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若听到这里, 便知黛澜心意已决。
她叹了一声,道:“是我狭隘了。你说的不错,在何处不能过得清静, 一切端看本心罢了。”
之所以有前言相劝, 不过是因为她觉得黛澜仍有选择的余地, 有她帮助、皇贵妃成全,黛澜本不需要一生都搭在这人心浮躁尽是权欲争端之处。
她本想送黛澜一场自在,让黛澜能够随心生活,如今看来,倒是她狭隘了。
黛澜忙道:“娘娘何必如此说, 若无仇恨在心,执着缠身,能处一清静地, 隐居山林中,静心问道修心, 也是我心之所求。不过我心有执念, 便是离去了,也静不下心, 不如留下。”
敏若道:“那往后岁月漫长,咱们慢慢做伴吧。……得了新鲜的青梅子, 洗净用糖腌渍过后, 与青桔干、陈皮、甘草同用蜜浸,现已腌渍了四五日, 略入些滋味, 用水点来冰冰凉凉地喝着最好;或者用清茶沏, 滋味也不错。能清热消暑, 健脾开胃, 你带回去喝吧。阴虚气燥之人不宜服用,皇贵妃喝不喝得,你得问问太医。”
黛澜点头应下,眼中有几分笑意,道:“您的卤梅汁做得最好,我虽按您的方子试了几次,总觉着不是那个滋味。”
“蜜要用浸过的槐花蜜,才最是清凉,又隐有花香。别的好像也没什么诀窍了,做这些吃食,一是为口腹之欲,二是以此消遣,做得用心,吃着自然也就顺口了。”敏若啜了口茶,黛澜静静听着,她不笑时,天生好像就是清冷出尘的模样,眼角眉梢都清清冷冷的,唇轻轻抿着,愈显得不好接近。
此刻她眼中隐约的笑意,让这座冰山山巅上的冰雪微融,敏若忍不住看了两眼,不禁暗叹,黛澜的母亲也不知是何等的美人,黛澜与皇贵妃、茉雅奇毫无相似之处,可见这副美丽面庞中,佟家的基因并没出什么力。
没出什么力才好,若黛澜真有几分佟家人的面孔特点,还恐是佟家的基因污染了人家好好一块净土。
康熙赐婚的旨意一下,稍微敏锐之人都察觉出了皇贵妃、康熙与佟家之间的复杂怪异之处。
后宫嫔妃有想得多的,然而见康熙对皇贵妃还是一如既往地体贴关怀每日必探,皇贵妃那边又一切如常——甚至她的精气神好像比前一阵还好上不少,她身边的宫女们忙着为茉雅奇操办嫁妆,她偶尔来了精神,还会吩咐指点一二。
而茉雅奇更是平静得很,对不能回家中待嫁之事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每日忙着缝制绣品嫁妆,只偶尔有人打趣时,才会露出几分待嫁娘的羞怯。
正常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好在没过几日,佟夫人气势汹汹地杀进了畅春园,直奔皇贵妃院内,才叫大家有了种“真实”感。
终于来了呀。
敏若甫一听见动静,便兴冲冲地叫兰杜她们为她梳妆打扮,她要去看热闹……啊不,救场。
皇贵妃的身体毕竟不好,情绪一个激动可能就会出事,黛澜的身份上天然受佟夫人制约,现在也还不是她和佟夫人撕破脸皮的时候,也难免束手束脚。
敏若就不一样了,凭她的身份,她就是正大光明地给佟夫人没脸,只要康熙没二话,外人也不敢说什么——而如今,康熙正是对佟家不满最重的那个人。
他又知道敏若一贯看不惯佟夫人,从前他对佟家还有眷恋之情时敏若尚且正大光明地在他面前说对佟夫人的不满,他都没说过什么,如今,敏若就是把巴掌扇到佟夫人的脸上,康熙又能哼几声?
