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于武霸图在军营里看了那些歌舞姬们献舞一事。
叶蓁蓁仍有些斤斤计较、耿耿于怀……
趁这日轮换, 武霸图歇在家里，她便催着他上武王英家探视去了，然后把武霸图身边的贴身侍卫们都给叫了来。
武霸图身边共有四个奴籍的心腹侍卫, 被取名为“任、重、道、远”, 前字为“梁”, 排行第一的梁任、亦是四大侍卫之首，他不但是武霸图的左臂右膀、平时更武霸图形影不离……
于是叶蓁蓁召来了四大侍卫，却让他们都去了茶水房，然后一个一个的叫过来询问。
第一个被询问的, 是四大侍卫之首的梁任。
“梁任，我问你、你们郎君来了这儿快两个月，在军营看了几出歌舞？那些个舞姬, 可有、可……可有向你家郎君献媚？”叶蓁蓁隔着纱屏问道。
梁任不敢怠慢，想了想，说道：“大约四五场罢……头一两回, 郎君一见那些歌舞姬、扭头就走了。后来王茂吃醉了酒, 非拉着郎君看歌舞。郎君也和他闹了几次不快活。最后一回，也是因为郎君要办他违纪的铁证, 才按着性子和他呆坐了一刻钟……”
“至于娘子说的……舞姬有没有献媚……诶, 难道娘子还不知道、郎君不高兴的时候是怎么一副模样儿么？他用眼神儿都能杀人了……那些舞姬，就没一个敢往郎君身边儿靠的！”
叶蓁蓁被噎住。
梁任跟在武霸图身边久了, 又岂会是个蠢笨的？
斟酌着娘子的心思，他一点点地将郎君的事儿说出来——
“且那些个舞姬……诶，不看也罢。王茂没来之前, 南疆军营里还算是军纪严明，他来了以后才开始作妖的。这王茂又属淳王党，他在京都没名没姓的，花了不少银子才得了监军这份美差……您想想，在京都的时候、咱们都不知道他是谁……”
“而他来这儿当监军，不过也就是花银子捐官，等捱上几年调任了，妥妥就是正四品了！娘子想想，他要是不缺钱、又何必纳严氏为外室？都穷成那样儿了，但凡模样儿周正些的妓｜女他都玩不起……他的姬妾，能有啥好货色！”
叶蓁蓁“哼”了一声。
梁任又劝道：“求娘子再为郎君想一想……他的脑子里、心里，得管着多少事儿呢！一天十二个时辰，练兵至少也是五个时辰往上，再花几个时辰处理暗卫那边的情报、还要琢磨朝政大事……北寮那边儿的情报、可全是少主自个儿一手抓啊！”
“我们跟在少主身边的，倒还算好、都是轮班儿的。少主却只有一个人硬扛！就拿那一回、少主和王茂呆坐了一刻钟观看歌舞……要依小的说，怕是少主坐在那儿、睁眼补觉呢！”
听了梁任的话，叶蓁蓁心里又有些心疼了。
可是，也不能光听梁任一个人的……
她挥退了梁任，又让梁重、梁道、梁远依次进来，一个一个的询问。
得到的都是差不多的答复。
叶蓁蓁这才安心了。
不过，她也能从侍卫们的嘴里听出一个道理……
那就是，侍卫们终日跟着武霸图、吃喝睡觉都在一处，不但见识比一般的武官强上不止一倍；就是于吃喝享受方面，也是高出寻常武官一筹的。
就比如说，不光是武霸图喝不下外头的“花酒”，就是侍卫们，也都喝不下寻常武官惯喝的劣质酒。
饭食呢，因在军营里、也是要活命的，那就有啥吃啥吧。可在军营里的时候，人人都惦记着赶紧回家，吃上少夫人给管的饭菜……那才是正儿八经的吃饭、过日子呢！
女人么，在见惯了叶蓁蓁绝美的容貌以后，真是在外头无论看到什么样儿的“美人”，都觉得不足为奇了……
摒退了众侍卫之后，叶蓁蓁独坐细想。
男人在外头行走，各种各样的诱｜惑实在是太多了！
但也真是想不到……
她用自己习惯的生活方式、来照顾和约束府里人，竟然也使得他们的生活待遇上了一个档次，倒把他们的眼界也惯得更加宽广！
这倒是个好事儿。
