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埋头吃着草, 一抬头,发现人没了, 绕着树找了一圈儿, 没找到,凄厉地大叫:“咩咩——”
岩峻心虚,匆匆往回跑。
“咩!咩——”
岩峻听到惨叫声, 停下脚步,顺着声音望过去。
他们村子里没有养羊, 所以这羊只有可能是谢家那只,他知道谢家婢女带羊出来洗澡, 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赶紧穿林过去, 边走边喊:“金儿姑娘!金儿姑娘!”
有两个护卫藏在林中, 发现他, 便隐蔽起来, 不教他发现。
岩峻听着羊惨叫的声音, 一路寻过去,就见到谢家小郎君那只羊拴在树上,绳子几乎全都缠在树干上,而那只羊动弹不得,正用嘴啃绳子。
“……”
果然是畜生,不太聪明。
但他再定睛一瞧,发现它竟然快要啃断绳子了,好像又没那么蠢……
羊看见他, “咩咩”叫了两声, 然后便停下来, 似乎在等他给它解开。
岩峻赶忙走过去, 边解边奇怪地向四周张望,继续喊人。
而这只羊,是个小心眼的羊,一得了自由,便蹭了蹭蹄子,重重地顶向岩峻。
岩峻一时不察,教它顶个正着,且正好顶到一点私密的地方,痛呼一声,便跪在地上。
不远处的护卫瞧见这一幕,神情皆是一痛,下意识便想到去年上元灯会的传说。
不愧是少夫人养得羊,不同凡响。
那羊报复完,撒腿便跑,拖着绳子往前冲。
岩峻缓过来,一见它跑,怕丢了,便扶着树站起来追。
羊咩咩叫着,直奔水源,一瞧见水池,跑得更快,跑到池边一跃而起,扑通入水,弧度完美,水花惊人。
岩峻不知道羊会游泳,追过来站在池边呼喊:“快上来!”
羊欠的很,故意游过去,扑腾起水花,等到岩峻要抓它,就赶忙游开,惹得岩峻越发暴躁。
另一边,谢钦送尹明毓一段路,两人便分开,尹明毓一个人回到竹楼,完全忘了羊。
还是岩峡看见她一个人,疑惑地问:“金儿姑娘,羊呢?”
尹明毓这才想起来,她的羊还拴在树上,不过她反应快,若无其事地借口道:“羊拴在溪边,我回来取皂角。”
于是她便取了些皂角,复又往拴羊的地方去。
尹明毓也是远远地听到了些“扑通扑通”的水声,觉得有些奇怪,便快步过去,然后便看见岩峻拿了根长棍,杵向水池里的羊。
“你在对我们小郎君的爱羊做什么?”
岩峻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整个前半身从头到脸全都湿淋淋的。
羊顺着水池游下来,淌着溪水跑到尹明毓身边儿,轻轻地叫,一点儿没有先前的倔脾气。
尹明毓:“……”
如此能屈能伸,是她养的羊。
尹明毓捡起绳子,再次看向岩峻,关心道:“它……对你做了什么?”
岩峻难以启齿,面无表情地扔掉长棍,反问:“金儿姑娘刚才去哪儿了?”
尹明毓拿出皂角,“回去取皂角。”
岩峻一听,没有怀疑,就要离开。
尹明毓哪能这么放他离开,笑呵呵地拦住人,请他帮忙洗羊。
岩峻凶狠地看向那只羊,咬牙切齿地答应下来。
羊这下子逃不脱,被岩峻拖进溪水,使劲揉搓,三分凄惨硬生生被它叫出十分来。
尹明毓做甩手掌柜,站在不远处干爽的地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岩峻。
之前一对儿年轻男女,一个冷水洗头,一个偷看,虽说过于有闲情逸致,让她闹了些笑话,可这也是岩峻自个儿又送到她手里的弱点。
原先有些僵持,现下……兴许能撬开他的嘴。
靠人不如靠自己,等谢钦查清楚再作出应对,可能有别的变数。
而且整日憋在竹楼那一亩三分地,怪无趣的,既然谢钦又派了不少护卫藏在附近,不必担忧自身安危,不如出去遛弯儿。
左右她闲来无事,又顶着金儿的名头,行事方便,正好做些什么顺便打发时间。
至于做什么,再计较便是。
而尹明毓甚至不用自己找借口,那只羊为了出去洗澡,第二天就在地上打滚,滚得脏兮兮,然后扯着嗓子咩咩叫,极扰人。
尹明毓只能“无奈”地出去洗羊,吩咐金儿银儿看顾好谢策。
谢策不高兴地噘嘴,控诉:“嗯嗯,每天都出去玩儿!不带我!”
尹明毓随口道:“你要跟先生读书,自然不能出去,生气了?”
