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救美

    陶醉看书听广播的时候,总会看到听到一句话——“无巧不成书”,没想到她自己居然也碰上了。她刚刚在路上踢中的那个人,就在这道墨绿色的铁门后面。可是他为什么关门啊?难道是害羞吗?白长了那么高的个子啊,明明犯错的是自己,他怎么反倒像那个犯错的人啊。

    陶醉看着尚未完成的任务,再次敲了敲门,隔着门说:“你好!夏叔叔去厂里会餐了,郑阿姨跟我妈说让你去我家吃晚饭。我妈看你没来,就让我把饭给你送来了,你开一下门吧。”

    过了片刻,里面还是没有动静,陶醉只好又说:“刚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要不你的鞋子我帮你刷了吧,保证刷干净。你把门打开,我把饭盒给你,我还要回去吃饭呢。”

    里面的人终于开口了,说:“谢谢,不用了,你拿走吧。”声音略低,还挺好听。

    这要是平时,陶醉肯定掉头就走了,但她觉得有点对不起人家,便说:“你别不好意思嘛。我妈做了红烧肉,特别好吃。要不我把饭放在门口,你打开门来拿吧,趁热吃。我走了啊,饭盒让我妈回头来拿。”她见门依旧紧闭,便将饭盒放在了地面上,为了不弄脏饭盒,她还鼓起腮帮在地上吹了吹,将灰尘吹开。

    陶醉放下饭盒,上了楼梯,到了拐弯处,还探下头来看,发现对方并没有开门来拿饭盒,不由得做了个鬼脸,这人脾气真怪,她从没见过这么害羞的男生。

    陶醉回到家,跟她妈交代了自己办的事,刘巧凤有些意外:“这孩子这么害羞吗?他妈妈刚生病去世,有点受刺激,性格可能有点孤僻。”

    陶醉本来大口扒着饭,听到这里停止了扒饭的动作,原来他那么可怜吗?“这样啊,那太惨了。他多大了,干什么的?”

    “比你大点儿吧,在你们学校上高中呢,高一还是高二来着?唉,说起来这孩子挺可怜的,他爸妈离婚了,他判给了他妈,结果妈妈又生病去世了,他爸又另外娶了老婆,还生了孩子,他也不愿意去他爸那儿,你夏叔叔就将他领回来了。你说这都什么事啊,父母太不负责任了,孩子都那么大了,说离就离了,为了孩子,也该忍忍呗。”刘巧凤一边盛饭一边叹息说。

    陶醉没说话,觉得那个男孩怪可怜的,父母离异,妈妈又去世了,难怪脾气那么古怪。

    楼下,201的门终于打开了,常醒看着安安静静躺在门口的饭盒,叹了口气,弯腰拿了起来。饭盒还是滚烫的,打开一看,满满一盒米饭和红烧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咕咕作响,他小瞧了这副正在发育的身体对红烧肉的渴望,犹豫片刻,既然都送到嘴边了,那就吃了吧。

    常醒坐在饭桌前,将方便面推到一边,拿来筷子,开始吃饭,红烧肉软糯可口,入口即化,异常美味,他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了,有家的味道。

    常醒吃着饭,想起刚才看见的陶醉,不由得出了神。他记得之前自己正冒着雷雨开车送刚打完离婚官司的陶醉回去,被她刚解除婚约的前夫开车撞了上来,他躲闪不及,撞向了立交桥的护栏,失去意识前一瞬眼前闪过巨大的闪电。恢复意识的时候,居然不是在医院,而是在高一课堂上。

    他已经确认过了,这不是做梦,他真的回到了1997年,手表上的日期是1月15日,他16岁,母亲刚刚去世,父亲不愿意要他,小舅将他领回了家。他很遗憾,为什么不是回到母亲去世之前,就算不能挽救她的生命,至少母子可以重聚一下。

    他还来不及完全消化重生的事实,便在放学路上遇到了连累自己的陶醉。他跟陶醉就是住小舅家时认识的,交情只能算是一般。成年后有一回去小舅家,亲眼目睹回娘家的陶醉被丈夫打得脑震荡住进了医院,他帮忙之余给了陶醉一张名片。半年后,陶醉才来找他说要离婚,开庭之前,她又被那个狂躁、偏执的男人打进了两次医院,也是这样,坚定了他帮她摆脱渣男的决心。没想到他的同情换来的竟是自己的厄运,他堂堂一个金牌离婚律师就这么英年早逝了!