嘿嘿,她就是喜欢看有人恨她恨得要死又干不过她的样子。
兰杜了解她的性子,心中虽有些无奈,却也乐得见敏若开心,于是麻利地取来了新裁的罗衫、精巧的头面,服侍敏若更衣上妆一番。
时值炎夏,天气炎热,敏若着薄薄一件素绸衬衣,外罩水绿杭罗氅衣,氅衣上由下向上绣出一树清雅梨花,点点月白铺落在水绿之上,宛若碎玉琼珠,清雅淡逸,部分花芯上点缀点点米珠,更添端雅高洁之气。
乌油油的发盘做包头,戴一只青玉七凤口钿,每只凤口衔垂水滴形蓝宝石,湛蓝宝石颜色浓郁,乃是法喀旧年在罗刹国所得,串接蓝宝石与凤口的是一条条米珠串,米珠不算昂贵难得之物,寻常百姓之家也会有一两件米珠点缀的首饰,但若通身上下所用之米珠均是浑圆天成、光泽上等、大小相近,便很珍贵难得了。
敏若打扮好,对着清晰的西洋镜照了照前后身,又觉着这样低调的炫佟夫人未必能直接感受到,想了想,又带上一对东珠耳坠,浑圆有莲子大的珍珠以银丝链串做坠,贴耳垂的银掐丝花托上镶嵌着颜色浓郁的蓝宝石,隐有冷光,压着圆润典雅的珍珠,更添清冷高洁之气,更合这夏日。
敏若带上玉镯,压襟以翡翠碧玺珠串,轻敛眉目,不怒自威,对着镜子仔细看了一会,自觉一身高贵冷艳的气质,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轻扬下巴,雄赳赳气昂昂地一挥手:“随我出征!”
兰杜忍笑,兰芳却兴奋地立刻应道:“是!”
兰杜一时无奈扶额,随敏若出了正殿,唤冬葵来,二人低声交谈几句,不多时,敏若“出征”,只见十数名衣饰整洁端正恭谨的宫人跟随步辇浩荡前行,摆出整套贵妃仪仗来,又有兰杜、兰芳、迎春、冬葵四人拥步辇而行,真是浩浩荡荡,威严万千,令人望而生畏。
敏若平日出行顶多随身带二三个人,少有这样大的阵仗架势,一路所过之处,嫔妃听了宫人的惊叹都忍不住出来看,便是得给敏若行礼也认了。
欠身待仪仗过去,宜妃与郭络罗常在道:“贵妃这是要做什么?气势汹汹的,寻仇去?”
见她激动又兴奋的样子,郭络罗常在心有无奈,拉她转身回了院中,“今日佟夫人进来给皇贵妃请安了,瞧着,贵妃也算是往皇贵妃那的方向去的……贵妃素来瞧不上佟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我说,佟夫人也是忒张狂了!做个国舅夫人,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往日见了我,也是一脸傲慢,那回还生受了姐姐你的礼!就该让贵妃治治她呢!”宜妃愤愤不平地道。
郭络罗常在眨了眨眼,若有所思,意味深长地道:“从前是佟家势大,又有皇贵妃撑腰,咱们不得不退上一步,可往后……谁让谁可就难说了。”
宜妃疑惑道:“这话怎么说?”
对上她“天真无邪”的模样,郭络罗常在心内无奈更甚,叹道:“皇贵妃直接求皇上给四格格与贵妃家那小子赐了婚,又坚持让四格格从自己身边出嫁,你真当皇贵妃是舍不得妹妹啊?她那是在表示对佟家的不满!等着吧,往后,佟家可有得热闹了。”
宜妃还是没太听明白,见郭络罗常在若有所思的样子,又不敢细问,委屈巴巴地转过头,看了眼恬雅,抱着几分侥幸心理问:“你明白了吗?”
