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皱眉看着这个莫名出现、又被侍卫们用刀鞘架住了的美艳女子。
陪房媳妇定嫂子已经匆匆赶了过来……
见叶蓁蓁面色不善, 定嫂子腿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面色惨白,额头上飙出了涔涔冷汗。
那美人儿朝着叶蓁蓁急切地说了几句什么“够命”的, 听上去像是在喊“救命”……
叶蓁蓁冷冷地扫了定嫂子一眼, 扶着寅姐儿, 带着萍嫂等人抬脚跨进了院子。
萍嫂等人与叶蓁蓁已经相处了好些天,头一回看到她生气,也不敢吭声,只得跟上前去。
那美艳女子急了, 叽哩呱啦地冲着叶蓁蓁大喊……
听着像是岭南一带的方言?
叶蓁蓁听不懂。
一进院子,叶蓁蓁便见院子里被收拾得还算干净整洁,也照着她往日的喜好、在院子里设了花圃、桌椅等物, 心情这才好了点。
她笑着对萍嫂等人说道:“辛苦诸位陪着我赶了这几天的路……既然已经到了,那便也请诸位回去歇着罢。若有事儿,我会再相召。”
萍嫂与娇婶的男人也都是六品武将, 她们都住在这将军府里。
且听叶蓁蓁的意思, 像是要处置那个美人儿?
众人不敢多言,便向叶蓁蓁请了安, 退了出去。
叶蓁蓁进屋转了一圈儿, 里里外外地看了看,见屋子虽然小了些, 但陈设、家具等还算是让她感到满意,这才对寅姐儿说道:“让定嫂子进来说话。”
寅姐儿连忙去传话。
定嫂子脚步虚浮、白着一张脸儿进来了,“卟嗵”一声跪下、哆哆嗦嗦地向叶蓁蓁请安。
“那女子是谁?”叶蓁蓁直接问道。
定嫂子不敢隐瞒, 低声说道:“奴亦不知她是谁,她、她又不会说官话,是,是郎君前天带回来的……只说让奴把她给关起来。也不知怎么的、今儿竟趁着奴上门前去迎娘子的时候,拉扯坏了柴房的门栓……给逃了出来的。”
“是郎君……带她来的?”叶蓁蓁问道。
定嫂子喘了几口粗气,又小小声说道:“回、回娘子的话,奴来这儿已经一个多月了,郎君统共带过四个女子回来。每一次都让奴将这些女子关押起来、给吃给住,但不给自由走动,再过上几日就带她们走了,再没回来过……”
叶蓁蓁皱起了眉头,“那女子不会说官话,难道咱们院子里就没有会说俚语的?”
定嫂子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有……他们说,这些女子多是将军们的家妓,将军们赌钱吃酒的时候,划拳定输赢,这些家妓便是彩头……谁手头上的钱输光了,便用美人抵债,谁赢了就带回家去睡上几日,下回吃酒划拳输了、又没钱的,便又拿了美人来抵资……”
叶蓁蓁咬牙切齿地问:“咱们武家儿郎也这样?”
定嫂子小小声说道:“武家的女眷都比较凶悍,军中的武家儿郎狎妓的几乎没有,但赌钱的、饮酒的还是挺多的……”
叶蓁蓁的眉毛越拧越紧。
先前她母亲崔氏十分反对她嫁给武霸图,便因为武霸图乃武将世家。
想做武官的妻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丈夫品阶低了、妻子没法随军,夫妻二人只能分居两地。丈夫品阶高了、妻儿又会被朝庭或兵部要求留居京都为质,到时候丈夫又要在驻地讨一房平妻或贵妾……真真儿害得不少鸳鸯成为了怨偶!
且无论丈夫的品阶是高是低、只要一上战场,随时都有战死的可能性……
目前南疆的局势还算稳定,将士们倒没有上沙场的机会。
但是——
现在南疆驻军的风气已经这么差了么?将军们以美人为赌资来吃花酒?
那么武霸图呢?
他、他……
他也饮花酒、睡美人?
叶蓁蓁攥紧了拳头。
她不相信他会这么做……
她也不相信,身为武家少主的他、会意识不到这么大的祸端,且听之任之。
叶蓁蓁陷入了沉思。
她在房里来回走了两趟……
终于下定了决心。
叶蓁蓁先教定嫂子起了身,又去了厢房。然后召来了心腹侍卫、奶娘、婢女们,再如此这般的细细交代了一番……
众人皆领命而去。
叶蓁蓁这才在寅姐儿的服侍下,换上了四品恭人的大礼服,戴上了花枝冠,走出了房间。
庞嬷嬷已按着叶蓁蓁的吩咐,把将军府内的武氏族人全都聚集了过来。
院子里站满了人,乌鸦鸦的一片。
因召见众人的叶蓁蓁是本族宗妇,所以整齐列队站在院子里的全是武氏女眷,人人都垂首肃立。不当值的老少将军们则穿着便服,全都捱着墙根儿站着,也都齐齐低了头,不说话。
先前那个身穿轻纱的艳装女子,这会子正瘫坐在地、瞠目结舌的看着叶蓁蓁,眼里充满了恐惧……
叶蓁蓁虽然身材矮小,可穿着四品诰命夫人的大礼服、头戴赤金镶宝石的花枝冠,再加上面色不善……
还是有些杀气腾腾的。
众族人们都垂了头、屏息静气,不敢吭声。
叶蓁蓁立于廊前的台阶上,一一看向了院子里的男男女女,沉声说道:
“我听说……昔日家主也曾驻守南疆,是以在我心目中,南疆的武家军、也都是军纪严明的!这是王者之师,仁义之师!可我万万没有想到……”
说到这儿,叶蓁蓁指向了那个艳装女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尔等大梁将士、竟然在驻地公然饮酒狎妓为乐?”
