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瞄够了吗》
2020/1/7
文/茶捏
九月七，南苏市气温渐降。窗外云层很轻，淡蓝如欲坠，正是让人心情愉悦的好天色。
高一教室，开学考成绩刚公布，同学们都在讲台上看入学考试成绩单。可辨，大家纷纷嘴里面都交头接耳的在低声讨论温钦我这个刹罗头的名字。
而温钦我此时正趴在桌上睡觉，和激烈的讨论与世隔绝。
她只露出了半张脸，面容带着几分困倦，纤细的脖颈在桌案旁显白皙，眉眼里带着几分倦怠和碧落大方。
上课铃响起。
大家纷纷回了座位，第一节就是数学课。只有温钦我还在继续睡觉。
数学老师陈枢是个啤酒肚，小眼睛。因为是升入高中的第一节课，同学们忌惮着这个传闻中的坏脾气。
老陈硬着嗓子：“若集合A中含有n个元素……真子集个数为2n-1……”
接着，陈枢蓦然盯着温钦我在睡觉，他说话的节奏放缓。
“那么，这个非空子集……”，他忍了会儿，见课都上了大半了。他怒火升高，蹙得眉头皱紧起来，声音拔高了几个调。
胸膛起伏着跳动，眼睛看向温钦我的方向欲喷火。
温钦我的同桌舒冬连忙推了推她。温钦我却仿佛没听见，低着头，用手撑着脸儿倦怠的阖上眼。
这一切被陈枢一扫眼底，他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压抑着怒气：“非、空、真、子、集个数为多少呢？那个在睡觉的，起来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开学第一节数学课还睡觉！”他喝声。
温钦我隐约听到了。
反应下站起来的时候，她微睁开半阖的双眼，想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
全班顿时迎来了低低的哄笑声。
刺声很小。
陈枢冷冰冰道:“你这是什么学习态度？！嗯？！天天坐在这打瞌睡！”说完，好像不满意，他想第一节课立个下马威，放狠话道：“你回家养猪吧算了。还在这里念什么？”
“像你这样的学生，我教过的里面……”
“所以，麻烦请老师打电话给我爸说服这件事吧。”她语气缓慢，带着丝恳求。
“？”
温钦我背脊挺直，语调轻松自然的补充：“有了老师的支持，我爸应该会同意。”
“……”
老陈硬生生憋住了三秒钟没说话。
“什么东西！”像被气极了，他眼底都是怒火，责斥她——“像你这样糊了屎的学习态度，下次数学要是能考前三给我看看……”他盯着她，愤怒开口：“能考到！就是我陈枢就是出了教学事故。”
他撂下狠话，沉着脸看温钦我，脸色青黑。
“……”
这老头又净说胡话。
一想到她这次数学就貌似是第一，顿时她就觉得自己欺师灭祖了，较之刚才心虚道：“老师，别这样说，太伤性命。我一定再好好学习。我保证。”
而根本没人理她最后一句话，全被前面的一句伤性命吸引了注意。
伤性命。
伤性命……
空气顿时安静了片刻，雀跃的燥闹声顿时平静下来，老陈涨红了脸，气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时他红着脸无言以对。
老陈怒言：“你保证？你保证个什么你！”
温钦我坦然道：“……那我不保证了。”
“……”
被她这样一搞，陈枢被岔的不知道说什么，他只能转移话题道：“我们不耽误大家的时间，刚才那个问题，我们来，请开学考的第一名同学……请她来回答。”
他悠悠环视：“第一名，是谁啊？”
老陈想把第一名喊起来给他拉面子，带着浓郁的骄傲。
顺便拿好学生来洗洗眼睛。
刚坐下还没热乎的温钦我：……
愣了一秒。
她头皮一僵，又‘蹭’的一下，站起来了。
老陈将眼神又移到了她身上，嘴角的笑容倏然凝固住，脸色难看了。
