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只得转身,弯着腰,小心翼翼的走到英成帝跟前。尽量不出错的给他斟了一杯酒。在英成帝面前,沈瑶没有特别强烈的情绪,只觉得有强烈的戒备之心。沈瑶斟完酒正预备退下,就听得英成帝缓缓开口:“你是哪个宫里的?”
沈瑶心中忐忑,该不会被认出来了吧?
不可能,她的易容术,就连镇安王都不一定能辨认出来,更何况七年未见的英成帝。
忙跪下回话:“奴才刚进宫,手脚粗笨,请皇上恕罪。”
那英成帝身旁的大太监总管黄元定眼尖,赶紧上来把人拎起来:“下去下去,毛手毛脚的,惹主子们不开心。”
沈瑶心中送了一口气,忙不迭弯着腰退下了。
下去的时候,尚唯恰好抬起眼眸望了她一眼,两人有片刻的对视,仅瞬间,沈瑶立马心虚的低下了头。虽然知道目前的尚唯定认不出她,但也心跳如擂。
下了宴席后,沈瑶刚松一口气,任务完成了。现下可以用这幅皮囊在宫中随意走动了。只是还未出发,手腕就被抓住了。
沈瑶下意识的就转身一掌,抬起的那只手,却在瞧清来人时松了下去。来人是沈拓,镇安王府世子,她的亲弟弟。沈瑶正欲开口,沈拓就把她一把提起来,快速的绕到宫殿后的竹林里。
“喂!放下我!”沈瑶知晓他必是认出了自己,讲话也不客气了起来。
沈拓没好气的放开她:“你想干什么?”
沈瑶捏了捏被他领的发疼的肩膀:“你就是这样对你姐姐说话的吗?”
沈拓仿佛听见了个笑话:“我的好姐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幸好爹刚才没注意,否则他认出你来,我可没办法。”
沈瑶沈拓两姐弟师从一人,瞒不过他沈瑶意料之中,方才她已经很小心的避让镇安王那个角度了。
沈瑶决定换一个话题:“你就这样从宴席上出来合适吗?爹爹还在里面。”
“无所谓啊,反正皇帝是为了爹,不会在意我的。”沈拓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沈瑶也沉默了,她知晓弟弟说的对,此番召回京城,怕是鸿门宴。英成帝心思难测的紧,方才在他身上沈瑶只察觉到浓浓的警惕。可见此人现在城府不是一般的深。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装扮成这样,是想要干什么?”沈拓瞧她又出了神,开始不耐烦起来。
沈瑶白了他一眼:“自是有我的打算。”
见问不出来,沈拓也失了兴趣,转身准备走了。沈瑶一把拉住了他:“好弟弟,千万莫告诉爹爹。”
“你又不告诉我你的目的,我干嘛替你隐瞒?”
沈瑶愈发觉得他皮痒痒了,只是奈何之前沈拓还小,还打的过他,结果这小子无意间就长成一个参天大个,且那个偏心眼的师傅将绝世轻功都教给了他。沈瑶现在只得端出长姐的架势:“姐姐自然有自己的目的,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你若是答应我,晚上来梨园。”
“梨园?你不打算回王府?”
“嗯,暂时现在梨园住,所以此事需要你替我瞒着爹爹。”
沈拓撇了撇嘴“行吧,你可欠我一回人情。”
沈瑶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沈拓也回到了宴席之上,无聊开始自顾自饮起了酒。酒过三巡,英成帝开口问道:“郡主此次不和镇安王一同回京?”
这话一出,正在同身旁美人说笑的尚唯嘴角僵了一僵。镇安王尚未开口,沈拓先答了话:“我姐姐身体不好,不易远行。”
尚唯抬起漆黑的眼眸瞧了一眼沈拓。神色难辨,英成帝也是略微僵了僵:“她病了?”
