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我确实,曾与他有过一段

小说:和男主同归于尽后 作者:画七
    第49章

    ——“什么要问的, 现在问。”

    薛妤话音落下,屋内陷入一片骤然的死寂,案边摆着的玉蟾蜍香炉浮出一缕缕暗香,袅袅升至半空氤氲着散开, 点点如飘絮般沾到人的衣袖和裙摆上。

    坐在案桌, 清楚地看到溯侑垂落的眼睫, 以及他安静贴在身侧的手掌。

    “殿司一共三位指挥使,你于我而言, 与朝华, 愁离等然。”薛妤朱唇微动,指尖挑起一页纸张,道:“我信你们,亦不瞒你们。”

    解决完飞天的案子, 云端将开, 后面紧接着便是朝廷,妖族和圣地之长达百年的拉锯战, 像一根点燃的漫长导火索, 引线烧完后,便是漫天炸开的烟花, 届时,场面彻底失控, 各地成灾。

    在重重困境面,没时和精力去跟手下肱股之臣解释自己和松珩,路承沢之的纠葛。

    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们道内情,后自行判断,酌情行事。

    等然。

    溯侑将这个词在心中轻而缓地念几遍, 眼尾扫出一片阴郁沉影。

    他想,妖本『性』果然贪得厌,得寸进尺,朝华和愁离自幼跟在薛妤左右,数百年相伴,他不过花十年便与们平起平坐,还什么可说的。

    没什么可说的。

    薛妤对他,仁至义尽。

    溯侑将“君臣”二字念两遍,似乎要将每个音节,笔画都纂刻进骨子里。

    良久,他线条流畅的喉结微微仰起,像是认命般地摁摁手指骨节,声线落得低而哑:“松珩他诽谤女郎,说的些话——”

    说的些话,可是的。

    他话只说半句,薛妤却懂他的未尽之言。

    “是。”薛妤像是难以忍受似的闭下眼,嗤的笑一声,声音里是自嘲般的凉意:“我确实,曾与他过一段。”

    溯侑蓦的抬眼,一双桃花眼中戾气乍现,暗『潮』叠起数千层。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他提剑,霍的起身,往声音中的从容与清隽全凝成难以撼动的惊怒之意:“我去杀他。”

    “溯侑。”薛妤喊住他,道:“往事不再提,他于我而言还用,回来吧。”

    他周身涌出的惊人杀意越久便越沸腾,即使抿唇坐回原位,手背仍绷得青筋迸发,在冷白的肤『色』映衬下尤为明显。

    自从他从洄游出来,便如脱胎换骨,不论何时何地,始终沉稳度,成熟稳重,顾全大局。薛妤不止一次想,这大概是“礼”字守卫教得最出『色』的一个学生。

    这幅模样,当是少见。

    薛妤静静地看他一会,忽而勾勾唇,道:“别气,都过去。”

    “过来看这张图。我们明点些沉羽阁的人搜查螺州西南方向,依你之见,从何处开始搜查为好。”很快收拾神『色』,谈论起正事。

    样云淡风轻,似乎外面个人,些话语对而言全影响。

    溯侑却觉得,每走近一步,都听到自己血『液』逆流的声音。

    他看着张错综复杂,星罗密布的地图,却愣是,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这张图我看过两遍,圈两个点出来。”薛妤指甲没染颜『色』,水晶般晶莹剔透,衣袖拂过铺满整张案桌的地图,点点其中两个点:“一个是府后宅,一个是霜花巷。”

    溯侑看着精致的侧脸,心中许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

    比如,怎么会,怎么看得上松珩。

    喜欢起一个人来,是什么样子。

    再比如。

    留着个人,不让别人动他,再一次将他放在眼皮底下,是不是——余情未,心中还放不下他。

    然而,这些问题,每一个,都是逾矩,是冒犯,更是他从再不说服自己退回原位的一道巨大豁口。

    良久,溯侑握握拳,嗓音艰涩,他道:“臣、”

    薛妤看向他。

    他眸『色』深深,视线落在张地图上,想说的却是。

    臣,何处不如他。

    不论是实力,还是容貌,唯一不如的,大概只身世。

    他于是想起十年昭王府私狱中的一幕,双垂落在所人眼的巨大翅翼,以及上面狰狞的令人目眩神晕的大片金『色』纹路。

    光鲜亮丽的殿司指挥使,也遮盖不“妖鬼”这两个字后的难堪。

    溯侑满腔躁动霎时平息下来,他凝神去看张图,而后伸手摁摁喉咙,一字一句将方才句话补全:“臣以为,先从霜花巷搜起会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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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天明,晨雾缭绕,鸟雀纷飞。

    小院里的人或站着,或坐着围在唯一的石桌边,薛妤做到面『色』如常,路承沢和松珩不犯蠢,该说什么便说什么,没刻意针对,更没蓄意挑起矛盾的意思。

    “先从府搜起吧。”松珩站在路承沢身后,说起话来不卑不亢,天生一股镇定自若,令人信服的意味,说罢,他看向薛妤,温声解释道:“府直属朝廷,飞天图是从皇宫中流出来的,若两者联系,府内应当会些蛛丝马迹。”

