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敏若闻言,笑睨她一眼,“你也学坏了。”

    “全赖您的英明神武,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跟在您身边,多少也被熏陶了一些。”兰杜笑吟吟地插科打诨,忖了忖,又道“只是咱们将此事全然扣到佟国维身上,未免有些冒险了佟国维与索额图那点小打小闹的恩怨,不至于让他构陷索额图到这个地步啊。”

    敏若知道兰杜所指,轻笑一声,道“本也没指望将屎盆子全扣到佟国维身上。”

    话出口了,她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并不太附和她高贵优雅的人设,然后身边兰杜兰芳等人均是面不改色,显然都已经十分清楚她的尿性了。

    敏若道“只要索额图相信那个喇嘛是佟国维派去的就足够了。本来我只是打算让索额图觉得那泥巴黄连汤是佟国维送他喝了,好给法喀扫个尾,哪成想还有天降这好事,索额图自然会觉着佟国维这是一箭双雕一来弄死我这个他的心腹大患,二来弄死索额图这个与他有怨的老对头。佟国维当年本就对太子不大恭敬,若不是这几年蹲家里念经念得脑子不大清楚了,恐怕已经开始试图接触四阿哥或是八阿哥了。”

    一个是先后养子,一个是顺位下来,除了五阿哥、七阿哥之外最年长又可用的阿哥。

    上辈子这哥俩被佟家父子俩搞,不亏,

    “佟国维如今落了个半疯,行事自然无所顾忌,索额图也不会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人刻意构陷主子病的两回都是实打实的,京师都被惊动了,他便是怀疑您刻意布局,也查不出痕迹来,最终还是只能怪佟国维。”兰杜接着她的话,轻声道。

    敏若先是点点头,复又眉目微沉,低声道“还是得给索额图再加加药,他会怀疑我和法喀在里头有动作的,咱们的尾巴扫干净了,他自然查不到。给他布置一些,会让他觉得佟国维有意构陷我们的证据吧。”

    兰杜肃容应是,兰芳长叹一声,道“这一环套一环,真是费劲得很。”

    “与人真刀真枪的拼才是费力的,如今敌在明我在暗,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意料之中,这一局反而简单。而且甭管费多少心,想想索额图和佟国维只能咽下的暗亏,也会觉着值得。”敏若笑吟吟地拉了拉身上的斗篷,兰杜为她续了热茶,“连日来天气不好,您的身子也没好全,还是谨慎些。”

    敏若道“我八百年病这一场,好得也快,本没当什么,你们倒好,外人见了还以为我怎么地了呢。”

    兰杜听她这话,轻哼一声,“那几次烧得额头都是烫,也不知是谁发的热咱们公主都被您吓坏了,您自个还当没什么事呢。”

    在这点上,敏若略微心虚她身体确实好,往回偶尔小病一场,有时药都不必吃自己就好了。这会闹得那么厉害,无非是她自个作死作的,但她自认体格强健,重风寒好得也挺顺利,便没当回事。

    可把女儿和身边这群人吓到了,实在是实打实的罪过。

    来了庄子上五六日了,她还是每日老老实实地盘踞在炕上,笔都没动一下。那些辛辛苦苦带出宫的手稿现在还在箱子里存着呢,虽说是在隐蔽安全的暗室当中,可若一直屯在那里不整理,也只能放着生虫,她这回也白折腾出宫了。

    为了尽快解禁,从被看管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敏若每日配合服药,在室内稍微锻炼,风寒老兄也着实给力,没几日好了个彻底。

    敏若扯着窦春庭的大旗力压兰杜,兰芳比兰杜好忽悠,迎夏迎春赵嬷嬷留着看家没跟出来,兰杜的同盟有限,敏若很快搞定了兰杜,成功取得了书房的使用权。

    终于解禁这天,敏若看外面,只觉那天是湛蓝湛蓝的,云朵也是飘逸自由的,就连巍峨银白的远山都是那般壮丽美好。

    瑞初身边几个小丫头凑着要套雪兔子,敏若站着看了一会,指指点点技术指导。

    瑞初本不会那个,不过是见难得出了宫,小丫头们性子也活跃起来,才允她们轻松轻松,见敏若在那边指手画脚,说得还怪有道理的,不由问“额娘还会套兔子”

    “你额娘我也是见过世面的。”敏若搂着她轻哼一声,带领她在庄子里偏僻处挖了两个陷阱,插上标识以提醒那些每日四处憨耍的小娃娃们,然后带着瑞初回家静候佳音。

    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瑞初不自觉就信服了几分,心内也生出些期待。晚上给宫里写信的时候,她铺开纸张,胸有成竹地蘸墨落笔前日落雪,天地清寒远山寂寂,一片银白中唯冬日可爱,额娘携我制陷阱数个,静待来兔,额娘学识见识之深,我万不及,还当勤勉自律,望能及额娘之万一。

