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楚问完这句话, 其实也有些忐忑。
但还未等到巫马荀的答复, 马先惊叫了起来。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马蹄上半身高高扬起, 痛苦的嘶叫声要刺穿钟楚的耳膜。下一瞬, 她便感到有一双宽大又温暖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和耳朵。
“别怕。”
这是巫马荀今日第二次跟她说这句话,钟楚心快要跳出胸膛, 又忽然被他安抚了下去。
巫马荀将她紧紧的护在怀中, 钟楚被蒙着眼睛, 什么也看不见, 只能感觉到天旋地转,以及好似有打斗的声音。
打斗声戛然而止, 耳畔传来巫马荀的一声闷哼。紧接着,两人便齐齐跌落, 一同朝那山崖中滚落。即便如此, 钟楚只是感觉到转的头晕,身上并没有什么痛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 她终于缓了过来。慢慢的从巫马荀怀中抬起了头。
四周很暗, 好像是个山洞,身下是巫马荀, 他一动不动。
钟楚忽然有些慌了:“可汗, 可汗?”
巫马荀应该是受了伤,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此刻只哼了一声,并未清醒。钟楚慌极了, 四周太暗,她瞧不清楚,又挪不动他,只好不停的唤他,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许是被她吵到,巫马荀终于幽幽转醒,“哭什么?”
“你醒了?!你有没有哪里受伤?!”钟楚忙扑过去检查他身上。
“别吵!”巫马荀这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他伸出一只胳膊将钟楚揽到怀里,又用冰冷的手指,捏了捏她的后脖颈。“安静些,陪我睡会。”
钟楚睁大了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能睡着!
“会有人找来的,不用担心。”巫马荀好像真的困极了,语气都不那么凶了,显得有气无力。
钟楚被他胳膊紧紧的箍着,动弹不得,只好静静地躺在他胸膛上。听见他缓慢的心跳,钟楚才送了一口气,这人的行事风格他搞不懂,但只要他还在喘气就行。
过了许久,钟楚一直静静竖着耳洞听,终于听见了洞口传来了声音。
她一激动立马跳了起来:“这里!这里!”
外面的人听见了:“是可敦的声音,快!”
......
钟楚以为巫马荀只是轻伤,但是等人真的被抬了出去她才看到,巫马荀的腿和胳膊,后背,全是刀伤。鲜血淋淋的伤口几乎惨不忍睹,钟楚楞了一瞬,哇地就哭了出来。
难怪他方才那么虚弱。
都怪她,也没有及时帮他处理伤口。
巫医着急的赶来帮他处理伤口,他的心腹则开始追查此次刺杀事件。
钟楚静静的坐在床头,望着床上的这个男人。她不得不承认,今日是他拼命护着她,救了他,否则,她早已丧命。这小半年来,他好像变了许多,不像是曾经那副凶悍野蛮的模样,无论无何,钟楚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他。
巫医说,他身上的伤可能要恢复个把月,这几天也是关键期,床边离不开人。钟楚便寸步不离,精心照顾。
巫马荀是在第三日晚上醒过来的,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猫咪一般趴在他床头的钟楚。不同于她平时白日的清冷,睡梦中的她毫无防备,乖顺无比。巫马荀静静的看了会,忆起了这半年多,虽与她同床共枕的时间很少,但很多个夜晚,他都曾踱步于她的床边,就像现在这样,静静的看她。
钟楚动了动,似乎要醒过来。巫马荀收回了目光,静静的望着房梁。
“你醒了?!”钟楚看见他睁开眼,一时有些激动。
巫马荀望着她,缓缓地点点头。
“我去叫巫医。”钟楚边说边站起身来,还不待转身,手腕先被他拉住了。
“水。”
钟楚愣了瞬,“好,你稍等。我去给你拿水。”
水端了过来,钟楚小心地送到他唇边,巫马荀仰头喝下,眼却一直盯着她看。
钟楚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叫巫医。”
见她又要走,巫马荀又开口了:“我要洗澡。”
钟楚吃惊又果断地拒绝了:“不行!你伤还没好呢!”
“那你帮我擦身。”
钟楚无奈了,看了看他身上,的确有点味儿了。无奈,便吩咐人打来了热水,又小心翼翼地脱了他上半身地衣裳。
“你,你胳膊抬起来。”钟楚有些不自然地帮他擦拭着,巫马荀倒是没有半分不好意思,顺从的很。
“好,好了。下面你自己擦。”擦完了上半身,钟楚别开了眼,不自在的将帕子递给他,示意让他自己动手。
“伤了,没力气。” 巫马荀有气无力的道。
钟楚瞧着这人,总是觉得他故意的。但又看到了他身上的伤口,到底还是妥协了。
侧着身子,敷衍的给他擦了擦。“好了。”钟楚起身便要端着水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钟楚当场就停下了脚步,心里涌上了一层愧疚。这愧疚一直到晚上她躺在床上还未消退。
她已嫁过来半年了,当初设想的什么冷落,报复,都没有出现。巫马荀的后宫不仅只有她一个人,对她也是足够的尊敬,她努力的做好一个可敦,可是她好像忘了,她首先是他的妻子。
可是她连妻子最基本的义务都没有做到,到现在,两人都并未有过夫妻之实。
这算什么事啊。
钟楚有些心烦意乱,她嫁过来,自然不是打算抱着贞节牌坊过来的,除了最开始有些害怕他以外,后来两人一直相处的也算还好,谁知道真的就相敬如宾了,巫马荀好像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碰她。
但是今天那声叹息,又是为何?
