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言冰云走之前给她看的消息一样,庆国发兵北齐了。
只不过这个理由让费灿着实目瞪口呆了好久。
她一时间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陈萍萍为了帮范闲的急中生智,还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在推波助澜。
费灿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也会在这里思考这样的国家大事。
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果皮丢掉,伸手打算再去拿一块甜瓜的时候,摸了个空。费灿转过去瞅着嘎嘣脆的嚼着瓜的胖达,眉毛都拧成川字形了:“一个瓜,切成八块,你就给你妈我吃一块啊,你爹就是这么教你的?”
胖达脑袋抬了一下,以示对费灿的尊重,然后舌头舔了一圈嘴边上的果汁。粉嫩的舌头在黑白的世界里格外的醒目。
费灿冷哼一声:“吼,你这是给我点颜色看看?”
胖达没理她,扭头迈着标志性的内八字回自己屋睡觉去了。
可是,费灿睡不着,因为就在今天,她又知道了个不应该知道的事情。这个世界上除了现在大家知道的四大宗师之外,还有一个大宗师级别的高手。
而这个高手,是范闲身边的人。
为了国战的顺利,林珙的事儿已经被咬死在了东夷城四顾剑头上,所以这位大宗师的存在,鉴查院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抹去了痕迹。
很显然,这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存在。因为开战的理由不能被破坏。
而陈萍萍居然让她和影子一起干了这件事情!!!!让她被迫知道了。
怎么,下一步是要杀她灭口了吗???
费灿真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难了。她觉得这样真的不行。于是第二天挑了两套护肤品和化妆品就去了范府。
京都的人明面上都不想和鉴查院的人有过多的来往,范府当然也是。
但是,也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得了费灿手上的东西。
亘古不变。
柳如玉只看了一样,矜贵的样子就出现了裂缝。毕竟,费灿手上的那款口红是她没买到的。
所以,范闲到院子的时候,费灿和柳如玉的现场已经快变成美妆授课现场了。气氛好的不得了。范思辙日常害怕费灿的时候,还被柳如玉教训了一顿。
“你以前不会是个美妆博主吧?”
就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范闲没忍住,问了。
“不,纯粹是因为个人爱好。不过,我做胭脂的本事还是和老费学的呢。”
“老师?!真的假的?老师还有这癖好?”
费灿没回答,而是哂笑了一声:“林珙的事儿过去了,你又轻松了是吧。”
范闲啧了一声,大概是在庆帝面前都演过一场了,所以相当娴熟:“林珙的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
费灿“哦”了一声,吃了块豆沙年糕。
“你不信?”范闲坐她对面反问。
费灿反问:“真不是你杀的?”
范闲毫不犹豫:“当然不是。”
吃完年糕的费灿拍了拍手:“也是,却是不是你亲手杀的。”
!!!!!
范闲一惊,下意识狡辩:“你这什么意思,杀林珙的时四顾剑,不还是你写的验尸报告吗。”
“院长让我写的。而且,只是写了宗师级别,没指名道姓。”
“……那宗师级别不就这么四个么!怎么可能是……”范闲一脸你是不是被言冰云气傻了的表情。
费灿也懒得再和范闲兜圈子:“五竹。”
这个名字出来,范闲看费灿的眼神都变了,正儿八经的费灿都觉得恐怖。她连连摆手:“不是,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不知道有这么个人!不是……是院长故意让我知道的。”
范闲还是一脸不信她。
费灿叹了口气:“昨天你不是又被喊进宫了么。我去见了院长,然后就带他去看了林珙的尸身。我本来和院长说,这伤口看着像是剑伤,但是其是因为对方出手太快,导致伤口太凌厉而看起来像是剑伤。实际上,可能凶器未必是剑。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可院长让我咬死了林珙的伤口就是剑伤,而且就是九品上,或者宗师级别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本事。然后……院长进宫前,让我和影子一起干了件事情,抹除五竹这个人的痕迹。那……我都看见了这位五竹先生的事迹了,我不就知道了吗。”
“你都看到什么事迹了?”
