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人也不知道川合里野是何方神圣。
他们就知道这个女人的掌控力极其可怕。
拎三个成年壮汉像玩儿一样。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狂风压境的气场,眼睛里是冰到极致的煞气。
仿佛,有许多人死在她的手里。
这种莹然而生的气质是比任何杀伤性工具还要恐怖的武器,让这群逞能的黑hei帮吓得屁滚尿流跑来。
立浪又雾扛着一个工具箱过去修门,把门上面松动和破损的螺丝全部换了一个新的,然后又找了几块木板填补在破损的门板上。
川合里野见他右手握着锤子一下下把螺丝钉在门框里,忽然想起之前在“炽天使”号上立浪又雾跟水无怜奈说的自己明明是左撇子来着。
“你”川合里野刚想开口问问立浪又雾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他伸手擦了一下自己额头的汗水,手背上的木渣蹭到了他的脸颊上,把他白皙的小脸蹭出了一小道灰色的尘土。
“我修好啦”立浪又雾挥着手里的锤头,一只手摁着自己的右肩膀露出有些酸痛的表情,扬着笑脸对川合里野说。“看吧,我是不是还挺有用的。”
他修的这个门,几乎相当于没修。
整个门板挂在门框上面,就算是个孩子使点劲都能直接摘下来。
门板上的一些缝隙也没有得到填补,在立浪又雾说完之后立刻就有一块,根本就没有钉死的木板松松垮垮的掉了下来。
落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一声清脆的“砰”,让整个氛围变得有些尴尬。
立浪又雾的表情在错愕和尴尬里面来回转变,挠着头不知所措的又看了一眼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收回了看蠢货的视线,回头冲着躺在摇椅上小憩的爱佳婆婆说道“老太太,我把那三个人弄走了。这段时间你可以联系这个小学的孩子们,让他们来上课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来骚扰你们。”
因为今天晚上川合里野就打算去给沙赖松松骨。
爱佳婆婆没说话,她躺在摇椅上面双手覆在自己身前,好像轻轻的哼出了一句话。
川合里野凑过去想要听听他在说什么,结果却听到了一声呼噜。
“呼”
午后的阳光实在是太温柔,爱佳婆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川合里野。
“”立浪又雾。
房间里面还残留着一些让人不适的烟味,地板上也扔下了几根烟蒂,都是刚才那几个小混混留下来的。
既然现在有一个免费的苦力,川合里野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指挥着立浪又雾打扫房间。
不得不说立浪又雾,这个人真的又蠢又笨,除了长得比较可爱之外基本上就是个小废物。
拿着竹箕扫了半天,上面掉下来一堆碎竹渣子把地板弄得更脏了。
立浪又雾自己还给自己找补“这不能怪我,都怪这个扫帚太破了”
川合里野对着他屁股踹了一脚“滚吧你,个小废物。”
“哎呦。”立浪又雾苦着脸抱着扫把跑了出去,露出脏兮兮的小脸在门外说“那我去换个扫帚”
川合里野白他一眼,回头看着满墙的书籍。
爱佳校长似乎是一个很喜欢看书的人,在书架上有一对各国不同的名著和典故,其中还有几本是特别中国风的三国志及孔夫说。
川合里野伸手拨弄了一下书籍上面的文字,忽然听到身后摇椅上面传来一声吭吭哧哧的“啊,书也喜欢”
川合里野回头,看着躺在摇椅上半眯着眼瞧着她的那个老婆婆,伸手别在身后“你醒了啊老太太,你刚才说什么”
爱佳婆婆指着川合里野刚才伸手摸得那几本书“小伙子也喜欢”
川合里野听着她在没有牙床的嘴巴里挤出这几个字,自动在脑海中翻译“你是说hiro也喜欢看着几本书吗”
爱佳婆婆点点头。
川合里野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这是因为诸伏景光的亲哥哥诸伏高明是典型的中国控,他也是为了能够在间谍期间拉近一些自己和哥哥的距离,所以才会对这方面的书籍同样感兴趣。
川合里野没看过这种书,就以为可能是苏格兰平日里放松的小阅时刻。