恬雅却蹙着眉,轻声道:“皇贵妃此举,意在向皇父表达她对佟家的不满!皇父待皇贵妃情重,日后佟家所得恩遇怕再不能如从前了。
……皇贵妃多年来倾力扶持娘家,便是佟家早早要送女入宫侍疾,意在皇父时她也没与佟家闹翻,如今忽然这般行事,可是佟家又做了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
在宜妃心里,与郭络罗常在相比,恬雅说得还算是人话,她勉强听懂了,虽然因为恬雅都比她明白这一点而略受打击,却很快笑了起来,“甭管怎么,皇贵妃与佟家闹掰了就是好事!这些年仗着皇贵妃佟家才能耀武扬威,还不好生讨好着皇贵妃,总想拿捏一二,天底下的好事都要叫他家占了不成?”
“我只怕……”郭络罗常在话到嘴边,看了眼宜妃庆幸的样子,又将话都咽了回去,只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只怕,皇贵妃这般,不是因为佟家做了什么,而是所余时间不长,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如论如何,宜妃是皇贵妃提拔的,承乾宫旧人出身,这些年翊坤宫依附皇贵妃,在宫内也安稳立身。若没了皇贵妃,恐怕日后要沾染的风波更多了。
她这妹妹,却还是这没长大的样子,真是叫人忧虑不已。
如今有她在,尚且能护持一二,可若有一日,她不在了呢?
她的年岁与皇贵妃相仿,如今见皇贵妃身体日益衰败,她也难免多思,心里不大好受。
恬雅担忧地看了额娘一眼,走到她身后,低声唤:“额娘!”
这母女二人随后有如何一番交谈,外人不得而知,只说眼下,敏若带人浩浩荡荡到了皇贵妃院里,真仿若是来砸场子的一般。
皇贵妃身边的杜鹃见了就有点慌,罄音镇定地迎了上来,笑着道:“贵主子您来了,皇贵妃正与夫人在里头说话呢。”
“你家四格格和五格格呢?”敏若扶着兰芳的手下轿,挥手示意众人免礼,一面问。
罄音正欲答言,却见黛澜从院内走出来,站在门下冲着敏若欠了欠身,“我在这呢。您请吧。”
黛澜猜测到敏若前来是为了什么,见敏若展翅孔雀一般的模样,心内只觉可爱,唇角微微扬起,道:“皇贵妃一早还念叨您呢。”
杜鹃听出是让敏若进殿的意思,却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她虽一向抵触永寿宫,但这些年下来,也看出贵妃对皇贵妃并无恶意。这会若说园子中有谁能挡住夫人让夫人退却,除了皇上恐怕也只有贵妃了。
敏若保持着高贵冷艳的姿态,对着黛澜微微一点头,黛澜便恭顺地跟随在她身后,一行人再入院内,杜鹃忙在正殿门口通传一声,然后也不管里头有没有声音,便请敏若上前。
佟夫人一早来得气势汹汹,在殿内破口开骂,按理说往常这种时候皇贵妃应该已经将人遣出院子命人紧闭殿门了,今日院内一众宫人却都没动,甚至能清楚地听到佟夫人尖锐的骂声。
无非是说皇贵妃不孝、未曾将家里放在心上,难听的甚至有“当上了皇贵妃便自觉了不起了?岂不知没了家里的帮扶你什么都不是!”
这样的话她从前是断不敢对皇贵妃说出口的,后来因对皇贵妃有愧,更是从未说过类似的言语,今日歇斯底里地吼出来,可见真是因为皇贵妃的釜底抽薪气急败坏了。
眼见皇贵妃身子不好,他们已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茉雅奇身上,然而皇贵妃先斩后奏给茉雅奇赐了婚,可不是叫他们的希望都破灭了?若只是如此,佟夫人还不至于气到这个地步,最叫她生气的,是在茉雅奇被赐婚之后,黛澜却一直没有安排,仍在皇贵妃身边伺候,甚至皇上还亲口赞她“至诚至孝”。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佟夫人因此而惶恐不安,她蹉跎黛澜母女多年,又是隆科多害得黛澜从马上摔下从此不能生育,黛澜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怨愤?