    “虽则图灵成妖,大都会往这些地方跑,学习人女子的言行举止,喜怒嗔痴。”路承沢因为迟来几,心虚使然,也在这个案子上下好一番功夫,他道:“可霜花巷是当地富人权贵寻欢作乐的场所,里面好些头牌姑娘背后都人撑腰,若不暴『露』身份去查,恐怕难查出个所以然来。”

    “分头行动。”薛妤动动唇,道:“你们去府,我去霜花巷,哪边查到线索,随时联系。”

    松珩看向,好似要在眼里找出一分紊『乱』的情绪,可才扫过一眼,身侧站着的男子便朝半步,用一种精妙的角度遮挡住他的视线。

    松珩唇边的笑不由淡几分,他开口,道:“我跟你去。”

    不等薛妤说话,他开口:“霜花巷,我曾去过,我熟。”

    话才落下,路承沢便难以置信地睁圆眼,而后狠狠给他一手肘。

    “曾因一个任务不得已在里面混过一段时。”他这么一撞,松珩后后觉反应过来,看向薛妤解释道。

    薛妤却只是拧眉挑剔地在他身上转几圈,想到他曾经为完成任务让百姓免受妖族迫害做到何种程度,再想一想这个任务纷杂的关系,他们没什么时浪费拖延,于是什么也没说,只似似地点下头。

    除之外,其余的情绪,松珩半分没看出来。

    他慢慢攒紧手指。

    善殊含笑点点头,道:“便就这样安排,我与圣子去官府,阿妤姑娘带着人去霜花巷。”

    确定好行程,薛妤没过停留,转身便出小院,往螺州城的方向飞掠,溯侑寸步不离跟在身后,朝年呢,则似笑非笑地拖着松珩落在不远不近的后面。

    朝年意识说话时令人难以招架,意识要用话语折磨一个人时,便是,怎么都躲不过。

    “诶。”朝年扬起一个笑容,对想要加速追赶上的松珩道:“你跑么快做什么,女郎和指挥使谈事呢,你好歹是赤水圣子身边的人,避点嫌,避点嫌。”

    闻言,松珩还说什么呢。

    他只得按捺着情绪,好声好气地讲道理:“我非要探听些什么,只是觉得,任务要紧,该以眼局势为重,想快些到地方,也好早寻到线索,早将妖捉回去。”

    “既然这么着急,怎么你们到的样晚?”朝年不以为意,他对眼之人句冒犯至极的“阿妤”可谓耿耿于怀,嗤的一声,道:“若是等你们这种只会嘴上说说的人来,晚螺州城只怕得折一半的人。”

    松珩顿时言,他看着朝年张写满不满的脸,恍惚想到一千年里,朝年对他的态度。

    和他姐姐一样,他们姐弟两向来是女郎说什么就是什么,女郎永远是对的,只是朝华强大许,常年在殿司和百众山坐镇,弟弟呢,则很受薛妤喜欢。

    虽然薛妤常常闹得烦不甚烦,可却总经不住磨,一松口便让他来人瞎掺和。

    他曾不理解,觉得薛妤对朝华严厉,对愁离严厉,对曾经的他更是严上加严,即使身边留着一些悟『性』不算好的从侍,也会放在朝华手底培养一段时,唯朝年是个意外。

    吧啦吧啦,说起话来没完没。

    后来才道,原来他的机缘在飞云端上。

    “抱歉。”松珩嘴唇翕动,好脾气地道:“件急事实在是不得不走一趟,这才耽搁。”

    “怎样重要的事?”朝年一连丢出几个问题:“现下解决没?要不你说说看,若是帮,我请我们指挥使帮你看看?”

    我们指挥使,这五个字,便看出薛妤对身边位是怎样的信任和倚重。

    这才过去少年。

    区区十年。

    溯侑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松珩深深地吁出一口气,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好在,就在朝年话音落下后不久,他们就到地方。

    霜花巷是南二街后面一截,不论严冬或是酷暑,这儿一年到头都停着马车。富公子们往往一撩车帘,整整衣裳袖摆,玉扇一折,嘴角便不由自主噙上笑,熟熟路地走进各花楼,推开某扇烂熟于心的。

    沉羽阁的人很快便到,是十来个乔装成浪『荡』公子的男人,他们朝薛妤和溯侑拱手,为首的个捏捏自己翘起的两边假胡子,对薛妤道:“女郎,正巧我们少东阵子在这里养个姑娘弹琴奏曲,昨夜得您的吩咐,姑娘已暗中接到府上住着,待会我们进去,只说得少东的吩咐寻人。”

    “您只管做自己的事,后头的事全不必『操』心,交给我们来解决。”

    薛妤颔首,视线扫过一圈,落在溯侑张极其惹眼的脸上,朝他勾勾长指,道:“跟我过来。”

