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动的烛火照在沈大太太的脸上, 让人难辨她脸上的神色。
沈大奶奶第三次去派人打探情况时,她方才开口道:“这么几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几个时辰。”
沈大奶奶道:“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的很,若是二叔没有......”
“不会。净慈师太不是说了吗, 那药猛烈得很, 就算他不是一般人,也不一定能抵挡住那股药效。我现在只盼着那丫鬟是个中用的,能够一举得男,也不枉费了我这一番谋划。”沈大太太既像是安沈大奶奶的心,也像是安自己的心,不等沈大奶奶说完,就说了这么一番话。
沈大奶奶自然也盼着这事能成, 最好如沈大太太所说,那丫鬟能成功怀上身子,就算是生个女儿也好。
一想到此,沈大奶奶忍不住双手合十,“希望菩萨保佑。”
沈大太太转了转手里的念珠, “菩萨自然会保佑我们。”
她这句话刚刚落下, 静室外就响起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婆媳两个精神都是一振,知道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什么?”沈大太太一听底下人禀告的消息,立刻变了脸色,“怎么会这么巧?”
她特意选在今日动手,一是可以借着来白云寺的时间好把自己摘出去,二是这几日刚好是林溪来月信的日子, 沈默往常都会一个人睡在西爽阁。
原本觉得此计□□无缝,只要沈默碰了那个丫鬟,她原本埋伏下的人会立刻带那丫鬟离开,就算沈默醒来想要发作,也会因找不到人而罢休。
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林溪竟会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西爽阁,然后打乱了她一系列的计划。
沈大太太气得不行,扬手就扫下了手边的茶盏。
沈大奶奶不安道:“那丫鬟会不会供出我们?”
沈大太太原本正在气头上,听沈大奶奶这样一说,气先就消了一半,“不会,那丫鬟事先什么都不知道,不会供出我们的。”
“就算供出我们又怎样?”沈大太太忽然冷笑道,“若不是他推三阻四,我们又怎么会出此下策。寻常人家三妻四妾多得是,为什么独他与众不同,从前也就罢了,如今府里就他一个男丁,不指望他开枝散叶,难道真的从族里抱一个旁支的孩子?何况我们又不是贪心妄想要他的嫡子,所求无非就是个庶子。可他一点念想也不肯给我们,说到底,还不是他逼得。”
沈大奶奶没说话,她没有沈大太太那样的底气,可以把话说得那样理直气壮。那一刻,她又想起了死去的夫君,若他还活着,该有多好。自己也不必为了能有一个孩子,违背自己的心愿出手算计他人。
白云寺的夜晚安静又凉爽,沈老太太这么些天第一次睡了个舒服觉。
底下的丫鬟们见老太太睡醒了,不用吩咐,就依次上前服侍沈老太太洗了脸梳了头穿了衣裳。
落后,丫鬟们提来食盒,将白云寺有名的几样斋菜一一摆到桌上。
沈老太太刚用完一碗小米粥,沈默派来送信的人就到了房外。
沈老太太一目十行看完来人呈上来的信,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去把大太太给我叫来。”
沈大太太虽然口上说着不怕,可是当沈老太太把她叫到跟前,朝她扔过来那封信时,她的脸色立时就有些灰白。
她张嘴刚想说什么,沈老太太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你干得好事!”
沈大太太捂着被打的脸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早在沈大太太来时,珊瑚见机不对,已经悄悄把人都带走了。
这时候只听见房里沈老太太因为生气而有些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约有半柱香的时间,沈老太太方才恨恨道:“我沈家可真是出了个好儿媳。枉费我对你那么看重,枉费二郎那么敬重你。我看你的礼义廉耻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竟然敢给侄儿下药。这种事你怎么做得出来。”
“母亲,我这也是被逼无奈。”
沈大太太捂着脸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被沈老太太掷来的茶盏打断了。
茶盏里的温茶和茶叶兜头兜脑泼了沈大太太一身,沈老太太却仍是犹不解恨的样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事急不得,急不得。你是不是从未将我的这句话放在心上?”
“儿媳不敢,儿媳只是等不得了......”