“没太多,毕竟只是帮影子大人个忙。但是看清楚了他老人家曾经揍过叶流云。”
叶流云,云游天下的庆国大宗师。
五竹揍过叶流云这事儿,范闲也一下子懵了。懵完之后,发现现在不适合聊八卦。于是,他问:“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呀?”
“因为我先问了影子师傅。结果他老人家和我说,不该知道的别问。”
“那为什么还让你去干这事儿?”
“所以我来找你了呀。”费灿长叹一口气:“我承受着我这个智商不应该承受的困扰。为什么呀?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呀?”
“你……是鉴查院的什么隐藏身份吗?”
“咸鱼算吗?”
范闲被噎了一下:“那这是为什么呀?”
“我要知道我就不来找你了。不止这一件,还有京都府衙和追司理理的事儿,瞧着都是我恰到好处,但是其实我完全没必要出现。你说为什么要把我和你捆绑在一块儿销售呀?难道我和你还是啤酒和尿不湿的关系,凑到一起能提高销售业绩?”
(啤酒和尿不湿组合,一个国外超市销售的案例,受到了广大奶爸们的极大追捧。)
“你这都什么玩意儿!什么时候了还说相声呢!”
费灿不理会范闲的吐槽,认真的问他:“你就真的没留意过?”
“我又不了解你。来京都之前问过滕梓荆,滕梓荆说让我别小看你。我还以为你又什么隐藏身份,以为你和陈萍萍是一边的,就和王启年一样,但是现在看来……我先捋一捋,捋一捋。”
费灿连连点头,让他好好捋一捋,自己乖巧的蹲在一旁看着他捋一捋。
范闲忽然想到了昨天在庆帝跟前陈萍萍想要给他退婚的事情,整个人都不好了:“陈萍萍不同意我和婉儿的婚事,王启年又说陈萍萍待你像是半个爹……他该不会是相中了你……”说到一半,范闲连忙跳起来,一副划清界限的关系:“我和婉儿那可是天地可鉴,日月为表的,还是陛下赐婚。你你你……你和言冰云好好谈着,继续谈着,异国恋怕什么,你们才分开多久,一个多点月,这点挫折都受不了,以后还怎么七年之痒!听师兄的,坚持就是胜利!”
昨天还在苦口婆心劝她分手给她介绍个更好的,现在就是这副唯恐避之不及恨不得她和言冰云已经结婚了的样子,费灿打心底里鄙视他:“呵!男人!”
顿了顿,费灿又觉得不对了:“不是,院长为什么这么关心你呀?就连你婚事他都想管?你们什么关系啊?”
“不是在说你的事情吗,又扯我做什么?”
“万一有什么关系呢?”
“应该不会吧。陈萍萍对我关心是因为我老娘。他们交情不错,怎么,难不成你是我妹妹?”
费灿震惊了:“你老娘……和陈萍萍也认识?”
范闲迟疑了一下,避重就轻:“认识吧,据说关系还不错。但是我娘去得早,我也不知道。就听老师说过一两句。”
费灿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至少陈萍萍说的故交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费介也在其中,那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这个故交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范建的私生女。而且京都府衙是庆帝让她去的。他老人家可不想范闲和林婉儿分手。
范闲后知后觉这里面还有庆帝的事情。于是也叹了口气。
两个人一块顿在地上,撑着脸,望着对方。
费灿想了想,还是和范闲说了自己不成熟的猜测。
因为这种感觉一直都在,但是却又没有证据。而这件事情又不好和言冰云说,万一表述的不好,对方还会以为她得了什么癔症。然后对方为了关心她,说不定还会和陈萍萍说,问问是不是又什么隐世的神医……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但是范闲不一样,他和她就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而且,一个多月相处下来,虽然范闲身上谜团重重,但至少有一点能确认,那就是范闲不会害她。而且,她和范闲说的这件事情,也不涉及什么隐秘。
除了,叶轻眉。但其实范闲早就看过了鉴查院门口的石碑,而且他之后娶了林婉儿肯定回接手内库,内库创始人……范建也肯定告诉过他了。
所以和他说说,也没什么太大的干系。
他们三个人最隐蔽其实就是穿越这个不可言说的共同属性。
但是她没想到范闲听完之后的重点不在这位叶小姐到底说没说自己是穿越来的让鉴查院和陛下有所留意,以至于现在在怀疑他们表露出来的离经叛道而有所怀疑。而是在,叶轻眉是怎么死的。
“啊?”
