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好笑, 你和你的前头夫人这一和离, 转眼就成了别人眼中的香饽饽。”
符白岩不是第一次被人挤兑和傅长安曾经的关系, 以前听在耳里没什么感觉, 最多就是烦一下那些拿这件事取笑的人。这不闲的长毛么!
可,这会儿, 心头跟着一颤,“夫人”二字落在心坎上, 甜滋滋的。至于那个“前”字, 自动忽略。
“说来傅长安也是有意思,竟然为了不嫁哈雅王子,和大长公主闹翻了脸, 还在她府门口和燕鸿打了起来。更让我没想到的是, 大长公主只是将她给逐出了教坊司, 并没有其他责罚。”传言,大长公主意欲将傅长安当成棋子嫁给哈雅王子,傅长安不从, 才会和燕鸿大打出手。
先前, 哈雅王子求到小皇帝跟前来, 表示想娶傅长安为妻,小皇帝惊愕万般的同时,心里是一百个一万个不愿意, 这不等于拱手将莫洛托的邦交送到了教坊司手里。
他甚至还暗搓搓的想过,教坊司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
哼,好算计!
后来经小太监提醒, 他恍然想起,教坊司的女人都是喝过绝子汤的呀!
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娶回家干吗?当摆设?!
小皇帝故意做足了姿态,请了大长公主进宫,将哈雅王子的意思传达了。并表示他十分愿意促成这桩婚事,若是能成,他会认了傅长安做义妹,将她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嫁过去。等将来她为莫洛托王室开枝散叶,两国的邦交也会变得密不可分。拉拉杂杂说了许多,也不见大长公主表态。小皇帝就有些急了。大概是看够了小皇帝的笑话,大长公主才不急不缓道:“这个,我考虑考虑。”
小皇帝,“可是,可是……”教坊司的女人不是都喝过绝子汤吗?有什么好考虑的呀!
大长公主:“陛下或许不知,自从武夷失踪后,教坊司对于喝绝子汤也没之前执行的那么严格了。傅长安不曾喝过。”
小皇帝那一刻的心,无异于从山巅坠到山脚。
完了,他这辈子都算计不过教坊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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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眼前,小皇帝兴致勃勃道:“傅长安也真是个奇女子,模样丑怪的时候,她看不上你。现在长得那般绝美,她又看不上哈雅王子。表哥,你说说看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符世子心里美,嘴上不说。
小皇帝啧一声,神情一肃,“莫不是,她喜欢女子吧?”
符世子无可奈何,拖长了调子,“陛下。”
小皇帝看他一眼,嘻嘻一笑,随口道:“她应该是个真性情的女子,不爱便是不爱,若是爱了,心中住一人,便只有一人,绝不会和旁人牵扯不清。这样的女子啊,得了她的心,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这几句落入符世子耳中,无异于醍醐灌顶,浇得他一派清明。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想起了那天夜里,傅长安不屑又嫌弃的质问他,“你是孔雀吗?见人就开屏?”
他好像有点明白,傅长安讨厌他的那个点了。
后来皇帝又说了什么,符白岩一直在走神,没听进心里。
一直到午后,小皇帝要午睡了,放了他出宫。符世子走在宫道上,宫女们见着他纷纷行礼,符白岩一个好脸色都没给,面冷如霜的径自离开了。
符世子是出了名的温润如玉,待人接物如三月春风。宫里的人都爱多瞧他两眼。
等符白岩走了后,宫女们心内惴惴不安道:“世子爷这是怎么了?被陛下责罚了?”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从来没见过世子爷这样。”
符世子刚离开皇宫,就被中书省李大学士截了道,被他强拉着一起破译一卷新得来的古书。符世子才名在外,博闻强识,李大人派了专人候在此等他。符世子找了三五个借口也没脱身,只得按捺住躁动的心,耐着性子研读古书。
这一忙就忙到了日落西山,都察司的人火急火燎的跑来了中书省衙门,火烧屁股似的,请符大人回去。
李大人正在兴头上,实在不愿放符世子离开,问,“到底何事?若不是要紧事,你们大人今天就借我了。”又转过脸冲符白岩说:“贤侄,今日辛苦你了,晚上我请你吃酒。”
符白岩朝下属打眼色。
下属会错了意,只当来人的身份是不能说的,支支吾吾。
李大人不耐烦,“看来是没什么要紧的,你且先回去吧,别搁这杵着耽误你们家大人。”
符白岩眼一瞪。
下属急道:“是一位姑娘,一直在衙门里等我家大人,从午时一直等到了现在。”
符白岩表情一变,面上喜色难掩,恨不得敲开下属的脑袋,“等了这么久怎么不早点来说!”他丢下手中纸笔就走。
李大人追着后面喊,“哎,谦修,谦修,你好歹将这一句译完了再走啊!”