“等不得?”沈老太太冷哼一声,“我年纪比你还大,我还没有说等不得,你却在这里跟我说等不得。”
沈大太太有心想说那不一样,老太太虽然没了儿子,可是还有沈默这个孙子,可她却只有大郎这一个儿子,而大郎却连个后代都没留下。她若是再不争取,大郎连个血脉亲近的嗣子都没有。可是这番话,她碍于沈老太太的威严,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的。
她虽是不敢说,可是沈老太太把她的神色看的清清楚楚。
“从寺里回去以后,我就着人从族里挑几个年纪合适的孩子,送到你跟前让你慢慢选。选好以后,今年年底就记在族谱上。”
“母亲。”沈大太太一听沈老太太这么说,就着急的唤了一声。
沈老太太看着脸色大变的沈大太太,“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大太太脸上交杂着乞求、不安与不甘的复杂神色,“母亲,千错万错都是我错了。可是从族里挑选大郎的嗣子却是万万不能的。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沈老太爷是五代单传,那些族人大半是远得不能再远的旁支,还有一部分更是改姓过来投靠沈家的。这样的人如何做得大郎的嗣子?”
相比沈大太太的慌张与不安,沈老太太却平静得很,“那又怎样,难道时至今日你还觉得二郎会答应把他自己的孩子过继到大房名下吗?”
沈大太太一肚子的话尽数被这一句堵了回去。是啊,如果说从前他还顾念着和大郎的兄弟手足之情,可是自昨晚过后,他怎么可能还会答应把自己的孩子过继到大房名下。
沈老太太冷漠的看了她一眼,“本来我想等明年他们圆房以后,再缓缓提及此事的。可是这一切都被你打乱了。如此也好,我也不用再当这个恶人了。”
沈老太太说完这几句话,就唤人进来,让她们送沈大太太回房。
沈大太太呆呆的被人丫鬟扶着送出来,是啊,沈老太太的确是与她不一样的,她还有沈默这个孙子,大房有没有嗣子,嗣子有没有沈家的血脉,那又怎样。反正她有沈默这个亲孙子,沈默将来所生的嫡子照样可以继承沈家的家业。
是她自己笨,是她自己蠢,以为大郎在老太太的心中确实是独一无二的,以为老太太答应从二房那边过继一个庶子过来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可她忘了,大郎已死,老太太就剩了沈默这一个孙子。为了沈家的将来,她怎么可能会轻易得罪沈默。
她把这一切想得清楚,等沈老太太带着她们一行人从白云寺回来,一回到家就褫夺了她的管家权,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沈大太太一回来就被沈老太太夺了管家权,还被罚闭门思过一年的消息传到远香堂时,林溪还有些不大相信。
等第二日福景苑那边来人要她过去时,在书房练字的林溪还问了旁边的沈默一句,“祖母这个时候叫我去做什么?”
沈默正在看她写的大字,林溪现在只要无事都会过来书房这边练字,在他的指导和勤心练习下,字已经写的像模像样了。
他看完桌上的几张大字,照例指出几个写的比较好的字,方才回答林溪的问题,“应该是有关大伯母的事。”
林溪沉默了一下,她已经从沈默口中知道,沈大太太一直想从二房这里过继一个庶子,可是沈默一直没有松口答应。沈老太太送来的那两个丫鬟,就是默认了沈大太太的做法。
可是没想到沈大太太下药的事泄露后,沈老太太不仅没有帮着遮掩,反而严惩了沈大太太。这让她有些看不懂沈老太太了。
“祖母叫我过去,不会又要罚我抄经吧!”
沈默原本已经摊开纸准备作画,闻言,执笔的手就是一顿,抬头看她,“你觉得如果祖母把你叫过去,就是为了罚你抄经,我还会有心情在这里作画吗?”
自家祖母的性情,沈默是最为清楚的。
沈大太太这次的事触及了沈老太太的底线,所以沈大太太被罚,他一点也不意外。
而沈老太太这次叫林溪过去,多半是想要给他们些补偿,不是让林溪接过管家权就是要给她什么东西。
“去吧,祖母这个时候是不会为难你的。你若是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趁机提出来,我想她多半是不会拒绝的。”
沈默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可是林溪却想到了一个早就想向沈老太太开口的请求。
“真的?什么要求都会答应?”
沈默已经沉浸在了画作的构思中,不过听到林溪的问话,还是认真的回答道:“只要你的要求不过分,祖母多半是会答应的。”
林溪闻言就是一喜,那真是太好了。她顾不上看沈默在作什么画,就匆匆带着丫鬟回了远香堂换衣裳。
沈默画完一株墨兰,方才想起要问林溪她要向祖母提什么要求,可是转头一看,身边已经没了人。
他不由微微顿了顿,不过想到林溪平日的行事作风,估计多半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因此他很快就把心放了下来,又沉浸在了笔下的画作中。
作者有话要说:气温骤降,渣作者的鼻炎犯了,昨晚码字的时候,只觉脑袋一片浆糊,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最后,谢谢千里花开的地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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