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终于不用吃宫里的猪食了，幸福~”秦皎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了句，夹起一只洁白晶莹的水晶虾饺放到口中。
胚皮柔韧，馅心鲜美，里面的虾饱满大只，毫无腥味，一入口便是鲜美爽滑的味道。
她吃得很尽兴，这家早茶店还是那么正宗。
另一个时空。
萧泽夹菜的手顿在空中，温婉察觉到他情绪波动，便贴心问道：“皇上，怎么了？”
“没什么。”萧泽看着桌上清淡的清粥和一盘再寻常不过得菘菜，再看看秦皎那一桌琳琅满目的精致吃食，想起秦皎说的“猪食”二字，顿时兴致缺缺，他放下了筷子，“你吃吧，朕没胃口。”
温婉面露担忧，“皇上，你为国为民，日夜辛劳，怎能不吃点东西呢？你要好好保重龙体，江山社稷不能没有你呀！”
温婉人如其名，长得就像一朵解语花，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她微微蹙着秀气的眉心，一副弱不禁风的纤柳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若是以往，萧泽定会拉着她温存一番，不过昨晚发生了太多事，他又一夜未眠，今日早朝还在朝堂上听了一上午的争吵，他此刻也没什么心情和精力儿女情长。
他倒是想起昨晚秦皎骂他的话，便问道：“婉婉，朕是暴君吗？”
温婉吓了一跳，“皇上何出此言？皇上自登基以来，任人唯贤，勤勉励志，爱民如子，为百姓和社稷不辞劳苦，上至官员，下至百姓，无不称颂，乃千古明君。”
“是吗？”
“妾身句句属实。”
不过萧泽似乎并没得到安慰，他神色幽幽，一直盯着殿内某处看。
温婉察觉到他从昨晚到现在情绪就不对，而且殿中又没什么新奇事物，联想到昨晚萧泽突然问她有没有看见什么东西，温婉突然就感到了一丝阴森害怕。
而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刚刚死去的废后秦皎。
昨晚皇上还派人去找过秦皎的尸首。
她其实也不信轮回报应，但是这一刻，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虚。
“皇上，要不我们去法王寺求道平安符吧！臣妾也听闻了秦姐姐之事……”她似有些不忍，“她生前虽有错，但如今已归为尘土，臣妾和她好歹姐妹一场，也希望她死后能免除地狱炼火。”
萧泽听后却嘲讽一笑，“不必了，那个女人可没在炼狱。”
她现在好得很呢，正在另一个世界吃香喝辣，比他一国之主还过得逍遥。
温婉越发不安：“那要么我们请个大师进宫做场法事吧！我知皇上不信这些，但臣妾心中总是不太放心，总觉得姐姐还在。她对皇上和臣妾误会颇深，只怕……执着于心，不肯罢休！”
萧泽看着直播屏幕中正吃得香的女人，心却不知在考虑什么，他觉得这应该不是秦皎的魂魄。如果真是秦皎的魂回来，定会纠缠于他，不可能看不见他。
既不是秦皎的魂，即使大师过来，也应拿她无奈。
但同时，他又担忧万一……万一做完法事之后，这个秦皎就消失了。
细想来秦皎也并未伤害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他脑海里想起昨晚秦皎小心翼翼亲吻水滴吊坠时的温柔模样，心中举棋不定。
“皇上？”温婉没有等来萧泽的回应，便又轻轻唤了一声。
萧泽这才回神，“不用了，她就算化成鬼，也没那本事！”
说罢，便烦躁地起身离开。
*
秦皎吃完早点，循着记忆去了节目组。
隔了一世光阴，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找回那些遗忘的细节。
大概是记忆太过模糊，秦皎上楼之后记不清自己该往哪里走，毕竟她在这个节目组没待多少时间，只录制两期就离开了。
正当她想找人问问的时候，恰好有人叫住了她：“皎皎，一个人呀？”
秦皎回头一看，是圈内一个不温不火的男演员苏南，他们交情尚可。
“嗯。”秦皎不冷不热地回道。
“你们组排练得怎么样了？”苏南问，“明天就要上台了，而且这次是直播，我好紧张。”
秦皎却道：“要相信自己。”
苏南睁大眼，“皎皎，你什么时候这么自信了？那天你还给我说怕自己演技不行。”
“人总要学会成长，学会面对一些现实。”
“哇，你去参禅悟道了呀？怎么说话的风格都变了？”苏南一脸好奇。
秦皎给他一个不可理喻的眼神，“我去渡劫了。”
“什么劫？情劫吗？”苏南贱兮兮八卦道。
秦皎红唇轻启，狡黠突出两字：“你猜！”
“不要卖关子嘛，来，说给你苏哥听听。”
两人在走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边聊边走，俨然是一对交情不错的好友。
萧泽正在看各地官员上疏的奏章，不料却看到以上这一幕。
那个衣着奇怪的男人竟然敢叫秦皎“皎皎”，而秦皎竟然一点都没觉得不妥，还和这个陌生男人走得那么近。
孤男寡女相处一处，秦皎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分寸？！
萧泽绿着脸，握着狼毫的手渐渐收紧。
罢了，反正她已死，对自己构不成威胁，自己也不爱她，何必在这个女人身上浪费感情！
那个世界本就光怪陆离，兴许是那里民风彪悍，不在乎这些。
因为萧泽刚才还见到有男女在路上搂搂抱抱，简直有伤风化。
他不想再关注秦皎，便自我调解一番后，继续低头看奏疏。