下属也没料到符世子反应这么大,等他追上去,符世子早就骑马跑远了。
符白岩一路火急火燎,满心里都是傅长安。到了衙门口,翻身下马,匆匆往里奔去。守门的卫兵几时见云淡风轻的符世子这般匆忙过,彼时暗暗对视一眼。
符白岩人都冲进去了,又退回来,问,“傅小姐呢?”
卫兵被问懵了,其中一人道:“禀世子,公主正在衙内歇息。”
符白岩一怔,迟疑的后退一步,“公主?”
话音才落,一直在院子内无聊的长苔藓的郝甄公主一眼看到符世子,兴奋的扭身就朝他跑来。大概是跑的太急,也没注意脚下,到了门槛处竟忘了跨过来。又或者说,是她故意的,因为演技太拙劣了,到了门槛处一只脚都抬出来了,又急急忙忙缩回去,直直摔了下来。
符世子本能使然,胳膊都伸出去了,又以更快的速度缩了回来。
然后,公主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结结实实摔了一大跤。“嘭”得一声,她自己都懵了。
符世子负手而立,半点没有搀扶的意思,矜持的问,“郝甄公主,你怎么来了?”
守门的官兵:“……”
刚刚赶来的徐仪:“……”
郝甄公主被贴身的宫人搀起来,眼泪在眼眶内打转,“你怎么也不扶我一下?”
小姑娘的抱怨声,娇娇软软的,听着就让人心生爱怜。
符白岩:“男女授受不清,公主下次当心点。”
郝甄公主望着他,大概是委屈极了,“你上次在南麓猎场为了救我,还抱过我。”
“公主记错了,救你的是我,抱你的是你的亲兄长哈雅王子。”他一派正经,表情严肃。
郝甄公主小女孩儿心性,见心上人这般冷漠,伤心不已,掉头就跑了,她的随行宫女侍卫,浩浩荡荡跟了一大群。
符白岩心里丧气的很,他也是傻了,居然会头脑发热以为长安来找他。
她就算要找也是找蔡无稽啊!他算老几!
一想到蔡无稽,他火热的恋爱心一下子就凉了一大半。
他该怎么办哟?
徐仪手里拿了个卷轴,走上前,揶揄道:“从前也见你拒绝过女子,却从未见你这样冷漠伤人心。这一点都不像你啊。”
符世子不便告诉他,自己已心有所属,不好再和别的女子纠缠不清。不过以他平日待人接物来看,这次的表现确实太没人情味了,刚才那一下没扶她,也够硬心肠的。
但符世子一想到傅长安处理感情问题的快刀斩乱麻,就觉得自己不能对她不住。譬如现在,他压根不会担忧长安的男女问题。而他要是再学京城公子哥们的风度翩翩,惹得女郎会错了意,平白叫心上人伤了心,那就大错特错。就像那李昭,没处理好和卢小姐的感□□,害人害己,符世子总结了别人的经验教训,所谓君子风度,旁的事能可行,唯独男女之事,宁愿被当成没良心,也不能太顾及脸面,因为有个词叫“自作多情”。
“你怎么来了?”符世子眼看着就要下值,想着既然来了衙门,好歹也要进去转一圈,才好走。
徐仪兴高采烈道:“你可知我这手里是什么?”不等符世子答,又急不可耐炫耀道:“我偶然寻来的颜立焕大师的真品。”
符世子,“颜大师的真品千金难求,能被你随随便便得到?”