    给康熙的信上,她思索了一下,将这段话几乎原篇复制过去,只略添上二人指挥宫人的动作,又在最后一句上,额娘前头勉强添了个“汗阿玛”。

    次日清早,便有宫人将信递到侍卫手上,城门一开,敏若与瑞初的家信便会送入城中,再进紫禁城。

    信送出去了,瑞初也一早就精神了,起来披上厚厚的斗篷,难得有几分雀跃地去找敏若,拉着额娘一同去看陷阱。

    然后嗯

    看着空空如也的陷阱,敏若强行挽尊,“理论技术没问题。”

    瑞初眨巴眨巴眼睛,忽而叹息,“这山上的兔子实在是太没眼色了,竟都看不出这雪地里的胡萝卜,白瞎了额娘如此精妙的陷阱。”

    好崽,懂事,还知道给额娘捞面子。

    敏若心里感动出一列小火车,但这个陷阱布置确实颇为精妙,她上辈子也看过春猎秋猎宫里侍卫们给皇子公主套兔子,就是这么弄的,怎么就套不着呢

    不应该呀,她叫人找做“兔子饵”的胡萝卜都是最鲜嫩水灵的如今这个时节,这么好的胡萝卜可不好找

    昨儿跟着这娘俩忙活一场,却总觉着哪里不对的迎冬这会忽然一拍脑门,“诶呦,奴才忘了。这个时节要套兔子,还是放菜叶子最好,新鲜脆生的,一套一个准”

    敏若看了眼橘黄色、一看就饱含胡萝卜素的胡萝卜,目光幽深有什么菜叶子,竟然比她精挑细选出来的上好胡萝卜还要有吸引力

    然而迎冬见她没反应,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委婉地轻声道“想来这胡萝卜是稀罕物,哪家舍得给兔子吃呢山里的野兔子就更没见过了,许是没见过,便不敢吃吧。”

    说好的兔子都爱吃胡萝卜呢

    敏若悲愤地盯着那根胡萝卜九年制义务教育的第一二三年为什么偏她

    瑞初凑过来小声道“没事的额娘,咱们今天就给换成菜叶,再套一次这陷阱布置得如此精妙,肯定能成”

    敏若欲哭无泪,长长叹息一声,“但愿吧。”

    敏若感觉自己好像遇到了课本、儿童绘本诈骗,一时真是有苦难言,其实胡萝卜传进来的年头不少了,自元末至今,栽种培育了不知多少代,迎冬的话乍一听有理,细听全是为了给她挽尊。

    瑞初于是又亲自挑选了好菜叶子放到上面,敏若冥思苦想一番,又撒了点干草,也不知能不能成。

    晚晌间宫里的信来,安儿在信上表达了对妹妹和额娘生活的羡慕,并在信中期待地问可得了兔子没有若得了,千万记得分他一只,他在阿哥所里养着玩。

    康熙也在给女儿的信中随口问了一句。瑞初读完信,沉默半晌,默默将两张信纸塞到书底下。

    额娘的尊严,还是要好好保护的。

    好在敏若的学来的陷阱还是不错的,次日,布置的三处地方,有两处都成功套住了猎物。

    有一只雪白雪白的小兔子,伏在雪地里,若没抬起头,都看不出还有兔子。

    倒不像山里的,只是瘦骨伶仃的,也不像是家养的。

    另一处的收获更令人惊喜,是一只皮毛微微发灰的小貂,那貂后腿似乎是被什么咬伤了,不然也不会落入陷阱里。

    瑞虎惊喜极了,小宫女笑着捧来兔子,她伸手摸了两下,热乎乎、软软的。

    一旁貂伏在地上,呼吸微弱。瑞初瞧了,又叫人抱起,找能治伤的大夫来给清理伤口上药。

    这只貂瞧着不大,但牙齿已经很利了,也很警觉,想来不是刚出生的小崽,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的独自山林生活经验了。

    这种小东西,体型总是很有迷惑性,

    站在瑞初正屋里,敏若问道“想养吗”

    瑞初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敏若想了想,“若养了,往后你就得长久地看顾着它们。你可做好准备了”

    瑞初又认真地点了点头,敏若方笑了笑,嘱咐宫人将这兔子擦一擦,小貂的伤也处理好了,趴在那里努力睁着眼睛警戒。

    宫人们也不敢让瑞初和它们太亲近,又得找笼子。

    瑞初过了一开始的惊喜劲,看着兔子和貂相继被关进笼子里,一时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敏若看她如此模样,轻轻一笑,带着兰杜她们离开了,回到屋里,方吩咐了迎冬几句。

