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将陈哥的鞋子弄脏了就舔干净!”
“唐倦, 你只不过是一条狗而已!不是说给钱就什么都肯做吗?”
“现在你扰了我们的兴致, 好应该舔干净陈哥的鞋底为我们道歉!”
……
耳边一阵嘈杂的声响,陆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手里还拿着一部老式的索尼胶卷复古相机,举着镜头正对着某个方向。
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前一刻明明她还在黑暗中浑浑噩噩地向前走, 四周都是永无尽头的甬道, 再这之前她还经历了一场泥石流, 还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场灾难里, 没想到一睁开眼却是回到了过去?
车水马龙极度繁荣,映入眼前的不乏高楼大厦,却是莫名有年代感。
陆珥一时半刻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应该是站在一条商业街中央, 人来人往的,商贩叫卖的声音也特别大声, 偶或有路过的人群撞了她一下,将她撞得踉跄, 肩膀上也传来有如实质的疼痛。
这……不是梦, 这是真实, 她是重生了?!
“哎呦你这小狼子崽还挺有骨气啊,可惜这里不是学校,没有老师护着你!”
对街的骑楼上,几个小混混见唐倦想要反抗,忍不住一涌而上将他给擒住, 有几个小混混还将啤酒瓶给摔碎,想强行摁着他跪下去!
陆珥本来还在茫然,忽然听见对街传来大笑声,转头看去,一眼就看见那个穿着廉价黑T的瘦高少年,他正被好几个人按住,挣脱不开,隐忍着,宁死不肯跪在那堆玻璃碎片上。
他旁边散落了一地的传单,不远处站着一个将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不良少年,看他的模样儿似乎是这群混混的头头。
“怎么样唐倦?是跪玻璃还是舔干净我的鞋底,你二选一得了,我很仁慈的。”混混头头吊儿郎当地叼着一根烟,烟灰还时不时弹到唐倦身上,那股嚣张的劲儿看了让人生气。
周遭的人只会围观着看热闹,这么多人都没有想着去帮一帮他。
陆珥来不及搞清楚眼前所有的状况,一心就是想帮助他,趁着绿灯的时候横过马路来到他们面前,先是举起相机“咔擦咔擦”迅速拍了几张照片,再而后挡在唐倦面前,将那堆玻璃碎片给踢开,凶巴巴地对他们说道:“你们是要干什么?!我已经报警了!再不走的话,等着我将证据交给警察叔叔治你们的罪!”
“嘘——”
“贫困生,没想到你居然有人帮喔,报警了吗?我好怕怕啊!”
那混混头头看起来并不害怕陆珥的威慑,甚至是看见陆珥的容貌之后,还想伸手去摸一摸她白皙的脸蛋儿,却是被陆珥一把打掉,“我是真的报了警的!你们最好赶紧滚!”
“哎呦喂,你真的当哥哥是……”
“咦?不对劲啊!陈哥,真的有警察来啊!咱们赶紧走!”
陆珥话音刚落,警车的声音便响起,那群小混混立即作鸟兽散,陈哥临走前还放狠话,“唐倦是吧?你等着!总有一天你要为小爷舔鞋底的!”
