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由于先前将战报几乎都交给了长谷部和一期一振帮忙处理,少女也就不愿再在堆积如山的整理资料里浪费时间推敲适合的侦查人选。
“抽签好了。”少女扬了扬手中细细磨成一样大小的竹签对着聚拢在大厅中的刀剑说道,“反正江户都是白天的战场,不存在刀种限制。”而后又补了一句,“放心吧,不过是侦查工作而已。”
“要去很久吗?”青江懒洋洋地靠在石切丸身上问道。
“不会,至多几天。”少女摇了摇头,将竹签扔进一个白玉雕刻的签筒里随意的摇了摇,递到青江眼前,“既然问了,那就你第一个抽。”
“没中啊。”青江伸手随意拿过一枚签看了眼上面的字,而后将签筒递给石切丸,扬了扬头笑得意味不明道,“要是中了签一定要好好陪陪孤身一人的主公啊。”
“就算他抽中了我也会让他留下来陪你的,你才比较需要。”少女扫了眼石切丸手中的签道,“更何况他根本没中,不用担心。”
一轮抽签下来两人名额的侦查工作落在了髭切和膝丸身上,看着皱眉有些纠结的膝丸和完全相反的一脸平和的髭切,少女带着些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不过是侦查工作而已,千年的老人家再不动动可就要落灰了。”
“我和兄长可是源氏重宝啊,做这样的事情——”
“屈才?”少女蓦地接口道。
“有点。”虽然少女好说话但是膝丸对上自家主公终是不敢太过放肆,点了点头回答道。
“就当是游山玩水不就好了。”少女将收回来的签一支一支扔进签筒中,竹签和签筒触碰时发出的清脆的敲击声一声声地在安静的室内回荡,直到最后一枚签落入时传出了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而后签筒骤然碎成了几块,少女随意地拍了拍手,漫不经心地说了声,“碎了啊。”而后食指轻动就又让签筒恢复成了原先的模样,就着竹签晃动敲击着签筒壁的声音少女站起了身,“准备一下吧。”说完便离开了大厅。
满室的刀剑在少女目送离开后小声讨论了起来。
“主公这是想要树立威严?”
“是说不要担心,无论变成什么样她都会把我们修好吧。”
“没有那么复杂。”药研推了推眼睛突然开了口,低沉的声线很有效地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到了他身上,“大将不过是想见那个小姑娘了而已。”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了指签筒上的花纹道,“薄雪火绒草。”
“那个叫火艾的小丫头又对着主公献殷勤了?”青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靠在石切丸身上,尾音上扬带着些调笑的意思,“可惜太小了。”
“隔三差五送各种稀松平常的材料,主明明不缺这些。”长谷部看了正在被髭切顺毛的膝丸一眼,想起这段日子蜘蛛短刀时常尾巴上挂着火艾送来的材料在膝丸面前飘来晃去戏弄个够才给少女送去结果出来后便日常被追杀,顺带着毁掉了不少东西的事情,叹了口气道,“这个混蛋审神者根本就是想靠这个计划败光主的钱财吧。”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听到“败光钱财”四个字,博多很是激动地一下站了起来,手中算盘打的飞快,“光这个月的支出就已经是原先一个季度的支出了。”
“那又怎么样?”少女温凉的声音传来,“还得再加一笔。”
“什么?”博多拿算盘的手抖了抖,眸中满是讶异,“又毁了什么?”
“没毁。”少女伸手拿起桌上的签筒,显然突然折返是来拿这个的,“不过是要置办些衣物而已,总不能让他们穿这么显眼的衣服去江户。”少女纤长的手指点了点膝丸和髭切道。
等到少女带着换了一身行头准备出门的髭切和膝丸在博多哀怨的注视下刚准备启动传送阵时便感觉视线一暗,伸手钳制住迎面砸来的包裹,闻到扑面而来的药香时皱了皱眉,“怎么又送草药来了?我这里又不是加工坊。”
“那大将这次的怎么办?”药研听到少女的话上前两步伸手接过满满一包裹的草药,刚退了一步便被人伸手接了过去,抬头看到水蓝色头发的人对着自己笑的一脸温和,咳嗽了一声偏了点视线问道。
“老规矩。”少女倒是回答的很干脆,而后想起火艾执着于给自己传口信,除去咆哮给自己材料又不是为了让自己研究新试验品,就是抱怨自己明明是神明怎么就不能把药弄得甜一点,看着松萝吃药苦的眉毛都皱起来了,气鼓鼓地念叨自己没用,下意识般补了句,“别忘了蜜饯,不然她又要喊了,吵。”
“我知道了。”药研点了点头道,“不过按照用量来说应该快好了,需要减轻剂量吗?”