这要是叫黛澜留在宫中,真得了皇上的宠爱……
她在佟家多年,太清楚那个男人的心性了。
在他心里,家族的权势利益才是头一份的,在家族利益之下,谁都可以放为弃子。
他只会认得宠、能给家里撑腰的娘娘,届时,他们这与娘娘有旧怨的母子俩,又该何去何从呢?
她今日在皇贵妃面前如此失态,更多就是因为这个。
她一面宣泄情绪,一面也希望骂醒女儿,却不知皇贵妃见她如此歇斯底里的模样,心中的厌恶反感只会更深。
此时殿内,佟夫人已经吼得累了,换走卖惨政策,坐在炕上不住地哭着,口口声声道:“我这辈子,只有你和隆科多两个孩子。隆科多虽不成器,却也是你的至亲兄弟,打小他对你怎样,你还不知道吗?若真叫那老五做了娘娘,她还不将她那个娘捧成天仙,叫你阿玛写了牌位、认福晋入祠堂,届时佟家岂还会有我们娘俩的容身之地?额娘这半辈子为了你们姊弟两个操劳,如今老来,竟还要受这样的屈辱,过看人脸色的日子,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皇贵妃的气力不足,倚着软枕看她叱骂哭闹,眼神淡漠,好像再看与自己无关之人一般,只有一直按在心口的手表明她此刻并不像看上去那般平静。
这会听佟夫人这样说,她眼中才有几分讽意,轻嗤一声,道:“额娘您究竟是怕什么,当我心里不知道吗?人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亏心事都做下了,您如今才知道害怕,不觉得晚吗?”
“我是你额娘!”佟夫人柳眉倒竖,气急败坏,“你怎可如此对我冷嘲热讽?你这是不孝,不孝!”
见她终于破功,不再哭诉可怜,皇贵妃垂眼轻轻摩挲丝绵被上的如意百子纹,嗤笑一声,再开口时声音极为冷淡,“您给我用那会损伤身体元气促孕、以母体生机换胎儿平安的药时,可曾想过我是您的女儿?您惋惜于那个孩子因南北奔波小产时,可曾想过我是您的女儿?可曾想过……若那孩子好好落了地,我的命也就没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隐有几分凄苦,佟夫人不曾想到她竟然知道这么深的内情,一时呐呐不知如何应对。
那边敏若走到矶下,凭借灵敏的耳朵隐约听到皇贵妃的话音,想要直接上台阶的脚一顿,微微侧头,罄音会意,通传道:“贵妃娘娘到——”
敏若方才从容缓缓拾级而上,额前蓝宝石珠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摇曳,她脊背笔挺,身姿庄雅,仪态万千。
皇贵妃只当敏若是来“解救”她的,抬起头,眼中带上些光亮,见敏若缓步入内,方轻笑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佟夫人本来面色煞白,这会见到敏若,还没反应过来,敏若已边闲闲拨弄着细银丝戒指上纯净湛蓝的宝石,边懒洋洋道:“夫人一贯是最知道礼数的,怎么,连行礼都不会了?”
佟夫人咬咬牙,起身来向敏若道了个万福,敏若蹙眉道:“宫内最是讲究规矩礼节,佟家也是望族,自诩文武世家,怎么如今连宫内拜见贵妃的规矩礼数都不知道了?诶,想是夫人老了,也罢,我这个人啊,一向最是宽厚待下,不跪就不跪了吧。皇贵妃的身子不好,见人时间长了便累了。我有些宫内要务要与皇贵妃商谈,夫人不如还是退下吧,想要探望皇贵妃,改日再来便是。”
至于下次来还进不进得畅春园,就得看皇贵妃的心情了。
敏若是想要速战速决快将佟夫人赶走,别再让她把皇贵妃气个好歹来。
至于居高临下语气欠揍纯属自由发挥——她看佟夫人不顺眼的根源可以直接追溯到康熙十六年,这些年她对佟夫人也愈看不上眼,佟夫人心里估计也恨她恨得要死,相看两厌,她自然不可能对佟夫人有什么好口气。
然而佟夫人见她如此趾高气昂,只觉被她羞辱了一般,又怎肯轻易离去,挺直了腰板愤愤道:“老身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虽然位卑于贵妃,却更是皇上的长辈,您怎可如此侮辱老身?我是皇贵妃的额娘!看视陪伴皇贵妃,难道也要听从贵妃的安排吩咐吗?贵妃行事是否过分了些?!”