陆珥见他们离开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后背都浸湿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全身的勇气回头去看唐倦。
少年看上去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高且瘦,手臂长而结实,肤色苍白,即使有阳光晒到他脸上,依然是晒不暖他。
她注意到他左眼眼睑底下有一颗蓝色小痣,很不显眼的一颗,却是意外惹人注目。
他的嘴角肿了一块,右边颧骨也肿了,面无表情地低着头,没有看她,而是看着满地散落的传单,有些还被啤酒浸湿了,如同他现在这般狼狈。
时间像是定格了一秒,他便开始弯腰去捡,由始至终都没有去看陆珥一眼。
陆珥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处理现在这样的突发情况。
其实她和唐倦在初中时候早已经认识了,但是他现在可能没认出自己来,或许只当自己是个多管闲事的路人。
他一直都是天才少年,最初的相遇是在初中各校区联合举行的器乐大赛上,那个比赛赢了是有钱的,可能也是他参加比赛的原因。
毫无意外地,他一路过关斩将,拿着他那把半旧不新看起来十分落魄的小提琴在器乐大赛中拿了第一,得到了1000元的奖金。
1000元在当时来说已经是很多了,够一个普通学生一个学期的生活费。
而她也因此认识了他,虽然不是同一所学校,高中之后他也不是读她的高中,但是不妨碍她与他接近。
虽然他总是对自己的示好不耐烦的,但是她就是喜欢逗他,看着他偶尔露出或是懊恼或是脸红的样子,她就会心生满足。
这样的感情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质了,她喜欢上他都没有发现。
一直到他出国了,再后来到他永远离开了人世之后她才懵然发现,但是也已经是迟了。
现在她疑似重生了,一切都好像重回到了原点,她发现自己连哭都哭不出来。
唐倦捡传单的速度很快,今天他应该是有兼职的,这里人流这么多,他做兼职赚取生活费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我来帮你吧……”
陆珥咬了咬唇,看着他对自己如此冷漠,泪意终于忍不住涌了上来,她都不知道他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又会和那帮人起冲突。
可是唐倦却好像是没有听见那般,依然自顾自地弯腰捡传单,仿佛当她不存在。
陆珥捧着自己的卡片相机张了张唇,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她和他再次重逢会是这样冷漠的情景。
究竟……是有哪里不对?
“哔哔——”
“姐!陆耳朵!这边!”
陆珥正迷茫着,浑身都发着冷,忽而听见有人叫自己,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转头看去,看见一个身穿adi最新款球衣的阳光少年正在一辆大奔前向自己挥手,面容稚嫩而无忧无虑。
“陆则?”
陆珥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害怕自己看错了,她对自己弟弟的最后印象是他终日坐在轮椅上,面容枯槁、瘦得不成样子的模样。
可是现在他却是朝气蓬勃地站在自己面前,她本来想回头向唐倦打个招呼的,却是发现他走远了,心下失望,只得快步走到陆则身旁,看到车里完整地坐着她的爸爸和妈妈,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去!姐,你哭什么啊?”
陆则简直是要被她吓着了,只是一个下午不见了而已,怎么一见面就对着他哭啊?
陆珥却不理会他,依然自顾自地哭得大声,就连坐在车里驾驶座上的陆长兆都被她吓着了。
陆则从来没有见过他姐当众崩溃的模样儿,手忙脚乱地打开车门让她先坐车里,让她先平复平复情绪。
“小耳朵,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告诉爸爸?”
陆珥本来就止不住自己的哭声,刚刚一直被她压制住的情绪在听见爸爸久违温和的声音之后便尽数爆发。
她年轻了不少的爸爸妈妈和弟弟团团围住她,脸上是十分担忧的神情,看得她泪意更加是汹涌。
尘封在内心深处的记忆也尽数苏醒,让她感到愉悦的同时又感到巨大的痛苦。
尤其是她刚刚听见爸爸的声音,更加是情难自抑。
前世他们家破产欠下了一大笔债,她爸爸还苦苦支撑着,却是敌不过被仇家围攻,最后被乱刀砍死在一个废弃仓库里。
再被找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遗体腐烂得不能看,完全辨认不出他的容貌。
现如今,她前世早已经不在了的家人突然鲜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是愈发地止不住泪水。
“不是吧姐?你究竟是怎么了?早上明明还好好的说要出来采风。现在你是被谁欺负了?不会被男朋友甩了吧?”陆则大大咧咧的,并没有感觉到姐姐的不妥。
叶云昙却是细心地发现了女儿的异样,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要平复她的心情。
陆珥打着嗝,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平复了一点儿情绪,可是嗅着妈妈身上的香气,又忍不住,再次扑进她的怀里放声大哭,是彻底放纵自己了。
她仿佛是要将过去的那些委屈和绝望全都哭出来,将前世不高兴的事情全都扔掉。
叶云昙忍不住和陆长兆对视一眼,又率先皱着眉头移开了目光。
“姐你别哭了,哭成这样,我们待会儿还要去孤儿院将爷爷说的那个妹妹给接回家的,人家看到你哭得像猪头那样,还以为我们不欢迎她呢。”
陆则见她哭得真是伤心,想不出什么话安慰她,只得挠了挠头笨拙地转移话题。
陆珥听到他提起要去孤儿院接妹妹什么的,瞬间想起了陆璃,前世将自身优势发挥到极致害他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之一。
她现在是想起来了,前世她17岁高二放五一假期的时候,她的爷爷让她爸爸去孤儿院将陆璃给接回来,从这一天之后,她的家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想起前世陆璃对他们家做下的种种,她气得几乎浑身发抖,艰难地止住了哭声,伸手捂住心脏,那里还能摸到心脏搏动器的轮廓,熟悉的触感传来,她果然是重生了啊……
所以她必须要阻止陆璃进他们的家门!
