,谈出一个双方可以接受的价格来赔付。这也是期货市场多空对决后的常规做法。
只不过,当杉杉知道,那两支基金分别来自KR和鸿升后,他们终于明白了……他们要赔付的,恐怕不再是钱。
果然,鸿升和KR拒绝谈判,两天之后,杉杉被强行平仓,损失近300亿元,杉杉申请破产,资产被一应冻结。
但杉杉们很清楚,这只是开始……一周后,审计署通报了公储棉的违规问题,相关责任人被JW查处。随后,天圣名下的九家金融机构、怀省、西城的三家地方性银行,被监管接收,财经类新闻上天天都有某家负责人和高管被带进去的消息。当然,到了这一步,素来爱吃瓜的人都明白了想必又有大老虎落马。
不出所料,几天之后,两位要员上了jzw的网站,其中一人是西城那位,考虑这位曾在怀省、西城待过,大家不足为奇;可另一位的履历却怎么都不像能扯上关系的,直到向蔚独家发布了一篇题为《长山系背后的权钱交易》。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选中滕向阳、给长山第一桶金的正是这位当年在南城做班子的要员。
在任南城班子前,他曾在南城港务集团,也就是滕向阳离职前的那家国企的一名干部,后因跟对了人,一路平步青云,可爬得越高,贪念越深,最后利用手中的职权,搞到了洋垃圾特许经营的发财路。
在成立天圣前,长山靠着垃圾闷声发大财,并未引起大家关注,加上历史过久,他在南城任职时间又不长,后与长山也再无交集,所以没有人会把他和滕向阳、长山联系在一块。
但一些不安分的资本盯上了他,让他不再满足于垃圾上赚钱,而是去感受借钱生钱、更刺激、也更暴力的资本游戏。
天圣资本应运而生,那些不安分的资本,以杉杉这样各式各样的身份,成为了天圣的LP,躲在长山、杉杉背后,名正言顺地分享着用特权搜刮的民脂民膏,并且试图打造一个长山系王国,把手伸向更多的领域,贪婪地吸食着,比如关系民生大计的民生保障基金。
上面早就察觉有资本在操控一些要员,但这些资本深谙市场规则,它们把自己掩藏在各种合法的身份下,洗得干干净净。以陈老、赵局等熟悉经济金融市场的领导们意识到,单纯靠zf的手,能捉住队伍里的臭虫,但无法围剿背后的资本,而且他们往往在事情败露前已经卷钱走人,然后用这些钱再去培养下一个长山、下一个杉杉,选出下一个滕向阳和代言人。
所以,这一次,陈老决定反其道而行,对内部易控制的臭虫们,先按捺不动,而是借KR和鸿升的手,从外部资本市场绞杀这些人,从而让这些LP们拿不回钱,最后也走不了人……
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Z商合作,对那些未暴露的资本起到了非常大的震慑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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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民生部对外正式宣布,将进一步开放民生保障基金,同时,经过专家评委团几轮选择后,确定了4家机构成为基金管理人。
KR和鸿升赫然在列,当然,哭爹喊娘的华融和华金也分到了一块猪肉。
名单公布那天,业界没有任何异议,只有“这是他们该得”的诚服。。
虽然没有任何明确证据表明,KR和鸿升帮上头一起剿匪。但是,结合这两个月的风波,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儿。
一家民营机构、一家外资,居然主动卷入风暴中,其勇气和胆量,当然还有能力,着实让人敬佩。
当晚,民生部做东,宴请陈老、赵局等人和几位管理人。
宁延做过手术不能喝酒,身为女友和另一大功臣的周奚不得不多喝了两杯,回到家时,不禁有些熏熏然。
宁延扶着她去浴室洗澡,又帮她吹完头发,想带她回床-上休息时,周奚却搂住了他的脖子,说:“该收拾的人都收拾了,该结的事也都结了,你是不是也该问我了?”
