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也分三六九等,而背靠戚贵妃的销金赌坊不论规模还是赌本都是京城赌坊之最。毕竟就算赌博不犯法,邢律却也没说它合法,有地位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碰。所以,一个不留神,竟然让戚家独占鳌头,当然,也没几个羡慕的,大家都暗地里看笑话,等着看他戚六子啥时候吃挂落。
京城一片瓦砸下去都是一片权贵,一个没有儿子的贵妃又算得了什么呢?
戚六子在家排行第六,不上不下,读书不行,他的亲祖母还是原配,和戚贵妃不是一个妈。然而偏就他入了戚贵妃的眼,对这个年龄不比自己小的侄子很是倚重。
别人不知道原因,戚六子十分明白。
钱!
一个钱字难倒多少人,戚贵妃身处高位,仍然是缺钱的。
戚六子大气,销金赌坊的六成收成都悄悄送进了宫,理所当然成了戚贵妃的红人。嫡亲的侄子还能亲过钱不成?
戚贵妃宠爱隔房的侄子宠得光明正大。
“行了,不用送了,又不是外人。”戚六子怀里揣着这段时间的盈利,走到门口对看赌坊的壮汉说,“爷明天来不了,看好场子。”
“是,是,是。”壮汉点头似捣蒜。
“眼睛利点,对大肥羊要有点耐心,让他们先赢一点。”戚六子嘱咐,“交代你多少回,怎么就记不住呢?”
“六爷,道理俺都懂,就是舍不得啊!”在戚六子的瞪视下,壮汉几乎缩成了一团,“还没赚钱先让他们赢,小的心里发慌。咱这是赌坊,又不是做慈善。”
狠狠剜了一眼壮汉,“开赌坊的就不怕别人赢钱,但凡尝过不劳而获的滋味,人这辈子就忘不了。”
戚六子读书是真心不行,可是对人心的把控还是十分到位的。
“是。”壮汉低声应道。
戚六子又道,“你看人人都说自己赢了钱,有几个人老提输钱的事?实际呢?输钱还是大多数,可人呐,永远就记得那么几次赢钱的经历。只要赢过钱,他就离不开赌坊了。记住了,赢一次钱就意味着以后他们还要输十次百次千次!”
“六爷教训的是。”壮汉低眉顺眼。
“得,肥羊来了,好好招待着。”戚六子抬眼看见走来的一行人,当看见打头两人身上的衣裳和配饰后眼睛发亮。
壮汉抬起头,不禁啊了一声。
“怎么还带个娃娃!”
戚六子哼了一声,“你懂什么!那个娃娃才是大肥羊!”
他着迷得盯着贾赦腰间挂着的老玉,“好东西啊!一定要把他们发展成忠实客户啊!对了,不是新买了一批小丫头吗?挑个年岁小会说话伺候着。”
壮汉还有点良心未泯,“六爷,还是个娃娃呢。”
轻蔑地白了一眼壮汉,怪声怪气,“哎哟!讲良心,进了赌坊还想当白莲花?”
“你要干不成,后面伸长脑袋等着坐上你位置的人多了去了!”
只轻轻地一句话就让壮汉心下一凛,“六爷放心,小的一定办得妥妥帖帖的。”
戚六子嘴角露出笑意,附在他耳侧说,“那个玉佩想法子弄到手,娘娘生辰快到了,进给娘娘正好。”
壮汉神情专注起来,戚六子意味深长笑了笑,拍了拍对方虬结有力的肩膀,“好好干,办成我在娘娘面前提提你。”
错身离开。
壮汉立刻激动地不能自已。
“几位里面请!”贾代儒等人走到门口时,壮汉声若雷鸣,嗡地一声,贾赦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三叔,这人有病吧!”他拉过贾代儒悄声问,虽然他自以为压低了声音,但他的耳朵刚被震了下,自我感知并不准确。
壮汉听得一清二楚,脖子上的青筋涨了出来。
“要不咱们换一家?”贾代儒也觉得壮汉不正常,这家赌坊不会用了精神病患者吧!那可得离远一点。他自己是不怕精神病,可他还带着孩子呢!
“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地方感觉怪怪的。”贾赦透过掀开的门帘,瞅了一眼里面的情景,大白天里面烧着几排巨大的蜡烛,倒还明亮。但大厅的布局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贾赦不禁打了个哆嗦,他仿佛看见一头洪荒巨兽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自己无法逃离。
“那行,换一家。”贾代儒倒没有贾赦敏感,但他尊重对方的意见。
壮汉怎么能让六爷交代一定要留下的大肥羊跑了,因此,做出了一个足以让他后悔半生的举动。
“几位里面看看再决定也不迟呀!”壮汉大献殷勤,里面早有伶俐的小二见状跑了过来。
“里面请,几位想玩点啥?我们这有牌九、有单双、骰子、四门方宝、叶子……”小二眉目清秀,倒是让贾赦颇有好感。抬脚就要往里面走,被清波给拦住了。
“大爷,你不是说换一家吗?”清波其实不太想让自家大爷进赌坊,可贾赦是主,他是仆,主人发话他只有跟着。
不过刚才贾赦想离开给了他一丝灵感。
他家大爷打小就在清清爽爽的环境里呆着,定然受不了腌臜味,不若将他们带到低级赌坊去。里面臭味熏天,大爷去了肯定连门都不会进就给熏回家。
“爷,京城还有哪家赌坊比这里更好的?”小二换了副表情,“小的还从未见到您这样气度不凡的贵人……”
贾赦的胸膛不禁挺高了。
清波见状顿时明白,今天他是劝不走人了。
“对呀,对呀,论起赌坊没有比我们销金赌坊更正规的了。”壮汉生怕大肥羊跑路,连忙说,“而且我们赌坊对第一次来赌的人还送100文本金呢。”
壮汉决定哪怕自掏腰包也要先把人给留着。
“就在这里!”贾代儒立刻拍板,“销金赌坊环境挺好的。”
重要的是把赌本都给省下了,贾代儒心道。
诚然,他手里有钱,可是自己的钱是自己的钱,办学的钱是办学的钱。简而言之,公款和私房是两回事。他现在是人,需要攒钱养老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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