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叶蓁蓁正夺路而逃……
好不容易逃到了白衣庵的梅谷、见到了聆云居士, 她本能地向聆云居士求救。聆云居士示意她尽快离开,然后便开始清唱起一首清丽又悦耳的曲子?
叶蓁蓁无暇顾及,只能拼命地跑、拼命地逃。
可她心中越是着急、脚下就越觉得没有力气……
又奔跑了一会儿, 她脚下一软, 跌坐于地!
“我不想死、不想死……”
叶蓁蓁憋着一口气, 紧咬牙关,心中又气愤又害怕!
今生她已经很努力想要避开了,为何还是逃不过?她不想嫁给朱正羽、也不想再一次死在莲心手里……无论如何,她也不想再跟朱正羽这样的人有任何纠葛了!
她奋力挣扎、想要站起身, 奈何手脚无力……
这种想要努力掌握自己命运、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突然——
“蓁蓁?”
有人轻唤着她的名字。
叶蓁蓁一惊,心想难道是朱正羽追了来?可朱正羽是如何得知她的名字的?
惊恐地回过头……
叶蓁蓁失声惊呼:“郎君——”
来人却是武霸图?!
说实话,武霸图与白衣庵有旧, 因此成为可以进出白衣庵为数不多的儿郎之一。
今日他来,本来就是想打听一下叶蓁蓁的下落的。没想到一进入白衣庵,就听到了聆云居士的歌声!
聆云居士是修行之人, 平日里心如止水、如枯井无波, 这会子突然用这样激昂的声音大声吟唱?
怕是出了什么乱子!
武霸图拔足狂奔、循声而去,却远远地见到叶蓁蓁跌坐于地、且还以袖掩面、看起来像是在哭泣?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他急急奔了过去, 蹲在她身边、努力用最最温柔和气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 唯恐害怕吓坏了她。
然后——
他看到了她那如跌进了猎人陷井的小鹿一般惶恐无助的眼神,听到了她那几欲令人心碎的啜泣声音;以及当她看到他时、眼中绽放出的狂喜, 还听到了她用甜糯娇软的声音唤他“郎君”……
在这一刻,武霸图只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根紧绷着的弦,却被她那声柔弱无依的“郎君”二字给震得弦断嗡嗡!
一瞬间, 有无数巨大的感官将他完全淹没!
——快活、狂喜、震惊、担忧、心疼、愤怒……这些年来被他压抑住的所有情感尽数迸发!
他深呼吸——
“发生了何事?”武霸图努力压下心里异样的感觉,沉声问道。
情急之下,无依无靠的叶蓁蓁只能简洁而又快速地说道:“我、我在山上遇到了一个人……他、他欲谋不轨,我、我逃下山来,聆云居士救了我……”
说到这儿,叶蓁蓁不由得心乱如麻,语无伦次地说道:“郎君、我不想死、不想死!!!”
武霸图面色铁青。
——有人欲对她行不轨之事???她还说……她不想死?
这么说,她已经被那无耻之徒给逼到快要自尽?
他二话不说、“噌”地一下子就站起身……
“郎君!”
能说心里话的人,如何身边一个也无!倒只有他、在前世她将死之时安慰过她几句。所以当着他的面,她毫不设防——
“他看清了我的脸、却不知我是谁,且我有件斗篷被他、被他拿了去……呜呜呜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叶蓁蓁急得哭了起来。
小娘子的衣物怎能落入外男之手!万一朱正羽拿着她的斗篷……在外头胡说八道一通?那岂不是、岂不是令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你可认得他是谁?”武霸图问道。
叶蓁蓁犹豫了一会儿,答道:“还有个妇人与他一块儿,我听那妇人喊他‘世子’,又唤他‘羽郎’,他则喊那妇人作‘莲心’……”
其实并没有。
武霸图眼中精光一闪!
世子?羽郎?
那不就是华恩候府的世子朱正羽?
哼,酒囊饭袋!废物一个!
“知道他是谁就好了,放心,聆云居士会拦住他的,你要不要紧?”武霸图低声问道。
叶蓁蓁摇头。
犹豫片刻,她抬头问他,“郎君……可否劳驾你一事?”
“何事?”能为小娘子效劳,当然是他的荣幸。
叶蓁蓁咬唇:“我、我想离开这儿,速速回去。”呆在这儿迟早都会被朱正羽拦堵住,倒不如趁他还没回过神来,赶紧逃回府去!
武霸图皱起了眉头。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她是个小娘子、看起来又不会骑马,就算立刻逃走……朱正羽只要骑了快马,想在半路上追到她,也不是不可能。
他摇摇头:“蓁蓁莫怕,万事有我。”
叶蓁蓁一怔。
虽说知道叶武两家是老亲,可她和他毕竟不熟,他突然唤她的小字,倒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愣了愣神,叶蓁蓁突然意识到——
她怎能怪他称呼她的小字?
明明她也……
她也唤他为“郎君”了呀!
在这一瞬间,叶蓁蓁被羞得无地自容!