“这是阴阳师小姐该担心的事,你不用操心。”
“好。”
“好好休息比较重要,这药不急的。”
“主人你操心太多了啊。”鹤丸打了个呵欠,挥挥手打断了少女的絮叨道,“有一期一振在,不是吗?”而后朝着一期一振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了,老了啊。”少女看到一期一振郑重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还是早点启程比较好,总觉得自己待在本丸里越来越像是什么来着,少女认真搜寻了下自己的记忆库,有些不确定地嘀咕道,“两百瓦的电灯泡吗?”
“主人你说什么?”
“没事,我出发了,不会忘了特产的。”少女看了博多一眼补充了一句,“还有古币。”
“主还真是打算去旅游的吗?”长谷部看着少女身上背着的半人高的背包摇了摇头,却是没有阻止,而蜘蛛短刀则委委屈屈地垂着脑袋浮在空中,还在为少女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自己的同行要求而伤心,虽然理由的确非常有说服力,精心乔装打扮了却再配上一把蜘蛛短刀,是嫌暴露的不够快吗?
不过少女不想暴露的愿意并不是打不过而是并不想惹麻烦,将包扔在大本营之后便拖着膝丸和髭切上街寻觅特产小吃去了。
虽然少女对于食物颇为挑剔,但是耐不住好奇心,还是将街上该有的小吃都点了几份,出手之豪迈引得路人频频瞩目,都在猜想着少女的身份,而膝丸和髭切并不像小狐丸和三日月那样只有眼前人而放任少女一个人穿街走巷地乱跑,而是直接干脆利落地带着少女一路走偏。
等到少女察觉到不对时发现自己已经被髭切和膝丸带到了不知何处,终是停下了脚步,召出了全息图,而后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被一路到了城镇的边缘。
“你们是想去神社?”少女仔细查看了下地形,发现城镇的边缘可以用一片荒芜来形容,唯一有趣一些的应该就是还留有一座仍有些人信仰的小小神社,于是出言问道。
“神社?唔,不是呢。”髭切歪了歪头,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回答道。
“我只是跟着兄长走而已。”膝丸解释道,“不能丢下兄长。”
“那你们是想去哪儿?”
“唔,忘记了。”
“那就回去吧。”少女安抚性地将手中的糖果分出两根递到两人手中,而后收了全息图,“跟着我。”语气平静,丝毫没有迷路后的烦躁和怒气,即使大本营所在地和神社根本就是相反的路线。
不过没走两步,少女差点便被一个慌慌张张跑来的少年撞倒在地,灵巧地躲过了少年撞过来的身躯,淡淡地看向摔倒在地还被髭切以刀抵喉,显然还没缓过神来的少年道,“慌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外围遇到敌人的埋伏了,还剩一把枪在追杀我。”少年喘息了几声终于恢复了原本的状态,开口解释道,声音还有些抖,不知是被髭切吓得还是被吓坏了还没恢复过来,而后伸手想指却发现找不到目标了,疑惑地“咦”一声手便僵在了半空中。
“主公?”
“不用管他。”少女神色淡漠地看了眼满身尘土的少年,随手扔了张纸巾给他,“你安全了。”
“谢谢你,小姐姐。”少年等到髭切把刀撤走才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拿起落在身上的纸巾胡乱擦了擦脸,而后抬头看少女根本没有伸手拉自己的意思便知趣地爬了起来道了谢。
“不用。”少女倒是根本不在意他谢自己到底是因为纸巾还是因为让试验品撤退了,转身便准备离开。
“主公不想斩掉他吗?是敌人哦。”髭切将本体收回刀鞘中,行动流畅根本没有因为换了宽大的常服而有所影响,走了几步却突然出声问道,偏软的声线配上愉悦上扬的语调带着些诡异的和谐感,刻意压低的声音飘飘荡荡地传入了少女的耳中,带着些许的诡秘。
“没必要。”少女并不觉得自己是因为和火艾相处久了对审神者生出了些同情心亦或是友善之感,战场上也并未手软过,只是单纯地不想惹麻烦,况且对方对自己并没有威胁性,于是言简意赅地解释道,“这才第一天。”言外之意显而易见。
“不满?”少女见气氛因为自己这句话有些闷,突然开口问道,却似乎完全没有起到调节气氛的作用。
“活了千年了,这种事情无所谓呢。”髭切满不在乎地回道。
少女等着膝丸的回答,却听到身后传来的膝丸的声音中带着些怒意,“你干什么!放开我!”