    迎冬领命去了,兰杜有些疑惑,“公主不是都养那两只小东西了吗”

    “她不会养的。”敏若道“我的孩子,我自己了解。”

    兰杜不知敏若此言从何而来,只得压下心头的疑惑。

    不出一日,瑞初果然来找敏若,说了自己的打算。

    敏若没有意外,只是问她一句“不是很喜欢吗,为何不养在身边”

    瑞初沉默了一会,轻声说“它们大约也不愿永远被关在笼子里。”

    “可它们若在你身边,会过得很安逸、舒适,也定然长命。若是被放到外头去,可就说不准了。这冰天雪地的,那兔子能不能捱过今冬就不好说,小貂又受了伤,想来不是险些做了旁的动物口中的猎物,就是争猎物未曾争过,若放出去了”敏若呷了口茶,徐徐道。

    瑞初轻轻摇头,“可在我身边的安逸舒适,难道就是它们想要的吗”

    她道“我打算等那貂的伤好了,便将它放走。那只兔子明春化冻时放回山里吧。”

    兔子会啃食作物的青苗,一贯是农家所不喜的,田间见了定要驱逐,家里养着多是为了吃肉。瑞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放回山里。

    瑞初的想法很简单“我并没有轻易决定它们的未来、生命的权力。无论它们最终会活成什么样子,它们本来就是属于山林中的。无论是猎食养活自己,还是填饱他兽的肚子,山、动物们之间,本就有它们的生存相处方式。”

    敏若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瑞初轻声道“而且都说野兽难驯,经历过自由自在的野兽,怎么会愿意被圈禁在小小一个笼子呢那只貂,我觉着若是留下,恐怕养不活它。”

    敏若道“你自己拿主意,有什么安排,告诉你迎冬姑姑就可以。”

    她知道瑞初向往远方、爱自由,也尊重自由。

    那只小貂一看就野性难消,提防警惕人类的靠近,瑞初不会看不出来。

    瑞初是个看似清清冷冷,其实很心软的孩子。

    她有时看着瑞初,会感到有些无力,因为她其实不知道教瑞初什么才是“好的”。

    瑞初很敏锐,有一种野兽一般的直觉,无论是面对危险,还是面对各种局势。她好像生来就该站在权利之上,清冷通透,分析人心细致入微,从小到大眼光都十分锐利。

    或许少时,她还局限于肚子里的墨水,这几年逐渐长大,形容也愈发通透。敏若曾见过各种方面的天才,有数学天赋的、有语言天赋的但这样生来便心、眼通透,悉知人心的,是什么样的天才

    敏若只能想,这要是在现代,没准瑞初还能封个读心大师

    她没有培养过天才。容慈、绣莹、静彤、恬雅等人都很聪明,其中静彤和恬雅的天资格外不凡,但她们少时,比起瑞初,也更像个普通的孩子。

    这几年,瑞初的阅历见长,对朝局形势洞若观火,愈见明晰。甚至敏若这个开了知道点清朝历史的挂、这些年对前朝也一直十分关注的穿越者,有时候都不如瑞初目光精辟,

    这种敏锐,或许是她天生的,或许是在康熙身边待久了得到的收获。康熙提防安儿,却不会提防瑞初,他亲近的大臣们时常能见到皇帝在批阅奏章时,当今最疼爱的七公主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或读书、或写字,偶尔为皇上添茶,总是一言不发,却也令人无法忽视。

    在这种不提防中,瑞初对朝局的直接收获,远胜于需要通过消息传递听到精简过后的消息的敏若。

    而且在康熙身边,不知不觉间瑞初也会有所收获。

    敏若不知道她究竟应该怎么教瑞初才是“好”,只好陪着瑞初一起长大,时刻关注她的需求。

    敏若教过瑞初“尊重”,也想过瑞初不会养那只小貂,但没想过瑞初会连兔子也不留。

    毕竟套兔子的时候瑞初颇为积极,而兔子这种生物吧在大自然里的生存率也确实不高,种族延续得如此顺利,全靠能生。

    无论古代现代,家养兔子消遣的不少。就是敏若,小时候也养过两只兔子,养到两只兔子寿终正寝,还非常认真地将它们火化了、还找了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埋葬。

    其实就是她家老宅后院水池子边上的大柳树下面。

    所以敏若真没觉得养只兔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听了瑞初的话,她却忽然觉得,或许是她先入为主了。