秦皎跟着苏南边聊边走，转过拐角，不巧就遇上了王导和庞雯雯。
“好巧，你们也来了呀！诶，王导，你今天走路怎么怪怪的？是腿受伤了吗？”苏南一眼就看出王导走路姿势不对劲，顺口关心了一句。
王导警告地瞪了秦皎一眼，“没什么，就是被一只猫抓了。”
“猫？”苏南一脸疑惑，“王导还养了猫呀？”
“是啊，养了一只不听话的猫，下次让我逮着，一定让她好看。”王导阴森森道，视线一直落在秦皎的脸上。
秦皎却不动声色，仿若看不懂他的警告。
反倒是苏南觉得王导说这话的语气有点狠，开始为那只猫担忧，“王导真会开玩笑，一只猫而已，何必计较？其实猫猫还挺可爱的，一般没招惹到它，它不会主动抓人。”
秦皎这才接话：“是呀，也不排除有些人天生就招人嫌，不管遇上什么，都想去招惹，这种人遭报应也是活该。”
“秦皎你什么意思？”王导没想到秦皎竟然内涵他，顿时就怒了。
秦皎却无辜道：“王导，我又没点名说你，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难不成是对号入座了？”
王导气得面红耳赤，庞雯雯不爽道：“秦皎，你在这里阴阳怪气什么？王导是我们的导师，你懂不懂尊重？”
秦皎像听到了好笑的笑话，“尊重？雯雯姐，这种‘尊重’正好是我们的好导师王导昨天晚上教给我们的。你昨天晚上也在场，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了。”苏南看出了情况不妙。
庞雯雯脸色一变，也怕秦皎这疯女人又像昨晚那样发疯，不管不顾地牵扯出昨晚的事情。
秦皎疯起来跟条疯狗一样，专挑人的软肋咬，庞雯雯也有些怕她。
“哼！看你能狂到几时！”旁雯雯推开训练房间的门，气冲冲地走了进去。
苏南尴尬地站在原地，“皎皎，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
“你得罪了王导，接下来怎么办啊？”
“凉拌。”秦皎轻描淡写地揭过这事，没有细说的打算，“你不是没有信心吗？还不去排练？”
“约的时间都到了，我该去我们组了，拜拜！”
苏南走后，秦皎也跟着进了房间。
她没有主动跟王导、庞雯雯和韩一函打招呼，韩一函倒是尴尬地看了她一眼，其余两人则完全当她是空气。
训练室是有监控摄像头的，这些平时的日常也会剪辑到后期的正片中。僵持了十多分钟后，王导扔给了秦皎一叠纸，“之前给你的剧本，你总是演不好，这次给你换一个轻松的、适合你本色出演的，你再演不好，我也没办法。”
他已经尽力压抑自己的怒火，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很生硬很嫌弃。
“好啊！”秦皎淡淡地回道。
王导似乎都没想到秦皎现在这么好说话，他还以为秦皎会和他争辩呢！毕竟这剧本，可是他们专门给她制定的。
但是秦皎那风轻云淡的表情，又让人觉得很不对劲。
“你自己先看，别到时候台词都记不清！”王导一点不留情面，仿佛现在就已经认定秦皎记不清台词。
“雯雯，小函，你们跟我过来。”王导又把另外两名嘉宾叫了出去。
房内就只剩秦皎一人。
秦皎回顾自己的上上辈子，如果非要说她事业上最大的跟头栽在哪里，那无疑是这一档综艺。
当初参加完这档节目，她的口碑和人设全线崩塌，演技也被网友们群嘲了很久。以至于她后面即使凭着自己的努力重新站起来了，也依然有黑粉揪着这段黑历史不放。
她当初和庞雯雯搭档，也曾抱着诚恳学习的态度，希望和对方一起把剧本演好。不料每次她找庞雯雯排练的时候，庞雯雯都总是不理不睬。
但只要有镜头对准她们时，庞雯雯又会装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其实这算是秦皎第一次录这类节目，根本不知道有这种套路。
更过分的是，后来庞雯雯在采访时哭诉她不配合，再加上网上铺天盖地的各种黑通稿洗脑网友，于是不敬业耍大牌演技差这些标签就这么贴到了她头上。
后来被骂得多了，秦皎也心灰意冷，甚至一度怀疑自己，产生了退圈的想法。
好在后来有幸遇上裴玉疏，得他指点和鼓励，才让她重新审视自己，找回了初心和自信。
秦皎翻开王导给的剧本，剧本名叫《帝台春》，一看就是从网上的小说网站抄来的。
翻开剧本，秦皎第一反应就是这剧中男主跟萧泽那狗皇帝还挺像的，也不知道这种夜郎自大的男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受众。
庞雯雯拿到的是女主的戏份，韩亦函饰演的是女配，而她拿到的角色是容颜老去嫉妒成性的恶毒皇后。
王导说这个角色是根据她设定的，所以她终究是一个容颜老去、不受恩宠的恶毒女人？？
啧～
这些男人不仅心是脏的，连眼睛也瞎了。
剧本非常俗套，几个人物都很脸谱化，也没什么好看的，她们选的只是其中一段剧情冲击比较大的排演。
秦皎漫不经心地翻着剧本，苏南在门口探了个头进来，见屋内只有秦皎一个人，这才走进来：“皎皎，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看剧本。”
“这么认真，你们组选的是什么剧本？”苏南问。
秦皎： “一个狗皇帝和他的白莲花娇娇妃的故事。”
正在认真看各地上疏的狗皇帝一下捏断了手上的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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