而这么一耽搁,武霸图已率先冷静了下来:“蓁蓁莫要在雪地里坐久了,当心冻着。我先送你回屋去。”说着,他又问,“可是伤着了哪里?走得动么?”
叶蓁蓁按压住面上的羞意,咬牙努力想站起身……
嗯,站是站了起来,也幸好雪地够松软,她没觉得哪儿不舒服,就是被吓坏了,腿软得厉害。不过勉强走了几步、她就一头朝雪地栽倒!
武霸图及时捞住了她。
他已打听到她住在哪儿了,此时见四下无人,索性将她拦腰抱起,大步流星地朝着她的住所走去。
叶蓁蓁被吓了一跳!
她本能想挣扎,却又怕引来更多的人看到这一幕……这样她就更说不清了。
以及,他虽然无限接近她,却始终板着一张俊脸、还皱着眉头?仿佛他本来很不愿意接近她的样子?或者是、她太胖了让他觉得不堪重负???
莫名其妙的,叶蓁蓁便偃旗息鼓了。
武霸图倒是觉得她轻飘飘的,有些不大满意——据说她已经十三岁了?他妹妹幸姝也是十三岁,比她生得壮实多了!
嗯,十三岁了啊……
是说亲的时候了,到时候说了亲,再花上三四年的时间过完六礼,十六七岁嫁给他,真真儿是天作之合啊!
武霸图不自觉便带上了笑意。
把她送到房间门口,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她、教她扶住了门框,他才松了手。
“我会让人送信去给你祖母,说你已经回来歇着了……但要记着,呆在这屋里哪儿也别去,要是有事儿就大声叫人,会有人来帮你的,懂?”
他细细交代。
她连连点头。
看着她乖巧可爱的灵动模样,他微微一笑:“那快进屋里去。”
叶蓁蓁转身推门,正准备进屋——
武霸图突然面色大变!
他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将她重重地抵在墙上,低下头看着她,眼里喷着怒火,质问道:“他弄伤你了?”
她、她裙裾上有血迹!
叶蓁蓁被他陡然的逼近给吓了一跳!
她一共只见过他三回:第一回的相见是在前世,她死在他怀里,他是悲怆的、伤痛欲绝的;第二回见面是在祖翁的书房里,他君子端方、彬彬有礼;这第三回见他么,他……有如邻家哥哥一般亲切温和、值得信任。
直到现在……
她被他重抵在墙角,她看到了他浓墨如深海一般的眸子里喷薄着怒火,他说话时的咬牙切齿、还有那悄然袭来的男儿气息……
叶蓁蓁呆住。
一颗心儿不争气地怦怦狂跳了起来!
“你……到底哪儿伤了?”见她久久不语,武霸图又急又气!
——她的裙裾处染了血,那位置、那位置……
难道说,她已经被朱正羽那个牲口给……
他右手紧攥成拳头,因用力过猛,指节处泛着白。可他那捉住了她手的左手、却竭力保持着最最轻柔的力度。
“没!没有——”
叶蓁蓁连忙否认。
“没有?”武霸图怒道:“你都流血了……还说没有?”
叶蓁蓁突然呆住。
天!!!
他说她……流血了???
哪儿?
是、是她臀部的那儿的裙裾……透了???
在这一刻,她几乎羞愤致死!
“没有!真没有!”叶蓁蓁想哭了。
可她这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跃入武霸图的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暗示。
他抑制不住心底的愤怒,右手握拳、“砰”的一声砸在她背后的石壁之上……
饶是血肉之躯与坚实石壁的对撞,也让叶蓁蓁听到了沉闷的撞击声。
她呆住——
这样的误会可万万不能有!
叶蓁蓁咬住嘴唇,狠命地挣扎着、终于夺回自己的手。然后她拼尽全身的力气,重重一推,倒也将武霸图推开了几步。
她快速逃到了房间里,又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叶蓁蓁闭了闭眼,声如蚊蚋一般喃喃说道:“我和姐妹们去静安寺赏花,因我、因我……初癸突至、脏了裙裾又不想让旁人看见,所以我就……走小道,想从上边儿的梅林走到下边儿的梅谷来,好回房换衣,没想到半路遇上了那对男女……二郎哥哥,我、我没受伤,没有、真没有!”
说到这儿,她再也忍不住面上的羞愧与悲愤,“砰”的一声就关上了门。
叶蓁蓁捂住了自己的脸,只觉得自己的脸简直无比烫手!
“天哪!叶蓁蓁……你太丢人了!以后怎么办啊……没脸再见人了!”她背靠着门,羞愤地哀嚎了起来。
与她仅一门之隔的武霸图呆住。
什么、什么……
她说她……是初癸突至?所以、所以才污了裙裾???
短暂的错愕过后,他又顿觉心底似有百花怒放!
跟着,他还隐隐听到她隔着门小小声说她没脸见人了……
武霸图笑了。
随即,他面上笑容顿敛。
朱正羽???
呵呵,这还真是……旧恨未解、又添新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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