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狄的医大夫是个老头,仔细的给沈瑶把了快一刻钟的脉, 这才捋着胡子慢悠悠的道:“这位姑娘乃是伤了后脑, 导致脑部有肿块, 待肿块消了, 这盲症和失忆也就好了。”
“需要多久?”司寇安顺直接问出最重要的一点。
“这...这得看这位姑娘的恢复情况,少则半个月, 多则一个月,都有可能。”
司寇安顺沉思片刻:“那就劳烦大夫了。”
那医大夫走后,沈瑶仍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司寇安顺看了她片刻:“你好好在此处养伤,这里无人会害你,不必担忧。”
方才那医大夫的话她听见了, 此刻又听司寇安顺这般说, 开口问道:“你是何人?这是哪里?”
司寇安顺瞧出来了, 她虽暂时不记得了, 但是骨子里仍然知道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地方, 自己也不是她熟悉的人。
“这是南狄,放心,你若伤好, 我即刻送你回去。”
沈瑶不说话了, 司寇安顺站立片刻,给在旁边的两个侍女使了眼色,这才出去了。
两个侍女明白他的意思,上前服侍沈瑶喝药:“姑娘, 奴婢伺候您喝药吧?”
沈瑶自己摸索着,把药碗端了过来:“我自己来。”
那两个侍女对视一眼,只好又站到了一旁。
...
自从那日沈瑶追尚唯跳下黄河,阿杏得了消息,边哭闹着要去寻她。尚唯出事突然,夜鹰在东莱城一边善后,一边将所有的人手全部派出去寻人。
黄河两岸方圆几十公里都找遍了,就是没寻到一人的身影。
倒是那日跟尚唯同时落水之人的尸首寻见了。
没找到尚唯和沈瑶的尸首,二人心中便燃起了希望。一路走,一路寻,势必要找到人不可。
镇安王府的人也到了东莱,沈拓两眼发红,一看就是多日未曾休息,镇安王下令,即便将这黄河两岸掘地十里,也务必要将人寻到。
而此刻在郊外山坡上的一间茅屋里,简易的床板上静静的躺着一个人。衣衫被剪开,胸前的伤疤可怖,在这荒山野岭,只用那最简单的布料草草包扎了一番。
茅屋的院子内一个壮汉正坐在炉子旁煎着药。身旁还有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认真的给炉子扇着风。
“爹爹,那个大哥哥何时才能醒?”小女孩天真的问道。
那壮汉忘了屋内一眼:“不知道。”
“那爹爹为何救他?”
“救人,不需要理由。”
那女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扇着手中的蒲扇了。
那壮汉进去给他换药,胸口的伤口太深,单凭这荒山野岭的草药根本救不回他的命。
他犹豫片刻,还是对小女孩道:“爹爹今晚出门一趟,你在家中将门锁好。哪里都别去,好吗?”
女孩显然有些害怕,但她还是十分懂事的点了点头。
壮汉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这才换了身衣服,趁着夜色,出门了。
自尚唯出事,夜鹰也连续多日未曾合眼,不眠不休。
今晚他正往宅院赶路的半途却察觉到有人在跟踪。
“谁?出来!”
身后缓缓出来一个人影,正是那壮汉,夜鹰此刻如一只警惕狩猎的鹰,即刻拔出了剑,指向那人:“你是谁?!”
那男人摘了斗篷,正视于他:“我是刘岑。”
夜鹰微怔,他记得他,在豫州城曾有过一面之缘。
“若想救他,边随我来。”
这个他是谁显然不用刻意说明,夜鹰先是微愣,随即紧紧蹙起眉头:“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打不过你,凭我没理由骗你。这周围全是官府的人,若是让人知道他没死,你知道后果。”
夜鹰犹豫片刻,终究是跟了上去。
二人出了城换了快马,一路飞奔而去。
待快日出之时,夜鹰才随他来到了茅草屋前。
夜鹰进了屋,一眼就看到了重伤躺在床上的尚唯,一时激动的快步走了过去。
“我碰巧寻到他时,他已受伤甚重,我这里条件有限,能不能救回他,得看天意了。”
夜鹰顾不上他,立马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取出两粒回神丹,喂于尚唯服下。又亲自给他重新包扎可伤口。
做完这一切,这才起身对刘岑行了一个大礼:“多谢!”
