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府中两位格格有喜这件事,应婉的态度其实与大多数看热闹的命妇们所猜测的不同。
她并不怕王府里再有阿哥会动摇弘晖的地位弘晖占嫡占长占年岁,王府再有多少孩子出生都无法动摇弘晖的地位,若是有一日四阿哥心想事成,事态或许会有转变,但应婉一向不喜杞人忧天,何况只要弘晖足够优秀,他也仍然占据足够优势。
她也并不似有些人猜测的那般庆幸于两位格格有喜,因为外界对她的揣测评价她从未在意过不对,如果她们背地里说她一句坏话,然后就捐给微光一两银子的话,应婉大概会叫人上街敲锣打鼓大肆宣传雍亲王福晋的“光荣事迹”,让她的恶名更加广为流传。
可惜如此通天财路竟然不通她和蓁蓁冥思苦想激情讨论了许久,都没想到废物利用从中榨取油水的法子,只能无奈放弃这个想法,将那些闲言碎语都当做耳旁风了偶尔听到还是会当做乐子听着笑一笑的。
毕竟事务繁忙,她与蓁蓁都习惯了在生活中找任何事情给自己逗乐子,以保证自己时刻斗志昂扬,不会被肩上沉重的担子压垮。
两位新进府没几年的格格相继有孕,她对此有两种感受,一是替雍亲王喜,老来得子,洗清“污名”,他在兄弟们间很能挺直腰板一阵了;二位两个年轻女孩,她们太早被困入了四方天中,倘或真走到永生不得超拔的那一步,偌大皇城中,能有子嗣,就是一份盼头、一份希望。
她无法送给她们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便只能在自己能做到的地方善待她们,并由衷祝福她们平安美满地度过余生。
就此事,她与蓁蓁之间曾有一场短暂的谈话,蓁蓁听完了她心中所想,半笑着打趣了一声“不曾想咱们书院里还供奉着一位菩萨娘娘,明儿十五,可要信女给您上柱香”
应婉白她一眼,把账册都拍在了蓁蓁的书案上,“干活”
其实蓁蓁心中是颇有几分感慨的,正如此刻听了应婉两句心声的敏若。
蓁蓁知道自己和瑞初要做什么,知道自己和应婉要做什么,但应婉不知道她们要做什么。
没办法,赌注已经押在四阿哥身上,她们不能赌面对江山万里儿子坐拥时人的定力。
那玩意几个人扛得住
敏若觉得应婉扛得住,不过她没出声,不知道也好,免去在夫妻之情、母子之爱、护子本能与友人知己之情、理想大义之间的纠结,平平安安地,让她做如今那能令她有奔头的事也挺好。
这会几人说着闲话,蓁蓁吹着花生瓤没吭声,感觉到敏若看了她一眼,便把手递了过去,示意敏若抓一把花生吃。
敏若失笑,随手拈了两颗吃,正好弘晖和芽芽带着弘杳进来,小崽子大约是哪个草丛里滚了一圈,沾了一身草叶子被姐姐拎回来,还能听到外间安儿笑话儿子的声音,弘晖在旁边小声劝着芽芽,他生性体贴温和,如今翩翩年少,颇有几分和煦君子相。
应婉有时候觉着儿子魄力不足,但再想想,能做到克己复礼有风度,温雅如玉,总比骄奢淫逸的纨绔子弟要好。
见弘杳如此狼狈的模样,洁芳仍然淡定非常,眉头都没扬一下,摘了摘弘杳头上顶着的草叶子,又拧了湿巾子来细细给女儿擦拭脸上
的汗,轻声道“休要气恼,动气伤身。”
养性功夫能发展到如此地步,一是洁芳本来性子淡、好休养,二大概就是如此景象已经司空见惯了吧。
弘杳挠着头冲姐姐乖乖一笑,芽芽本来气得很,听额娘如此说,弘杳又乖乖冲她笑,她那点气又都散了,只能伸手指戳戳弘杳的额头,无奈道“一个不错眼,就被他钻草丛里去了。你呀你呀”
“乖芽芽,这可不兴着急的,你阿玛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左右他们虽淘气,有人看着,也闹不出危险了,要学会持平常心看待。若次次都这样着急,早在你出生之前,玛嬷就要被你阿玛气得遁入空门了。”敏若笑吟吟冲芽芽招手,喊她到自己身边吃点心,一边徐徐道。
大约这家里总是要有一个混世魔王的,安儿大了,行事沉稳可靠些了,他儿子就顶上了。
遥想当年,芽芽聪颖一点即通,又贴心可爱时,安儿不知有多得意,和哥哥弟弟们炫耀了个遍,如今在弘杳身上,算是遭了他当年淘气得让人头大的报应了。
安儿就算再心大,碰到儿子招猫逗狗掉粪坑的时候,还不得头疼闹心一下
