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给遏必隆时, 遏必隆已是位高权重、年将天命,而她方是二八年华,青春年少。
她是否是心甘情愿, 外人不得而知,但她家世不显,遏必隆在连娶了两任皇室出身的妻子之后、在并未受皇帝忌惮的前提下低聘了家道与果毅公府相比可称贫寒的巴雅拉氏, 傻子都知道其中必有几分见色起意。
嫁与遏必隆后,他们倒也过了几年浓情蜜意的日子——无论巴雅拉氏本心里到底愿不愿嫁给年岁足与她祖父相当的遏必隆, 终究是遵从父母之命嫁了,既嫁了, 便也认命, 婚后尽心地做好遏必隆妻子这个角色。
她与舒舒觉罗氏在身份上存在着天然矛盾, 二人不睦了一辈子, 互相使绊子、私底下骂人、明里暗里相互嘲讽,可如今老来老来,她糊涂了, 竟也只呼舒舒觉罗氏的名字。
或许是提都不想提遏必隆的名字, 也不愿念及生父母——在钮祜禄府的那几年里, 敏若看得出巴雅拉氏与她娘家并不亲近,偶尔娘家人上门,也从未热络亲近过,秀若甚至连母舅都不愿叫一声。
所以最后, 在她曾度过的那段充满悲苦的岁月中, 唯一能被她说出口来的人, 竟然是舒舒觉罗氏。
敏若在那一瞬间, 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为何巴雅拉氏对遏必隆除了秀若与阿灵阿之外的所有子女都厌恶不喜, 甚至哪怕是早已出嫁的长姐钟若、和光耀门楣贵为皇后的二姐灵若, 她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因为她恨遏必隆,恨到讨厌拥有他血脉的所有人,只有自己的孩子,让她无法厌恶。
敏若坐在那里,愣怔许久。
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的鼻子竟然微微有些酸,可她平日与巴雅拉氏分明并不亲近,甚至鲜少打交道。
或许是因为,她想到,巴雅拉氏年少时或许也曾有心悦之人,或许也曾盼望嫁一俊朗有才的少年郎,如寻常幸福女子一般,与夫婿相守度日、生儿育女、恩爱白头。
可她最终却不得不嫁给了年岁足够做她祖父的遏必隆。因为父母之命,因为权势压人,因为她从来没有为自己的终身做主的权利。
巴雅拉氏在两个儿女的婚事上极重权势,并非因为她贪慕权势,而是因为她深吃过没有权势的苦,便急迫地觉着自己、儿女手中必须拥有权势。
兰杜轻轻端上一盏玉竹莲藕茶,并轻声道:“您这几日火气有些旺,嘴里都破了,喝些清凉润肺的茶水吧。”
敏若呷了口茶,安静半晌,道:“告诉皇贵妃,阿灵阿的额娘不大好了。”
兰杜听她如此说,愣了一瞬,方才呐呐应诺。
敏若知道她为什么愣,因为阿灵阿与茉雅奇的事只是她们私下有了默契,不应该正大光明地将阿灵阿拿出来说。
可敏若今日,不想称呼巴雅拉氏为“嫡母”。
消息传过去,皇贵妃知道敏若的用意——孝中赐婚,不美。
杜鹃已将佟家暗中算计她有孕却害她伤了身子的事情尽数捅给康熙,皇贵妃这时本应勃然大怒然后竭力弥补。可她如今不想再思虑那么多的家族前程、门楣荣耀,她只想痛痛快快地,随自己的本心做一次。
于是她直接向康熙提出想请康熙为茉雅奇与阿灵阿赐婚,她说如今所放不下的,除了四阿哥便只有这两个妹妹,惟愿早早安置好她们,心里才能少些负担。
佟家与钮祜禄家,也算是门当户对,甚至算起朝中底蕴来说,隐隐是佟家高攀了。
在康熙的圣心上,也是佟家高攀了。
他每看一眼皇贵妃虚弱憔悴的病容,对佟家的眷恋就少一分;皇贵妃昏睡的那几日,他每揪心地试探皇贵妃的鼻息一次,对佟家的恨就深一点。
而姐弟和睦一家其乐融融的果毅公府,在他心里比佟家高出不知多少去了。
但他虽对佟家不满,茉雅奇在宫内侍奉了皇贵妃两年,他也知道茉雅奇的品性行事颇为端正得体,虽因反感佟家的算计而对茉雅奇生不出好感,却也不至于厌恶到连一门好婚事都不愿意给她。尤其是在皇贵妃拖着病体恳求他的情况下,康熙又怎么忍心拒绝。
可他也未曾空口就定下这桩婚事,而是在从皇贵妃院中出来后,来到了养乐斋。
敏若正教蓁蓁打香篆,蓁蓁手小,握着香印也不稳当,敏若坐在她身边,缓缓喝着茶,不疾不徐地,一句句指点她。
容慈在窗边临帖,绣莹在另一边窗前画画,静彤与绣莹有两篇策论文章要做,瑞初坐在额娘身边,小小的人儿有模有样地翻着书,只有皱着的眉头透出几分稚气可爱。
众人各司其事,屋内除了敏若偶尔轻缓平和教导蓁蓁的声音,便只有笔墨簌簌、纸张翻卷之音,屋外的蝉鸣在此刻都分外清晰。
岁月悠悠,时光静好,此时尽在这一间屋子里。
康熙竟下意识地在门口顿足,不忍打破这一刻的美好。
然而哪怕没有太监传禀,光是他上楼的声响,便足以叫敏若注意到他了。
敏若放下茶碗徐徐起身,笑着道了个万福礼,“皇上您怎么来了?……皇贵妃睡下了?”