少女刚转过头便感觉到一阵风夹杂着一道划过的银光向着膝丸身后的那个灰扑扑的人影而去,伸手召了道风刃推出让那人堪堪躲过了髭切的必杀一击,却没准备再帮他躲过不致命的攻击,因此那人被膝丸还未来得及拔刀便用出的刀柄一击击中腹部,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了下来。
在看到髭切追击的动作时,那个少年情急之下突然对着髭切高喊了一声:“阿尼甲你不爱我了吗?”让髭切疑惑了一下,脚步一滞,手中刀却没有停的意思。
而膝丸听到少年的话时脸色却是一变,也很是干脆地拔刀一个上挑击破了少年仓促间用灵力制造的一个并不牢固的保护罩,结果看到少年像是被什么力量扯住一下倒飞了出去,摔倒在了地上,扬起一地的尘土。
“先停。”少女的声音传来,两人倒是还没失去理智,勉强停了手,却没有收回本体的意思。
少女缓步走到看起来极为狼狈的少年面前蹲下,声调柔和、眼中带笑地问道,“告诉我为什么打我的刀的主意?我应该算是救了你吧,恩将仇报?”
“不是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他是不是活的而已。”少年疼的呲了下牙,倒在地上的样子惨兮兮的,却没得到少女的半分同情,“确认过了?”
“是。”少年点了点头,“活的。”
“那也算死而无憾了吧。”少女召出了扇子,扇页边缘凛冽的寒光让少年瑟缩了下,急忙解释道,“不不不,小姐姐你误会了,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太激动了而已。”
“给你十秒解释。”
“别啊,才十秒说不清楚的。”少年试图讨价还价。
“九、八、七。”
“我说,我说,小姐姐你别数啊。”少年的语速越来越快,“也没什么,就是城管从来不看我提交的申请表,都是随手甩一把刀给我,我都十几把阿尼甲了一把弟弟丸都没有见到啊,所以我还以为他不存在,没想到看到活的了而已。”
少女在少年解释的时候仍然兀自数着数,数到“一”时少年的声音也正巧戛然而止,看着对方一直在认真数数的样子,少年不敢确定眼前人是不是听到了自己的解释,忐忑了一下便干脆地闭上了眼睛,“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你爱信不信,要杀要剐随便你,小爷十八年后还是条好汉。”
“幼稚。”少女听完解释站起了身,通过少年的叙述她自然是知道他说的阿尼甲是髭切,而弟弟丸应该指的就是膝丸,而后想起火艾当初在口信中颇为得意地告诉自己她全刀帐了,审神者里能全刀帐的两只手就能数过来,骄傲的口气让少女莫名了很久,她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得意的,自己要是愿意锻刀自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在看到眼前这个少年颇为失态的表现时,总算是稍稍理解了些,却还是忍不住说道。
“哪儿幼稚了,我打了这么久一直没见到我也很心累的好不好。说起来我的刀好像又和我走散了,要不是看在小姐姐你长得好看还救过我的份上,等我找到我家刀我就和你打演练场去。”少年胡乱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在袖子上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抹了抹脸,黑亮的眼睛盯着少女突然提议道,“小姐姐你同意的话我们就打一场吧,我也不欺负你,你带了两把刀吧?胆子真大,不过公平起见我也只带两把,要是我赢了你就告诉我拿到膝丸的秘诀如何?你要是赢了街上的东西你看中什么放心大胆的挑,我有钱,如何?”
