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亲吻一触及分, 黎阮缩回来,脸颊微微发烫。
真奇怪, 他之前明明也经常与江慎亲吻,可近来,总感觉和先前不太一样了。
好像有点……有点难为情似的。
黎阮心跳飞快,把脑袋埋进江慎怀里。
“怎么了呀?”
江慎又在学他的语气。
他声音比黎阮低沉得多,学着这样柔软的语气,嗓音低得有点哑。就像每次在床笫之间,兴起之时, 他也总爱用这样的嗓音与黎阮说话,问他舒不舒服,喜不喜欢, 想不想他再进得深一些。
性感得要命。
听见他这嗓音,黎阮脸颊更烫,感觉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江慎方才还觉得小狐狸只是在与他闹着玩, 现在也渐渐感觉出不对了。他的手绕到对方后颈, 捏了捏, 想把那鹌鹑似的少年从怀中剥出来。
少年却更加用力埋进他的肩窝。
不舒服了吗?
江慎低头看去, 看不见小狐狸的脸,只能看见那已经红透了的耳根和脖颈。
轻轻碰一下,很烫,还小动物似的抖了抖。
小狐狸浑身上下都很软, 哪里捏起来都很舒服。江慎对那手感爱不释手,揉捏着对方的耳垂,语气放软, 又带了点恶劣:“小狐狸, 你不是要哄哄我吗, 怎么不与我说话了?”
“我……我哄过了呀。”黎阮小声道。
“是么?”江慎继续逗他,“可是不够呀,你不想管我了吗?”
黎阮抓着江慎衣袖的手松了又紧,犹豫着抬起头,就被江慎搂着转过身,抵在鲜红的宫墙下。
对上了那双含笑的眼。
心跳顿时更快了。
夜色如水,漫长的宫墙静谧无声,唯有银白的月光在空气中静静流淌。黎阮眸光明亮,纤长的睫羽颤了颤,带着一点以前从未有过的慌乱和局促。
明明什么都做过了,现在却才开始害羞。
江慎心下暗笑,但小狐狸这模样实在可爱得过分,让他心里那点恶劣的心思止都止不住,想看他更害羞的模样。
他的手顺着少年消瘦的脊背滑落,将人圈着,低头恶意地贴近:“小狐狸,你怎么了?”
黎阮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我没……没怎么呀。”
“是么?”江慎另一只手抬起来,手背碰了碰他的脸,“可是你这里好烫。”然后慢慢下滑,落在胸口的位置,“还有这里,跳得好快,我都听见啦。”
怀中的身躯颤了颤,江慎抬眼还想再逗逗他,忽然感觉怀里一轻。
有什么东西从他手臂间落了下去,江慎下意识伸手接住,指尖碰到了熟悉的绵软。
是一只小狐狸。
江慎:“……”
黎阮的原型原本就比寻常成年的狐狸小一些,随着腹中的孩子渐渐长大,腹部浑圆鼓胀,行动变得费力极了。所以,黎阮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变回原形。
小狐狸攀着江慎的手臂,脑袋飞快拱进怀里,只剩下一条修长蓬松的尾巴垂在身后。
还在簌簌抖动着。
“怎么了?”江慎哭笑不得,“怎么忽然变回去?”
“没事的……”小狐狸脑袋埋在江慎怀里,声音透过衣物传来有点发闷,“我有点奇怪,可能是太累了,我要变回原形休息一下。”
江慎:“不哄我了?”
“不哄了。”小狐狸说了这么一句,又像是怕他不开心似的,补充道,“……剩下的留着明天再哄。”
哪有留着明天再哄的。
可小狐狸好像坚决不想再面对他,任凭江慎怎么哄都把自己埋在他怀里不肯动弹。江慎别无他法,只能收好他落下的衣物,抱着这只因为腹部鼓胀显得比以前更圆的小狐狸,回了寝宫。
到了寝宫也不肯变回来,让太子殿下时隔数月,又只能抱着一只狐狸入睡。
以后不能再把人逗得这么厉害了。
临睡前,江慎无奈地想。
.
翌日,黎阮又是在江慎怀里醒过来的。
他已经变回了人型模样,大约是原型的身体太沉,他在睡梦中选择了让自己更舒服的方式。江慎还熟睡着,他侧躺在床榻外侧,一只手搭在黎阮腰间,另一只手揽住黎阮的肩膀。
江慎睡觉时总喜欢这样抱着黎阮,把他整个搂进怀里,好像身体每一寸都在在他掌控之中,动不了,逃不开。黎阮能感觉到对方平稳的呼吸就喷洒在自己头顶,可他不想弄醒他,因此也不敢乱动。
江慎真的很累。
他平时很少表现出来,但黎阮是看得出的。
凡人的命数,不过是写在命盘之上的一句句谶语,或平坦,或坎坷,一两句话就能概括人的一生。可是真落到每一个人身上,却是那么沉重。
背负着这普天之下最好的天命,其实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江慎未必真的想当这个皇帝,可当今圣上的身体那样虚弱,周围又是群狼环伺,这天下他不来管,还有谁能管呢?
