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 江慎方才给那么多打赏,只是为了让这些人别来打扰他们,绝对没有要人准备东西, 还准备得这么齐全的念头。
谁知道这春江楼的服务如此贴心,该说一句当真不愧为京城第一青楼么?
江慎按了按眉心。
再看小狐狸, 少年的脸颊比方才更红了,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视线却仍好奇地偷偷往那盒小玩意上瞄。
分明就是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江慎哭笑不得。
小狐狸怀上孩子后身体比过去还要敏感, 这些东西就算能用, 哪能用在现在的他身上?
只是现在这样他都有些受不住了。
还想一天用一样。
江慎心下无奈,但也没有立刻拒绝。
他想了想, 对那伙计道:“东西放下, 你出去吧。”
伙计收了钱,态度十分热心:“不用再为您讲解一下吗, 下面还有好多……”
江慎:“不必。”
那就是都会用了。
不愧是一来就出手如此阔绰的爷。
会玩。
伙计露出一副刮目相看的神情, 视线落到他身旁那少年身上,眼中又忍不住带上了点羡慕的神色。
有这么个大美人在身边, 能不玩个通透吗?
若换做是他……
伙计忍不住多看了那少年两眼,身边的男人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朝他淡淡一瞥。伙计的后背立即出了一身冷汗,他顿时不敢再多想, 道了声“告退”, 逃似的离开了屋子。
直到出去合上了门, 腿都是软的。
他往日迎来送往那么多客人,也没见过谁眼神这般可怕。
多半是个不好惹的主。
不仅不好惹, 还很护食, 看一眼都不让。
伙计连连叹气, 下楼忙活去了。
.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没了外人在场,黎阮终于好奇地凑过去,开始翻动那盒子。
一看才发现,这盒子里的东西,比话本子里写的丰富得多。
春江楼主营的就是这皮肉生意,深谙此道,准备的小玩意非民间可比,甚至不少是由楼里自己研制,外边寻都寻不到。
黎阮摆弄了一会儿,红着脸戳了戳身旁的男人:“江慎,这个是什么呀?”
江慎看过去。
少年手里握着镂空的黑色圆球,不大,但分量瞧着不轻。少年手指纤细白皙,指尖末端带了点粉,仅仅握着那东西,就让江慎心跳快了几分。
他莫名觉得有点难为情,移开视线:“缅铃。”
“哦,这个我听过!”黎阮道,“话本里说这东西捂热之后还会震呢,原来是长这个样子,和我想象中好不一样。”
江慎低低应了声,都不太敢看他。
但黎阮很快又戳他:“这又是什么呀?”
他手里换了根长针似的银制物件,江慎飞快瞥了一眼:“也……也许是……用在前端的吧。”
“哦……”黎阮把东西放回去,又拿出一样,“那这个呢?”
小狐狸求知欲旺盛,每看到一个没见过的新鲜玩意,都要问江慎。
江慎对这些东西的了解其实不多,被小狐狸问来问去,没答出多少,反倒把自己也闹了个大红脸。
两人这边在雅间里脸红红地研究那些小玩意,另一头,春江楼大堂忽然喧闹起来。
那喧闹声原本不大,二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时间都没发觉。等发觉不对劲的时候,楼下已经乱成一团,似乎还有人摔了桌子。
江慎连忙推开窗户往下看去。
混乱的人群四下散开,桌椅茶杯散落满地,人群中央,江承舟正死死抓着一名将要上台的白衣青年。
“他在哪儿,我刚才明明看见他了,他在哪儿?!”
江承舟的模样已经不像他们先前见过的那般沉稳平静,也没有今日带着黎阮和江慎游玩京城时,那样的游刃有余。
他紧紧抓着那青年的衣襟,身上爆发出可怖的戾气:“告诉我,他到底在哪儿,他就在这里对不对?!”
身后有人想来拉他,被他用力一推,从台上摔下去,哗啦一声压碎了桌椅。
江慎与黎阮对视一眼,连忙起身下楼。
楼里的伙计也都不敢靠近,江慎下楼时随手抓了一个,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伙计没好气道:“谁知道怎么回事,这客人喝多了吧,偏要觉得我们公子是他相熟的人,逼他把面纱摘下。”
“把人家面纱摘了还是不依,觉得是我们公子把人藏起来了,谁认识他啊!”
“管场子的怎么还不来,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大堂内人群吵吵嚷嚷,可江承舟似乎全然没有察觉。
他将那白衣青年抵在高台边,最初的凶狠之后,话音竟又变得温和起来:“我不可能看错的,方才明明是他走上台,怎么可能是你。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在这里?他是故意不想见我吗?他还在与我置气吗?”
