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昀回去的时候, 床上之人还在昏睡。
南絮脸色惨白,连唇也是白的,没有半分血色。在昏睡中, 她似是觉得痛苦,紧紧地蹙着眉头。
黎昀抬手搭在她的手腕,分出一丝灵力, 在她的经脉中游走。
她的身体已经对他很熟悉, 一点也不排斥他的灵力。他顺利地在她经脉中探查, 发觉她的经脉中空空荡荡, 灵力都已经耗得枯竭。连那一颗赤红色的小内丹, 也蔫巴巴慢悠悠地转着,内丹上似乎还有几分细小的裂纹。
他当时若是醒来得晚一些,她的内丹……
黎昀心尖一颤。
他轻轻用灵力去触碰她的内丹,赤红的小丹像是见到了什么喜欢的食物一般,欢快地将他的灵力吞食进去。
黎昀放纵地任由她的妖丹吸收他的灵力,萎靡的小丹顿时迅速旋转起来,疯狂进食。
细小的裂纹缓缓被修补,不出一会儿,就已经再次圆润光滑。
而这赤红小丹吃饱了之后, 还在进食。它渐渐地吞吐出灵力, 令灵力在她干涸的经脉中进行运转。待到她经脉中的灵力充盈起来,她紧皱的眉头也随之舒缓。
黎昀再次查探了一番,确认她体内没有其他内伤, 将灵力收了回来。
他将她抱起。
南絮的道袍已经被割得破裂, 道袍下是遍布全身的伤痕。伤口将靛蓝色的道袍渗出斑驳的血迹, 她浑身狼藉。
黎昀垂眸, 将她抱到了浴池边。
他除去她的衣衫, 一丝不苟地替她清洗血迹。之后,他为她上药,包扎伤口。破旧的弟子服已经不能再穿,他为她换上一套他的道袍。
南絮一直都没有醒,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不动,也不挣扎。
他替她盖上被子,抚过她的脸。
忽而想起那时小猫满屋子乱跑,上蹿下跳,不愿意洗澡的模样。
他收回了手,守在她的身边。
处理完一切,他终于有空查探自己的情况——
他遇上的是化神期的雷劫。
他已经经历过一次雷劫的淬炼,这天雷并未让他承受多少苦楚。
雷劫于修士而言,是天道的磨难,更是天道的赠礼。
只要能够将雷劫扛过去,那天雷之中丰沛纯净的灵气,便会灌入修士的身体,化作灵力,冲击洗刷修士的经脉。
这天雷再度将他的经脉又拓宽了几分,替他排出一些寒毒,又充盈了他的灵力。
上回乌大柴替他诊治时,他的修为已经恢复到了元婴中期,只不过因为心魔的缘故,迟迟凝固在了筑基期。
现下渡过了这天雷,他的修为已经恢复至了元婴后期,距离化神期,只差除去这最后一点寒毒。
黎昀闭了闭眼,再一睁眼,修为已是金丹初期。
他刻意封存了修为,压低了境界。
不出一日,他重新渡劫的事情必将为众人所知,各方势力定会蠢蠢欲动。
他从不介意示弱。
暴露所有的底牌,只会成为别人瓮中之鳖。
这个修为,正好处在各方可以接受的一个安全的底线内。
他们或许会不信。
但他们也不知道他的真实修为恢复到了何等的地步——
在金丹初期到化神期之间,跨越了两个大境界,三个小境界。
只要有一天不能确定他处于哪个境界,他们就一天处于猜疑之中。
猜疑之人不会行动,等待着他们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猜疑。
而急于除掉他的,只有魔界。
之前仙魔大战,以太玄宗为首的五大宗门遭受重创,魔界也损失不小。
元婴后期……
整个魔界怕是也只有五六位。
而化神期修士,魔界有三位,被他斩杀一位——
魔尊封异必不可能让所有化神和元婴后期的修士倾巢而出,深入仙门腹地来杀他,封异需要留下人镇守魔界。
若是斩风重铸,殊死一搏,以他曾经到达过化神期的实力,越阶斩杀化神期修士也并非不可能。
经过仙魔大战之后,仙魔两界各自元气大伤,现下除了边境经常有摩擦和小的战事,表面上处于一种微妙的停战状态。
假如魔界派人踏入仙界杀他,相当于与仙界再次宣战。
封异行事虽张狂,却不会在这种大事上头脑发昏。封异要是想他死,最大的可能是会令人潜伏在他身边暗杀他。并且这个人,从表面上看,与魔界没有丝毫关系。
黎昀在脑中将魔界诸事缜密地盘算推理,忽然想到了他曾经的那个梦。
他梦见——
他被南絮,持剑杀死。
他望向床上昏睡中的人。
上一次她用了傀儡,傀儡身上带着魔气……
她一身的伤,会和封异有关吗?
黎昀握住了她的手。
伤口经过处理过后,她的面色终于红润了几分。
他渡劫时还是晴日,现下已经月上中天。
传音石一直亮起,不停有人想找他,但他怕吵醒她,只将传音石扔进了储物袋里。
时光平静流淌,夜深之后,万物静默无声。
他从前度过了许多这样无聊的日夜。
现在……
他伸指,摩挲着她的面颊。
黎昀握着她的手,在她身边躺下。
灭了灯之后,只有一丝月光从窗边漏进来。
黑夜中,南絮的呼吸轻轻地朝他飘过来,深深浅浅。
他没有入睡,就这么一直听着她的呼吸声,直到天明。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她的手动了动。
黎昀支起身看她,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皱了皱鼻子。随后,像是小猫一般慢慢弓起了身,蜷成一团,脑袋不自主地朝他贴过来。
他一笑,俯身亲了亲她的唇。
这动静仿佛把她从睡梦中惊醒。
南絮半睡半醒地睁开了眼睛。
她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喃喃道:“师尊……?”
“嗯。”
黎昀抵着她的额头,“醒了?”
“醒了……”
南絮晃了晃脑袋,稍微一抬手,就感觉身体四处伤口的疼痛都一同迸发出来。
“嘶——”
她抽了口气。
她感觉身上好像被割了三百刀。
嗯……可能也不止。
这就是古代的凌迟之刑吗!
南絮皱着眉:“好疼啊……”
少女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了些娇憨,委屈巴巴。
黎昀忍不住,又吻上她。
这个吻很短暂,一触即离。
他起身,将她抱了起来。
他道:“我替你将身上的药洗干净,然后给你换药。”
南絮的眼睛蓦然睁大了几分:“洗……干净?换药?”
“嗯。”
男人淡淡道:“你身上的伤处太多了。”
黎昀抱着她进了浴池,伸手便要解开她衣衫。
南絮反应过来,之前她昏迷的时候……应该就是这样被黎昀洗干净上药的。
虽然这个事情很正经,很纯洁,没有任何问题,但是……
会不会太亲密了一点!
她和黎昀恋爱还没谈上呢,怎么直接就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
南絮向后缩了一下。
“那个……师父。”
她耳根发红:“我已经醒了,自己来就好。”
男人看向她,目光清正:“你不会水,我怕你又溺在浴池中。”
南絮:“………………”
就是说,她做猫时候的黑历史,能不能不要在她做人的时候翻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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