他或许没有那么在乎权势,可他在乎黎民百姓,在乎这个江山能否稳定。
这是性格所向,也是上天早就给他安排好的命数。
他昨天还是应该好好哄哄他的。
黎阮在心里想。
江慎这么累,他为什么不好好哄他呢?
黎阮把脑袋靠在江慎胸膛上,对方的心跳平稳而有力,一下一下,很有节奏的敲打着。
妖族的心和凡人是不同的。
修行入定,日子久了,就连心跳和呼吸都会在漫长的岁月里变得平稳,很难再产生什么波动。
可是昨天晚上,他心跳忽然变得好快呀。
尤其是江慎把手按上去的时候,仿佛如果他不做点什么,心脏马上就会从胸口跃出来。
黎阮悄然抬起手,按在自己心口。
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呢?
除了与江慎双修的时候,黎阮还从没有感觉过昨晚那样急促的心跳。可那种感觉,又与双修全然不同。他心中没有欲念,没有渴求,更没有被本能操控。
只有……欢喜。
那种无法为人所控制,也无法解释的欢喜。
黎阮抿了抿唇。
这种感觉,是什么呢?
但他没有时间再多想下去,因为窗户外头忽然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笃笃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啄动窗框。
黎阮眨了眨眼,感觉到搂着自己的那具身体动了动,像是被惊扰了一般,好像即将醒过来。他连忙施法,下一刻,黎阮的身形化作一道青烟从江慎怀里飞出,在对方手臂将要落空的瞬间,还塞了个柔软的抱枕入他怀里。
江慎无知无觉抱住软枕,黎阮则悄然飘向窗外。
寝殿外,一只深灰色的小山雀站在窗台上,正奋力地啄着窗框。刚啄了没两下,一只手忽然从身后伸出,将它抓了起来。
“啾啾——!”小山雀被吓了一跳,尖锐地叫起来。
“嘘。”黎阮连忙抬手按在唇边,压低声音,“你再叫要把江慎吵醒了。”
小山雀看清了面前的人,身体放松了点,但听见他的话,又不悦地扑腾翅膀:“江慎江慎,你就知道江慎,你都多久没和我玩了!”
黎阮歪了歪脑袋:“可是你自己不也玩得很开心吗?”
黎阮顺利留在江慎身边后,不想把小山雀也困在宫里,便让它自由离去。这段时间,小山雀一直留在京城,听说典当铺给它做的窝也还在,每日粮水充足,日子比先前过得还滋润。
这几个月不见,小山雀就连羽毛都生得更丰满了些。
小山雀听了这话好像更气恼了,仰头就想鸣叫,被黎阮适时在喉间点了一下,半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黎阮心满意足,抓着小山雀回了寝殿。
他往内室的方向看了眼,见江慎还熟睡着,才压低声音对在他掌心扑腾不停的小山雀道:“好啦,我是真有事想找你,别生气啦。”
他其实昨晚就施法给小山雀传信了,可这小鸟昨天也不知野去了哪里,竟然今天一大清早才过来。黎阮把小山雀放在桌上,后者扑腾累了,一屁股坐下,两只小爪子张开,翅膀耷拉下来。
见他已经冷静,黎阮解了他的禁制。
“你找我有什么事?”小山雀嘟囔着问。
黎阮问:“你知道肃王府在哪里吗?”
“我知道呀。”小山雀道,“刚才我飞进宫里时还听见人说呢,说肃亲王回京了,现在已经进宫来见皇帝了。”
“对,就是那个肃亲王。”黎阮点点头,“你这几天,能不能帮我盯着他?”
“盯着?”
黎阮:“就是看他都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有没有做坏事。”
小山雀眨了眨眼睛:“他是坏人吗?”
“我也不知道。”黎阮道,“所以才要你帮我盯着呀,如果他做了坏事,那不就是坏人了?”
