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若没想过敏若会送给她这样的寄语, 惊得立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良久,抿着唇轻轻点头。
敏若笑了笑, 又对姊妹三人道:“日后若有事, 无需顾忌,只管入宫找我去。”
她说得意有所指,并非平日里的家庭琐事, 年幼的兰若与云若半明未明,已将近议婚之龄的秀若却隐约明白了过来, 轻轻点了点头。
迎入宫+举行册封礼的日子被定在八月十七, 敏若尚能在钮祜禄府里过一个中秋,但这段日子便不好如从前一般自由活动、任意游荡。
但在身边的内宫等人都是熟悉旧人的情况下, 偶尔出门一趟也没什么, 左右并非定例。
敏若这段日子老实地宅在钮祜禄家里, 只赶在八月节前约人出门了一趟。
约的是法喀已经订婚的未来妻子。
法喀于去年末投身军营,去往三藩前线, 这与大部分勋贵子弟走的先为侍卫再授官的路子不同,但一旦拼杀出来就是实打实的功绩,敏若是算着眼下三藩前线战局已经倾向稳定、法喀的身手也算过得去了, 才点头允他去。
婚事是在法喀离开前定下的, 女方是宗室女, 父亲正黄旗公爵,家中声名不显,但到底是姓爱新觉罗的,舒舒觉罗氏对这一点颇为满意, 也因此才与她家议婚。
敏若从原身上辈子的记忆里得知原本这位宗女嫁到钮祜禄家后与法喀很是做了几年恩爱夫妻, 她本身擅躬马好骑射, 性子爽利生得明媚,其母体弱,在家中掌家数年,颇有美誉——总得来说就是入门之后管得了家也管得了婆婆。
可惜她与法喀缘分不深,没几年便难产而亡——古代的医疗水平堪忧,妇女难产的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她的体格本来颇为健朗,按理说应该平安的,但因她过门几年一直无嗣,舒舒觉罗氏与她额娘都很着急,给她喝了不少坐胎促孕的药方,折腾得她身体也不大好了,最终才因胎儿体大难产,母子均亡。
这位弟妹性子好、人品好,原身对她很是喜欢,当时她过世,原身还很是伤心了一段时间。
敏若对法喀婚事一直都只有一个要求:娶个厉害的,嫁过来之后能管住舒舒觉罗氏那种。至于什么家世身份倒是不在意。主要是也不想和太煊赫的宗室、勋贵门阀搭边,一开始没想到这位是因为今生法喀议婚的年岁往后拖了几年,而满族女孩一向议婚颇早,才没往这头想。
不想后来是法喀自己跟她提起这位阿颜图家的格格,敏若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他跟人家哥哥一道打猎混熟了,满族男女大防尚不严重,他们也一道打猎过,见了几次面,法喀多少抱有些少年慕艾的情怀,回来跟敏若提起了她。
敏若遣人打听了一番,才不由感慨什么是缘分。
这位前世早早嫁给法喀的宗室格格前年议婚过一次,因男方家故黄了,这几年阿颜图家也在打听相仿门第的适龄子弟,法喀身上有一个一等公爵位,又是已故孝昭皇后之弟,足以堪配这家宗女。
于是接触议亲,顺理成章。难得的是襄王有意而神女并非无心,这位海藿娜格格倾慕于法喀的身手性情与多少还能唬人的面皮,钮祜禄家略表露出结姻亲的意思,她便向父母陈情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眼下婚约已订,法喀去往战场也是在她的鼓励下去的,她说自己倾慕英雄,也向往祖辈骁勇,法喀得了未婚妻的鼓励,敏若看他离京的时候通身意气跟打了鸡血似的。
