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萧萧。
然而却吹不散空气中持续弥漫的尴尬。
尴尬全是来自桑桃一个人的。
对面三人组负责震惊迷惑。
大魔头负责对她发出死亡视线。
桑桃:“……”
谢辞渊的手指又卷上她一缕长发, 缠在指间,来回地打着旋,他垂着眸, 语气中几分轻佻,似有深意, “我非常柔弱,需要你负责?”
他已经明显收敛着威压, 否则这三人早就要吐血了。
可桑桃离他太近, 他再收敛,当他不悦的时候, 桑桃首当其冲,还是觉得难受。
桑桃:“不负责也可以……”
谢辞渊声音幽幽的:“不负责, 那你是想抛下我?”
“……”
桑桃心好累,她怎么摊上个这么难伺候的顶头上司?
陆青尘沉默无言。
就算桑桃这么说, 可这人感觉很不对劲。
桑桃所说的乍一听没问题,可那魔头是何等人物?他怎么救出桑桃的?
“敢问公子,你是怎么救出桃桃的,在哪里?具体是什么情况?”陆青尘看向谢辞渊。
谢辞渊只是挑眉看向桑桃:“你说呢,桃桃?”
桑桃:“……”
他又来阴阳怪气了。
她不喜欢听陆青尘这么叫, 很虚伪, 令人不舒服,然而听大魔头这么叫她, 更不舒服, 不过是另一种不舒服……
谢辞渊音色极冷, 听不出任何情绪, 偏偏喊出这种亲密的称呼, 还在这么多人面前。
实在是有点羞耻。
桑桃清了清嗓子, 对陆青尘说:“你这么问什么意思,不相信我?那好,我可以不回宗门。”
把球踢给她?那她就再踢还给陆青尘。
陆青尘愣了下。
为何她这么冷淡,她从未对他这么疾言厉色。
他只好缓和语气:“桃桃你别误会,我没怀疑你的意思,既然你坚持,那就一起回去吧。”
他自然不会怀疑桑桃撒谎。
只是她刚苏醒不久,许多事都不了解,可能受人蒙蔽自己却不知情。
这一路上,他会想办法查明真相。
孟瑶儿御剑靠近桑桃面前,她仍是戴着面纱,表情怯怯地道:“桑师姐,其实陆师兄是在关心你,你不要误会他。”
桑桃屏住呼吸,非常明显地后退了些。
没别的,她一想到孟瑶儿身上的虫子,心里就犯怵。
对这个人,她说不上讨厌,但绝对喜欢不起来。
一个替身,和原主长得那么像,手拿追妻火葬场剧本,包揽原主从前的鱼塘,最后还拿走了她的灵骨。
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陆青尘没想太多,他只是对桑桃介绍说:“她是孟瑶儿,三年前进宗门,也是你的小师妹。”
“这三年发生了太多事,这一路上我会慢慢告诉你。”
桑桃无声冷笑。
好啊,我等着听你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辛苦筹划要把我的灵骨还给别人。
她敢听,就怕这些人不敢说。
-
清仑宗三人组,还有桑桃和谢辞渊一起连夜出发,前往清仑宗。
御剑只需要一天时间。
陆青尘一直想找机会,和桑桃私下单独聊聊,可那位“柔弱的公子”却始终缠着桑桃,二人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就连御剑都得在同一支剑上。
两个人,一支剑,桑桃在前,谢辞渊从身后揽住她。
陆青尘就不相信,他的伤重到连独自御剑都不行?
他忍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位谢公子,两人挤一支剑太过不便,不如分开各自御剑可好?”陆青尘提议道。
谢辞渊在他们面前自称谢珩。他看也不看陆青尘,淡淡道:“不必。”
“……为何?”
谢辞渊理直气壮:“因为我不想。”
桑桃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
大魔头可真是,一点都不矫揉造作,一句话就能把人噎死。
陆青尘跟他说不通,便对桑桃说:“我这里还有多的剑,桃桃你过来。”
桑桃目视前方,手紧紧抓着谢辞渊,她冷傲的脸上透出不为人知的慌乱。
她也很想跟大魔头分开飞,但她不敢啊 !
这么高,摔下去可是要死人的。
你们修仙的人怎么都不恐高!
她五感增强后,视力就跟做过激光手术似的,隔着夜色也看得十分清楚,她腿软,只好紧紧抓着大魔头。
“不行。”桑桃果断拒绝。
陆青尘:“……这又是为何?”
桑桃:“他很柔弱,他离不开我。”
——我很废物!我离不开他 !
她根本不会御剑,让她单独飞,她能直接飞去天堂。
陆青尘:“……”
一路上,他始终都很注意桑桃,却没注意到孟瑶儿的视线。
孟瑶儿低下了头,手心默默地攥紧,眼神很是不安。
从前,孟瑶儿每次去极天寒洞,和桑桃接近的时候,灵玉的力量就会源源不断地传来,在她神府内,变得越来越亮。
然而现在,她们已经靠得很近了,碎掉的灵玉不止没回来,亮都没亮一下。
难道灵玉是坏掉了?