    常说保护大自然的生物链、生态圈,兔子,不也是山林中生物链里的一环吗

    它的家在山里,生死归宿都在山里。以为它好为由,将它留下,是否也是一种不尊重呢那么反之,将它送回山里,让它继续在山野间生存,对它来说真的就是好的

    这是一个复杂又似乎无解的问题。

    只知道啃叶子的憨兔子显然没法给出她答案。

    但没过多久,敏若便听闻瑞初交代了迎冬,如果放生时那两只小动物不走,或者走了之后又跑回来,便将它们留下,然后送入宫中。

    瑞初后来提笔给安儿写了信,安儿倒也不是十分想要兔子,听说她没决定养,便也不要了,还在信中安慰她,宫里有许多精挑细选出来的小猫小狗,瑞初若是喜欢这些小动物,挑一只养在身边也不错。

    他大肆渲染了一下四哥养的来福有多可爱,瑞初看到信的时候笑了笑,倒也没动心。

    跟着敏若套兔子纯属一时稀奇,那雪白雪白的小兔子如今就养在她院子的厢房里,她每日会过去瞧瞧,被养了几日,伙食供应上了,小兔子似乎也精神了一些,她几次过去,都是在闷头嚼草叶子。

    那只小貂更谨慎一些,熬到受不住了才吃了宫人送去的食水。它的伤好得很快,然后肉眼可见地活跃了起来,开始每日在笼子里转圈,叫声也多了起来,因它伤势尚未完全痊愈,瑞初还没放走它,日复一日,小貂明显焦躁了起来。

    冬月下旬,小貂的伤好了十之,瑞初知道它再也按捺不住了,便叫人提上笼子,一行人出了庄子,走到山脚下。

    笼子门一被打开,小貂听到声响,警惕地缩成一团打量周围。

    瑞初没出声,站在敏若身边,目光安静又似乎暗藏深渊地注视着那只貂。

    一阵风吹过,兰杜紧了紧敏若身上的斗篷,轻声道“主子,起风了。”

    “有快半炷香了吧”敏若轻声道“再等等,快了。”

    瑞初被敏若牵着的那只手又用了些力,在风声中,她忽然见到有一道灰色的身影从朱漆笼子里蹿了出去,落入雪地中,不多时便不见踪影。

    瑞初蹲下去,看那只笼子,只见笼子内侧,有一根木条已经被啃去了一寸多,如果再过些日子,恐怕这根木条也被小貂啃断了。

    她轻声道“它回家了,额娘。”

    “额娘带你回家。”敏若重新牵起她的手,“有些生命生来就是属于山野的,自由与山,于他们,便如同生命一般重要。”

    瑞初仰着脸冲她笑,轻声道“我想看看那只兔子会怎么选。”

    敏若点点头。

    自由与安逸,看起来是一道选择题。

    不过兔子的答案想要知道还早着呢,如今,敏若牵着瑞初的手,一步一步,慢慢走在雪地里。

    她们的脚印留在雪地上,今日有雪,很快会将这些痕迹覆盖住。

    回到温暖的室内,瑞初捧着消寒茶,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想着那只貂。

    她其实并不确定,那只貂能不能在山中平安度过寒冷的冬季。

    但它已义无反顾地奔向自由。

    有些生命,生来就是不受拘束的,

    瑞初想她也不想被关在笼子里。

    她想下一场这样轰轰烈烈的雪,或者是一场雨,又或者是一场大火,掩埋、冲刷、焚烧掉许许多多,连她也数不清楚的东西。

    她心里好像已经有了这样的一团火,又好像还缺了一把引子,让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样的雪、什么样的火。

    心里好像已经满满的了,又或许还差一些东西。

    额娘写出的那些文字很好,整理出的书册很好,她好像从中收获到了什么,每每想起其中的文字便会心跳如擂鼓,霹雳炸响在她耳边,但又似乎还缺了一点东西。

    就好像沙漠中独行的旅人,带着满满的行囊,手里拿着指南针,却尚未弄清楚,应该如何运用它。

    知女莫若母,何况敏若洞悉人心,又与瑞初日日相伴。

    她看出了女儿的茫然,送走小貂回来,她对瑞初轻声道“听说明日城中有街市,你想不想去瞧瞧”

    瑞初睁大了眼睛看她,敏若微微一笑,道“我已在书信中与你阿玛说过了,你阿玛应允了。只是须得由你舅舅带着你去,不然额娘也不放心。”

    法喀今晚就会赶过来。

    她懒得走动,便由法喀带着外甥女,去瞧瞧这人间的烟火气吧。

    瞧瞧街市的热闹,也瞧瞧,这繁华喧闹之下,掩藏着的民生疾苦。

    街市在外城,瑞初会见到许多、许多在宫里看不到的东西。

    如果注定是一朵自由花,她能为瑞初做什么呢

    敏若思来想去,想出的答案是那就让她给这朵花上上肥吧。,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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