“她睡下了,朕有一桩事,想与你说。”康熙顿了一瞬,道。
敏若大致知道了是什么事,于是交代刚刚向康熙行了礼的众人,“你们继续,过一会我叫乌希哈带人送茶点来,可以休息一刻钟。……你的香篆打好了,若是觉着可以,便等我回来瞧,若是觉着不好,便点了吧。稍后要读《孟子》。”
众人应下后蓁蓁又单独乖巧地应了声“是”,她眉目灵动眼波盈盈含笑,是比她额娘还要出挑的美人,小小年纪已经出落得十分精致,被太后纵得淘气了些,在敏若面前却不敢放肆,总是乖巧懂事的模样。
敏若笑了笑,又嘱咐了瑞初两句。
她对这些孩子好像总是有无尽的耐心与细致,康熙的心莫名地也平静了下来,站在门口,听着她一一嘱咐交代好,然后转身走向他。
纤长挺拔的身姿,头发只用一支雕琢茉莉花的和田白长簪松松挽在脑后,眼神微微向下落时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但并不显得卑微,反而满是进退得宜的从容矜持。
眼中的温和平静不代表温驯柔懦,象征的是自信与矜傲;举止的得体不是恪守规矩,而是镇定自若的从容。
康熙便怔怔看着她如此模样,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唇角已在不知不觉间扬起。
他握住了敏若的手,拉她走出延英楼,二人来到隔壁正屋坐下,敏若亲自给他斟了歇夏茶,康熙说起了皇贵妃希望结亲之事。
敏若思忖着缓缓道:“此时皇贵妃原与我说过,茉雅奇是个好孩子,我自然没有不乐意的。也好,阿灵阿的额娘已有些糊涂了,若再不……我怕她等不到知道有新妇的那一天了。”
康熙摇摇头,“布尔和的意思是,要亲眼看着茉雅奇成婚。婚仪从急,她希望茉雅奇从她身边出嫁。”而不是从佟府出嫁。
敏若没想到皇贵妃还有这一手,不禁顿了顿,康熙便道:“朕知道这有些仓促,但既然你那嫡额娘也时候不久了,不如快些将婚事办了,事从权急,叫她也能看到新妇,安心闭眼。”
这种事能让他言语软和到这个程度,足可见他对皇贵妃的用心,也可见皇贵妃是给他下了多猛的一剂药。
皇贵妃甚至不愿让妹妹从佟家出嫁,这个行为可以理解为她怕佟家从中作梗耽误妹妹的终生,也可以理解为皇贵妃厌恶反感佟家,已不愿妹妹再回到家中备嫁。
杜鹃向康熙告状,不是在皇贵妃的示意下,但皇贵妃此时的举动,正说明了她心中对佟家的芥蒂。
这一点康熙看得清清楚楚,也必然会在他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软刀子磨人最疼,这是皇贵妃对佟家,最狠的报复,看似温柔平淡,其实已让佟家失去了最要紧的仪仗——圣心偏爱。
而这其中,皇贵妃想法的改变,破釜沉舟的决定,有多少是黛澜发挥的作用呢?
敏若不得而知,但皇贵妃心甘情愿地被绑在佟家的船上几十年,临终能潇洒放肆一回,想来也是她所愿。
皇贵妃身体已是衰败得再无好转的可能,她这样明目张胆地与娘家作对,可以理解为,她破罐子破摔了。
什么骨肉之情,什么家族荣耀,都被她从心里踢出去了。
临走前能看开这个,而不是到死前都在汲汲为佟家谋划,对皇贵妃而言,倒也算得上幸事一桩。
敏若思及此处,垂眸一笑,道:“您说的有理,我回头叫府里人来,商量商量。这婚事紧急仓促,但能全他们二人孝义,却也算是一桩美事了。皇贵妃……”
她顿了顿,脸上笑容略减,轻声道:“我叫乌希哈做了枣泥山药糕和玉粉团,您过去的时候给她带着吧。”
康熙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平和安静又似是一潭略染秋风悲凉的静水的眸子,良久方点了点头。
“她说你日日去瞧她,怕过了病气到你身上,叫朕劝劝你,不必日日都去。”康熙说着,话音微顿,又笑了,“但朕看得出来,她很欢喜你去。”
敏若也笑了,道:“那也劳烦您转告皇贵妃,她若再口是心非,我可真不去了,点心也不许人做与她了!”