敏若叫人打水来给孙女洗脸净手,一边在心里悠悠想风水轮流转呐
洁芳则颇为淡定熟练地做弘杳的工作,那小子认错态度也很好,乖巧地承认错误,就是不保证下次再也不钻草堆。
养了两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女儿的蓁蓁怀着同情心,拍拍洁芳的手,安慰她说“好在自有妈妈们看着,也没什么危险。”
洁芳盯着弘杳看了一会,忽然冷笑,“一旬之前,巡视田地时,他从近处草丛中抓出一条蛇来,掐着蛇身高高举起,喊我与他阿玛问这是什么。”
“我、我的老天爷”蓁蓁一口花生险些没含住,同是做额娘的,应婉的心也颤了一下,忙道“那可有事”
“这小子运气好,那蛇无毒,被他举起来也没咬他。”安儿的声音从外间传来,他因为嘲笑儿子嘲笑得太猖狂,被康熙踢来办正经事即教训儿子。
纵是如此,应婉也连声道“这是了不得的,你们两个可得好好说他,上心仔细”
洁芳脸上方露出几分无奈,安儿又道“嫂子的话我们自然明白,四嫂放心,怎会不上心呢”
但养在庄子里,他们又不想将弘杳养得多娇贵、多不识人间烟火他姐姐都能自己打猎生火,在野外取活水、烤兔子谋生,他差什么了不将孩子养在锦帷中,有些危险就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
安儿与洁芳为这个问题而头疼烦恼许久,最终也没能得出彻底的解决方案,只能在庄子里彻彻底底大驱了一场虫蛇,并定期烧香撒药粉,一边给弘杳和弘杳素日玩的院落、地方增添人手,以尽力周全。
迎冬这些年在庄子上住着,反而是心最宽的那个,还安慰了他们一番,只是平日盯着弘杳更为上心了,一刻不敢疏忽大意。
弘杳本人倒是半点都不怕,那天还十分镇定地对洁芳和安儿挥手,更神奇的是那条蛇被他攥在手里竟然就懒洋洋地抻着,半点没有攻击弘杳的意思。
安儿只能将此归功于蛇大爷冬眠得比较快乐,回去和弘杳严肃交流一番,又悄悄给蛇大爷供了点肉吃感谢
大爷没吃他家细皮嫩肉的小崽子。
这件事才发生不久,迎冬怕敏若担心,没敢告知,因为敏若今儿个还是头次听到,她点点炕桌,看了脸蛋红扑扑昂首挺胸站在那再镇定不过的弘杳一眼,等安儿把孩子带出去教育,才憋着坏给洁芳出了个主意
“不如你们就找条没毒的蛇,寻机会咬上弘杳一口,弘杳知道疼了,就不敢再胡乱招惹那些动物。钻草堆倒是没什么,他阿玛小时候也是那个熊样,做好驱蛇虫便是了只是胆子大到什么东西都敢伸手这点实在恼人。”
蓁蓁听得眼睛发亮,险些拍桌子大赞敏若英明,应婉听得瞠目结舌,半晌憋出一句,“娘娘您还是如此潇洒不羁。”
弘晖悄咪咪往旁边退了一步,芽芽凝神思索半晌,又听敏若说“这叫摔打教育不吃到痛就不长记性,他阿玛小时候”
敏若使劲住口,将安儿当年掉粪坑的事情憋了回去,无他,孩子大了,多少得要点脸面,安儿这眼看着大事将成,粪坑王爷的名声传出去实在不太好。
洁芳若有所思,轻声道“受教了。”
敏若见她真听进去了,才忙补了一句,“我这都是险招式,正经法子还是用心沟通、好生交流,孩子胆子大是好事,接触自然天地不娇气也是好事,只是孩子的安全紧要,所以你们两个还是要上心。”
洁芳认真地答应着,然后才有几分无奈地道“我们怎敢不上心呢”
养过小魔王崽的敏若觉着他俩倒是还行,至少心态还够。
她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平静而面露沧桑地道“挺过来就好了,都会长大的。”
洁芳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书院有两位先生告假组团回乡探亲,芽芽的课业便稍微宽松了些,她想方设法,在休沐之外挤出了两日假期,打算陪阿玛额娘两日,在园子里与玛嬷作伴一日。
因而这日用过晚膳,晚辈们都告辞了,芽芽却留在畅春园,与敏若说书院中的趣事,正屋掌灯到三更才熄了烛火。
那封信到底是有点用的,康熙心里又生出一点对女儿的疼惜怜爱敏若评之为少得可怜,但这一点怜爱也够用了,送往南地的赏赐车队即将启行,康熙另赐下两套珍贵典籍、两张名帖的好拓本并几部古籍给飞白楼,到了南地如何用自然是瑞初说了算的。
