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宫砂?”艳贵人失声惊呼。
众人被她夸张的语气给吓了一跳!
胡黛溪觉得有些丢脸。
她微扬着头、唯恐额间的红汁淌下额头, 冲着艳贵人的方向急道:“守宫砂就守宫砂,你鬼叫什么?”
艳贵人亦急道:“不!不成啊!先前老爷夫人可没说让点这个!”
沈嬷嬷劝道:“贵人已进了宫、成了后妃、就是皇家的人了,就都得听皇家的规矩, 宫妃承宠之前都要点守宫砂的, 也不独你一个, 贵人娘娘快些罢!”
艳贵人拼命地往后躲,“不!不成的!不成……”
看她这么害怕的样子,殿上众人不禁都起了疑心。
难道说……
只是,这样的猜想太过于惊世骇俗。众人虽然都在心里犯嘀咕, 却没人敢说出口。
魏太后不高兴了。
多年来、皇上一直明确表达不会再纳妃。但魏太后还是希望能有个健康的孙子。就算皇上反对、魏太后也坚持不懈的每年都召几个世家贵女入宫为妃。她是抱着希望的,希望皇上能临幸这些妃子,再生些孩儿出来……
今年选秀的时候, 魏太后也选中了两个秀女。胡黛溪便是其中之一。胡家早已式微,胡黛溪人才品貌也很一般,但身边却有个十分美貌的侍女流惠!
魏太后知道就算强行纳妃, 皇上也不会临幸, 因此有些犹豫……
结果没过多久,就发生了武王媚回宫的事儿?
魏太后一气之下便召胡黛溪入宫为妃了!原因无它——当年武王媚号称京都第一美人!流惠的容貌虽稍逊武王媚几分, 但胜在青春少艾。魏太后想着、就算皇上不愿宠幸的, 拿来气一气武王媚也是好的……
这会子艳贵人流惠死活不愿意点守宫砂,惹来众议, 魏太后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便喝道:“闹什么闹!吵得哀家头痛死了!又没你们什么事儿,点了守宫砂便下去罢!”
艳贵人连连摇头, “不能不能!不要不要——”
沈嬷嬷连忙劝:“贵人娘娘快不要闹了……”说着便命左右宫侍捉住了艳贵人、又扳过了她的脸儿,拿着竹簪蘸了红色的浆汁,便在艳贵人的脑门上戳了一下。
艳贵人兀自在一旁大吵大嚷……
但已经没人理她了。
排第三的,便是陶夭夭。
陶夭夭已经找宫人借来了一根发带,此刻她将自己额前的刘海梳起、用发带系好,露出了光洁如玉的额头。
金莺儿在一旁直嚷嚷:“嬷嬷给点得好看些!得圆是正圆、位置居中——呀!不成不成、太高了!最好点在眉心处,低一点儿……对对对,这儿好!”
沈嬷嬷嗔怪:“别咋呼、也别怼着我耳朵说话,被你给吓得……要是手一抖、点歪了!我可是要打你的!”
金莺儿吐了吐舌头,紧张地看着沈嬷嬷也在陶夭夭的眉心处点下了守宫砂。
最后一位是是萧仙娘。
她是万般不愿意点这劳什子的守宫砂的!毕竟她和其他人的情况不一样,难道以后要一直顶着额头上的守宫砂过一辈子?
可方才艳贵人也不愿意点、结果惹了魏太后生气!
萧仙娘心里很清楚,魏太后生性寡凉,从来只会锦上添花,绝不会为谁真心考虑。
没法子,萧仙娘只能在心里咒骂了清敏县主一万遍,最后也只能红着眼圈儿、委委屈屈的上前,让沈嬷嬷给她在眉心处也点了一下。
四女都被点了守宫砂,然后并排而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其中又以陶夭夭眉心处的守宫砂最最引人注目。
不多时,司寝阁的宫侍们分别递上了湿帕子,请四女擦拭额间。
胡黛溪和萧仙娘也没想那么多,接了帕子就是一抹——尤其是萧仙娘,简直恨不得能擦掉!当然她并没能如愿,额间留下了一个艳丽如胭脂的红点儿,看起来倒是将她平庸的容貌增添了几分姿色。
胡黛溪亦如是。
司寝阁的宫侍又分别接过了胡黛溪、萧仙娘递回的湿帕子,躬身行礼,口称:“恭喜贵人(女),已礼成了!”
这时,胡黛溪面红红的、看向了艳贵人,用眼神催促:你也快点啊!
萧仙娘则恨恨地瞪了清敏县主一眼。
清敏县主兀自不觉,仍然紧紧地盯住了陶夭夭。可陶夭夭就是像在看热闹似的,不紧不慢的,还侧头看向了艳贵人!
清敏县主急坏了,连声催促道:“快点!快点啊……”
她一催,便也有几个好事的贵妇人们也跟着起哄:“是啊,快些拭去,看看能不能留得住!”
艳贵人误以为众人是在催她,脸色惨白!