院子里的众人全都齐齐地低了头。
叶蓁蓁怒极,“你们把家规族训置于何地?又把家国置于何地?”
“你们!可还记得老家德州……如今还在北寮人的手里!日后无论你们是马革裹尸、还是寿正终寝的,想埋进祖坟都不能!更不要说,德州还有万千正在等你们去救援的族人……”
“你们!竟然安安心心地在军营里吃酒肉、赌钱狎妓?是不是全然忘了我们的族人,他们还活在德州那个阿鼻地狱里、生不如死!”
人群里传出了小小声的啜泣声音——
叶蓁蓁深呼吸——
缓缓说道:“你们……虽已全然忘了族规祖训,可我却不敢!保叔可在?”
保叔出列:“在!”
叶蓁蓁说道:“传我号令!我南宗儿郎们有违祖训、族规的,即刻自去祠尝受罚,依族规重罚两倍!不愿去的,由理事堂查明之后、重罚三倍!不服者、族谱划名!”
保叔垂了头,应了一声“是”……
叶蓁蓁又环顾着站满了整个院子的女眷们,缓缓说道:“我族女眷也犯有纵容之罪!你们熟知族规家训,却纵容丈夫、兄弟、儿孙知法犯法!从即日起,你们也去理事会自个领罚罢!和儿郎们一样,自愿去的、领双倍重罚。不愿意去的,他日待理事堂查清了,重罚三倍!”
先前她训话的时候,满场子男女老少、没一个肯吭声的。这会子她训完了以后,所有的人都跪下了,口称:“我等谨遵少夫人的教诲!”
叶蓁蓁挥退了众人。
不多时,有侍卫过来报信儿,说已经办妥了。
叶蓁蓁这才点点头,扶着寅姐儿的手、走出了院子,上了马车,又教人将那艳装女子给绑了,教侍卫横置于马前,也一块儿朝着军营而去。
马车大约行了半个时辰,便抵达了南疆军营。
也无人阻拦她……
所以叶蓁蓁的车架直接抵达了南疆帅帐。
听说武霸图之妻来了……
许多武家的、非武家的,且年老的、年轻的将军们都赶了过来。虽然都十分惊叹于叶蓁蓁的美貌、但见了她身上的四品恭人诰命大礼服,以及她面上不太友好的表情……
也没人敢和她打招呼。
过了好一会儿,身穿戎装的武霸图、及南疆主帅武王英,另外还好几个一看就是高阶将衔的将军齐齐赶了过来。
武霸图看向叶蓁蓁的眼神,是狂热的。
只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他什么也不能表露,只喊了声,“……五娘!”
叶蓁蓁亦按下心中的激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将军一心为国、我便一心为将军操持家务,全力解除将军的后顾之忧……想不到,今儿一到,便被我发现了这天大的惊喜!”
说着,她拉起那艳装女子……
嗯,其实叶蓁蓁的身高还不如那女子呢!拉、她是拉不动的,全仗着灵雀儿在后头扶了那女子一把……叶蓁蓁才将那女子给拉了起来,然后又将那女子推向了武霸图!
(当然也是灵雀儿帮着推的)
武霸图避开了。
那女子惊呼了一声,朝一旁跌去。
要换作平时吃花酒的时候,老少将军们可能就嘻笑着、你争我抢的要捉住这美人儿;又或者要七手八脚的揩油了。
但这会儿……
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儿,人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个个都呆立着。
那美人儿“啊”的惨叫了一声,跌倒在地!
只见美人儿飞快地爬起身,跑到一个中年将领的身边,双手环住了那将军的腰身,表情惊恐、语速飞快地叽叽咕咕的哭喊了起来……
叶蓁蓁斜睨着那中年将军,冷笑道:“妾身武叶氏,幸会将军!敢问将军高姓大名呢?”
那中年将军打量了叶蓁蓁一番,没有理会她,却哈哈一笑,用纯正无比的京都官话,问向了武霸图:“武将军,这位……可是您的妻室?”
武霸图颌首。
“女子可不能擅闯军营啊武将军!”
中年将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可是死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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