上次她问他生气了吗,下一句便是蒸粉糕,谢策再不想吃母亲亲手做的蒸糕,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生气。”
尹明毓微笑,“那就跟先生去读书。”
谢策马上转身,乖巧地坐好,乖巧地笑,只是他坐在竹楼窗边,看着母亲出去玩儿,还是流露出羡慕。
尹明毓牵着羊,一出了竹楼耳边便听到几声鸟叫,互相应和,便放心地往水池溜达。
她昨日没注意,今天慢慢走着,估算了一下竹楼到水池的距离,又估算了一下水池到昨日偶遇那姑娘的地方,估计得有十余里。
按照谢钦所说,南越州州域狭长,州城在整个南越州的东北,距离他们车队进入的州界四百余里,而她们一进入南越州没多久,便被“挟持”南下。
离岩族村最近的县城,在岩族村正西,骑马大概要两个时辰;而离岩族村最近的一个村子是南梦族地,在岩族村西南,骑马要走半个时辰左右。
至于步行……
所以荒郊野岭,姑娘跑这么远来洗头……她昨日就是想少了。
尹明毓自言自语:“估计是有固定日子……”
所以昨日岩峻才特意过去,又正好能碰上,下次没准儿是下个月的今日……
尹明毓停下脚步,解开羊脖子上的绳子,随即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看羊在溪水里扑水。
忽然,身后传来三声鸟叫,这是提示有外人来了。
尹明毓回头看去,片刻后,就见是昨日那仙子一样的姑娘。
姑娘直直地奔着她而来,直接用汉话怀疑地问:“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你真的跟岩峻没关系吗?”
她一连串的问题,尹明毓没有立即回答。
这姑娘又过来,应该是想见岩峻吧?万一他们见面说话,会不会知道她昨日与人见面?
她心里在思考,口中则是反问道:“你跟我来的?为何偷偷摸摸?你先说你是谁。”
姑娘美目圆瞪,片刻后才不甚情愿地答道:“我叫南柯,南梦族人,你快些回答我的问题。”
还真是南梦族的人。
尹明毓昨日没来得及细瞧,今日一看,发现她竟然皮肤白皙娇嫩,明显是有些娇养长大的。
州衙后宅还有个南梦美人……
“我是岩族的客人。”尹明毓半真半假道,“昨日真的是岩峻吗?我走到那儿瞧见一个男人在偷看,还以为是歹人,就扔了石子,想要吓跑他,没想到你们竟然是认识的。”
尹明毓装作羞恼道:“早知道我就不管闲事了,还让你看见……看见我与人幽会……”
她与谁幽会,南柯根本不在意,彻底放下心来,便摆手道:“我不会与人说的,你……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尹明毓眉头一动,问道:“什么忙?”
“你能不能帮我叫岩峻出来?我想跟他说些话。”
瞌睡来了便有人主动送枕头,尹明毓很是热心地答应道:“好,你且等等,我这就去找他。”
她还确认道:“你们的事儿我肯定不会与旁人说,我的事儿,你也不会乱说吧?”
南柯有些心不在焉地答应:“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尹明毓让她在这儿等着,牵着羊回到竹楼,请一个岩族青年回村子找来岩峻,然后叫他到一旁说话。
“金儿姑娘,有事?”
尹明毓戏足,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我方才带羊去洗澡,见到一个极美的姑娘,她托我叫你过去。”
岩峻一惊,瞬间红脸,结结巴巴地问:“长、长什么样?”
尹明毓道:“我问了她的名字,她说她叫南柯。”
岩峻整个人都僵了,同手同脚地迈出去。
一个黑瘦的凶悍男人,这作态,爱情可真是磨人……
尹明毓啧啧称奇,保险起见,又叮嘱道:“她问我是谁,我只说我是岩族的客人,你最好别与她多提我们,免得你们村子里干的事儿教姑娘知道,再吓到人家。”
岩峻一凛,眉间揪起,步伐稍稍恢复正常。
尹明毓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转身正要回竹楼时,忽然又听到三声鸟叫,立时顿住脚步,回身望去。
又有人来?
岩峡看见她的动作,没心眼道:“也不知最近怎么了,总有些奇奇怪怪地鸟叫。”
尹明毓不动声色地笑道:“我入岭南之后,也听到了许多以前没听过的奇怪鸟叫声,长见识了。”
岩族村附近,谢家护卫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窥视的人,见他往竹楼那头张望了一会儿,就匆忙离开,便悄悄跟上去。
另一头,岩峻快步走到约见地不远,临近后却踌躇起来,可再是踌躇,真正想见的人,脚步也停不下来。
“岩峻!”
南柯看见他的身影,眼中一喜,但目光不离他,渐渐又泛起疑惑,怎么……丑成这样儿?