她伸手摘下几本,放在手里品读的时候,只觉得上面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是都看不懂。
爱佳婆婆说,这些书蕴含着许多人间哲理、醒世恒言。
川合里野一边翻一边故作诗人的捧读,书页之中掉下来一张照片,边角卷起一点年代感的泛黄。
像素也不是很高,但明显能看到上面有五个女孩子染着花花绿绿的发型、身上还穿着奇形怪状的铆钉异服,手里都握着一个棒球棍对着镜头摆弄着有些非主流的造型。
完全就是五个小太妹。
尤其是最中间的那个最搞笑,左半边头完全踢秃还在上面纹了一个荆棘花纹的刺身、而右边的头发染成了金黄色,嘴巴上还镶嵌着唇钉似乎是这五个人里面的老大。
川合里野被上面的五个人逗笑“阿婆啊,这五个人好搞笑,是你的孙女吗还是女儿”
爱佳婆婆“啊啊”两声,指了指照片,又指了指自己。
川合里野没听懂,把照片递过去“你说什么呢”
爱佳婆婆指着最中间被众星捧月的那个黄头发女太妹,又指了指自己,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种回忆过去的慈祥。
川合里野愣了半天,反应过来“哈你是说这上面这个个子最高、最妆、剃这个阴阳头的女太妹是你”
爱佳婆婆笑眯眯的点点头,伸手摘掉自己头上的一个红色帽衫,露出稀松的头发和已经因为新陈代谢而有些看不太出来的黑色纹身。
“”川合里野。“您可真野。”
为什么当初一个叱咤街道的女混混,变成了一个慈善小学的校长。
在这个地方坚守了四十多年,从一个杀伤抢掠的恶霸变成了一群孩子们的守护神。
或许,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爱佳婆婆又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杯,冲着川合里野“啊啊”两声,川合里野走过去把茶杯端过来递给她。
她指着茶杯上的荆棘花纹说“美丽,又危险。”
然后,爱佳婆婆把这个茶杯递给了川合里野,好像是在形容川合里野就像这茶杯上的荆棘玫瑰。
川合里野端着茶杯,看着上面漂浮着的一朵玫瑰花瓣,然后又瞧着爱佳婆婆端着杯底往她嘴边送的样子,轻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只觉得甘甜四溢。
她看着爱佳婆婆问“是hiro跟您这么说的我吗”
爱佳婆婆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看到的。”
是她用这颗沉淀了数十年的、沧桑的心看到的。
一颗暴戾充满死亡的心,和一颗向往光明包含着爱的心,是不一样的。
爱佳婆婆刚才根本就没把那三个杂碎当回事儿,要是放到她年轻的时候,处理掉那三个家伙简直不要太轻松。
川合里野之前一直以为能做出几十年都做慈善公益的人士,应该都是那种高知识分子或者是一些有宗族信仰的人,可是没想到
川合里野指着上面的其他四个人,问道“她们呢”
爱佳婆婆捧着茶杯,没有牙齿而导致有些凹陷的唇角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轻轻吐出一个音节“都死了。”
川合里野“真是一个悲伤的照片。”
她忽然想起了另外五个人。
“阿婆,有五个人好像跟这张照片上的一样,不过呢他们都是警察。也是五个好朋友,但他们跟你们也一样,最后都变成了一个人其中里面有一个人,我不想让他死。而且曾经的我做了很多伤害他的行为,这让我很难受他现在对我越好,那种难受的感觉就越强烈。”
“有的时候我甚至都在想,如果他没有那么好的话我可能都没有那么愧疚。而现在,我越来越害怕把之前的事情告诉他了,如果跟他说了的话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呢会不会生我的气然后再也不理我,我我就是抱着这种怕他丢下我的心态,总是不敢把之前的事情说出来,可是如果不说出来的话又觉得很多事大概率会重蹈覆辙”
川合里野垂着头,坐在摇椅旁边的书桌上,两条腿叠起来懒散的摆动。
声音里面,也多了一丝叹息。
爱佳婆婆放下手里的茶杯,粗糙的掌纹端着川合里野的手,好像具有某种指引性的让她翻开照片的背面。
上面用有些褪色的黑色字迹写着摘自孙子中的一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
