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陪着陶夭夭与阿嘉进了宫。
庄皇后“病着”, 魏太后被忙得气儿都喘不匀……魏贵嫔头一个得了消息儿,急奔而至、见到陶夭夭和阿嘉,顿时哭了!
“天哪, 你俩终于回来了!这么些天了, 到底上哪儿去了?我们都担心死你们了!皇后娘娘担心你们……多少天都没能好好吃顿饭, 人瘦得不像话、都起不来床了……”
魏贵嫔才说了这一句……
阿嘉已经朝着凤仪宫的方向飞快地跑了,还一边跑一边大喊:“阿母!阿母……阿嘉回来了!阿嘉回来了!”
陶夭夭也顾不上魏贵嫔了,拎着裙摆就追了上去:“阿嘉!阿嘉你别跑!当心头上的伤!”
叶蓁蓁也想跟上去,却被魏贵嫔一把拽住——
“……这些天, 夭娘和阿嘉到底上哪儿去了?”
叶蓁蓁摇头,按着先前武霸图的吩咐、答道:“臣妇不知。”
魏贵嫔呆住,上下打量了叶蓁蓁一番, 问道:“你不知?”
“回贵嫔娘娘的话,臣妇确实不知,”叶蓁蓁答道, “臣妇上外地庄子里去呆了几日, 今儿才回,半路上遇到夭娘姐姐和阿嘉的……”
魏贵嫔一脸的不相信, 心想你和夭娘那样要好, 自夭娘出事时起、你就不在京都;你一回京都、就在半路上遇到了夭娘?
可是,不相信也没法子。她一个小小妃妾, 品阶还不如叶蓁蓁高哪,人家也就是冲着皇家妾的份上、喊她一声娘娘……
于是,魏贵嫔也只好说道:“回头太后娘娘肯定会问起, 你可要……”
你可要当心一些。
不过,魏贵嫔及时省悟过来——依她的身份、是不好站在陶夭夭和庄皇后那一边儿的,于是便讪讪地住了嘴。
叶蓁蓁了然地笑了笑,真心诚意地向魏贵嫔行礼道谢:“多谢贵嫔娘娘提点,臣妇还要去凤仪宫回话呢!”
“我带你去!”魏贵嫔立刻说道。
到了凤仪宫,正好看到“病中”的庄皇后抱着阿嘉放声大哭。
原因无它。
阿嘉的头上被樊宜玉砸了个口子,虽然好了,但还是留着个很明显的疤,疤上又秃着……看着明显。
庄皇后虽知内情,却没人告诉她、阿嘉的头上有个这么大的伤口!
她被吓坏了、又心疼,眼泪汪汪连声问道:“阿嘉!快快告诉阿母,到底是谁害了你?怎么头上那样大的一个疤?老天爷!伤的可是头啊……要是力度再大一点,头盖骨打破了什么办!”
在这一路上,阿嘉和樊宜玉已经被陶夭夭和叶蓁蓁教导了无数遍。
此刻阿嘉便大声说道:“阿母!那天是这样的……”
按计划,阿嘉说自己是第二天醒来的,只有夭娘守在他身边,当时头上就已经受了伤。怎么伤的,他也不知道。就知道有人想把他和夭娘捉回去,夭娘害怕,就带着他躲了起来。后来遇到了一个来京都送完菜、正准备回城外乡下的老农,那好心的老农带着她们走了一段路……
后来两人一路流浪……陶夭夭想回临州的外祖母家里去,可一直有人在沿途寻找他们,最后躲躲藏藏的,两人竟在路上走了大半个月、才进入了临州地界!这时,正好叶蓁蓁从临州的自家庄子回来,陶夭夭认出了叶蓁蓁马车上的族徽标志,这才开口求救……
这套说辞,庄皇后已事先知道了。
只没料着阿嘉会真的受伤!