敏若眨眨眼,没想到她今天竟然还有与自己一战之力,看来确实是气糊涂了。
当下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地,“皇上的长辈是大行太皇太后、大行慈和皇太后与如今园中的仁宪皇太后①、宫内的太妃们!因慈和皇太后惠泽,皇上才对佟家礼让恩厚,夫人却仗着皇上隆恩来大内御地充起长辈来了?吾身为贵妃,本就有训导命妇之责,夫人若是不服我,只管去皇太后跟前告我!”
先不说皇太后偏不偏心眼、看不看得上佟家,就说她老人家满语汉语都不会说,佟夫人又不通蒙语,过去了也没法告状。
佟夫人被她气得脸色涨红却还咬着牙不肯离去,敏若心里一叹,凑她近些,低声下了剂猛药。
“旁的也罢了,只是前儿我隐约听说,夫人你的儿子,叫隆科多的那个,好像强纳了他岳丈的外室做妾,还纵得妾室爬到了嫡妻的头上耀武扬威、虐待嫡子,可有此事啊?这强抢人妾、宠妾灭妻,该当何罪?夫人快些离去,这事悄悄地就过去了,我若是说出来,大家闹将开来,岂不难看?”
当然是不可能揭过去的,先不说隆科多的妻子被这狗男女联手欺负多可怜,叫人怎忍心看她继续被磋磨,就是黛澜也不可能放过隆科多这一个大把柄。
然而此时在皇贵妃殿里,皇贵妃身子不好,这事还是不要闹出来,叫皇贵妃心神难安,若再闹出病来,岂不吓人?
她都这样说了,佟夫人但凡有些脑子,就该快点撤了,回去好好想想怎么给儿子扫尾。尾巴当然不可能让她扫干净,但至少一二个月内,皇贵妃这是清静了。
敏若心内盘算得清楚,言罢缓缓直身,在炕上落了座。
皇贵妃不知她说了什么,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们。却见佟夫人面带慌乱之色,当下心内便觉不对。
敏若有心让皇贵妃过几天安生日子,然而佟夫人却没她想得那么聪明,这会听敏若之言,佟夫人急道:“什么强纳,那分明是他岳丈送与他的!他媳妇过门几年了,就给他添了一个儿子,她阿玛心存愧疚,才赠与隆科多一妾为我佟家开枝散叶!
李氏性情温良和善,我甚喜欢,与隆科多媳妇也相处融洽,待岳兴阿更是视如己出,贵妃怎可如此毫无根据地恶语攻讦一女子,岂不知女子名节大过天,贵妃若坏了她的终生,是何罪过?!”
母女多年,听她如此急切、口不择言,虽未闻敏若之言语,凭借佟夫人的话语和急色,皇贵妃也能猜出七八分来了,一时面色铁青,忍不住将床边的茶碗重重拂落在地。
敏若忙叫人传太医进来,并冷冷看了佟夫人一眼,“皇贵妃本就身体虚弱,若被夫人气得有什么不好,夫人可担得起冲撞当朝皇贵妃害皇贵妃抱恙的罪过?!”
见佟夫人似有恼羞成怒的倾向,黛澜疾步上前挡在敏若身前,敏若心内一暖,却在她身后低声道:“你去看皇贵妃,她不敢动我!”
旋即绕开一步,冷声对佟夫人道:“你若还为你那儿子好,最好快快退下!不然还等皇上来向你问罪不成?!——快去给皇贵妃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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