刘岑摆摆手,“我少年之志便是入尚家军,此次无意救他,也是缘分。前几日,城中风声太紧,我今日才有机会通传于你,只是将军他此刻…”
夜鹰明白他的意思,望了望尚唯,对刘岑再次行礼道:“可能还需麻烦刘兄几日,我们的人会尽快想办法。”
刘岑点点头:“没问题,只是我这里药物紧缺,恐是治不好他。”
夜鹰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递给他:“此乃回神丹,我明日还会来送一些药,麻烦你了。你放心,这周围的山头我定会安排妥当,必不会有人发现。”
刘岑点点头,接了过来。
夜鹰再回去时心情轻松了不少,立刻飞鸽传书到京城通知夜辉。
夜辉接到消息,只用了两日便连夜赶了过来,两人再到刘岑房内时,尚唯的脸色已比前两日好了许多。
两人多日来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就在此刻尚唯缓缓睁开了眼,胸口的剧痛无一不再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二人见他醒了激动的立刻上前:“主子?”
尚唯睁开眼,缓缓的巡视了附近一圈,他伤口还很严重,一动便撕心裂肺的痛。
“主子,您感觉如何?”夜鹰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
尚唯蹙了蹙眉,终于清醒了过来。
“这是何处?”
“主子,这是郊外,是刘岑找到您救下您的。我可终于找到您了。”
尚唯想挣扎坐起身,被夜辉劝下来了:“主子您身子还没好,切勿起身。”
尚唯艰难的咽了咽喉咙,想起了一事,“瑶瑶呢?”
这句话问出口,夜鹰和夜辉纷纷对视一眼,没了声音。
谁也不敢先说话。
任谁都知道,这话说了出来,将是什么样的后果。
正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门口传来了夜安的声音:“郡主被镇安王找到,预备接回京了。”
夜辉和夜鹰吃惊的转过身去,就见夜安正从屋外走了进来,神色淡定,“主子不必担忧,安心养伤,大家都还等着您主持大局。”一边说,一边同夜辉夜鹰递了眼神过去。
尚唯望着房顶,没有说话。
“按原计划行事。”过了许久,尚唯才说了这一句。
似乎等他这句话等了许久,夜家三兄妹长舒一口气,夜辉立刻领命着手安排,夜安上前道:“只是主子您的身体如今还不能轻举妄动,先在此处养伤,我来照顾您吧。”
“你去云南,召集旧部,夜鹰留下,十日后我便会过去。”
夜安想说什么但又不敢,只好将手中的药往夜鹰手中一塞,出去了。
夜安一出去,夜辉立刻抓着她往外走了些。
“你抓我干什么?!”
“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夜安挣开夜辉的手,揉了揉手腕:“主子出事,我自然担心,大哥二哥心急我就不心急?我连夜跟在你们身后,只是你们未曾察觉罢了。”
“你分内的事做好了吗?!”
“京城有影月姐,出不了岔子。”
夜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良久又问道:“郡主的事为何撒谎?你可知道后果?”
一听这个,夜安气不打一处来:“我不撒谎能怎样?主子如今的情况你看不见吗,难道他要拖着这幅身体也去寻人?他还要不要命了,大业究竟还完不完成了?云南的人一直都在等消息。”
夜辉说不出反驳的话,纠结的说道:“主子若是知道了真相,有你好受的。”
“我不怕!要罚便罚!我没做错!况且,镇安王府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连人都没寻见,肯定也是被救下了。”
夜辉没说话,的确,按照这种寻法,若是人真的没了,定早就找见了。
夜辉和夜安出了房门,夜鹰还站在他身旁。
“夜安说的可是事实?”尚唯平静的问道。
夜鹰知道他定会再问,方才在脑子里已经纠结过千百遍,此刻咬着牙,终是撒了人生中对他的第一个谎:“主子放心,郡主的确无碍。”
说完这句,夜鹰心中也默默下了决定,若沈瑶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往后自家主子要他的命,他都认了。
尚唯沉默片刻,终是暂时信了。“你将这几日的事都说与我听听。”
...
沈瑶在这殿内已住了七八日,也逐渐能自己摸索着下床了,只是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司寇安顺同她说话时,也是远远的保持一副警惕的模样。
侍女们照旧端来了汤药,沈瑶从不让她们伺候,每次都是自己个摸索着一勺勺的喝下去了。
殿外有人在小声议论,自从眼睛瞧不见了,听力便格外的敏锐。
是两个侍女。
“你听说了吗,大英的那位将军死讯已经传到南狄了。”
“早就知道了,不是先前就说他落水身亡了吗?”
“之前只是有人亲眼见他落水,这会子,是找到尸首了,这才是真的板上钉钉了。”
“啊,是真的?真可惜,听说他叫尚唯?就是那个风靡一时大名鼎鼎的尚家军少帅?”
“是啊...真是可惜了。”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传到了沈瑶的耳朵了,听到尚唯两个字,她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抖。
啪的一声,药碗落下,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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