一时间,庄皇后是真的心乱如麻,看着养子头上的疤,心疼得直掉眼泪……
这一幕被陪同着叶蓁蓁赶过来的魏贵嫔看到、也听到了,心下自有一番思量。
这时阿嘉又嚷道:“阿母,天快黑了!快快做饭给我吃,我吃完了要回去笼子里呆着,明儿再去给皇祖母请安罢!”
庄皇后怔了一怔,回过神来,连忙抹着眼泪教宫人传饭。
这些天阿嘉呆在叶蓁蓁的庄子上,胃口早被养刁了,再看到从小吃到大的这几样,顿时没了胃口,扁着嘴儿不肯吃。
庄皇后哄他:“没料着你们今儿回来,阿嘉先将就着用一些,明儿叫了御膳房的人来咱们小灶上给你烧饭吃,可好?”
阿嘉只好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随便用了一点子。
这时,魏太后已经得了信儿,派人过来询问。
庄皇后理也不理魏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就干晾着那位老嬷嬷、耐心和气地等着阿嘉吃完了饭,又亲命魏贵嫔陪着阿嘉去了他宫里,这才“拖着病弱的身子”,“勉强”坐上了凤辇,带着陶夭夭叶蓁蓁去了慈安宫。
定淄候府的太夫人、并定淄候夫人正焦急地等在慈安宫门口,一见布裙荆钗的陶夭夭、当即嚎啕大哭了起来!
陶夭夭一向对后母没什么好感,但陶太夫人对她是掏心窝子的好,当下也就抱着陶太夫人大哭了一场……
陶太夫人年纪大了,有些受不住,竟然晕了过去!
魏太后又急命御医过来给陶太夫人诊治……
正在鸡飞狗跳的时候,皇上一下朝就听说“安国候世子夫人叶氏陪同陶大娘子与宁亲王回了宫”,便急忙带着武王擎父子俩、并定淄候父子俩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一时间、慈安宫里乱成了一团!
这边陶太夫人还没醒、那边因皇上来得急、又带了好几个外臣,宫妃宫女和外命妇们根本来不及避开……不由得惊慌失措的四处奔走,庄皇后恨魏太后入骨、根本懒得管慈安宫的事儿,就假装看不见!
最后还是陶夭夭出面,才让宫人们搬来了轻纱屏风和椅子,又请魏太后、庄皇后、魏贵嫔、叶蓁蓁、并后母定淄候夫人等一块儿避到了屏风后头分席坐好、叫年轻宫女们避开,换了宫人进来服侍……更借着太后之名,教御膳房额外送些清粥小菜和点心过来……
魏太后见陶夭夭安排得妥当、且“遭了大难”还一副端庄娴淑的稳重样子,心里的那杆秤已经不由自主地略微朝着陶夭夭这边倾斜。
君臣几人坐定,御膳房也急送了些吃食过来。
众人随便用了些、陶夭夭又让宫人撤去了残局……
皇上开口问道:“夭娘,这些天你和阿嘉一直在一起么?”
“回皇上的话,是。因天色已晚、阿嘉也已回去歇着了。”叶蓁蓁说道。
魏贵嫔也道:“回皇上的话,是臣妾陪着阿嘉过去安置的,请皇上放心。”
皇上这才松了口气,又问陶夭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陶夭夭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只是,她将魏振光欺侮她的那一段,给改了——
“……魏家的太夫人让二少夫人领着我去找阿嘉,我便跟着二少夫人走了。半路上遇到了魏家的三娘子,因想着三娘子与我熟悉些,我便请三娘子也与我同行。不料二少夫人突然就推倒了三娘子,还命人把我捆了,将我推进了一间屋子……”
众人皆沉默不语。
陶夭夭又说道:“我当时惊慌得很,不住的哭叫,可屋子里没人,喊破了嗓子也无人管我。我心里害怕,心里魏家为何如此待我?后来过了许久,三娘子突然引着程大人来了……”
“程大人要带了我走,魏家却派人阻挠!还是三娘子用宝剑抵住了颈子,才逼退了魏家的人,程大人才带着我跳墙走了……”
“他一直把我送到城外,我说阿嘉还在魏府呢,他便让我等着……到了半夜,他终于把受了伤了、还昏迷不醒的阿嘉带了过来!我问他、魏家人把阿嘉藏哪儿了,程大人说……他们把阿嘉打得头破血流、关柴房里了,且还有人拿着刀子守在门口,说什么要引血什么的!”