“无聊。”对于少年提出的条件,少女一点都不心动,转身便准备走,没想到少年不肯就此轻易放弃,麻利地爬起身便去拽少女的衣袖,却被膝丸横里划出的一剑阻断了动作,“请自重。”
阴沉的脸色配上压抑着怒气的话语让少年怔在了原地,直到听到膝丸嘀咕了句“为什么兄长会愿意跟随这样的主公呢?”准备离去,立即回过神来,抱持着得不到秘诀直接拉拢也是可以的的念头开了口, “弟弟丸、不是,膝丸啊,你是唯一的还是有二号机,三号机之类的啊,要是有多余的话我这里可是有很多很多的你的兄长哦,要不要考虑一下转来我这里呢?”
没等膝丸回答,髭切回身将刀高举瞬间发力便对着少年还未收回的手劈了过去,“说到这种程度了,不能再说无所谓了吧。”
少年的反应也是快,急速收回手勉强躲过了被斩落的命运,却还是觉得手背一凉,惊的后退了一步,“我只是建议而已,建议啊。”
“我在哦,弟弟就不劳烦您照顾了呢。”
明明表情依旧温和,少年却感觉到步步逼近的髭切身上明显的杀气,慌乱无措之中听到少女的声音,“身在江户却不知道自己寻找吗?”
“哪儿那么容易啊 ,我都找了这么久了不是依旧一无所获?”少年一边努力和自家刀剑取得联系,一边步步后退地喊道,“早知道探查这么累我还不如回其他地方找城管死磕去。”
“但是现在在江户的审神者并不多吧,你不觉得在这里遇到检非违使的概率更大吗?”
“有道理啊,小姐姐你很聪明啊。”少年连连点头,突然就转了话锋,“不过你能让你家阿尼甲放过我吗?”
“可以啊。”少女简短的两个字听在少年耳中简直就是天籁,刚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便感觉胸口一冷,前襟被锋利的刀剑一刀划开,虽然没有见血却依旧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感,抬头一看,不是髭切,是膝丸,将髭切收刀退步的动作当做掩护直接一击对准了自己,要不是下意识地偏了些身子恐怕已经血溅当场了。
“小姐姐你怎么这么不人道呢?”少年带着一身碎了不少地方的衣衫左蹦右跳地慌乱躲避着膝丸连续的攻击,对着少女喊道,“就算我们素不相识,同为审神者,同事爱呢?”
“快到了。我来吧。”少女并不回答少年的话,嘴角微微扬起,膝丸会意地退了回来,刚退回安全区域便感觉到骤然出现的灵力压制,转瞬即逝,而后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平整的地面出现了个近一米深的人形凹坑,“小小警告。”
“小姐姐你别跑,有本事等我出来演练场啊。”听到逐渐远去的脚步,少年费力地从深坑中挣扎着想起身,一边吼着,“我叫茯神!能到江户你实力肯定不弱,就算你现在跑了以后也总会遇上的!不如现在就和我打一场。”
“告诉你了。”少女却是完全不想纠缠,试验品身上传来的灵力波动显示正有一队刀剑朝这里飞速赶来,显然就是这个人的刀剑,虽然不知道他作为主公是怎么独自跑丢的,少女却也没有兴趣深究这个问题。
“什么?”等到茯神好不容易爬了出来,却发现少女早已不见了踪影。
“主公对敌人是不是太仁慈了些。明明那种程度根本不足为惧。”比起髭切,膝丸对于江户时代的衣服依旧不怎么适应,终是有种会被绊倒的担忧感,先前单方面追打茯神的时候便感觉到了不便,好在因为实力差距的缘故影响并不大。
髭切察觉到了膝丸的神色并不高兴,再加上不断拉扯衣服的动作,立即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拉着膝丸停下脚步仔细替膝丸调整了下衣服的位置,而后本体出鞘,不过几刀便将碍事的边角斩了个干净,“这样就好了呢。”
“你也不怕他真的砍到你。”少女听到身后传来的刀挥击带出的风声说道。
“不会的,兄长绝对不会伤害我的。”
“不过好好的新衣服又毁了啊。不过算了,衣服不合身自然是要改的。”少女摇了摇头又将话题引回了膝丸原来的问题上,“他想打检非违使就让他打去好了。”
少女想起火艾口信中抱怨过因为自己动静太大害的她还要收拾烂摊子,检非违使又完全不讲情面,很是麻烦,补充了句道,“反正我本来就不喜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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