蓁蓁甫听闻消息,大大
松了口气,悄悄对大女儿知春竖大拇指,道“还是你姑祖母厉害。”
知春茫然不知其中寓意,蓁蓁便神秘一笑,也未细细言说。
儒林文坛为南山集案大动,瑞初生在江南,肩负着维系关系、拉拢文人的责任,这会不说举步维艰,也是正是头疼的时候。
京里动一动,好歹能给瑞初一些援助。
对这一桩文字狱,蓁蓁实在不能理解或者说她分析出了其中深意,所以才更不能理解,为人女,她虽然平时多有些不孝不悌的想法,但到底也不好多置噱评论皇父什么,何况康熙所为,正是为稳固大清江山、爱新觉罗家的权柄,她作为一个“受益者”,似乎无权评价。
她只能在心中酸涩时仰天望月,霍腾去岁出京驻守青海,一岁未归,她带儿女在京,公事繁忙,平日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每当夜深人静而无事忙碌或是心中有事时,才会觉着月光格外清冷、枕衾格外孤寒。
芽芽走了,畅春园里的日子照过,这几日踏雪忽然精神不太好,叫专门给猫狗看病的医生来瞧了,只说是老了,看着敏若的脸色斟酌着开了个药方出来,敏若瞥了一眼只想发笑,到底没给踏雪吃。
那苦药汤子,灌下去能起到的作用还不如会对踏雪消化代谢系统造成的负担大。
她一步不离地守了踏雪两日,小家伙也不知是不是舍不得敏若,精神头虽然还不太好,却没长病。
京师这边的天气逐渐温暖,敏若便爱抱着它在延英楼二楼窗边晒太阳,从前它在这边有个小藤椅,是专门给它设下,供它在敏若上课时“旁听”的位置。
如今它被敏若搂着,还是如小时候那般乖巧安静,也不知是不是记着那把藤椅,总是盯着看。后来敏若干脆叫人搬到身边,将踏雪放上去,“小”家伙仿佛就安心了,轻轻甩甩尾巴,舔舔敏若的手,然后用尾巴圈住敏若的手腕,继续趴着晒太阳。
踏雪不如以前精神了,兰杜她们也都不好受,这日敏若与踏雪在二楼晒太阳,她脚步轻轻地走上来,见踏雪懒洋洋睡着,脚步就更轻了,走到敏若身边,低声道“公主来信了。”
敏若点点头,接过那信封没急着拆开看,而是问“赵申乔入户部”
她言辞简单,兰杜却听明白了,知道她是问前几日隐隐传出来的皇上可能要提拔参奏戴名世、举出南山集案的赵申乔之事。
兰杜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温婉,又似乎带着隐隐的讽意,“亲见了赵大人对大清的一片耿介忠心,皇上岂会不动容。”
那就是大半要成了。
敏若合上眼晒太阳,口吻极淡地道“搅黄了吧。”
官员之间相互勾结,涉及争斗,他若是揪住点戴名世贪污受贿、以权欺人的小辫子也就罢了,或者想方设法泼点朝堂上常见的脏水,敏若偶然间得知了,也顶多随口叫人不着痕迹地给戴名世透点风,再多也不会插手。
如此司空见惯之事,与她无关,何必理之若事事都要理,她就不是来养老的了,她是来普度众生做菩萨的。
但赵申乔扯出南山集,用狂悖不忠言辞大逆来攻讦戴名世,就叫敏若有些不爽了。
那辫子梳起来可真高兴啊,若往早前生个几十年,他是不是第一个欢天喜地给自己剃头啊
朝堂政斗总要留点底线,用的是这什么让人看不起的手段
敏若的脾气兰杜清楚,若按正理,这会她很应该苦口婆心地劝上一劝,但她一声没吭,将敏若的吩咐记下了,心里推算一下,半晌道“您放心。”
敏若在摇椅上晃了晃,眉眼懒散地晒着太阳没做声。
二人默契地不再说此事,兰杜轻声道“南下的车队启行了,东西送到,咱们公主也能动上一动,运作好了,多少能轻松一些。”
“瑞初那边我不担心,她心里是有成算的,我只操心她太拼命,把身体累垮了。”敏若摇摇头,仍没睁眼,叹息着道。
兰杜轻言软语地劝,“公主身边有扶风她们呢,都是缜密又稳妥的人,怎会不在公主的身体上疏忽大意何况还有额驸呢。”
敏若知
道在她们看来,虞云大概是个十全十美的额驸人选了,事实上,到了今日,即便是原来对虞云多有不满的康熙也挑剔不出这女婿一个不字,但无论是从往来的信件、还是南边递回来的消息,敏若都品不出半点二人情动的端倪。
他们都太忙了,尤其是瑞初,她恨不得将自己每日的十二个时辰变成二十四个时辰来用,他们疲于奔命奔自己的命、伙伴的命、天下的命,谁能将自己的小情置于理想之前呢