青年被他吓得脸色苍白,带着哭腔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这位爷,我真的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江承舟像是又被他的话激怒了,眼底泛起癫狂之色,“你一定知道,你们又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一只手从旁侧伸出,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
江慎沉声道:“皇叔,你先冷静一点。”
江承舟回头看他。
他仿佛用了很长时间才认出江慎,认出之后,眼底终于恢复了些许清明。江承舟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嘶哑,轻轻道:“他就在这里,我感觉得到。”
“从我踏入京城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看着我,他就在这里。”
江承舟松了手,踉跄着后退两步,看向那富丽堂皇的大堂,温声道:“你在哪儿?你出来好不好?我们聊聊,我们……你不想与我说话也行,让我见你一面,让我再看看你。”
他这模样与当初患了癔症时几乎相差无几,江慎眉宇紧蹙,上前拉他:“皇叔,你到底——”
可没等他碰到人,江承舟神情忽然一滞。
他缓缓闭上眼,身体软倒在地。
他的身后,黎阮歪了歪脑袋,敲在江承舟后颈上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
“你说的没错。”黎阮望着倒在他脚边的男人,喃喃道,“患癔症真的好可怕,难怪你之前那么紧张我。”
“……幸好我没有真的得病。”
江慎:“……”
就在此时,春江楼外忽然响起一声喊:“何人在此闹事?!”
一队官差从门外冲进来,瞬间将大堂挤了个水泄不通。为首的那官差看清站在大堂中央的人,顿时愣住了:“太太太——太子殿下?!”
连忙跪地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他这一声喊犹如平地炸开一道惊雷,原本吵吵嚷嚷的春江楼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江慎看向最前方那官差:“你认识我?”
官差头也不敢抬,吞吞吐吐道:“当、当初在榕下村,小的也在。”
不过那会儿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默默混在人群里,默默跟着被罚跪了一整夜。回到京城后,知府畏罪自杀,师爷锒铛入狱,整个府衙上下都被重整了一番。
那些曾在榕下村冒犯过太子和太子妃的官差,革职的革职,查办的查办,反倒是他,因为当时一句话也没敢说,逃过了一劫。
这么几个月下来,竟然还升了职。
江慎了然,又四下看了看,召来一位伙计:“这位是肃亲王爷。”
“王爷今晚是旧疾复发,非有意闹事。今晚春江楼的一切损失记在我名下,改明儿让你们掌柜的派人来宫里找我就是。”
那伙计紧张得快要话都不会说了,哆嗦道:“是,多谢太子殿下!”
江慎让他下去,又看向那官差,官差连忙爬起来:“殿下有何吩咐?”
江慎道:“我的马车就在外面,扶王爷上马车。”
官差连忙应了声“是”,几个人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将昏迷不醒的江承舟扶起来。
众人扶着江承舟出了春江楼,江慎回到黎阮身边:“走吧,先送皇叔回府,别的我们一会儿再说。”
黎阮点了点头,江慎牵过他就想往外走,后者又回头往春江楼里看了一眼。
江慎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黎阮顿了顿,对江慎道,“你别忘了要把那盒子也带回去哦。”
又补充道:“我不是想用,就是,就是花了挺多钱的。”
江慎:“……”
江慎一笑:“知道了。”
.
江承舟被黎阮敲了那一下,至少得昏迷一个晚上。马车很快到了肃亲王府,黎阮今天玩得有点累了,江慎便没让他下马车,自己带着人送江承舟进了王府。
此刻夜色已深,王府外的街道上安安静静,瞧不见半点人影。
一道青烟悄然从马车里飞了出来。
黎阮在附近一条窄巷内显身,冲着面前黑沉沉的巷子,轻声问:“你还在吧?”
巷内凭空扬起一阵清风。
微风拂过,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黎阮面前。
林见雪仍是在长鸣山上时那身打扮,一袭白衣在夜色里显得有点清冷。他走到黎阮面前,朝他笑了下:“怎么发现我的?”
黎阮道:“刚刚那个白衣人身上,有一点法术残留的痕迹,我感觉到了。”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林见雪轻轻叹了口气,“真聪明啊,阮阮。”
“可是阿雪,你为什么会来凡间啊?”黎阮微微皱起眉头,问他,“你为什么要对皇叔施法?他……你们之前认识吗?”
“认识。”
林见雪抬眼看向远处,那气派的肃王府静静伫立在街角。但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眼尾那道旧伤在月色下越发清晰。
“认识好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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