她闭了闭眼,接过了宫侍递过来的湿帕子,往自个儿的脑门上抹——
陶夭夭也拿过了湿帕子,大大方方的也将自己的眉心一抹。
殿上的贵妇人先是齐齐惊呆!
继而齐齐惊呼——
“啊啊啊!!!”
“天哪,还真有留不住守宫砂的!”
“老天爷!这回死定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天,列祖列宗的脸都被丢尽了!”
陶夭夭很是惊诧。
但见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艳贵人那儿……
她好奇地转头一看,却见艳贵人的额间却是干干净净的?
陶夭夭不由自主地抚向了自己的眉心,又看向了侍女金莺儿。
金莺儿盯着她的眉心左看右看,有些不满意:“……沈嬷嬷都没给点好,这圆点儿都不是正圆,又像是往这边儿歪了些似的!不如奴再给您描一描?”
沈嬷嬷的注意力本来全被艳贵人给吸引住了……
听金莺儿这么一说,她连忙转头过来看了陶夭夭一眼,果见有些点歪了,不由得有些自责:“哎哟陶大娘子,还真是对不住——”
站在陶夭夭身边的叶蓁蓁本来都快被气炸了!
听了金莺儿这没心没肺的话……叶蓁蓁被气乐了,嗔怪道:“最多也就只留半个月……还费这个心呢!”
陶夭夭便知道,自己额头上的守宫砂留住了。
可大殿上也没有镜子,她看不到自个儿的模样儿……听金莺儿这么一说,且沈嬷嬷也承认画歪了,很是着急,便问叶蓁蓁:“果真是歪的么?”
叶蓁蓁仔细看了看、好像是有点儿歪?
这时,金莺儿已经拿过了那蘸着红汁的水儿,说道:“大娘子,不若奴给您画个五瓣桃花上去罢?方才沈嬷嬷点的那一粒儿、就当是其中一片花瓣?”
陶夭夭犹豫道:“你可也别像沈嬷嬷似的……”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
清敏县主突然飞快地冲了过来,尖叫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说着,她便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陶夭夭的额头狠掐了一把!
“啊啊啊!!!”陶夭夭被疼得尖叫!
叶蓁蓁大怒,下意识地就狠推了清敏一把!
正好这时,金莺儿拿着蘸了守宫砂的竹簪转过身来……先见清敏县主用手袭击了自家小主子的额头,然后被叶五娘一推、给推到她的面前?
金莺儿拿着那沾着红液的竹簪就狠狠地戳向了清敏!
也不知清敏县主被戳中了哪儿……
总之她“啊”的一声惨叫了起来,还跌倒在地!
陶夭夭已经被叶蓁蓁和金莺儿给扶到了一旁,一脸的惊恐。
见殿上众人变成乱轰轰一团……
武王媚大怒,喝问:“都给我安静了!”
她气场强大,又自有一股难言的威仪,大喝了一声之后,殿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武王媚盯着艳贵人那如白玉一般的额头,一步一步地慢慢踱到她的身边,冷冷地问道:“你……不是处子?”
艳贵人如抖糠一般,额间冷汗如凝珠,瞬间滴滴答答地顺着面庞往下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武王媚又看向了胡黛溪:“她原是你的侍女?”
胡黛溪“卟嗵”一声跪下了,哆哆嗦嗦地说道:“回、回皇贵妃娘娘的话……是、是……不、 不不!不……是,是……”
武王媚斜睨着胡黛溪,问道:“到底……是、还是不是?”
胡黛溪呆了半晌,“哇”的一声大哭道:“回、回皇贵妃娘娘的……话,是!是!两年前,流惠才来到婢妾身边的……”
武王媚冷笑。
她看向了艳贵人,轻描淡写地说道:“来人,传敬事房管事!”
司寝阁隶属敬事房,出了这样儿的大事、宫侍不敢怠慢,急忙去寻了敬事房的大太监过来。
半路上,那大伴儿已经听宫侍说了这事儿,一进入殿中,便跪下向武王媚请罪。
武王媚也懒得理他,便道:“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再给她点一回守宫砂。再点不上的……拉去长安巷,杖毙!”
“啊啊啊——”
艳贵人尖叫了起来:“不!不要不要!太后娘娘、救命!救命!婢妾一定会听您的话……救太后娘娘救我、救我!”
武王媚喝道:“不洁之身还想混入宫中?真是找死!”
那大伴儿不敢怠慢,急忙命人摁住了艳贵人,重新给她点了一回守宫砂……
用湿布巾一擦,还是留不住?
大伴儿被吓得不轻,连忙跪地禀报:“这是老奴的过错!竟不曾验证……”
武王媚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好了本宫知道了!艳贵人是太后娘娘一时兴起封的位份,与你们无干,只宫里的规矩便是如此,快快拉出去杖毙了,莫要污了慈安殿!”
“是!是是是——”
大伴儿连声答应了,又向魏太后、庄皇后请了安,这才命人将已经瘫成了一团软泥的艳贵人给扛了起来,朝着外头疾行而去。
殿上众人面面相觑,皆被惊得满面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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