“哼——”
她突然抽噎了一声,呼吸一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下一秒倒在地上捂住心脏痛得打滚,额头出了一大片汗,红唇刹那变得青紫,疑似一副心脏病突然复发的模样。
陆则心里虽然惊讶,但还是先问道。
确认她身上没有明显伤口之后才放下心来。
但是陆珥的校服上有不少的污迹,血迹有,疑似饮料的痕迹又有,虽然他姐的颜值耐打,这样看起来有一种清纯却颓废的美,十分独特,可是不代表这样就能被她的美给糊弄过去啊!
他听到消息的时候都快担心死了!
“陆则你怎么来了?我没事。”陆珥抬头看向弟弟,眼神澄澈,但是仍旧看出她的眼眶红了一圈。
艹!谁欺负他姐了啊?
“还说没事?学校那边都闹得很大件事了,你是不是和谁打架了?还被打哭了是不是?你这小胳膊细腿的就只能‘欺负’我一下,真以为自己很能打吗?而且你忘记了医生跟你说的吗?不要做剧烈运动!要小心心脏!你现在还在治疗期!还胡乱闯祸的吗?!”
陆则没好气地数落她一顿,头一次感到自己为他姐的所作所为头痛。
陆珥听得他连珠发炮地冲向自己,看着她弟弟生动的表情,听得都有些呆了,听到最后忍不住动容道:“弟,你终于长大了,都懂得心疼姐姐了。”
陆则:……这哪里来的智障啊!还是他姐吗!
“哟,陆则你来啦?来得还挺快啊!你姐没什么事,就是喜欢多管闲事了一点儿,为维护外校的一个男生而和一帮混混起了冲突,不过已经没事了,你姐也没受什么伤害。”
其实是许子期通知陆则过来的,陆则比陆珥小一年,读高一,他们仨的关系都很不错的,陆珥从小身体就不好,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肯定要第一时间通知陆则了。
“什么为了维护外校一男的?”陆则皱眉,“姐,你什么时候这么花心了啊?谈恋爱还谈到外校去了!”
“我没谈恋爱。”陆珥觉得他们越说越离谱,“我和唐倦是正当朋友关系,我看到他被人欺负了我肯定不能坐视不管的。”
“那你在这里吃你不喜欢口味的雪糕杯又是怎么回事?”陆则可不相信她的鬼话。
他姐自从昨天下午睡醒之后一直到今天都处于诡异的状态中,如若不是人是那个人,他真以为谁假扮他姐了!
香芋味鸟牌雪糕杯虽然是进口的,也是他们家作为总代理在国内销售的,但是这并不代表陆珥会吃她不喜欢吃的味道,还吃得津津有味的。
以前她可是在老爸面前吐槽了无数遍香芋味的配方必须要改良,不符合国人口味。
怎么今天吃得这么起劲了?
不用问,肯定是外校那男的送给他姐的啊!
究竟是谁有能耐勾走他姐那颗如钢铁般坚硬的心啊?