    虽然自己不是被陶醉害死的,但也是受她牵连的。在小巷里被陶醉踢中的时候,他当即做了一个决定:远离陶醉,就当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她。很明显,陶醉不认识他,说明她没有重生。也是,怎么可能人人都能重生呢,否则这个世界不早就乱了套,当然可能是陶醉并没有死,不知道她摆脱了那个渣男没有。

    陶醉塞了几块红烧肉,终于有了一点饱足之感,这才停下来慢慢吃,她见母亲只吃醋溜白菜,惊讶地说:“妈,你怎么不吃肉?”

    刘巧凤说:“没胃口,吃点酸的感觉比较爽口。”

    “那不要紧吧?要是不舒服,我去给你买点药。”陶醉说。

    “不要紧,家里还有药。肉都归你了。”

    陶醉没想到红烧肉真的全归自己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反而有点让她茫然,不敢真的全吃了,她决定留点给妈妈明天吃。她一边吃饭一边说:“妈,今天我们老师找我谈话了,她说我考高中有点危险,让我去搞体育特长,以后考体校,将来出来当体育老师。”

    刘巧凤停下来看着女儿:“也可以啊。你自己想搞体育吗?”

    “我不太喜欢跑步,但我还想读书。”陶醉说。

    刘巧凤说:“中考不是还有一个学期吗?你好好努力,抓紧时间把学习搞上去,应该能考上高中。”

    陶醉小心地看着母亲:“那万一要是考不上呢?”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考不上?”刘巧凤责备地看她一眼。

    “万一真没考上,那我怎么办?我爸会给我出委培费或者让我复读吗?”陶醉心里抱着那么一点小希望,总想给自己找个退路。

    “你先努力,努力过实在考不上再说。”刘巧凤是个严谨的人,从来不会开空头支票。

    陶醉一听这话,便知道有希望,万一考不上,爸妈不会真不管自己的,毕竟家里就她和妹妹两个女儿,他们还是会舍不得吧,她高兴了:“我会加油的,妈!”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陶醉往201的房门前看一眼,饭盒已经不在了,看样子已经被拿进去了,她嗤笑了一下,真是个怪人!

    陶醉跑出巷子,远远看见孙兰心在那棵大樟树下等自己,赶紧跑了过去:“兰心!”

    孙兰心戴着耳塞听随身听,手里则在叠着千纸鹤,见她来了,说:“还是你骑吧,我给你的千纸鹤还差了几十个没叠完呢,你明天就过生日了,我得抓紧时间叠完。”她叠的千纸鹤是陶醉的生日礼物,虽然没有了礼物的神秘性,但365个千纸鹤呢,那也是诚意满满了,陶醉不能不感动。

    “好,上来吧。”

    孙兰心坐上车,手里继续忙活,嘴里说:“你说阿姨也不挑个好日子生你,每次都赶在期末考试之前,学习都紧张死了,我都没时间好好准备礼物。”

    “你随便送点什么就好啦,不用这么麻烦的。”话虽这么说,陶醉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朋友这么重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对了,兰心,我今天遇到个怪人。”

    “什么怪人?”孙兰心好奇地问。

    陶醉就将楼下那个奇怪的男生讲给了好友听,两个女生说得唏嘘不已。学生时代枯燥乏味,一点小事都能让她们津津乐道,一点快乐都能让她们乐不可支。

    两人正边走边说着,一条小狗突然从路边小店里直冲过来,陶醉下意识地将车龙头一拐,一个离着她们一米多远的行人手里擎着的玻璃药瓶“啪”一声掉地上,摔得稀碎,对方赶紧用手压着手背,对着她们破口大骂:“你们怎么回事呢?眼瞎吧!走路不看路?撞坏了我的药,给我赔钱!”