“好霸道!”康熙扬眉调侃一声,眉间惆怅稍减,二人相视一笑,过了一会,他话音又轻了起来,“她在宫里,真正交心的人不多,你常去陪陪她吧。”
敏若点了点头,无声地答应着。
他凝视着敏若的眉眼,二人都没说话,正屋里便寂静许久。
敏若起身去添茶的时候,他才忽然道:“法喀很……孝顺你。”
他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想出比这二字更贴切的词汇。
敏若端着茶来,轻轻笑着,“他是我管教出来的、跟着我生活了二三年,心里自然惦记我。”
康熙沉默了半晌道:“如此,是极好的。”
他看得出法喀惦记敏若,比有的人家儿女惦记老娘都多。思来想去,也只能说是各家各有各家的命数了。
记得法喀少年时纨绔一个,果心当年都为此头疼不已,如今的赤胆忠心威勇可靠,也是敏若花了心思教养出来的。
遏必隆早逝,却也可以算是敏若他们“运道”里的一部分。
康熙如此想着,不禁感慨道:“人说所谓‘福分命数’,都是自己积攒下来的。在你身上,朕才真瞧见这句话。”
若论境遇,敏若从前恐怕远不及布尔和,生母糊涂、嫡母做壁上观、弟弟纨绔、家中感情疏远、族中群狼环伺,唯一能做依靠的姐姐身体孱弱早逝。
如今果毅公府这互相扶持的一府兄弟情深,法喀的官途前程,可以说都是敏若一手扶起来的。
他忽然想起,那年大雨,他们在敏若的庄子上落脚,果心郑重地对他说,敏若能够帮他掌控住钮祜禄家。
如今看来,果心观人观事,亦是眼光清明、洞若观火。
远胜过他。
他当时只想,这小姑娘只要安安静静地不生事,他为了与果心的情分,也会护持她平安一生。
许是因为皇贵妃的病势愈重,生死当前,他总是想起许多许多旧事来,也会乱七八糟漫无边际地想到许多旁的事。
在敏若这坐了半个时辰,吃了一碗歇夏茶,他忽然又想起一事,道:“法喀媳妇不是有孕了吗?别叫她折腾了,明儿他来回练兵事务,说完了朕叫他来找你。”
敏若立刻道:“多谢您体恤。”
康熙似乎哼笑了一声,“你把身边的得力嬷嬷都派出去了,足可见多在乎那未出世的小侄儿,朕岂敢不体恤啊?”
敏若嗔怪地横了他一眼,送他走出养乐斋,转身吩咐:“把姐姐留给我的如意,取出一对来吧,要金镶羊脂白、刻和合二仙的那一对。”
有皇贵妃所求,阿灵阿与茉雅奇的婚事会很仓促,她总要给足茉雅奇的体面,哪怕是看在这么多年,与皇贵妃的交情的份上,她也要摆出对茉雅奇的重视,震慑佟家,让他们不敢仗着皇贵妃命不久矣便试图拿捏茉雅奇。
抬步时候,她隐隐讽笑了一下,权势、地位,真是好东西啊。
那边,走出养乐斋,康熙忽然吩咐:“在民间寻一位笔法精湛的女画师,或者命妇宗室女中有擅作画的,请过来,为贵妃向众公主授课时的景象绘一幅画吧。”
这样的美好,似乎只有落在纸上,才能永远地保存下来。
他才驻足门外,未敢踏进那一步,是怕倘若他进去了,就会打破那镜花水月一般的美好。
他已失去了许多许多,又将在失去一位本盼望相携白首的“妻子”,对还拥有的东西,便格外的吝啬。
赵昌看出他眉眼间深藏着的、数日未散的惆怅郁气,垂首应“嗻”。
任是人间帝王,九五之尊,也有两件掌控不住之事。
一是生,二是死。
所以任他坐拥天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意的人一个个地离开他。
幸而帝王心性已成,纵是悲切,也总记得江山为重、大局为紧。
不知是幸是不幸。
关于阿灵阿的这门婚事,海藿娜早已与法喀沟通过,听敏若说起时,法喀也并无惊讶之色,只是道:“是否急了些?”