“人的口味总是会变的啊!”更何况这可是唐倦给她买的,她再不喜欢也要吃得干干净净的好不好。
“陆耳朵你撒谎都不用打草稿的是吧!”陆则现在是她说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
唐倦在里面处理着伤口,看着时间还有10分钟就要开始下午的竞赛了,可他伤了的是右手手臂,而且伤得是真的不轻,不少锋利的陶瓷碎片扎了进去,幸亏他会借力,缓冲了一部分力度,不然他现在可不止是伤了皮肉那么简单了。
明德私立的校医室设施完善,治疗他的伤口绰绰有余,但是少年鲜血淋漓却是面不改色地走进来的时候还是让校医惊了惊。
“你这次算是幸运,没有伤到静脉动脉那些,只需要将瓷碎片拿出来,缝上几针包扎好,最近一段时间忌口,也不要搬动重物那些就没事了。”
“你应该是外校过来的吧?怎么会认识小耳朵的?幸亏她也没什么大碍,不然你这次可真的是麻烦了。”
唐倦进来之后一直没作声,外面很吵闹,依稀能听见陆珥清亮独特的嗓音夹杂其中,现在听校医这样问,禁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不认识她?”校医察觉出他疑惑的眼神,解释了两句,“明德私立最大的股东是她爸,学校的图书馆还有一栋艺术楼是她爸捐赠的,不过这姑娘被千骄百宠的,却是有先天性心脏病,受不了刺激。”
“近段时间好像还去了省里的医院装了暂时性心脏起搏器,更加是要小心……”
唐倦沉默地听着,虽然算是掐着时间包扎完,但是竞赛已经是开始了5分钟了,他再迟到的话那很可能会被取消竞赛资格。
也顾不得别的了,起来向校医道谢,本想结账的,校医却摆摆手,“我们这里治疗免费,也是沾了陆董事长的光。”
唐倦了然,仍旧没说什么,对她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外走。
陆珥在外面被许子期和陆则轮流“欺负”,正争得个面红耳赤的,本来还想抬手打自己的弟弟一下的,没想到唐倦突然从里面出来,抬起的手僵在空中,鼓起的两腮顿时泄了气,红着脸小声道:“你出来啦?没事吧?需要转去医院吗?”
“我没事。”
唐倦不欲和她多说话,表情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能看到她锁骨处有什么金属仪器一闪而过,那应该是安装心脏搏动器穿刺的地方,看着就让人觉得痛。
走廊外所有人都看着他,都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陆则本来还想说一些什么的,但是唐倦还是礼貌地对陆珥说道:“竞赛已经开始了,我先走了。”
说着也不管他们的想法,抬步便往竞赛的场地小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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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到最后还是惊动了陆珥她爸陆长兆,陆长兆既然是明德私立最大的股东,那肯定是不可能将这件事情瞒着他的。
课间的时候,陆则苦着脸过来让他姐接电话,“爸找你。”
陆珥本来还想去奥数竞赛的科技楼找唐倦的,他虽然说没事,但是她后来问了校医说他缝了四针,短期内都不能用右手,更加不能搬重物。
她心里的自责更甚了,想要亲口向他道歉和道谢,没想到一出班级门口就被她弟给逮住了。
“爸。”
“小耳朵今天的事情爸爸知道了,晚上放学之后爸爸来接你去医院详细检查一番,晚自习你也别上了。”
“爸,你不忙吗?”
陆珥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爸爸最近应该是要忙公司大战略的事情,这是关乎他们陆氏未来十年的投资以及生产方向的。
所以她爸最近其实特别忙。
“再忙也要照顾女儿的身体啊。”
陆长兆在那头温和地说道,完全没责怪陆珥的意思。
敢情是将全部怒火给发泄到陆则身上了。
“好。爸爸你不要太担心,我其实没什么大事的。”
她将手机还给陆则,“你没将唐倦的事情告诉爸爸吧?”
“告诉了。”陆则冷着脸道。
“小样儿现在是学会撒谎了吗?”
“姐,他是谁?你很重视他?”
“他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他以后一定会站在巅峰发光发热,光芒照亮整个世界的。”
陆则:???
陆珥不理会他了,转身回了课室,现在再去找唐倦已经是来不及了,但是将刚刚吃完的雪糕杯给洗干净好好珍藏那还是可以的,毕竟那可是唐倦请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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