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激荡而起的波纹顺着落点的中心扩散, 打破这一片碧色湖面的平静。轻盈又懒散的话语却仿佛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让赤井秀一下意识启唇呼出一句:

    “鹤田先生……”

    “还要叫我鹤田吗?”银发之人笑道。

    赤井秀一顿了顿,他心神只在刚刚恍了一瞬, 很快又凝聚收回,重新变回一如既往的、优秀又冷静的FBI未来王牌。

    他摆正内心,露出恰好的欣喜、忐忑、试探交织的神情,嗓音低缓道:“镜先生。”他依然带了敬称。

    “嗯。”鹤田镜颔首应了, 他转过脸, 又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你真的已经做好准备了么?”

    那双浅色眼眸扫过, 浮起几分意义不明:“我不是什么好人, 我们这边的世界更不是。”

    “好与坏不是绝对化的概念, 非黑即白也并非是成年人的世界。”赤井秀一声音平静又坚定,他微勾唇角, 缓慢又有力地落下尾句,“——而我的选择是跟随您,仅此而已,镜先生。”

    第一次喊出还有些生疏,第二遍便熟练得多。赤井秀一在[镜]的名字上倾注了语言中更多的感情。

    鹤田镜眼眸微弯:“若要继续往前, 或许会有更多危险哦?如果只待在我身边就会安全许多。”

    “比起危险,我更不希望我什么都做不了。”赤井秀一绿眸如沉沉雾霭下的深林,“我知道的,您不需要菟丝花。”

    ——而他也不想作为一个附属品存在。

    “很好。”鹤田镜满意地轻轻鼓掌,随口解释道, “绿川是我最近刚收的下属, 即将到来的那位也将会是。这次聚在一起, 恰好、我会让他们带带你。”

    原来绿川只是普通的下属?那当时酒店里的花洒声, 是绿川还是那个副驾驶的银长发男人?赤井秀一心头划过思绪,外表没显露什么、点点头。

    鹤田镜目光扫过黑发男人的衣领,忽地一笑:“你刚才是不是解开扣子过?”

    话题突转而变,让赤井秀一微顿,但他很快接上:“刚才在厨房工作,系紧扣子有点不舒服,我就敞开了一会。”他轻松说道。

    “这样啊——”鹤田镜尾音扬起,他上前两步、压低声音凑近道,“……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解开,把昨晚[大餐]后的光景给绿川看的呢。”

    凑近之时、颇有压迫性的气势随之倾斜,那双浅色的眼眸如粘稠蜜糖,略过耳边的话语却如毒蛇戏弄般的吐信。

    “……”赤井秀一抬起眼眸,近距离之下可以看见他狭长的眼线,在眨动时如同长尾蝶的翼。他最终并未否定,只是狡黠一笑。

    鹤田镜也笑起,微凉的指尖擦过赤井秀一的喉结,落于下方,腔调暧昧:“下次,在这里留个痕迹吧。”他将手贴在对方脖颈处,“或者,在这里围上一圈标记?”

    赤井秀一任凭对方将手压在自己的脖颈处,他并未表现出一分不适和躲避,甚至略略往前送了送:“……如果您想的话,我会很乐意打上您的所有物标记,镜先生。”他嗓音低哑醇厚。

    两人之间拉扯起看不见的气氛,而门口响起的礼貌敲门声则横插一脚,使飘起的空气再度下沉回归。

    鹤田镜收回手,目光移到门口位置。

    “看来是新朋友来了。”他瞥了眼身侧的赤井秀一,半开玩笑道,“你可以再把衣领扣子解开——这次不用想理由和我解释。”

    赤井秀一露出半无奈的神情:“咳、您别调侃我了,镜先生。”他眨眼,“而且,也不需要这个。称呼不就是某种更明显的表示吗?”

    “的确。”鹤田镜往口中丢了颗柠檬糖,“走吧,去给他们开门。”

    门外的降谷零面上戴好完美微笑面具,心中则沉积着各种思绪。

    刚才他和hiro见面的时候,首先检查了一遍身上是否有窃听器等物品,并借助联络时的电话来辅助检测。

    确保安全后,他们言简意赅地交代了重点,降谷零也再次知晓了廊酒的部分讯息。

    ……没想到廊酒竟然真的会潜规则自己的下属?降谷零大为震惊,第一反应是确保自家幼驯染没事。

    诸伏景光:“我没事。”他停了一下,“也可能是我猜错了,说不定那些痕迹只是诸星的床\伴、而不是廊酒留下的。”

    降谷零表示:不、他们分明有染!