徐仪的脸一下子放了光,“机缘呐!妙不可言!快速来与我品鉴品鉴。”
符世子抽开他握住自己胳膊的手,“今儿算了,我有事要忙。”
徐仪笑,“少来,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还要忙什么?走,去我家,我让厨娘烧些好菜,叫上曹方,咱们一起赏画。”
符世子:“今天真不行。”
徐仪:“怎么就不行了?”
符世子:“李昭的案子都察司会同大理寺刑部共审,我还要回去看卷宗。”
徐仪叹了声,惋惜道:“去岁李公子才成了亲,要是这案子判下来,就可怜了叶小姐。”
符世子因为有一段对叶小姐的不堪梦境,所以对她实在同情不起来。
徐仪又拉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上我家去,咱们细聊。”
“哎!曹方!”符世子忽然高声道。
“哈!来了刚好,”徐仪顺着符世子的目光看去,张口就喊,“曹方!曹方!人呢?哪?我没看见啊!”一转头,符世子已骑上马,回头笑看他一眼,驾马跑远了。
徐仪气道:“符谦修,你屋里又没娇妻美妾,你跑那么急回去遛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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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白岩回了国公府后,换了身衣裳,一条普通的青色绵绸直身长衫。只是鲛人面拿出来后,他放缓了动作,又扶着桌子坐在了圆凳上,眼睛看着鲛人面,神色却透着几分茫然。
天色渐黑,屋外传来说话声,“世子爷回来了吗?”
“没吧,屋内没动静啊。”
“哦,我之前仿似看见了,难道是我看错眼了?”
“有可能又出去了吧。梅家令,您找世子何事啊?”
“公主让我送一盅雪梨汤给世子爷,说是天气渐热,给世子降降火。”
屋外的交谈声渐渐散去,符世子握着鲛人面的手暗暗收紧,他下定了决心。
符白岩凭着这一口气去了傅长安家,又一鼓作气推开门,进了院子。
院内漆黑一片。
他是知道傅长安的,一个人,过着不是人的日子,饿了胡乱填饱肚子,天黑了又不会特意掌灯。
符白岩站在院内,人站的笔直,声音紧绷:“傅长安,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没有回应。
符白岩:“傅长安?”
人不在。
符白岩这才发觉一颗心狂跳不止,头皮都是麻的。
他是真的害怕。
他怕说出真相的结果他承受不了,又怕一错再错,到最后无法收拾。
人已经来了,就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符白岩就这么站在院子中等着。
心慌的不行。
亥时,起了一阵凉风,又过了半个时辰,天际一声巨雷,哗啦啦大雨倾盆。
符白岩躲进傅长安的屋子里,终于由害怕揭穿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被傅长安厌弃转变成担忧她的安危。
她是今早在郊外就没回来?还是晚些时候出去的?
去哪儿了
干什么去了?
危不危险?
什么时候回来?
她还会回来吗?
不会刚搅动得他一颗心不得安宁又跑走了吧?
这么不负责任?
傅长安,你不能这样!
大雨连绵下了一夜,符白岩靠在傅长安的床上睁眼到天亮。
心里患得患失,忽喜忽悲。
一大早又匆匆忙忙上了朝。
下朝时,他爹问他,“听说你昨晚一夜未归?做贼去了?”
符白岩:“在衙门里看卷宗。”
镇国公皮笑肉不笑,“那可真是巧了,昨夜我想起一桩旧案,也去了都察司调阅卷宗。”
符白岩:“……”
镇国公咳了声,教导儿子,“这种时候,你就不该露出这副神情。你就咬死了你在都察司,我能拿你怎么办?”
符白岩:“?”
镇国公:“再说,昨夜我根本没去都察司。呵!”
符白岩:“……”
镇国公:“不过你昨晚到底去哪了?”
符白岩:“儿子在碎玉轩歇着呢,因为烦心李昭的案子,一夜没怎么睡。”
“呵呵,”镇国公笑得不怀好意,“昨儿我听说了一桩事,傅长安当街拒了哈雅王子的示爱,并表示她已有心悦之人。传说,那人身量不高,面白无须,样貌极为普通。不知你听说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9 17:33:15~2020-03-10 22:4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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