这么一想，叶蓁蓁打定了主意。
从今往后，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要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舒舒服服的才是。
她过得惬意，身边的人也会觉得安稳祥和。
好日子谁不想过呀！
憋了两三天的气，在这一刻、总算烟消云散……
叶蓁蓁这才有心情，仔细想一想如今还缺些什么，毕竟就快要过年了。
唉……
武氏一共五个祠堂，当属南宗最穷。
在叶蓁蓁初到南疆的那日便已经体会到了。
这种穷、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吃不饱、穿不暖。事实上，南宗也就是因为从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遇上旱情，南宗的账目上才陷入了亏空。
在这个时候，就能看出大宗族的好处了。
惠氏命东宗援粮、又从北宗调钱过来贴补。不但缓解了武氏族人的困境……又因武氏在此乃是大族，自己有吃的了，也接济乡民，无意中也减轻了朝庭的负担。
今年武霸图建议皇上开了船舶司，令无事可做的南宗儿郎们不是加入船商、出海远航，就是参军远舰水师……以后南宗的儿郎们不会再纯粹靠天吃饭，当然留守的妇女们还是会以耕种为主的。
换言之，南宗不会再穷下去了。
而南宗目前的穷困，大多体现在……族人们太务实，不大愿意把精力放在个人的衣着整洁和打扮、房屋的收拾上。有时间、有精力的，他们甚至愿意捡点儿山货什么的、去城里叫卖，也不愿意好好打扮一下自己、收拾屋里屋外。
这么一想，叶蓁蓁也不闲着，立刻便让寅姐儿去喊了娇婶和萍嫂过来说话。
不多时，二位媳妇子果然来了。
叶蓁蓁并不想和她们商量，直接说道：“这都已经进入腊月了，怎么咱们这儿家家户户的，还没开始粉墙刷屋的？明儿你们看看族里还有哪些人空闲着，就雇了他们当粉墙工，先来将军府、给咱们各家各户粉屋子……”
“给粉墙工开出的工钱么，要比外头的公道价格高两成，让他们也有些进项、好过年！咱们这些请了他们来做工的呢，等他们做完工、便将工钱结给他们，然后再把这笔钱均分成三份，一份自个儿出、一份记在公中、一份走我的私帐！”
“然后再告诉大伙儿，但凡是家里愿意粉房子、又愿意请了族里的人去粉房子的，付出去的工钱也都一样，分成三份儿，自个儿出一份、一份记在公中、一份走我的私账！”
叶蓁蓁一锤定音道。
娇婶与萍嫂面面相觑。
“娘子……”
“怎么能动用娘子的私账呢，这不妥吧……”
两位媳妇子齐声说道。
叶蓁蓁不容她们置疑，直接说道：“今儿都腊月初三了……腊五之前、起码我这院子要开始粉墙了，腊月十五以前，将军府里的所有武家人、都得把院子屋子给粉好！”
“这事儿赶紧去办！腊五以后，粉房子的事儿必须要交代下去，让其他人去跟进。你俩还要跟着我做其他的……我就不说别的了，咱们南宗孤寡堂里老的小的，今年过冬的新衣裳是不是还没裁？”
娇婶与萍嫂顿时面露难色。
萍嫂喃喃说道：“这个、这个确实没有……不过，也是因为往年呢、咱们也年年都给孤老们做新衣裳的，可他们舍不得穿，最后就换成了腊肉腊鱼给他们。”
娇婶叹道：“唉，咱们南宗的人啊，就顾着一张嘴！一说快到过年了，就人人都忙着腊鸭腊鱼腊香肠！在穿用方面、确实不愿意大下功夫……”
叶蓁蓁并没有给两位媳妇子驳辩、解释的机会，微笑道，“那就从今儿起，全改了吧！要和孤老们说，腊肉腊鱼不会短了他们的！可新年新气象么，穿着鲜亮些、自个儿看着，也觉得精气神好一些！”