不行。
等一起回到清仑宗后,她可能没什么机会接近桑桃。
何况她的脸 ……
伤痕是她用带毒的法器给划伤的,只要吃解毒药就能愈合,孟瑶儿没吃药,得让伤口保持久一点。
可不知为何,她一路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伤口也痛痒难当。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
孟瑶儿飞至陆青尘身边,拉下面纱,让他看脸。
“这……”陆青尘皱起眉,心中一惊,“还不到一日,怎么伤口恶化得这么快?”
昨天还只是一道伤口,现在却红肿起来,而且隐隐缠绕着一股黑气。
孟瑶儿自己也说十分难受,不止伤口疼,还头晕眼花的。
陆青尘临时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等明天她舒服一点再上路。
桑桃没任何意见。
她反正也不想那么快回清仑宗。
于是一行人很快落地,几人找到一家客栈休憩。
听说是陆青尘付账,桑桃很不客气,叫了一大堆好吃的,让人送房间里。
什么脆皮烤鸡腿,干锅乳鸽,水晶桂花糖糕……摆了满满一桌子。
穿来这么久,桑桃第一次感觉到开心。
这个修仙的世界哪里都好,就是修士都不吃东西,活得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等桑桃穿回去,她保证,再也不嫌弃食堂的饭菜。
从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桑桃吃着吃着,突然想到谢辞渊。
他就在隔壁房间。
讲真,桑桃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
一方面是恐高。
一方面是紧张。
她以为大魔头就是手痒了,想杀几个人,在半路上就会动手,可一直到他们安稳住进客栈他都没搞事情。
桑桃很想说,如果他只是无聊,干脆早点回去,她真的不想回清仑宗那个鬼地方。
突然,她啃着鸡腿,愣住了。
回去?
她怎么把回魔域说得跟回家一样了?
怕是真的得了那斯德哥尔摩。
但讲真,虽然跟在大魔头身边,每天都面临死亡威胁,但清仑宗那地方更让她恶心。
“谢辞渊……”桑桃小声念出这个名字,“这只臭臭龙的脑袋瓜到底在想什么呢?”
她话音刚落,忽然一阵冷厉的风袭过。
房里几盏烛火通通熄灭。
谢辞渊出现在她面前。
桑桃:“……”
我特喵吃得正开心,你个宿管阿姨就来熄灯!
“找本尊有何事?”谢辞渊站在暗处,开口发问。
桑桃愣了下:“我没找你啊。”
谢辞渊那张臭龙脸看起来更臭了。
他走近,凉飕飕的手按在桑桃后脑勺,十只微微用力,“本尊的名讳是给你随便叫着玩的吗?”
桑桃:“……”
她怀疑他这么捏,是在比划该怎么下手捏爆她的脑袋。
她大方地伸出啃了一半的鸡腿:“这鸡腿味不错,想问你吃不吃。”
谢辞渊看了眼油汪汪的鸡腿,一挥手,鸡腿啪叽掉到了地上。
桑桃:!
大鸡腿子你死得好无辜!
谢辞渊冷哼一声,径自走到床边坐下,像一尊凝固了的雕塑,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桑桃不确定他想干什么。
这人平时就难以捉摸,今晚似乎更古怪了。
他墨发披散,眼眸黑得一片死寂,浑身戾气缭绕,像是一个2.0加强版的大魔头。
桑桃有点慌。
于是她放慢动作,小心翼翼地继续吃。
过了好一会儿,她以为谢辞渊就要睡着了,他却突然淡声开口:“上次你向那废物打探本尊的秘密,胆子很大。”
桑桃:?
我打听什么秘密了?
“我父亲是龙族,母亲是人族,他们生下了我,而龙族和人族的结合会受到诅咒,”谢辞渊声音很轻,在黑暗里显得很压抑,“而我,在第一次诅咒发作时,杀死了我母亲。”
桑桃停下了筷子。
你要说这个,我就吃不下去了。
谢辞渊看她一眼,目光空洞无神,他随意抬了抬手指,对桑桃说:“过来。”
桑桃十分不情愿地走过去,准备听鬼故事。
谢辞渊:“每次诅咒发作,我都很不舒服,很想杀人,比如说现在。”
“……”
桑桃愣了下。
时候还是到了吗?
其实她心里有数,伴魔如伴虎,别看她一直苟着命,可哪天大魔头不耐烦了,随手就能解决了她。
现在一听,他犯病时都六亲不认了,何况区区一个她?
桑桃心里忽然一阵酸涩。
要死了,说不怕是假的。
她板着脸,又委屈又严肃,绕圈摸着肚子,对她说:“杀我可以,但不能委屈了我的肚子。”
死,也得做个饱死鬼,那一桌饭菜她还没吃完呢!
她吃多了,小肚子稍微有点鼓,是那种穿低腰裤必须要强行吸肚子的状态。
谢辞渊无声地瞧了会儿。
半晌才说:“我答应你,小龙崽生下来之前,我不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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