“幸好程大人及时赶到,拼死救出了阿嘉。不料却被魏家的人跟上了,所以他得去引开他们。还交代我赶紧先出城避一避,他会马上去我家给父亲递信儿、让家里来人接我!”
“……可是,我和阿嘉一直等到天亮,也没他的踪迹!更无家里人来接应!反倒是看到好多身穿魏家家丁衣裳的人在来回走动,还四处问人、说定淄候府的大娘子何在?我心里害怕,不敢出面……后来遇到了一个好心的老农……”
接下来,她便将先前阿嘉在庄皇后面前说的那一番话、又说了一遍。
众人面面相觑。
——按着陶夭夭的说法,她并没有被魏振光“强女干”啊!
魏太后首先松了口气:“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原来大郎并没有……”
闻言,坐在魏太后身边的庄皇后不动声色地冷笑了一声。
魏太后没说完的那句话,是“原来大郎(魏振光)没有强女干你!啊”……
可话说了一半儿,魏太后又突然愣住。
——不对呀!如果魏振光没有强女干陶夭夭,那天陶夭夭跑什么?
想了想,魏太后还是决定,必须趁机为侄子正名!
“夭娘,既然无人欺侮你,你为何要逃?”魏太后问道。
陶夭夭吃惊地看向了魏太后。
魏贵嫔有些看不过眼,低声说道:“姑母!方才夭夭不说了么,是陈氏(魏二少夫人)把她给捆了的,且阿嘉还被……”
魏太后愣住。
哎呀呀,难道是她老了?竟忘了这一出!只听到陶夭夭没说“强女干”二字,她便觉得无甚大事……
却忽略了陶夭夭所说的“他们把阿嘉打得头破血流、关柴房里了,且还有人拿着刀子守在门口,说什么要引血什么的”这一句!
如今仔细想来——
强女干贵女、只是魏振光一人作死!谋害皇嗣、却会害得整个魏家陪葬……
魏太后急忙说道:“你、你……好大的胆子,简直胡说八道!”
她本来是在骂陶夭夭……
可魏贵嫔却刚刚才回了话给魏太后。
魏太后这么一吼,魏贵嫔被吓坏了,还以为自个儿说错了话,“卟嗵”一声跪下,颤声说道:“太后娘娘请息怒,嫔妾惶恐!”
魏太后怒极,骂魏贵嫔道:“你这蠢物!”
她的偏颇,把定淄候给气得胆裂肝炸!
他突然站起身,朝着皇上行了一礼,躬下身子、朗声说道——
“皇上!臣不服!魏家如此对待家下小女,还把宁亲王给绑到了柴房里、意图谋害……魏家只手遮天、臣又何堪为人父?既不能保护家人……罢罢罢!皇后娘娘,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家下小女!皇上,臣的一家老小也求您日后多加怜惜!臣实在无能、这就……下九泉去,向列祖列宗请罪罢!!”
说着,定淄候一捋袖子,低了头就朝着殿柱飞快地冲去——
一时间,殿上众人齐齐惊呼——
“陶卿!有话好好说!”
“郎主且慢!”
“啊,爹爹!爹爹不要啊……”
“陶大人莫要太生气了!”
“二郎快去拦着!”
说时迟、那时快……
武霸图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堪堪在定淄候触柱之前抱住后腰!
只他虽拦住了定淄候、但定淄候却低着头,他的官帽疾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殿柱上,巾帽中央镶嵌着的一块美玉顿时被坚实的殿柱给击了个粉碎!
惊魂未定的定淄候夫人翻了个白眼,软软地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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