于是次日,再帮他擦身的时候,钟楚仔细了许多,也没那么别扭了,甚至主动的替他解了腰带。巫马荀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直到钟楚若无其事的转身走后,他眼中才有了笑意。
在悉心的照顾和调养下,巫马荀不出十日便能下床了。那日的刺客也被抓住,钟楚心终于放了下来,晚上也能睡个好觉了。
巫马荀照旧半夜进了她房里,这些日子,她寸步不离,贴身服侍。
也是有几分喜欢他的吧?
这半年来,他足够的尊重她,他从未如此耐心的对待一个女人。直到现在,这个女人才有一点点开窍。
钟楚这几天确实太累了,睡梦中好像感觉到有人给她按摩,一会捏捏胳膊一会捏捏腿的,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钟楚呼吸一窒,察觉到应该不是在做梦。
猛地睁开了眼,就看见面前一张放大的脸离她呼吸之间,刚要惊叫出声,唇就被堵住了。
只用了一瞬,她就意识到,这人是谁了。瞬间松了一口气。
巫马荀察觉到怀里人的情绪,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动作也越来越温柔。钟楚也不懂他为何突然一下要过来放飞自我,但犹豫了片刻,还是顺着他也主动勾住了他的脖颈。
她伸手的瞬间,面前男人的呼吸立刻就重了。纠缠之前,钟楚有些发晕,只感觉身上也越来越热。让她有些难为情,紧紧的闭上眼,颤抖着睫毛。
火辣辣的痛让她实在忍不住的呜咽出声,巫马荀的动作一停,他也疼,伤口疼。
该死!他从来没像现在一样恨不得将那些刺客千刀万剐。但转念一想罢了,要不是受了这回伤,哪能换的美人这般。
............
钟楚难受的紧,没忍住扭了下,这一扭,本就有些力不从心的巫马荀瞬间闷哼一声,完事了......
钟楚缓了好久睁开眼,就看见巫马荀懊恼不可置信的眼神。瞧见她睁眼了,又十分尴尬的别开了眼。
“本汗...还伤着,身体不佳。”
钟楚听着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没明白,以为他是伤势发作了,立马关心的问:“你伤口疼吗?是不是又流血了?”
巫马荀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一个姑娘家,根本不懂。又瞧见她眼底的关切,心里的那股郁闷瞬间便不翼而飞,笑了起来。这笑里有畅快,还有些傻气。
钟楚被他弄得发懵,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羞的猛推了他一下,巫马荀痛的嘶了一声,钟楚又连忙收了手..这晚钟楚真的是睡了个天昏地暗,巫马荀又失眠了,搂着她,不住的亲了好几口。越瞧越稀罕,直到天亮才闭了会儿眼。
从这以后,巫马荀便日日到她房里来,两人的感情也慢慢的升了温。钟楚也明白了头一天晚上,那人那话是个什么意思了。
心中又羞又恼,好几次都忍不住的踢了他:“你去你房里睡去!
巫马荀便像个狗一样的赖上来,抱着她不撒手:“不去!这座宫殿都是本汗的,想在哪就在哪!”
钟楚简直败给了他这幅模样,以前只觉得他恶霸,现在还多了个粘人的属性。
...
巫马荀这人,坏的时候是真的坏,但好的时候又时常惹得钟楚掉眼泪。
可敦生辰,他为她昭告天下,大办宴会。钟楚觉得铺张浪费说了他几句,这个男人竟然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不过后来,到底是顺了她的心,只简单的庆祝了一番,还亲手做了花灯,讨她开心。
一年后,钟楚有孕,巫马荀狂喜,大赦天下,又将多年前大英的所有俘虏,全部放回。一时间,人人都在歌颂这位可敦,说她是神女下凡,普惠众生。
钟楚听说了,微微笑了笑。轻轻抚了抚小腹,眼里流露出了幸福。
巫马荀晚间小心的抱着她,又怕压着她。瞧着她粉嫩精致的侧脸,又忍不住亲了一口。这回,钟楚醒了。
眼波如水的嗔他,巫马荀嘿嘿的笑。
如果这一胎是个儿子,他会很高兴,他会让他成为北晋的继承人,亲自教他骑马射箭,武艺才学。若是个女儿,他也会很高兴,想必长的一定很像钟楚,他要给她的小公主,全天下最好的东西,让她永远无忧,开心。
“楚儿。”
巫马荀在她耳边轻轻唤她。
钟楚困倦不已,唔了一声。
“我巫马荀此生被你所俘,心甘情愿。”
也不知钟楚听没听见,只伸出手回抱住他,唇角扬起了浅浅的一抹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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