“皇贵妃的身子不大好了,希望能看着妹妹出嫁,了却一桩心事。”敏若未与法喀解释得很细致,只隐晦地道:“四格格怕是不得佟家的重视,皇贵妃说一应嫁妆奁产自有她来出,四格格也会从畅春园出嫁。告诉阿灵阿,他们成婚之后,也不要与佟家搭关系,只做寻常亲戚一般走动便足够了。”
法喀到底是官场上历练了两年的,听出这其中有不对,迟疑一下,道:“可是皇贵妃与佟家生了嫌隙?”
敏若注视着他,无声地示意。
法喀明白过来,道:“我会让阿灵阿好生待佟家四格格的,姐姐您就放心吧。”
临走前,他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对敏若郑重地低声道:“姐姐,我只愿你在宫中健康平安、欢喜度日,圣眷、前程,自有我们在前朝拼,你只要平平安安地,知道你过得欢喜,我才放心。”
敏若没想到他忽然走煽情路线,还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不禁莞尔,顺手揉了把他的大脑袋,“你的心意,姐姐都知道。放心吧,我在宫内多年,自有安稳处身之道,自然也过得欢喜。你们都不必为我忧心,同样,你们在外头也要好好的,我才能省些心。”
法喀撇撇嘴,道:“姐姐你只操心我和海藿娜……还有你未来的小侄儿小侄女就够了!颜珠他们自有我和海藿娜来操心,姐姐你就别想他们了,怪费心力的!”
快要做阿玛的人了,还是怪小气的。
敏若忍俊不禁,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快让我瞧瞧,哪家酿醋的坛子破了!怎么一股子酸味?”
法喀在敏若面前一贯口无遮拦,被敏若揉揉戳戳打趣也都习惯了,并不在意,只戴好自己的官帽,轻哼了一声,“钮祜禄家的!我走了,姐姐保重,下次有机会再来看您。”
见他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敏若弯了弯眉眼,叫兰杜将预备给海藿娜的补品、衣料取了过来,好在法喀还没“丧心病狂”到与自己媳妇争风吃醋的地步,将东西接下,谢了恩,跟着太监出去了。
送走法喀之后,敏若在延英楼二楼,望着窗外园子远处的景致出神许久。
下晌天气凉爽的时候,她吩咐:“去皇贵妃那,请五格格来,就说我新得了好云雾茶,请五格格来一起品鉴。”
兰杜知道她大抵是有什么话想与黛澜说,利落地答应下来,出去安排。
黛澜过来的时候风已更清爽了,敏若坐在窗边,已沏好了茶,自斟一钟缓缓啜饮,眼睛望着天边,还沉浸在黄昏风景之中。
“娘娘,”黛澜轻声唤她,“听说您新得了好茶?”
敏若点点头,“我弟弟送进来的,坐下尝尝。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诶。”黛澜应了声,在她对面落座。
敏若知道黛澜也是行事干脆爽利之人,便并未多绕弯子,而是直接道:“你若是不想入宫,想出家清修,去过清静日子。我有转圜的法子,皇贵妃也会成全你的。”
黛澜来之前已隐隐有了些预感,真听到敏若这么说,却还是忍不住轻轻扬了扬唇角,“您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你的心,何曾为这天家权势、巍峨皇城停驻过?”敏若轻轻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地道:“听我一句劝,佟家并不值得你牺牲余生。如今皇贵妃与佟家反目,皇上日后对佟家也必不如前,佟家几个男人都不算很有本事的,没了圣心偏爱,在朝中站不住脚。你若是对佟家心怀怨愤,就只管静静地,等着看他的下场吧。”
她话说得看似直接,但其实为了隐藏她清楚皇贵妃与佟家的恩怨、黛澜与佟家的恩怨这两件事,言语间也有隐晦模糊之处。
黛澜顿了两瞬,却忽然嗤笑一声。她抬起头,目光清正、昭昭朗朗地看向敏若,郑重道:“那不够。我恨佟国维、恨隆科多,只有亲手将他们从春风得意处撤下,才能了结我心中的愤恨。
我想求清静,可心中恨意一日不平,就永不可能真正清静。至于入宫……在宫内,能过得怎样,全看我想怎样,我若求清静,在哪里不是清静?入宫,也只是换了个地方炼心罢了。而且——”
她目光郑重地看着敏若,“对于皇上而言,我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在外人眼中,与敏若几乎不相上下的出身,出身之外,性情冷淡、权欲淡泊、无法生育,恐怕普天之下,康熙都再找不出一个比黛澜更合适用来平衡后宫的高位嫔妃人选了。
敏若不喜宫权,他就不会再立一位掌管宫权的贵妃,两宫同样不好权的贵妃才能相互制衡,不然成日东风压西风、西风压东风,后宫也消停不得。
两宫贵妃之下,有封号的四妃掌管宫权,四人之间相互制衡的同时,又受到两位出身高门的贵妃的压制无法行事放肆。
这就是在康熙心里,没有一个主事之人后的后宫的理想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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