这位格格名唤海藿娜,是满语里百灵鸟的意思,但敏若私心里觉着她其实更像迎风而飞的海东青或看似高雅实为猛禽的仙鹤,百灵那般娇小的鸟不大堪配她。可惜世人夸赞女子多以娇俏婀娜为美,即便满人也不免俗,多用百灵鸟、报春鸟、蝴蝶等名,此为一憾也。
海藿娜身量高挑,原身已经算是当下女人中颇高的身量了,敏若过来之后努力补钙加油长高,也不过堪堪与她平齐。
因法喀才与她定亲就往前线去了,敏若对她多少有些补偿心里,再加上她确实非常喜欢海藿娜,故而这半年多将近一年的日子里,敏若常约她出来,骑马打猎也好、游园逛街也好,也常到京里各处酒楼探访美食,或到仙客来小坐、品尝新品。
仙客来后的雅堂俨然已经成为京中贵妇名流出门消遣的第一选择,后来京中倒是也陆续开了许多形式相似的地方,但一来菜品不如这边新奇美味、二来布置不如这边或雅致或舒适(毕竟敏若是使出了两辈子的功力来的)、三来仙客来毕竟占据先机,因而跟风者众,但京中论起女座雅堂,还是数仙客来第一。
不提前预定直接过去,空着的席位恐怕难找,但作为大老板总是有点特权的,二楼常年留着专属于她的雅间,她与海藿娜来了,直接就被辛盼迎了进去——其实往常过来她们是会在一楼厅上与诸位夫人一起推牌投壶玩乐的,奈何如今敏若这属于偷溜出门,再到一楼与大家玩乐,未免有些太嚣张了。
辛盼奉上几碟子精细点心,有中式的如鸳鸯卷、栗粉酥、桂花蒸糕,西式的如小曲奇、烤司康与奶油蛋糕。
没错,这几年在敏若的指挥下,辛盼带领仙客来全体后厨人员兢兢业业地折腾出了黄油,除了比较废牛奶和废厨子胳膊,别的都好说。得了黄油,淡奶油就也不难做了,于是仙客来陆续推出十几款新式糕点,均大受好评。
真正掌事历练两年,辛盼风采与当年又有不同,如今是满身精明能干的气场,也唯有对着敏若的时候还流露出几分温柔和顺的模样,“按您给的方子新烤的司康点心很受口淡的夫人们的欢迎,在前头卖得也很不错,我试着又往里加过果脯调味,今儿有加葡萄干与海棠丝的,您尝尝?”
海棠指的当然不是海棠花,而是一种小苹果一样的果子,与葡萄一样都是酸甜口味的,敏若尝了尝,称赞做得不错。海藿娜也尝了,请辛盼帮她装一匣子新点心,带回去给她阿玛额娘一起品尝。
辛盼如今是仙客来真正的大掌柜,每日都忙碌得很,今儿也是敏若来了,才挤出空闲来后头楼上待一会,往常这会应该告辞了,但今日许是因为知道敏若将要入宫的缘故,她迟迟舍不得离开,一直陪坐在侧。
敏若走前,她道:“兰英知道您将要入宫的消息,也想拜您一拜,您看哪日……”
“就明儿个吧,你们两个一齐到那边府里去。”敏若温声嘱咐道:“我叫兰芳在外头迎你们。”
辛盼欣喜非常,连忙应下。
敏若走前叫她将点心也给舒舒觉罗氏装了一匣——舒舒觉罗氏如今虽然拜菩萨拜得虔诚,但因舍不得这一口荤腥,还是只吃初一十五的花斋,这些点心她倒是也吃得。
哪怕敏若心里对舒舒觉罗氏是真的亲近不起来,但到底是给了原身一点骨血的人,无论是为了原身的恩情还是自己的孝道名声,她该做的地方还是都做到了。
回程的马车上,敏若与海藿娜同坐,二人略说些闲话,敏若并叮嘱她:“我入了宫,咱们怕是没有这样常聚的日子了,你也不要拘束,法喀还没回来呢,婚期不知在哪时,何必以礼法规矩拘束自己?常出来散散心,或者跟你哥哥他们出去玩玩都是有的。”
又取出法喀托人送回来请她转交海藿娜的东西,她没打开看过,催促海藿娜快看看是什么,打开才发现是一串打磨雕琢细致的红宝石手串,每颗都被打磨得只有红豆大小,用精巧的银花托包裹着,颜色殷红,打眼一看,真跟真红豆似的。
红豆表相思。
敏若心里啧啧感慨小子浪漫啊,那边海藿娜也是肉眼可见的喜欢,再着眼一看,还有些南面的新鲜物什,可惜那小子如今不在杭州,若是在苏杭之地,恐怕要把绫罗丝缎成箱给未婚妻搬回来吧?
