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如被细细密密的针扎过,剧痛让沈瑶忍不住嘶了一声, 一旁的侍女应声而来。
“姑娘, 您无事吧?”
沈瑶伸手去抚后脑的那个肿包, 比前几日小了些, 但方才明显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个侍女去收拾地上的碎碗, 另一个搀着她往床上那边走去。
沈瑶巴掌大的小脸疼的皱成一团,司寇安顺正巧从外间进了来。
“可是不舒服?”
这些天,沈瑶能认得他的声音,摇了摇头。旁边的侍女小声道:“姑娘方才似乎头痛,打翻了药碗。”
司寇安顺皱了皱眉:“去叫医大夫过来。”
沈瑶安静的坐在床边,这会子阵痛已经过去了, 她扬起小脸, 开口问了句:“尚唯是谁?”
只是开口问这个名字, 沈瑶又觉得那肿块开始痛了起来。
司寇安顺不可遏制的皱起了眉, 回头严厉的盯了一眼在门口站着的几个侍女。方才小声议论的侍女立刻低下了头。
沈瑶抬起的小脸此刻因为受伤, 没了往昔的红润,只剩下令人心疼的瓷白,一双桃花眸因为暂时瞧不见了, 所以也失了往日的灵动。但即便如此, 这张脸还是精致无比,只让人移不开眼。
“你安心养伤,过些日子自然都能想起来了。”
沈瑶没得到自己要的答案,低下头不说话了。
医大夫很快赶了过来, 又仔细的把了脉,罢了司寇安顺朝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便退了出去。
“姑娘的情况比之前好些,只是似乎是受到了不小刺激,所以才会时不时的剧痛一阵。”
司寇安顺问道:“依您看,她大概多久才能恢复?”
那医大夫捋了捋胡子:“不好说,我预计应该还有小半月的功夫。”
司寇安顺同医大夫交谈完,又进了内殿,沈瑶在等他,听见他走近了。又问道:“你为何要救我?”
他眉头一挑,“想起来什么了?”
沈瑶又低下头来,她没有想起什么,但她内心能感觉到这周围所有人的情绪,这个秘密她没有说。
周围的侍女对她恭敬又疏离,包括面前的这个男人面对她时,有纠结,还有犹豫。这里绝不是她熟悉的地方和人,她的亲人朋友,不应当如此。
司寇安顺坐了下来:“你是大英的长乐郡主,我是南狄的皇子,救你,的确不是上好的选择。”
沈瑶不说话,只是又往里缩了缩,这是她一贯警惕保护自己的小动作。
司寇安顺苦笑一声:“我若是想害你,你便活不到现在。安心养伤吧,该知道的都会知道的。”
在他走后,沈瑶默默的躺了下来,方才痛归痛,脑海里倒是闪过了些许片段,她想静静的闭上眼,想再强迫自己回忆一些。
暗影卫搜查多日,本一直寻不见尚唯的尸首,多日后却在一个山洞里寻见了,只是人已经被野狼咬得残缺不全,只是从衣着和残废的双腿还要大概的形态辨认出来。想必是当日黄河泛滥,将尸首冲刷到了此处。
寻到尸首,这上将军死讯就算坐实。
从今以后,这个身份,也将从京城之中慢慢的淡去。
而此刻尚唯正坐在那间小小的茅草屋内,闭着眼,不知在思考什么。
刘岑进来送药。
“你救了我,多谢。”尚唯的伤这几日已逐渐好转,那日那一剑就差毫厘,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刘岑放下药碗:“将军对我亦有恩。”
尚唯缓缓睁开了眼:“尚唯这个身份,从今往后已是过去,你颇有能力,可愿随我一起走?”
刘岑只犹豫了一瞬,便上前单膝跪地:“刘岑愿誓死效忠将军!”
“起来吧,那日豫州城见你便知你有能力,没想到今日有此缘分,也是天定。”
刘岑也感慨不已:“将军大难不死,有勇有谋,定能东山再起!”
尚唯自嘲般的勾了勾唇,有勇有谋?不过是运气好,此番意外倒是无形中帮了他一个忙,此行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英成帝的目的就是要他的命。正好,将错就错,反正尚唯这个身份在,永远无法拜托京城的束缚,干脆就让他消失吧。故而,即使此番英成帝没有动手,他也会自己设一个局,一个亲手葬送自己生命的局。
只是,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某些人。
也罢,这个仇,只要他没死,总要让他百倍还。
京城得月楼得了消息,影月的心也终是安了下来。夜安正在收拾此去云南的东西,影月上前同她笑道:“终于要离开京城了,怎不高兴?”
夜安一直将影月当做姐姐一般,此刻在她面前终是忍不住了。“我撒了谎,我骗了主子说长乐郡主安然无恙,这个谎言,迟早会被戳破,到时候指不定主子如何恨我。”
影月一听大吃一惊:“你为何要撒这个谎?”