岩峻走到她面前,根本不敢看她的脸,挠头傻笑。
“我……我昨日听到动静,就猜你回来了。”南柯俏脸上泛起红晕,随即看着他黑瘦的丑脸,又冷静下来。
这是岩峻,是岩峻,丑也是岩峻……
南柯暗示完自个儿,才继续看着他的脸,心疼地问,“岩峻,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岩峻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道:“行走在外,是辛苦一些。”
他不敢多说这事儿,怕南柯察觉,忙转移话题问:“你怎么来了?”
南柯立刻便愁上眉头,双手握住岩峻的手腕,期盼地问:“岩峻,你想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岩峻当然想,可是他看着南柯的脸,想着他现下干的事儿,实在无法回答。
南柯似是颇为急切一般,根本顾不上计较他的迟疑,只殷切地说:“岩峻,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们离开岭南,去别的地方过日子,我们成亲,我给你生儿育女,好不好?”
她生怕岩峻会拒绝,根本不等他回答,便急匆匆地说:“岩峻,明天晚上,我在老地方等你,你一定要来。”
“你一定要来!”南柯深深地看了岩峻一眼,便转身跑走,背对他之后,眼神里才露出一丝歉疚。
岩峻不放心她一人走山路,就像从前一般,远远坠在她身后,直到她架上牛车,方才停下脚步,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而后脚步沉重地返回。
尹明毓坐在竹楼上看谢钦给的新游记,听到底下有人喊“峻哥”,抬起头望过去,发现刚见完意中人的岩峻竟然意外的落寞,微微挑眉。
银儿一瞧见她的神色,便道:“娘子,您看起来不安好心。”
不远处,谢策正干净的羊背上爬上爬下,听到银儿的话,坐在羊身上,紧紧皱起小眉头,维护道:“嗯嗯最好。”
银儿语塞,解释:“小郎君,婢子不是这个意思。”
尹明毓收回视线,笑得畅快,“孩子的眼最是清明,我就是世上最好的人。”
谢策滑下羊背,颠颠跑到尹明毓身边,绽开一个讨喜的笑,问:“那能带策儿出去玩儿吗?”
尹明毓马上收起笑脸,冷酷道:“不能。”
谢策低头耷脑地走回去,扑在羊背上,浑身都透着失落。
过了一会儿,谢策瞧瞧向后看,一对上尹明毓的眼,马上收回去,继续趴着装伤心。
屋内婢女全都掩唇轻笑,染柳也不例外,她在谢钦那儿过了明路,就有好心情了。
“鬼灵精怪。”尹明毓好笑,再看向外头,见岩峻没走,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出神,便起身道,“我是个好心人,得去开解一下失意人,定教他浑身通透。”
金儿和银儿对视,自家娘子是开解吗?怀疑。
尹明毓仗着她给两人当了一回青鸟,走到岩峻身边,便关心道:“岩兄弟,我瞧你有心事,可是因为南柯姑娘?你若是不介意,不妨与我说,我替你参谋一二?”
岩峻愁眉不展,沉默不语。
尹明毓问:“南柯姑娘如何说?”
“她说,让我带她走,她会在老地方等我。”
“私奔?”尹明毓蹙眉,未作评价,只继续问,“岩兄弟如何想?”
“我配不上她。”
尹明毓瞬间闭嘴,从客观条件来看,南柯貌美似仙子,似乎家境也不错,岩峻……啧啧。
岩峻:“……”
她的神情毫不遮掩,胸口被刺了一下。
岩峻越发失魂落魄,“你也觉得我配不上吗?”
“你们两情相悦,彼此钟情,也不能简单的以门当户对一概而论。”尹明毓乐观地说,“而且你们现在不是有钱吗?应该能置办一份不错的聘礼吧?”
岩峻眼神亮了亮,随即又摇头道:“那是村子的钱,我不能一人花用。”
说他有担当吧,可偏去为非作歹。
尹明毓平静道:“无论如何,合该先正经提亲以示诚意,怎能未见双亲便私奔?”
岩峻苦笑,“南柯是族长之女,她父亲不会同意的。”
“那你打算带她私奔?”
岩峻艰难地摇头,“我还有母亲弟弟,还有族人,怎么能走?”
“你若是个男人,就该正正经经地带聘礼上门争取,如若实在不成,又不打算带她走,也该教她死心。”
不过尹明毓管闲事,并不是为了当媒人,是以她又将话题引到别处,“但是在那之前,你需得想清楚,你持刀挟持我们少夫人和小郎君,已经置村子里的人于险地,轻易无法善了。”
“你觉得刺史大人还有多久会找到此处?”