敏若这会已经将自己也得了的玩器物件抛诸脑后,满心都是旁观见证小情侣谈恋爱的激动与揶揄。
海藿娜下车的时候脸颊是红彤彤的,敏若恨不得当场发出老阿姨怪笑,奈何身份受限,只能强行忍住,等马车又走起来才从唇角泻出几分笑意。
接下来的几天,敏若显然是没有出门的机会了,除了次日见了现在作为实际上胭脂铺掌事人的张兰英(张氏本名兰英)、辛盼与几处庄子的大掌事兰齐,还安排好了不随她一同入宫的迎冬与其他小丫头们。
院子里的小丫头除了兰杜、兰芳之外,她还会带上两个二等乌希哈与臻儿,乌希哈擅厨、臻儿性子伶俐与人熟络得快好打交道,敏若观察了这两年,觉得是当用之人。
她们都是钮祜禄府的家生人,自幼在敏若身边伺候的,听了敏若的意思,回去和家里一商量,都很愿意跟进宫里过几年,领两年宫里的饷银不说,出来之后有宫里出来的名声,婚配也容易,未来更多了一条给人做教引嬷嬷的路。
除了这几个婢女,敏若还会带上云嬷嬷与赵嬷嬷,这加起来就是六个人了,永寿宫里还有迎春和迎夏等着她呢!按例贵妃身边标配宫女八人,这个名额占满了,就没有外人往她身边安插人手的机会。
太监们都继续用皇后那一套人手,过了两年了,永寿宫配备洒扫跑腿的小宫女应该会有换缺的,但缺口不大,一两个人,敏若觉着康熙安排人的面大。
有时候宫里有一双皇帝的眼睛,不仅是监视你,用得好了,也能够成为保护伞。
皇后在宫里的人手全面由她继承接管,若是康熙没安排人,那么她会自行安排身家清白的进去,不会叫旁人钻了空子。
而留在外头的丫头们,迎冬与兰齐订了婚,敏若给她添了一份极丰厚的嫁妆,二人在她入宫之前便会完婚。婚后迎冬与兰齐会在敏若常驻的那处庄子上居住,敏若去年在庄子后头又买下一小块空地,打算在那里建一一个专纺羊毛线,织羊毛制品的小工坊,招募附近村落家境贫困的女人做工。
本不是以盈利为目的建的工坊,不需要如兰英、辛盼那样的精明人操持。迎冬在她身边待得时间长,又是云嬷嬷的女儿,常年耳濡目染,行事也算不错,虽然天性软懦些,但有兰齐在她身边提点扶持,也不怕出问题,由她去主持工坊正好。
迎冬与兰齐是赵嬷嬷与迎秋俩人使劲撮合成的,比起这个时代标准的包办婚姻还民主了一些,两个人都心甘情愿,彼此也有好感,又都是正直善良之人,想来往后的日子能过得不错。
其余小丫头们,敏若均都赠与妆银,到了年岁的回家成婚,未到年岁的,愿意去别的格格身边的就到别的格格身边去,不想去别处的,就留在小院里。
敏若入宫之后,这座小院不会再有人住了,她们留下也不过看着屋子隔三差五洒扫洒扫,反而更清闲。
将身边一众人都安排停当了,敏若也专心收拾入宫要带东西。
她这几年攒下的东西实在不少,光是书籍就有好几口大箱子,再加上遏必隆留给原身的嫁妆、钮祜禄氏各家也就是原身的亲戚们送来的贺礼——甭管亲近的不亲近的,真心信服皇室现在座上那位的还是有别心的,敏若要入宫为贵妃,他们明面上都得过得去不是?