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
而是另一种开始。
川合里野悟了“所以阿婆认为,我还是应该对他坦诚相待是吗”
爱佳婆婆慈祥的看着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因为阿婆知道,这个孩子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
立浪又雾捧着一个自己新买的扫帚跑过来,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川合里野还想跟爱佳婆婆聊几句的时候,一回头发现爱佳婆婆又睡着了,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温暖的阳光,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曾经活在黑暗中的影子。
这种岁月静好的状态,看起来就像是旧时代豪宅区里、坐在鳄鱼皮上喝着燕窝银耳的悠哉富人。
爱佳婆婆已经很富有了。
拥有着一群“家人”。
从莱草田学校离开之后,立浪又雾的眼眶微微泛青,脸上还有着刚才一直修订房门时染在脸上的灰痕。
川合里野看着他脏兮兮的小脸,路过校园内的蓄水池问“你怎么不把你的脸洗了”
立浪又雾笑着挠挠脸,一副完全不在意自己脸上脏兮兮的样子“没事,我可以回去再洗。不过我今天的表现有可能成为你的助手吗虽然没有帮到你什么,但是我真的非常有这个恒心一定能做好。”
川合里野看着他弯起的圆眼,以及灰色的尘埃在他极白的肤色上染出的奇怪色调。
脑海中宛如有某种被翻涌出来的记忆,替换掉了此时此刻站在川合里野面前的这个家伙。
悄静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怪的热潮。
川合里野看着他一副持之以恒的样子,嘴角微微弯起“既然你那么想要成为我的助理,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是夜。
看着鼻青脸肿来找自己的三个属下,沙赖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才缓过神来问“你们说是一个红头发的女人把你们从二楼扔下来的”
被塞了一嘴合同纸地家伙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她还说她代表上帝问候您之前被红酒瓶砸的伤口好了没有。”
沙赖懂了“没错就是那个女人”
那个化妆成自己洗浴中心服务员、闷了自己一红酒瓶的家伙,该死的
这是一场宣战吗
沙赖本来是因为自己看中了莱草田小学的那块地,在日本拥有一块地皮就能在上面任意建造自己的东西。这几天他旗下的一些产业全部都被公安查封和监控,急需一些别的赚钱来源。
虽然他开的价格不高,但是也算是市场价了。
但是那个老太婆就是不松口,怎么也不愿意把地皮卖给自己。
真不知道守着那群小脏孩有什么意义。
沙赖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冷冷哼道“那就别怪我们使用点暴力了,明天找几个愚连队的人去清场。”
那三个倒霉蛋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提醒道“老大,这样不太好吧我们不能随便对平民出手的”
然后,那个人脸上就落了一个大耳光,以及沙赖的咆哮怒吼“你就不懂得灵活变通一下吗给那老太婆套个麻袋然后一顿乱棰吓唬,给她松松骨懂吗”
“是是是”
暗处的一个人学会了。
她按照沙赖的意思,找了一个麻袋。
整个人就像是黑暗中躲藏的幽灵似的,穿梭在这群人根本就找不到的狭缝里面,在沙赖身上裹着浴巾准备去泡个温泉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发现在玉泉池旁边早早站着一个人在等着他。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沙赖的脑袋上已经套了一个麻袋被一只怪力的手摁在滚烫的池水里。
他挣扎了半天,喝了一肚子的池水,耳边就听到被水掩盖的一句。
“如果莱草田小学附近再有什么奇怪的找茬行为,我就送你去见上帝。”