娇婶与萍嫂不敢怠慢，应了一声是，便急急地去了。
——开玩笑！今天已是腊月初三了，娘子说、腊五前要开始动工粉房？？？天！那也就只剩下一天的功夫了！要找人、要备料、还要核算开销……
理完了这些，叶蓁蓁出了西厢，一进东屋，她就看到武霸图正盘腿在胡床上、捧着本书看？
武霸图看了她一眼，笑问：“要粉房子了？你出钱？”
叶蓁蓁一笑，“嗯，我出三分之一……我算过了，这一项要是落实了，我大概要支三百两银子出去，这个钱我还是有的。”
武霸图笑笑，没说话。
——三百两银子确实不多，但也不能让小娇娇吃这个亏。
月前、第一批出海归来的小子们把海盗给剿灭了、还把匪巢里的各项金银珠宝全给搬了回来。那些东西属于额外的战利品，武霸图分了一些给小子们，大多数都被他收了。这些东西、过些天也都要交给小娇娇的。
不如下午就带她去看这些东西吧。
叶蓁蓁喊了寅姐儿一声，让小丫鬟去拿了茶具过来；她则去角房洗了手，这才出来了、坐在武霸图对面，夫妻二人烹茶吃。
与武霸图喝了几杯茶水以后，她才问道：“英叔怎样了？”
“……要是以往啊，英叔定然还要死扛！如今、他应该也存着要告老的心，所以愿意当撒手掌柜了。我索性让小四住在他家，好好照顾他一些日子。他的辞呈我已替他送去了京都，这次皇上应该会批。等明年调令下来了，秋天的时候……英叔便功成身退了。”
武霸图解释道。
叶蓁蓁道：“明年让英叔一家搬去京城罢！吃和住、总比这边儿好些。”
说着，又发愁，“这儿的气候实在有些难受，昨儿早饭吃了个煎蛋、几个干红枣和核桃仁，结果嘴里就起了个燎泡！可疼了……”
武霸图听了，急道：“我瞧瞧！”
叶蓁蓁犹豫了一会儿，扯着嘴角让他看了。
嗯，牙根处长了个小白点儿。
“南疆气候臊热，稍不注意就上火……”武霸图道，“让小四给你煎熬几剂凉茶，吃了就能好。”
叶蓁蓁摇头：“无病无痛的，我可不吃汤药！已让人给我煮了梨子水儿了，大约吃上几天就能好。”
说着，她又斜睨着眼儿看向了他，“你在军营里，都吃些什么呢？”
武霸图喜欢和她闲话家常，便道：“军营里啊……寻常士兵是一日两顿、管够。每一顿，都有搀了各种豆子的米饭、一个素菜、一个没有肉的汤。逢一逢五会加一道有肉沫子的菜、一人给一个馒头。”
叶蓁蓁听了，顿时觉得有些难受。
——难怪方才侍卫们说，在军营里吃饭、那叫活命呢！
她在家里管饭的，顿顿都有鸡鸭鱼肉，还要挖空心思的搭配点心、汤、甜点。就连主食，也要考虑汤面、米饭、胡麻饼、馒头什么的……
“你好歹也是个副将，难道加个菜也不让？”叶蓁蓁问道。
武霸图笑道：“原本是有这优待的。只二十年前、爹在这儿当主帅的时候给废了这一条。后来英叔主帅的时候，也一直沿袭着爹当年的作派，主将全与军士同吃同眠。”
“其实这样儿挺好的，我已经比寻常军士们强多啦，毕竟是有家室的，每隔三日还能回家好好吃一顿、歇口气……那些军士们才是，唉，个个儿都是精瘦精瘦的！”
叶蓁蓁还是觉得心疼。
她斟酌着说道：“不如……”
武霸图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不让她继续说下去，“蓁蓁不必费这心思，这样就已经很好。”
叶蓁蓁咬住了唇儿。
她想，要是他不让她送饭去军营给他吃、或是安排侍卫给他单开小灶的话……
那她就想法子改善全军的伙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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