至少瑞初做不到,上船的人越多,她肩上的担子就越重,她一步行差就错,可能造成的后果就不堪设想,她唯有步步小心、处处谨慎。
所以哪怕虞云天长日久的陪伴再打动人,她也无暇关注,无空思考。
这两个人啊,要么就这样稀里糊涂又抱着默契地过一辈子;要么,再过些年,或许会有个真正的结果,或聚或散,最终走向如天下许多夫妻一般的两种结局。
谁知道呢。
敏若能品人心,却不会算姻缘她自己还每天喊着“智者不入爱河”的口号呢,实在算不上什么感情大师。
只是偶尔会觉着虞云在这段婚姻里有些吃亏,但如今诸事未成,事情也尚未踏入正轨,还不是讨论、分析这些的时候。
兰杜此刻只为瑞初能稍微松一口气而松心,为瑞初而忧心者当然不可能只有她和蓁蓁两个。
这日舒窈入园请安,先去了太后处,然后便蹲到养乐斋来,她额娘此次并未随行来到畅春园,敏若见她来了,随口问“这几日可去看过你额娘了前日你平娘娘的信中提到你额娘,说她身子不大好。”
舒窈道“前日、昨日都入宫了,额娘身子有些好转,打发我今儿个一定要来园子里给皇父和皇玛嬷请安。”
淳嫔在宫里能平安度过那些年,也养成了谨小慎微,处处周全的性子。这两年舒窈势起,她在宫中逐渐也有了些地位,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改不了的。
敏若听罢,点点头。
她没令人伺候,慢慢洗涮茶具、煮水烹茶,舒窈带着些忧虑地道“也不知七姐这会怎样了。”
话到一半,舒窈把嫌弃皇父给人拖后腿的那句用力咽回肚子里,敏若道“她心里有数,你且放心,也叫你五姐放心吧。”
舒窈知道这些事自己帮不上忙,便只用力点点头,以让敏若相信她一定会把话带到。
不过二人品茶闲聊时还是难免带出几句南山集案相关事宜这如今可以说是京师之中最热门的话题了,舒窈甚至颇为作死地悄悄弄了几本南山集来看。
论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整个紫禁城,水平能超过她或与她比肩的,也只有敏若和瑞初了。
爱新觉罗本觉罗舒窈道“我读那书,觉着颇正常,也没品出什么悖逆之处。那些御史眼睛都是什么做的真钢吗”
敏若扬扬眉,“所以说朝堂水深,让你别轻易往里迈。”
舒窈嘻嘻笑,道“我这不是还有您、七姐和阿玛额娘么”
她说的阿玛当然不是康熙,指的是法喀。
她与肃钰已于去岁正式成婚,叫法喀和海藿娜阿玛额娘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事实证明,论做阿玛指给女儿做,法喀实在比康熙靠谱许多,有法喀明目张胆地袒护,舒窈那边是经费也不愁了、麻烦事也少了,有些絮絮叨叨的烦人声音也不见了。
因而虽然成婚后就夫婿便回到粤地驻守,但舒窈的婚后生活还是颇为顺心的。海藿娜和法喀是真做到了拿她当女儿看待,肃钰不在,一家人也不显生疏,海藿娜在生活上对她处处关怀照顾,也时有提点。
这些年海藿娜陪着法喀风里来雨里去,朝堂中的明争暗斗见了不知多少,几处提点都令舒窈受益匪浅,如今舒窈一口一个阿玛额娘叫得脆生得很,淳嫔并不吃醋,相反,细细询问之后,她只为女儿庆幸。
敏若见舒窈明媚得意的模样,心里也舒快,点点她的眉心,道“如今,你就
只管专心做你的研究了。”
舒窈用力点头,很振奋又很小声地道“我一定不会让七姐失望的”
她会不会叫瑞初失望,一时似乎还看不出来,但秋日里,瑞初在江南,是实打实地做了把大动作。
左手捏着御赐玉佩就是康熙早年戏言用来砸额驸的那块,右手提剑架在一方大员、两江总督的脖子上,这放在哪朝哪代,也都绝对不是一件小事了。
正蹲在谷场里美滋滋的安儿听到消息时愣了一下,瞪大眼睛,半晌道“瑞、瑞初如今都到这地步了”
洁芳闷头转了两圈,道“入宫,见额娘。”
不管是因为什么事,自家妹妹,怎么也不能让朝臣们的吐沫星子先落到瑞初身上。
不然她和安儿这些年可真是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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