反正零碎东西是收拾出许多来,加上宫内赐下的妆奁,敏若那日粗粗摆开一看,小院面上竟塞不下,都摆到院子外头去了。
反正敏若看着这么多东西就感觉眼前一黑,随即反应过来——她现在已经翻身了!已经过上退休老人生活了!不用干活了!
然后便一连几日颇为同情地看着兰杜等人,看得她们各个满头雾水的。
兰杜叹了口气,对敏若:“您不如试试那些吉服冠袍去吧。”
随着宫内赐下妆奁送来的有宫内为敏若量身裁制的朝褂朝裙、吉服冠袍及四季各色皮棉夹单的衣裳,衬衣、氅衣、紧身、马褂、袷袍、褂斓……都是旗衣制式。
要敏若一身身地试肯定是试不过来的,左右都是按着她的尺寸做的,大小差不离的,往后有不合身的叫身边人再改就是了。朝褂朝裙和吉服先前已经试过了,又不合身的也送回去改过了,这会兰杜这么说明摆着是想让敏若有点事干。
敏若干脆甩甩手,道:“得了,我看书去。”
十五这日,宫里赐下四味月饼、各色菊花数盏、会芳螃蟹二十只并各色时令鲜果一匣,同时随太皇太后懿旨,命敏若十七日从大南门入,再经由隆宗门、内右门入大内。
府上摆出香案接旨,眼见敏若入宫的日子一日比一日近,舒舒觉罗氏终于有了些小女儿也要离开自己身边悲伤。
十六这日晚上,敏若院里最后一次盘点带入宫中的箱笼,敏若沐浴之后拢着头发在廊下坐着摇椅乘凉。京里的八月还是有些热,舒舒觉罗氏走进来却不由拧眉道:“头发还湿者,就不要在外头待着,秋日里已经有风了,惹了头风可不是好办的。”
“我省得,包着头发呢,况今夜风也不大。”敏若说着,还是起身,迎舒舒觉罗氏进内屋里,沏上茶面子来,道:“入夜了,不宜饮茶,这茶面子很香,额娘尝尝?”
“你送去的我吃了,确实不错。”舒舒觉罗氏说着,与敏若又是相对无言,半晌,还是敏若挑起话来,嘱咐:“家中的世俗事就让乌达嬷嬷他们带着打理,额娘您若觉着烦了,还是那边庄上,我叫她们常留着屋室时时打扫。”
“我倒是想常在那边庵里住,可惜如今家里没个主事的人,再过几年,法喀也要成婚了,他媳妇过了门,我便可以安心去在菩萨跟前每天烧香念经了。”舒舒觉罗氏道。
敏若心道但愿到时候您还不改这主意,不然要在家里掰腕子,您恐怕是掰不过您未来的儿媳妇。
但这话说出来好像有些诅咒舒舒觉罗氏的意思,她也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舒舒觉罗氏话音落了,她便笑道:“额娘您是好清静、有佛性的人。”
舒舒觉罗氏颇为矜持微微颔首,看得出她心里觉得敏若这话很中听。
一番闲话落下,舒舒觉罗氏望着敏若,想要张口又说不出什么来,好半晌终于道:“你……别怨家里、也别怨你姐姐……”
敏若没等她艰难地挤出下一句别的话,先轻轻点了点头,“您放心吧,姐姐的良苦用心我知道,怎么会怨呢?”
舒舒觉罗氏怔了一下,回过神来忙用力点头,敏若注意到她眼圈有些红了,心里却毫无波澜。
隔日一早,敏若便要拜别舒舒觉罗氏入宫。先在祠堂里拜过遏必隆与钮祜禄家的列祖列宗,方来到正堂。
巴雅拉氏托病未来,秀若与阿灵阿都过来了,家里的其他哥儿格格也都过来,敏若挨个看过去,最终叮嘱秀若与男孩中目前在家最大的颜珠,“好生顾着家里。颜珠,你三哥不在,你要照顾好弟弟姊妹们。”
颜珠应了是,敏若又叮嘱云若兰若与其他几人两句,均都红着眼应了。
他们都知道,等敏若走出这个门,便再也不像如今这样,同在一家里,每日朝夕相见了。
敏若最后向舒舒觉罗氏深深拜下,又抱腰接面行了大礼,她声音微哑,红着眼对舒舒觉罗氏道:“额娘,女儿去了。”
“去吧,孩子。”舒舒觉罗氏亦是双眼通红,等敏若在女官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离去,将要迈过门槛时,她终于忍不住用力喊了一声:“敏敏!”