宁延对上她被酒气熏红的眼睛,凝了半刻,才慢慢道,“不用问,我支持你去。”
一个多月前,就在他第二次手术出来那天早上,周奚收到了来自鸿升董事会的邮件,告诉她,董事会已决定由她出任鸿升亚太区的负责人。
彼时,宁延在病床上,看见她回复感谢董事会信任,但她需要再考虑一下。
现在,尘埃落定,她是时候做出决定。
“周奚,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有些自作多情,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们是情侣、是爱人、是战友、未来很可能还是夫妻,但无论哪一种身份和关系,都绝不会是我们彼此前途、事业、梦想和自由的牵绊和限制。”
“所以,你不用顾虑你的决定,会不会让我受到影响,因为……”宁延停住,轻抚她的脸颊,一字一句道,“无论你飞多高、走多远,我一定能在离你最近地方。”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周奚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有些困倦地说,“所以,我已经答应了。”
宁延笑着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什么时候上任。”
“正式上任是月底,不过前期得过去做一点交接。”周奚打了个哈欠,补充道,“明早就走。”
“那你现在就去睡觉。”宁延拍拍她的背,“我去帮你收拾东西。”
偏偏周奚不肯动,半倚在他怀里,说:“没什么好收拾的,睡觉去。”
宁延术后一直需要静养,尤其不敢做剧烈运动和使劲,所以没法抱她回房,只能这样半揽着她回到床=上。
周奚搂着他,听见他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觉得我可以鼓动老钟和老大他们搞一架私人飞机。”
周奚心领神会,提议,“别忘了宗正,他家钱也不少。”
宁延笑:“那可以把老莫也算上,他这段时间可没少赚。”
“反正都算了,干脆问问看乔柏有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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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周奚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飞去了新加坡。
宁延将她送到机场后折回公司,再掐着她达到的点给她去了电话,嘱咐了她几句。
这段时间,每天都是宁延下班后去接周奚一起吃饭、回家。现在突然不用接了,他稍微有些不习惯,干脆在公司吃完饭,又加了一会儿班,直到快十一点才回家。
开门换鞋时,却霍地怔住——早上周奚换下的拖鞋不见了。
他心脏倏然一紧,慢慢拉开鞋柜的门,视线落在某处时,扬起了嘴角。
合上门的时候,他听到脚步声,回头,便看见了穿着睡衣的女人,正擦着脸从卧室里走出来。
瞧见他,她说:“回来了?”
宁延凝着她,唇角笑容更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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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延洗完澡出来,发现周奚倚着卧室阳台栏杆,眺望远方。
他走过去,从后面环住她的腰,“冷不冷?”
“不冷。”周奚在他怀里转过身,头微微后仰地凝着他,说:“以后,鸿升亚太区的总部将设在中国。”
从推门看见她那刻,联想她昨晚说不用带太多行李,宁延就隐约猜到了她可能不用常驻新加坡,但他没想到她居然将鸿升亚太的总部搬来了中国。
在接到董事会的聘任邀请后,周奚在一周后给出了答复:她可以出任,但有两个条件:第一,她会签订竞业禁止协议,但必须按照行规,而不是长达10年,更不能增加其余附属条件。
“Ben,无论是我和你,还是我和公司,我们都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我绝不会接受不平等的竞业条款。”她如实说,“而且,你应该很清楚,即使我和你签了这个协议,假若我真的要跳槽违约,多得是人愿意替我支付违约金。”
Ben最终同意了这个条件,但在听到第二个要求时,惊呆了,“把鸿升亚太区总部搬到中国?你疯了吗?董事会不会同意的,我也不会同意。”
“不,总部会同意,你也会。”周奚肯定地说。并告诉他,已经把一份可行性分析报告发给了董事会,请他们看完再做决定。
那次通话的一个礼拜后,Ben请周奚出席董事会,进一步讲解方案和计划,而在一番唇枪舌战后,周奚目光灼灼地看着屏幕上金发碧眼的董事会成员们,缓慢而清晰的说:“中国是全球第二经济体,是亚太地区经济体量最大、金融市场潜力最好、发展机遇也最多的国家,任何国家、资本、企业,想要获取更多的机会和效益,就必须抓住中国这个巨大的市场。我真诚希望,鸿升是最早抓住这个发展机遇的机构,先人一步深度参与到中国扩大对外开放的发展中,成为中国在亚太区的重要金融合作伙伴,进而享受到无可限量的红利。”
一个月后,经过多次会议讨论,鸿升董事会做出了迁移亚太区总部的决定。
已是深夜,窗外万家灯火一盏盏暗了下来,唯剩下昏黄的路灯和远处高楼的霓虹。
宁延抱住周奚,两人相依相偎,静静地望着脚下的城市。不知过了多久,周奚突然说,“Ben曾问过我,执意把亚太搬来中国,除了我说的那些,有没有别的因素。”
“有吗?”宁延侧头问。
“有啊。”周奚偏过脸,对上他被夜色勾染得峻峭的眉眼,缓缓凑上前,稳住了他的唇,“你。”
她对Ben说,她做出的所有决定只会因为自己,而这一次,她的决定里有他。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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