“旁人不懂我,影月姐也不懂我了?主子待郡主那样情深义重,若是让他知道,郡主生死未卜还未寻见,他会如何?我没错,大哥二哥不敢做这个恶人,那便由我来做,往后是个什么后果,我都认了。”
影月看着她倔强的脸,终是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索性那镇安王府也是在全力寻找中,想必会没事的。只是,当时主子临走前曾嘱咐我,若是他的死讯传到了京城,七日内命我将这封信转到镇安王府去。可是谁知道现在是个这般情况,这信是递不出去了,主子的计划也出了偏颇。”
夜安望着那封信,久久的没再说话。
“你就要去云南了,往后天高海阔,下次再归京城,必是另一番场景,我就在此处等你们,等你们的好消息。”影月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夜安点了点头,的确,准备了这些年。终于,才等到了这个时候。
云南的十一月,不像京城那么冷,天高云清,还温暖和煦。
云中王府的景色也如春景一般,云中王萧玚正气定神闲的坐在院子里,视线全在此刻站在院中读书的男孩身上。
身边伺候的人上前替他添茶,瞧着他的眼神,也夸了两句:“没想到这孩子竟这般懂事。”
萧玚点了点头:“是个可育之才。”说罢招了招手:“琮儿,过来。”
刘琮是十五日之前抵达的云南,抵达之后,便在这云中王府住下了,这些日子由云中王悉心教导,倒是很快就适应了这边的生活。
刘琮小跑过来,萧玚望他的眼神充满了慈爱:“累了吧,喝口水歇歇。”
刘琮乖巧的接过,一饮而尽。“伯父,我今日的功课都温习了,背于你听可好?”
萧玚自然点头。
刘琮遂站定,一字一句的开始认认真真的背起书来。萧玚见了欣慰的点点头,目光像在回忆什么悠远的记忆。
王府匆匆进来一人,站定在萧玚耳边说了什么。
萧玚露出些许吃惊之色:“当真?”
那人点头:“千真万确。”
萧玚唇角上扬:“这小子,真有他的,准备准备吧,这沉寂了太久的云南,即将要迎来新的主人了。”
...
尚唯在这个茅屋内养了快半月的伤,已经基本能恢复正常行走,每日夜鹰会前来汇报外界的情况。
“主子,一切备妥,后日便可出发。”
尚唯望着院中的景色,点点头。“王府什么情况?”
夜鹰眼眸一垂,这些日子,尚唯办完正事,总会问一句镇安王府,夜鹰知道他真正关心的是谁。世间的事往往如此,你撒了第一个谎,势必要用第三个第四个谎去圆,“王府那边...没什么异常,应当快回京了。”
他早在撒第一个谎的时候,就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尚唯闻言没有说话,他的瑶瑶,此刻在牵挂他吗,会怪他吗?
沈瑶又做梦了,梦里她被人从水里救了起来,往日的片段一帧一帧的从脑海里闪过,山洞,树林,摘枣,烤鸡,路上一路背着她。
梦里沈瑶对他很熟悉很熟悉,拼命的想去看清他的脸,却只能辨认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兄长!你过来背我!”
“兄长,我要吃这个柿子!”
梦里的她笑的那般开心,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幸福都唾手可得。
然,美好总是转瞬即逝,瓢泼大雨,又是瓢泼大雨,她只能听见打斗声,却瞧不见人,重复的梦境上演过无数次。每次,都戛然而止。
沈瑶睁开了眼,后脑的疼痛在提醒她,方才的梦境定是她想寻回的一些记忆,眼前一片漆黑,她摸索着想坐起身来。
一旁的侍女瞧见了,立马过来扶起她,“姑娘醒了?”
沈瑶点点头,“你家王爷呢?”这些日子,她从这些侍女的口中也知道了司寇安顺的身份,她现在想见他,想问他许多事。
侍女答道:“王爷约午后才会过来。”
“哦...”
这些日子,她病着,不施粉黛。那侍女见了,主动开口道:“姑娘,奴婢伺候您梳个妆吧?”
沈瑶没有拒绝,她能感觉到,这些侍女对她没有恶意。
那侍女扶着她坐到镜前,将她的发重新疏散,慢慢的用梳子通着。
“姑娘天生丽质,单单簪一只普通的玉簪,也甚是好看。”那侍女一边夸她,一边将她头上的海棠玉簪慢慢取下。
沈瑶心念一动,立马伸手将那侍女手上的玉簪抢了过来,紧紧地握着,仿佛是个不能失去的宝贝。
“别碰它!”
那侍女吓了一跳,不明白一直没什么情绪变化的沈瑶,为何突然如此激动。
作者有话要说:周六我还是会万字,所以想看见面重逢的可以蹲一蹲周天周一。
不会长篇幅虐的,一切为了剧情服务。
很多伏笔,我很早就在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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