    他们一闪身便消失在错落难辨的巷角,松珩眼一沉,才要跟上去,却见溯侑陡然抽身回望,视线沉沉如霜刀,随手一个声息的困人剑阵便兜头朝他罩来。

    等他脱困,再抬眼,四处茫茫,哪里还人影。

    巷子狭窄一角,薛妤停下脚步,手往脸上一抹,只见原本及腰的黑发一双形的手拢起来,高高地束起马尾,拉成潇洒而窕然的一道弧度,脸仍是张脸,不过眼尾拉长,眉描得浓而重,向上挑着,现出一两分男子的俊朗和锋利来。

    衣裳也紧跟着换成男子样式,腰缀着巴掌大的美玉和针脚细密的香包。

    公子如玉,眼尾却偏生媚意。

    “如何?”薛妤声线刻意压着,现出一两分小公子般的稚嫩和跋扈来。

    两人离得近,溯侑只看一眼,便若其事地垂下眼,低声吐字:“足以瞒天过海。”

    薛妤方满意地点点头,轻声道:“等会若异样,暂时别管他们两个,配合我见机行事。”

    “好。”

    两人很快回到沉羽阁的队伍中混迹其中,为首的个一摆手,一行数十人径直闯入霜花楼。

    因是白,霜花楼人并不,可也不少喜静好享受的勋贵子弟在吃喝茶煮酒,眯着眼欣赏美人曼妙的身姿曲线,见这样大的阵仗,好几个顿时不轻不重地放下手中的酒盏。

    “哎呀,这不是沉少当身边的阮公子么。”出来打圆场的是涂红抹绿的鸨,翘着两根手指,笑得热情夸张,道:“今诸位公子光临霜花楼,想必也是为新来的璇玑姑娘,这就不巧,璇玑的惊鸿舞十后便要登台,如今正闭苦练,不若诸位瞧瞧楼里其他姑娘?”

    “妈妈,我们也不是头一次打交道。”个称为阮公子的男人笑笑,道:“我们今不是为璇玑而来。”

    “我们少东为哄桑雀姑娘开心,一掷万金压在霜花楼,不过是出办个事的时,两月不到,这楼里便人『逼』接客,及至昨夜突然下落不明,妈妈若不给个交代,今我们几个便只好强硬搜楼,将人找出来。”

    鸨大惊失『色』,急忙道:“这说的是什么话,桑雀姑娘跟少东之事,楼里楼外人尽皆,哪人敢『逼』迫——”

    话说到一半,薛妤神『色』突的动动,顺着一抹若若的妖气朝另一侧看去,而后夺步而出。

    为首个阮公子见情形,当机立断摆摆手,神『色』极为不耐地打断鸨的话,道:“搜!”

    一时,人影浮动。

    薛妤和溯侑几乎是同一时朝着同一个方向掠去,朝年早随时观察着薛妤的脸『色』,第一时看出不对劲,这个时候发挥出眼尖的优点,牛皮糖似的粘在薛妤身后,松珩亦步亦趋地跟着,几人后后跃上三楼。

    薛妤飞快锁定先浮出妖气的几个房,朝几步,敲响其中一扇的。

    久人应,久到周围两个房都小心翼翼地『露』出条缝,或探出一个朝外张望的脑袋。

    朝年和松珩去两房中搜过,不时,回来摇头,低声道:“两房的主人都在下面陪客,留着侍从在准备晚上的衣裳,我们看过房里,没异样。”

    房中妖气越来越重,一点点朝外逸散,再加上远处人声渐近,薛妤决定硬闯。

    微微提一口气,猛的一用力,扇便倏的在眼大敞。

    层层红纱帐,层层珠玉帘。

    薛妤挑开第五层珠帘的一刹,眼只剩一层轻纱,纱后是正褪下衣裳的女子,华丽而庄重的大红石榴裙顺着肩头剥落,『露』出一具姣好暇的胴体,双峰挺立,茱萸点红,腰线窈窕,两条腿细而笔直。

    猝不及防,论如何没想到会面临这副情形,当即下意识的反应便是飞快拉上一层纱帐,同时冷声道:“溯侑。”

    “闭眼。”

    话说完,自己都愣一瞬,随后朝外摆手,丢出一个结界,迅速恢复冷静,道:“都到外面等着。”

    三个大男人狼狈退出来,诚然,都是修仙之人,别的不说,眼力是一等一的好,薛妤个结界虽然及时,可仅仅惊鸿一瞥,勾人的曲线,也令人心神曳动,难以忘怀。

    半晌,朝年捂着眼,嗷的嚎一声,顺着墙角滑下去,他看向溯侑,道:“都是没成亲的少年郎,怎么女郎就只通你闭眼呢。”

    “这叫我怎么对得起我未来的夫人。”

    松珩脸『色』难堪地转个身,肩头忍耐似的僵着。

    溯侑用指腹重重地碾下自己眉心,在静得只剩呼吸声的楼道里,他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胜过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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