岩峻想起那瓶毒药,眼神闪烁。
尹明毓没有落下他一丝神色,步步紧逼道:“就算你们一时侥幸逃脱,你敢让你的母亲、弟弟、你未来的妻儿知道你是个心狠手辣的贼匪吗?他们一定会厌恶你、惧怕你。”
岩峻倏地起身,双拳紧握,怒目而视。
那一瞬间,远处山林里掩藏的护卫们弯起长弓,随时准备射杀,而竹楼空地上的谢家护卫也立即动作,那些岩族青年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冲到尹明毓身边,刀锋指向岩峻。
岩族众人匆忙举起刀,也对准护卫们。
底下的动静,竹楼上的其他人也都注意到,起先担心地跑到窗边查看,见谢家的护卫们气势压过对方,便又回去继续忙之前的事儿。
金儿和银儿一直站在窗口,亲眼瞧见局势瞬息万变,暗暗感叹:果然,这才是自家娘子的开解。
谢策从两人中间挤出来,踮脚扒着床沿,露出一双眼睛,一看到底下的场景,夸张地“哇——”了一声,喊道:“我知道!先生说,这叫‘以卵击石’!”
一片安静之中,他清脆的声音格外突出,听懂的人全都看向谢策,又看向老先生。
隔壁竹楼上,老先生捋胡子的手也不由地一顿,紧接着便在众人的视线中,泰然自若地继续捋胡子,泰然自若地转身进去。
“闻一知十,善哉!善哉!”
谢策还想说话,金儿和银儿眼疾手快,一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抱着人消失在窗口。
尹明毓:“……”
希望谢家人日后见到这么胆大活泼的谢策,是欣喜若狂的。
尹明毓复又转向岩峻,“以卵击石,还需要我给你解释吗?”
岩峻看向其他族人年轻的脸,他们全都信任着他,但他让族人们走入两难的境地。
尹明毓道:“你不想光明正大地求娶,光明正大地谋生吗?别人不讲道义,不顾你们死活,我们少夫人心善,是怜惜老弱,想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才在这里周旋,否则凭你们能困住我们吗?”
“而且,你所忌惮的,于你是大事,于我们刺史大人,不过是小事罢了。”
她当然不会说连谢钦都有所忌惮的实话,确定幕后之人,他们才能想应对之法,也就该离开此地了。
“岩兄弟,你将来要带领一族,要学会辨别,谁才是可信之人。”
尹明毓说得意味深长,最后道:“岩兄弟若是想去提亲,也可以来寻我,我帮你去我们少夫人那儿求几匹好缎子。便是一时不成,你们投诚刺史大人,前程可期,总能教人瞧见你是可托付的。”
“日后你们成亲,也可以请我们少夫人为你们主婚,谁还能瞧不起你?”
尹明毓说了一通,口干舌燥,打算回去喝水,还冠冕堂皇地留了一句:“我一番善意,岩兄弟好好想想才是。”
然后才转身回竹楼。
金儿和银儿善解人意,她一上来,便端茶倒水。
谢策有样儿学样,也走过来给母亲拿点心。
尹明毓看了眼他的手,摸过羊,羊滚过地,便拒绝了。
谢策失落。
尹明毓道:“留给你父亲。”
谢策又展颜,“好!”
等到他走了,尹明毓才吩咐道:“记得换点心。”
两个婢女点头,随即银儿问:“娘子,他们会投诚吗?”
尹明毓哪知道,她那一番劝说也不过寻常,能说通就当是空手给谢钦招兵买马,到时邀功换些银钱充盈私房;不能说通……下次再说呗,左右闲着也是闲着。
“累~”
今天去遛了弯儿,还费了口舌,尹明毓点点肩膀,“好铜儿,快给我按按。”
银儿忍俊不禁。
金儿:“……”您还来劲儿了。
最后,金儿银儿一左一右为她按肩,染柳坐在她面前为她剥松子壳,谢策自个儿躺在竹床上睡着。
南梦村——
南柯驾着牛车回到村子,村里的人见到她全都热情地招呼,待到她的牛车消失在眼前,几个村人方才凑到一起嘀咕——
“她这都要嫁去蝴蝶谷了,总这么在外跑,不像话吧?”
“她性子野,不安分,难说。”
“应该请族长管一管她,别惹怒了胡族长,咱们没好日子过。”
“为了族里……”
另一边,谢家两个护卫远远坠在那鬼祟的人身后,一路跟到县城,盯着他稍坐停歇,然后出了县城,一直向西。
起先怕被发现,他们只敢循着车印走,然后便发现路途越发熟悉,直到靠近蝴蝶谷那条大路,本想继续跟,确定马车是往蝴蝶谷哪一家去。
忽然沉重的车轮声从蝴蝶谷方向传来,而且不止一辆,二人连忙远远躲起来,听着一辆辆马车过去,便分开来,一个继续跟,一个纵马飞驰,回州衙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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