对于那位肃亲王,黎阮还是觉得放心不下。
普通的皇权之争黎阮不会插手,那些想与江慎争斗的人,自身命数就承受不住这样的权势,迟早会自食恶果。可肃亲王不一样。他有帝王之相,证明他是有可能会做皇帝的,这样的人留在江慎身边,太危险了。
小山雀这几个月混迹在京城,认识的鸟儿很多,能帮他盯着那个人。
“好吧,那我帮你盯着,就当是回报典当铺的阿宣这段时间喂给我吃的。”小山雀说到这里,又道,“不过你能不能让江慎告诉他们一声,我不想再吃稻谷和糙米了,能不能换一点别的。”
黎阮点头:“好,我一会儿告诉他。”
交代完事情,黎阮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隙,放小山雀飞走。他悄然合上窗户,正要转身,被人从身后搂住了。
温热的气息覆上来,黎阮一怔,心脏又飞快跳动起来。
“你……你怎么醒了呀?”黎阮小声问。
江慎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他弯下腰整个把黎阮圈住,脑袋枕在他肩头,声音含糊不清:“居然塞个枕头就想打发我……枕头哪有你抱着舒服。”
江慎的呼吸就喷洒在耳边,黎阮瑟缩一下,道:“那我陪你再躺一会儿好不好?”
“……嗯。”
江慎低低地应了一声,半搂半抱着黎阮回到床边。
二人重新躺回床上,江慎又问:“刚刚,是小山雀来了?”
“是呀。”黎阮原本就没想隐瞒,问,“你都听到了?”
江慎闭着眼,声音听着还有些困倦:“听到一点,你想让它去盯着皇叔?”
黎阮:“嗯。”
江慎:“你这样做,算是干涉皇权吗?”
黎阮眨了眨眼睛。
江慎声音很轻,手下意识在黎阮后颈揉捏抚摸:“如果皇叔当真在预谋争夺皇位或谋反,你从中阻拦他,对你会有影响吗?”
黎阮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严格来说,以江慎这样的身份,他本不应该干涉他身边任何事。先前帮的那些小忙,至多是一点助益,且因为与江慎相争的人并非帝王的命数,他其实能算得上是辅佐天子,是积了德。
可现在,是两个帝王之相的命数相争。
干涉这样的命数,严重者是要天打雷劈的。
但黎阮又道:“可是我现在只是让小山雀去帮我盯着他,并没有做什么呀。我又不会亲手去杀他,不算是干涉了皇权之争,上天怪不到我头上。”
江慎轻声问:“当真?”
黎阮点头:“嗯。”
“……那就好。”江慎把头埋得更深,声音含糊而低沉,“小狐狸,我明白你想帮我,但你绝不能把自己置入危险当中,知道吗?”
把自己置入危险。
江慎这句话,让黎阮忽然想到了那名叫温良初的书生,现在已经是新晋的状元郎了。他当初为了救他的妻子,不惜涉险进入长鸣山,差点丢了性命。
那时候,黎阮不理解他为什么可以为了另一个人,放弃自己毕生所愿。
他明明马上就可以金榜题名了。
现在,他好像理解一些了。
“我不会的。”黎阮认真回答。
他和温良初不一样。温良初和他妻子都是凡人,这一世结束,恐怕来生再也不会相见。但他是妖,如果……
没有如果。
“你不要担心这么多嘛。”黎阮道,“万一我们都猜错了,皇叔其实是好人,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呀,对不对?”
江慎笑了笑,埋在他颈侧的声音有点沉闷:“你说得对。”
他似乎略微清醒了些,搂着黎阮翻了个身,让他伏在他身上:“那我们再来说点别的。”
黎阮:“什么?”
“昨晚……”江慎含笑道,“说了还要接着哄我的。”
黎阮显然已经忘记了这回事,呆了下,道:“可是你现在心情没有不好呀。”
江慎:“但这是昨天你欠我的。”
“但……”
但他昨天那会儿明明也没有心情不好。
明明就可开心了。
“我不管,你说了今天会继续的。”江慎略微抬起头,看着怀中的少年,放低声音,“小狐狸,再哄哄我,好不好?”
黎阮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加快了。
江慎说完这话,便松开了搂住他的手,也不再动了,颇有点任人施为的意思。他脸上还带着笑意,有点恶劣,好像故意想逗他,却看得黎阮脸颊发烫。
黎阮略微撑起身,低下头,吻在了江慎唇边。
刚碰上去的时候黎阮还瑟缩了一下,像是想躲开。可他又想探寻那令他不安又欢喜的感觉是什么,所以强忍住了。
他生涩地描摹着对方那薄而柔软的唇瓣,感觉到浑身开始热起来,心脏飞速跳动。
这和他想与江慎双修时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到底哪里不同,黎阮一时间说不上来。
但他知道是不同的。
是不带任何情.欲,没有任何外物影响,最纯粹,最本质的感觉。
是喜欢。
江慎说得对,他就是喜欢他的。
很喜欢很喜欢。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