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
就是那个女人
沙赖被滚烫的热水憋得快要窒息,在临近死亡的前夕,他原本所有的愤怒都变成了一种死亡的恐惧。
这是第二次。
他就快要被那个女人杀死了。
川合里野一直都知道。
对待敌人,必须要一次性打服。
否则,后患无穷。
沙赖感觉到控制着自己后颈的那只手消失之后,他从水里坐起来时呆傻了许久。
那种濒死的恐惧感让他忘记了大叫。
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幻觉而已。
只有他差点被掐断的脖颈上鲜红的指印告诉他,有一个极其恐怖的家伙真的差点把他杀掉。
这个人在他的家里来去自如。
川合里野收拾完沙赖之后,悠然自得的朝着立浪又雾设定的路线回去。
这是沙赖组集团下入股的温泉酒店,川合里野花费了一下午的时间,让贝尔摩德帮自己调查出来的。
听说这里好像还不完全是沙赖的产业,虽然现在是沙赖在管理着,但其中有一大半股份都隶属于沙赖那位早亡的夫人,根据遗产继承结果还不知道轮到了谁的头上。
也正是因为如此。
这座温泉酒店暂时还没有被公安查封。
今天的天气有一些雾霭,把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虚幻飘渺的潮湿河流。
立浪又雾站在黑墙外面的小路边,一副称职助理的姿态,等着自己的“老板”执行完任务回来。
离得老远。
雾气之中走来一个一身黑的女人。
他迎了上去“您解决掉目标了吗”
川合里野哼笑一声“很轻松。”
这些年来她执行过很多凶险的任务,这点儿事儿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像是过家家一样。
立浪又雾满脸崇拜“真厉害,真厉害。”
川合里野伸手把自己的红发从紧身衣里摘了出来,伸出五指松了松自己的发丝,与此同时她的手里还多了一个东西。
就是刚才在温泉池水旁边,她顺手摘了一个水瓶灌了满满当当的泉水揣在怀里,就为了等待此时此刻她要做的一件事。
川合里野的动作太快,立浪又雾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就看到她拧开瓶盖把一捧热温泉朝着自己的脸泼了过来。
这个速度快的。
就像是当初在“炽天使”号上,她反握匕首打算割断自己脖子时的速度一样。
川合里野甩手扔掉自己手里的空瓶,抱着手臂聊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一幅犹如魔术般变幻的场景。
热水淋漓到立浪又雾的头发上,将染在上面的黑色染料尽数洗涤脱落。
就像是白色的白矾洒在黑色的灵柩上。
在他的脸上盛开出一朵桀黑的大丽花,散发着一种诱人深入的梓香味。
水洗净了发丝上的黑色,变成了浓暗的液体沿着他森白肌肤上绽放的诡谲笑容、一点点流淌直下。
幽深沉静的五官也被水渍分流成了几块,就像是破碎的照片。
而他的发色,也变成了一种病态的白。
他的笑容扩散出一种明憎难言的开心。
“嚯啊,被你发现了。”手摘了一个水瓶灌了满满当当的泉水揣在怀里,就为了等待此时此刻她要做的一件事。
川合里野的动作太快,立浪又雾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就看到她拧开瓶盖把一捧热温泉朝着自己的脸泼了过来。
这个速度快的。
就像是当初在“炽天使”号上,她反握匕首打算割断自己脖子时的速度一样。
川合里野甩手扔掉自己手里的空瓶,抱着手臂聊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一幅犹如魔术般变幻的场景。
热水淋漓到立浪又雾的头发上,将染在上面的黑色染料尽数洗涤脱落。
就像是白色的白矾洒在黑色的灵柩上。
在他的脸上盛开出一朵桀黑的大丽花,散发着一种诱人深入的梓香味。
水洗净了发丝上的黑色,变成了浓暗的液体沿着他森白肌肤上绽放的诡谲笑容、一点点流淌直下。
幽深沉静的五官也被水渍分流成了几块,就像是破碎的照片。
而他的发色,也变成了一种病态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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