温钦我也看向他，四目相对。
嬉皮笑脸的同学们也倏然屏住笑，看向了她。
一时间，空气的信息有点微妙。气氛也怪异的僵硬。
难言之感从周围弥漫。
老陈难以置信：“你，就是温钦我？”
“……”
“……”
温钦我抿了下嘴，不太敢认：“……嗯。”
——
下课，温钦我就被叫到了办公室。
临走前。
同桌舒冬无奈道：“钦钦，你是睡神吗？！我一直在拍你！”
“太惨了，”温钦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但也没来得及惋惜自己，反问她：“那你手疼吗？”
舒冬：“……”
“这下你的风评会更差吧……大家本来就误会你…”舒冬拉住她，“你怎么会顶嘴他啊，听说老陈脾气最暴躁了。”
“可是我不是在顺着他说么？”
舒冬不解：“怎么顺着他了？”
“他让我别学，我就给他出主意叫打我爸电话，我还保证好好学习，这不一直在哄着他？”
“……”
舒冬觉得她每个字都有道理，可是每个字又不太对。
“我算过命……”舒冬妄图撬动她：“算了，我昨晚给你算过塔牌，开学第一天的运势，虽然你被骂了，但是你今天桃花运可好了。”
温钦我侧头，瞥她：“你又瞒着我修仙。”
“你初三不是洗手不干了吗？”
舒冬保证的拍了她两下：“哎呀那不是忙着中考……以后的我，将沉迷其中更深，请你做好准备。”
见温钦我转身就走，舒冬疑惑问：“欸，你去哪？”
温钦我无奈道：“我去送命。等你修成仙了记得救我。”
“………”
——
行政楼，数学办公室。
几张檀木色的浆黑办公桌上，零散的摆放着教师名字的红纸玻璃立体工牌。几何的干净百叶窗，旁边还有几盆吊兰和浅墨色的芦荟。
温钦我眉浅白皙，眼底漾着月白，眉眼间流露出铺面而来的书卷感。半截裤腿儿上卷，露出了一截白藕的脚踝。
从容的站着，面容有几分倦意。
“温钦我，第一名是你？这套卷子故意出的难，没有选择题而且大题目也难，你考了125分？”老陈眯着眼，凝视。
温钦我摇头，“不是。”
老陈往座椅仰了仰，挺着大肚腩：“什么意思？这不是你考的？”
温钦我诚实说：“老师，……你那题帮我批错了。至少130以上。”
。
改错。
老陈眯着眼：“……？”
看了一眼，还真是，批错了。
“你很了不起？”他尴尬地轻咳了声，直直地把卷子压在最下面，脸色很沉：“上课也不听是不是？你是不是要我请家长？”
温钦我配合：“都行，老师开心就好。”
配合就是极大程度的敷衍。
他瞬间火气又上来：“行，你不担心是吧，你这次考个第一上课就不要听了？你爸爸号码是多少？”
每节上课都睡自然考不到第一。
她也只是这次特别困，但对于作风这方面她解释过无数次也没用。
温钦我只能报数字：“138xxxxxxxxx……我爸叫温怀毅。”
陈枢正在拨手机的手指突然止住，抬头问道：“你说谁？”
温钦我沉默的眨眼：“……”
温怀毅，上个月给学校捐了一个整月全校师生食堂的饭菜的钱。
陈枢想起了中午食堂韭菜的味道。
这手突然有点下不去按。
“……”
算了。
过了一会儿，陈枢打破了尴尬而沉默的局面：“其实你也是个可塑之才。”
“……”
陈枢沉沉的望着她：“上课睡个觉而已，老师也有过。其实这也不是大错。”
他靠在背后的椅子上舒了气：“你这次考了数学第一，又升学升到了5班，希望你能继续保持……”
温钦我习惯了，无所事事的抬头，就看到了办公室的另一半，数学老师也在对一个男生说话。
男生脖颈修长，穿着浅蓝色的外套，清冽挺拔。侧脸在挺拔的盆栽内遮掩着，能看到流畅而骨寸分明的下颔。
侧过头，就看到少年的侧脸，远处放着一盆富贵竹，盆叶的光穿透向鼻梁。
陈枢已经开始吹彩虹皮了。
一切都在温钦我预计的交谈进行。