    陶醉吓一跳,赶紧刹车从车上跳下来,后座的孙兰心差点摔了下来,也迅速跳下车座:“怎么回事?”

    陶醉战战兢兢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没有碰到对方,不过确实可能吓到人了。对方是个年轻男人,脸颊消瘦,形容委顿,看起来不太健康,尤其是这人身上带着一股匪气,是陶醉平时见了都要绕道走的那种人,小城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二流子不少。

    小年轻眼珠子一鼓:“不是故意的就算了吗?我的药已经摔了,一百多块钱的药,赔钱!”

    陶醉一听便吓傻了,她一个礼拜的早餐费加零花钱总共才十块钱,哪里赔得起这么多钱,她拼命道歉:“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也没有碰到你啊。”

    孙兰心一听,赶紧说:“你没有碰到他?那就是他自己摔的,凭什么赖我们头上。”她性格泼辣,平时不是个吃亏的主,一听不是陶醉撞的,哪里肯认账。

    “你是没撞到我,但是你吓到我了。我是个病人,身体本来就虚,你车差一点就撞到我,我吓一大跳,药瓶就摔了,你敢说这不是你的责任?”男人说话的声调半点都听不出虚弱来。

    孙兰心不甘示弱:“你是个病人就应该在医院打针,你举着药瓶到处跑干什么?你自己摔的还能赖我们吗?”

    陶醉有些害怕这种人,小心地拉了好友一下,但是孙兰心并不惧怕对方。

    男人干脆拔了手背上的针头,一把抓住了自行车龙头,用另一只手指着她们:“嘿,死丫头你还敢顶嘴。不想赔是吧?不赔你们今天就别想走,把这车抵给我。”

    陶醉胆子小,她用力想将车子夺回来,但是无济于事,她急得快哭了:“叔叔,你放开我的车好吗?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身上只有十多块钱,只能给你这么多。”

    “你叫谁叔叔?我有那么老吗?十几块钱你打发叫花子呢?我这药一百多块钱,你今天没一百块钱就别想走,要么就把单车留下!”男人声色俱厉地说。

    “放手!你放开我的车!”孙兰心帮着陶醉一起夺车。对方虽然看着瘦弱,用手抓住了车龙头,两个小女生根本奈何不了。

    “给钱,给了钱才能走,要不然车子就归我了!”男人争夺自行车的力度并不像个病人。

    “干什么?抢劫呢?”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陶醉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楼下那个男生,夏叔叔的外甥,她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能说:“快帮帮我!”

    男人看一眼比自己还高的常醒,说:“她们打碎了我的药,当然要赔钱!不赔钱就不能走!”

    “我没碰到他。”陶醉小声辩解。

    “你吓到我了!”男人眼珠一瞪。

    常醒看一眼地上的玻璃碎渣,问:“多少钱啊?”

    “一百!没一百这车别想拿走。”男人说。

    常醒皱着眉头:“你说一百就一百啊?□□呢?”他看起来虽然是个斯文的学生仔,然而目光锐利,有一股难掩的沉稳感,让人不敢轻忽。

    “谁打针要□□了?”男人说话底气不那么足了。

    “没有□□,你说一百就一百?你怎么不说一千呢?你身上有多少钱?”这句话是问陶醉的。

    陶醉连忙说:“十二块。”

    “给他。”常醒淡淡地示意了一下。

    陶醉将十二块钱从裤兜里摸了出来,那个男人并不想要。

    “不要是吧?不要那就报警吧,让警察来判。”常醒说。

    男人一把夺走了陶醉手里的钱:“算我今天倒霉!呸!”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陶醉松了一口气:“谢谢你!”

    孙兰心说:“他不是说要一百块钱吗,怎么十二块钱就肯走了?”

    常醒冷哼了一声:“就是一瓶生理盐水,两块钱就能搞定的事。以后见到这样的人要绕着走,那是个吸毒的,专门用这种方法讹钱。”说完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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