    结合自己所听到的信息,最初诸伏景光看到的牵手,此次看到的那人身上的痕迹,还有吃饭时的亲密互动,廊酒和那个黑发男人绝对是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没想到对方现在吃着碗里的,竟然还看着锅里的,一个不够,还要更多的人。降谷零陷入沉默。玩得真花啊……虽然这确实也是打入廊酒阵营的一个突破口。

    诸伏景光顿了顿,还是开口道:“廊酒看起来,对我好像没有那种意思。”

    降谷零冷哼:“虚假的绅士外表而已。”

    诸伏景光:“我主动的时候,他说不需要我的服务,给我安排的位置本身也较远。”

    降谷零笑了下:“欲擒故纵,倒是很会。”

    诸伏景光:“他说让我明确目标和定位,做个拿新西方大奖的好厨子。”

    降谷零眼眸一眯:“……竟然还来声东击西?”

    诸伏景光:“那个、”

    他摇摇头,半无奈笑道:“应该不是的。虽然前面有些误会、但我后来又想了想,他大概真的对我没这种意思。”

    特别是他们一起吃到后来,那种尽管位置很近、心却很远的淡漠距离感,如冬月薄冰,不明显,却凉入骨间、宣告了无言的话语。

    “可能只是思绪被带偏了……毕竟诸星看起来一直在警惕着、与我竞争。”诸伏景光摸摸鼻子,“若真的是那种职位的话,其实、最一开始我没打算和他争的。”

    降谷零:……原来是有人带偏的hiro!

    “也说不定都是我误会了,诸星和廊酒也没那种关系。”

    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眸看向面前自家幼驯染,半晌后,呼出一口气:“总之,不会对你做些什么,那就很好。”

    “至于后面,交给我就可以了。我会综合考量相关事情的。”金发之人翘起唇角,露出弧度正好的笑容,刘海的碎发微倾向一侧,“如果对方真的没有这些意思,那就算了。如果有——这是个很好的突破口,我会利用好这一点。”

    他心中铺垫起更多的思路。

    此时,站在门前的降谷零已经预备好面对廊酒,他紫灰色的眼眸隔着大门,想象着廊酒和名为诸星的那人的长相。

    大门缓缓打开,露出房间中的人。

    套着宽松家居服的银短发男人单手开门,浅琥珀色眼眸半睁不睁,洋溢着懒懒散散的气势,在开门后还随意向外扫了眼。

    奇怪的是,尽管他从上到下丝毫未表现出攻击性,却让降谷零在面对他的下一秒心跳加速、第六感脊背生寒!

    他垂下的手微微蜷缩了下。

    ——那是藏于慵懒外表之后隐隐露出的几分萧杀气势,沉积着血海尸山、刀光枪鸣。

    这是组织的廊酒,危险且冷血。之前仅从传言和hiro的话语中了解,此时此刻真正见到本人,才更一步明晰传言中的锋锐轮廓!降谷零内心将之前拟好的计划推翻,重新斟酌起要做的事情。

    总之绝不可大意。

    “中午好。”鹤田镜抬眸看了眼金发之人,轻快道,“你就是绿川的同事安室吗?”

    尽管内心思绪翻涌,降谷零脸上还是维持着完美微笑:“您好,我是安室透。”

    “我是鹤田镜。”银发之人笑着,顺着自然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在旁边的诸伏景光眼眸划过一缕惊讶,他也是第一次听廊酒说出自己的名字(尽管应该是假名)。

    “鹤田先生。”安室透又微笑着称呼了一遍。

    “镜先生,新的一副碗筷已经摆好了。”又一道声音忽地传出,黑色长发的男人从后面走出,满眼装的都是鹤田镜,而后才转向他们。

    “嗯嗯,正好新朋友也到了。等会一起吃饭。”鹤田镜又将赤井秀一介绍给安室透,“这位是诸星大。”

    赤井秀一嗓音平静:“初次见面。”

    “你好,诸星桑。”安室透抬起紫灰色的眼眸,表层笑意之下、是潜藏的审视。

    ——就是这个人与hiro竞争并表露出排挤意思,然后带偏了hiro吗!

    不过,确实长得还不错,是能被廊酒看中的样子。降谷零内心浮现着猜测。而且、刚才竟然称呼的是名字吗?这的确不像是普通下属。

    降谷零本想循着诸伏景光之前说过的,在衣领那里扫一眼,判断下痕迹来推测对方与廊酒的关系。但那里的扣子早已系上,遮蔽得十分完好。

    虽然无法从暗处观察,这个疑问却在下一幕于明处便得到了答案。

    “进屋吧,两位。”鹤田镜侧开身子,让出通往室内的道路。

    在侧身之时,他半迈出的一步恰巧到赤井秀一身边,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偏头、轻吻了下黑发之人的侧脸,如燕尾掠过水面,浅淡而微凉。

    赤井秀一微微有些意外,而后很快翘起唇角,软化面对外人所有的冷硬,眼帘挑起露出挟裹风情的橄榄绿眸。

    他用小指勾住鹤田镜垂在身侧的食指,暗含不明显的几分暗示意味。

    而门口正准备进来的诸伏景光&降谷零:“……”

    诸伏景光:打扰了.jpg

    降谷零:我就说他们分明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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