“我问你,叶轻眉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叶轻眉的事情就算是鉴查院内也是没什么记录的,从生到死,明明是个大人物,却是什么都没有。”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不都说了吗,莫名其妙知道的。一个鉴查院内都找不到资料的人,但是却有人让我知道了消息,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而且,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费灿叹了口气:“但是我想不明白的是,如果猜想的没错,在京都的我被怀疑就算了,毕竟当年我却是干过超前的事情。但是为啥要把我和你捆绑在一块儿呀,你又没干什么太过分事情,写红楼?写登高?你虽然是抄袭,但是他们又不知道……”
范闲瞧着费灿欲言又止,神情复杂地看着一脸拧巴的费灿,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费灿临走前,他拍了拍费灿的肩膀,表明了一个合格的师兄应有的立场。这事儿,他会和她一起扛。
费灿很是感动。
其实她自己也都说不清楚当年是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的。可能一直以来,都只是当年她独自一个人经历了一场飞机失事醒来却到了一个陌生的封建王朝国度后而感到的胆战心惊。她在这里接触到了自己以前从未触碰过的东西——冷兵器,毒药,暗杀,地牢,血腥以及封建。她心底里的知道的自己的格格不入,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心绪不宁和心虚不已。
她自己也越来越倾向于这一点,毕竟言冰云都说了,陈萍萍对她很好。如今和范闲讲一讲,更多的也是那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异乡情。毕竟憋了这么多年,没事儿都会被憋出事情来。现在和范闲分享了,倒也是轻松了很多。
这次谈心之后,范闲似乎也把费灿当作了闺蜜,有什么事情也都会和她说一说。
例如,他今天带着女朋友出去踏青了,但是发现他岳父还是不相信他,但是好在是虚惊一场。但是李承乾和李承泽两个人都很奇怪。他现在开始怀疑林珙刺杀的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
例如,他今天奉旨入宫去给看着林婉儿长大的后宫娘娘们看看自己。他先是表示了一下自己对狗皇帝品味的怀疑,然后又和她说了其实要杀他的是长公主李云睿。
除了狗皇帝品味的那一块,费灿和他一起八卦了一下,剩下的事情,无非就是从“我的二舅子要杀我”升级为了“我的丈母娘要杀我”,但是“太子表哥在拉拢我”和我的“二皇子表哥也在拉拢我”以及“我的岳丈大人确定了要扶持我”,绕来绕去都是范闲的家事,于是,费灿听听也就不参与讨论了。
而是认认真真的在鉴查院工作。
是的,她开始认真工作了。
因为国战已经打响,言若海天天忙着在边境部署各种探子打探情报,言冰云的工作重心也移到了这方面。
身为三处的人,费灿头一回这么发扬“鉴查院是我家”的光荣精神,主动到了言若海手底下去帮忙。
整理情报一把手的同时,暗中观察,言冰云有没有和沈婉儿有什么。
毕竟沈婉儿的哥哥,沈重身为锦衣卫镇抚使,军情消息可以说什么都知道。
在费灿成功的记满了一本本子的账的时候,这场蓄谋已久的侵略战争,庆国大获全胜了。
按照狗皇帝的意思是“蚕食计划”,慢慢来,不急于这个时候。但是有不少的人觉得应该乘胜追击,一举攻克北齐,最好能一鼓作气把隔壁东夷城也拿下,早日完成庆国的一统天下。
所以,鉴查院最近在忙着查办这些到处鼓动再次开战的人。这事儿,费灿只是看了一眼,没有深入,毕竟前段时间的辛苦工作她已经快透支了。
而且,陈萍萍和狗皇帝两个人都不同意的事情,手底下的人翻不过天。
但是,很快,费灿就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这群人支持继续打仗的人里面居然还有言冰云他爹!!!他还是鉴查院支持这个决定的这批人里面的大佬!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因为言若海拉着她一起开会了。
费灿坐在言若海身后,什么也没说。当然,言若海也没打算让她说什么,好像就是把她拉过来凑个数,或者说是表明一下三处的立场。
费灿看着暗落落凑在一起义愤填膺的发表着“庆国应该一统天下”的豪言壮志的鉴查院各处的人想不明白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战争一结束就应该开始了,如今北齐的谈判求和使团都已经进京了,那他们应该已经开过无数次会了。那他们为什么对她这个头一回来的,一点意外都没有?