敏若顶着沉重的三层金凤朝冠转过头,舒舒觉罗氏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是觉着胸口闷闷的、嗓子里怪噎的,好一会,才哑声道:“往后,好好的……”
敏若冲他轻轻点了点头,才在女官的搀扶下离去。
车轿一色用鹅黄,饰为金翟、遍绣鸾凤,敏若来到轿前,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宫人都以为她是在看钮祜禄府,并未出言劝阻,只有敏若知道她是在看兰杜兰芳她们。
若是不出意外,往后余生,就是她们与她作伴了。
倒也不孤单。
入宫先行册封礼,接领册宝,然后并没能歇上一脚,直接到慈宁宫、寿安宫及乾清宫三处,拜见太皇太后、皇太后与康熙。
顶着几十斤的朝冠朝褂走了这一圈,等再回到永寿宫的时候敏若只觉自己的脖子好像都不属于自己了。唯一能庆幸的就是如今宫内并无皇后,不然还得往皇后宫中晃悠一圈。
迎春迎夏早翘首盼着敏若的到来,也早备下热水沐浴,帮着收整东西。知道敏若今儿一番折腾必定劳累极了,又备下粥羹点心,摆满了后殿暖阁里的一张小炕桌。
时隔数年再回到这宫里,敏若只觉处处都熟悉,又处处都陌生,修整一番后,强打起精神来。
好多年没折腾得这样狼狈过了,那朝冠实在不是人戴的,她这会还觉着脖子僵得怎么都不舒服。终于把那身衣裳换下来了,怎么都不肯再挽发髻了,只叫兰杜将她的头发在背后松松结成辫子,略盘了一下,用一套轻巧的金箍儿固定住,额前略用珠串抹额点缀,力求精简却不失礼数。
主要是脖子友好头。
赵嬷嬷看她这样子心疼得很,又心知稍后必有嫔妃来,不敢劝她歇下,只能往炕上多放了数个迎枕软靠,劝道:“您靠着歇歇。”
敏若刚才确实是又累又饿眼冒金星了,这会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块点心,总算是缓过来不少。
第一个来的人是出乎她意料却又是在意料之中的,阿娜日穿着一身宫装在两个宫女的拥簇下笑嘻嘻地走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敏敏,想我了没有?我给你带了点心来——”
她们两个这三年里也见过数次,常有文字物件来往,因而并不陌生。
阿娜日进来才发现敏若已经吃完一顿了,她顿了一下下,旋即不在意地挥挥手:“那你就留着待会吃吧,我从老祖宗那带来的,有新做的肉干。老祖宗宫里的肉干做得地道,你肯定喜欢。”
她如今汉话流利了不少,可知这几年在宫里还不是白混的。敏若也笑嘻嘻地谢过她,请阿娜日在炕上坐下,婢女奉茶来,二人说起话。
阿娜日道:“老祖宗说了,你入宫的日子赶得好,不然等二十二之后,皇贵妃受了封,您今天恐怕又得多折腾一段路了。”
“多谢天恩,容我偷懒了。”敏若道,其实康熙安排她在佟贵妃受封皇贵妃前正式行册封礼入宫,真的只是凑巧而没有深意吗?
反正不管他们怎么打算的,敏若是只打算做个小傻逼了——动脑子太累,她是进来过日子的,不是专业进来搞宫斗的。
让她想想,明天开始先做什么呢?嗯……要不把后头的花坛开出来先种上秋白菜和大萝卜?这都八月里,好像来不及了……还是先把院子布置上吧。
阿娜日浑然不知,敏若将带领她走向宫中刚刚被开创出来的另一大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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