她转头，细细的观察旁边的男生，浸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单眼皮，狭长的眼尾深邃，内勾外展。仿佛从深海里铅洗而出的一颗跳跃的墨珠，折射湛蓝的光。
然后，在看到温钦我时，他眼底微垂，抿唇似有似无的瞥了她一眼。
她忍不住感叹，草。
温钦我快速的移开了和他对视的眼神，开始疯狂的痉挛般的跳动，她伸手揉了下。
“温钦我，所以说数学的态度啊，是很重要的。你别看诺贝尔数学奖没有，但物理化学，哪一门不是建立在数学的基础之上的学科……”老陈仍然在喋喋不休。
而隔壁桌传来地老师地对话。
“祁停，高一十班气氛还算好，你转来了两天可以适应吗？”
……
温钦我听不清下面的了。
但是她听到了关键词。
高一十班。
老陈说到了最后，终于开始说总结词了，说的慷慨激昂，唾沫横飞，好像整个办公室都能够听见，“所以，数学这门功课，我相信温钦我同学！只要你不睡觉，虚心学习！你一定能够在数学这门学科方面有杰出地发展！”
温钦我听了更心虚了。
她再也不睡觉了。
有的人已经睡了，有的人还活着。
有的人灵魂已经醒了，但是她的肉丨体还睡着。
有的人不早睡了，她要早恋了^^
然而，老陈这个声音，拔高地程度，直接吸引了整个办公室地注意力。
隔壁桌九班地那个老师一下子眼神捕捉了过来。
温钦我心里一紧，下意识看了眼陆晋起地方向，果然，他的余光似乎也若有若无地正垂向这边看。
…………！！！
温钦我：“？”
你声音太大了吧。
她声线磕磕巴巴的，紧张的在胡言乱语：“陈老师，其实……这张试卷，我其实都瞎蒙的。”
过了两秒，老陈有点儿被她激烈的反应疑惑道，随后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怎么蒙能蒙的这么正确？”
随后，她微微弯头，留意了下陆晋起的动态，却发现他丝毫没被她的话影响到。
这次他又不在看了。
然而，下一秒——“作弊了？”
她默默转回头的时候，就听见老陈扶着眼镜，慢悠悠的推论说：“难道你是作弊了？”
然后他又拿着试卷反复的看了两遍。
“？”
这老头咋又开始胡思乱想。
——
老陈说完，就开口让她走了。
……
她一转头，看到祁停正好先一步走出了门，温钦我鼓了下嘴，轻前了两步，随后就拐了个弯，跟了上去。
“祁停！”
温钦我喊住他。
祁停蹲下脚步，“？”
“虽然不认识，但是……”温钦我看着他转过来，嘴角扬起：“你刚刚在办公室听到我个人信息了。”
祁停敷衍道：“没有。”
温钦我像没听到道，饶有兴致：“泄露信息是要负责的，你记得不能说出去呀。”
祁停蹙眉，重复：“我没有。”
“我看到你偷瞄我了！就在老师说出我名字的时候。你注重一下隐私欸，虽然没涉及到别的信息……”
“名字算隐私？”他问。
“……”
照理说不算，但温钦我觉得这个情况暂时不可按理说，她思酌道：“我觉得算。”
“那你侵犯了我的隐私。”祁停淡漠的瞥了她一眼，直接开口。
“？”
温钦我：“啥？我能侵犯你什么了！”
“喊住我的时候，”他耐着性子道：“你知道我叫祁停。”
“……”
看了眼温钦我已经陷入沉思和回想的样子，祁停瞥开眼神，侧头，准备迈步离去。
——“等一会儿！”
后面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声的音调。
祁停皱眉，侧头看了一眼。
就听见温钦我思度过后，认真的扬起了颔，微笑着道：“祁停！我想好了，既然我犯了你的隐私权，是你吃了亏！我该对你负责才对！”
……
祁停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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