想不明白的费灿索性不想,而是佩服的看着言若海潜移默化的把这次会议的中心从“如何激起国战”改成了“如何刺杀陈萍萍”。又看了看底下居然还有她最喜感的五师兄。
三处的这些师哥,虽然她都喊一声师哥,但是费介真正教过的,只有冷锋,范闲还有她自己。别的都是自己成才日常受过些许提点罢了。
多年看谍战片的经验也能让她知道鉴查院里面有不少居心叵测的人。但是,没有想过自己叫了这么多年的五师兄也是。
于是她又想了想之后是重新给师兄们排序,还是空开一个以示警惕。
想着想着,言若海给他们洗脑结束了。等人都出去了,他转过身来问费灿:“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感到奇怪了的?”
费灿老实巴交的回答:“本来您说要刺杀庄墨韩,我还是很担心的。但是后来您说是要刺杀院长,那我就没什么担心的了。院长身边有影子师傅。影子师傅的水准,一人可敌千骑,这些人……还不够他老人家塞牙缝的。”
言若海给自己倒了杯茶,似笑非笑:“那你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费灿虽然害怕言若海,但是那是一种放在明面上的,不存在什么勾心斗角。这种敬畏,体现在她乖巧的态度上。说话的内容,反倒是很实诚:“鉴查院独立于六部,位高权重,想对院长动手的人太多了,就算是铜墙铁壁也总有防不胜防。您这样,其实就是个幌子,逼他们自己暴露自己。”
言若海轻笑了一声:“这京都城里,也就只有我儿子觉得你傻。”
“……”费灿的表情有点微妙了。
之前范闲和她说,李承泽夸她聪明说她的是大智若愚。现在言若海也是在夸她,怎么听着还是蠢呢?
就不能好好夸她聪明吗?
言若海没心情关注费灿的小表情,自顾自说道:“接下来,院里会有些事情,你已然知晓,那便什么都别管知道吗?”
费灿点点头,保证自己就当没看见。
然后,言若海又说:“等我儿子回来,我就和费介替你们张罗婚事。”
“哦……啊啊啊?!”
怎么就一下子跳到婚事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不是还在说鉴查院的事情吗?
费灿这副样子,倒让言若海蹙眉了:“怎么?不愿意?”
“这个……这个太快了吧?我们俩还没……”费灿本想说还没好好谈恋爱,但又觉得这个词儿,言若海不一定听得懂,于是换成了:“还没深入了解过。”
“你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还不够了解吗?”
费灿:“……”
他说的好有道理哦。
可是费灿还是很拧巴:“老费之前说……”
费灿还没说完,言若海倒是笑了,笑容之中还透着点对费介的不屑:“他不同意,你就不喜欢了?”
费灿真的很想说,您老要还是这个态度,她可能真的要选择不喜欢了。
言若海见费灿还是一脸拧巴,再度开口:“你是在介意那个北齐女子,沈重的妹妹?那个沈什么的?”
????!
“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北齐女子进我言家的门的。”
言若海站了起来,费灿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低着头诽谤:不允许一个北齐女子?!怎么个意思,要是庆国女子,您还就同意了???
言若海当自己猜对了:“你要是在意这件事情,那就有些庸人自扰了。不过毕竟是你们俩的事情。你如若真的介意,那就等我儿子回来自己和你解释。至于婚事……也你们俩自己做主吧。回头自己把聘礼要求和他提好,我来替你们准备。”
言若海还是走的很潇洒。费灿盯着他的背影又看了很久,毕竟最后一句话的杀伤力对她来说太大了。她这是要嫁入豪门了吗???
而且她刚刚有个问题也差点没憋住——婚后她喜欢二人世界,不和长辈住一起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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