沈拓放下酒杯:“是,我姐姐去了南疆,虽习武锻炼,却因水土不服加上闷闷不乐,身子一直不太好。” 说这话的时候,虽是在答英成帝的话,眼睛却似有若无的往尚唯那个方向瞟。
英成帝瞧着也略微尴尬:“那是应该好生休养着。”
而沈拓口中身子不好闷闷不乐的郡主,此刻正穿着一身太监的衣服,在后宫中健步如飞。
宴席快到了尾声,沈瑶也回到了大殿之外,就见这些文武百官陆陆续续的往出走了。沈瑶规规矩矩的站在殿门口的一堆太监里。
尚唯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因坐着轮椅,腿脚不方便,习惯了宴席的最后一个才离去。沈瑶一直低着头,直到听到轮椅的声音,才缓缓的抬了抬,试图想再瞧他一眼。
轮椅刚刚驶出,镇安王的声音先响了起来:“上将军留步。”
沈瑶心中一跳,头压的更低。尚唯缓缓的转身,镇安王和沈拓上前,“上将军可还好?不若同本王一道,送你一程。”说这话时,镇安王牢牢的盯着尚唯,一丝一毫的表情都不肯放过。
尚唯恭敬的笑笑:“有劳王爷记挂,将军府的马车已在外等候,就不劳烦王爷了。”话说的恭敬,但也生分。
镇安王叹了口气,还想开口。却先被尚唯打断:“王爷若无其他的事,在下先告退了。”
说罢滚动着轮椅,就转身离去了。
还是这么不近人情。沈瑶心中苦笑,轮椅经过她面前,发出了与地面摩擦咯吱咯吱的声音,沈瑶虽未抬头,却感受到了一股子心酸之情,一时有些怅然,说不清道不明,这心酸是尚唯的心情还是她自己的。
尚唯转身离去后,镇安王也叹了口气,跟着离去了。
沈瑶回到梨园后,将妆容卸掉,整个人浸泡在了阿杏提前预备好的热水里。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只是白日里遇见尚唯时的一些情景迟迟在脑子里萦绕,沈瑶想不通,那是他的情绪吗?为何,和她看到的大不一样。
莫非他一直都在演戏吗?可是为何,为何要这般辛苦。
沈瑶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将人又埋进水里。良久,沈瑶听见一阵声音,知道这是沈拓来了。
起身穿好了衣,走到外间,果然就见沈拓已在她房间里摆弄来摆弄去的。
“姐,你就住这里?为何不回王府?”沈拓见她出来,忍不住问道。
“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沈瑶走到镜前,开始梳发。
“你就比我大两岁。”沈拓一向与她关系好,甚至很多时候还护着沈瑶,说话也是向来随意。
“大一刻也是大。”沈瑶不想理他,自顾自的摆弄头发。
沈拓也不同她玩笑了,而是坐了下来:“姐,你说萧英臻这次突然让我们回来,是何用意?”
沈瑶瞥了他一眼:“好歹是当朝皇上,不要这样叫他了。”
“我总觉得他自从当上皇帝后,就怪怪的。他今天还在宴会上问你了呢。”
沈瑶放下了珠钗,望向他:“他问什么了?”
“还能是什么,就问你为何不一起回来。”
“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就同你信中说的,身体病重,不易远行。我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看尚唯的脸色。”
提到尚唯,沈瑶忍不住动作停了下来:“他...什么反应。”
沈拓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放不下他,还能什么反应啊,冰山脸呗。”
“你应该叫他一声哥哥。”沈瑶望着沈拓道。
“从前,我是叫他哥哥,但是后来他不是凶你嘛,又辜负你的心意,你到南疆那会,哭了多少回,我就不想叫他哥哥了。”沈拓不住的摆弄着手中的水杯。
沈瑶叹了口气,其实她也从弟弟眼里看出了一丝慌乱,从前,尚唯待他也是同亲弟弟一般。骑马射箭,都是亲历教导,沈拓从小时候比自己还粘着尚唯。处处都要跟在他后头。
沈瑶忽然想到今日在宴会上感受到的情绪,突然站起身,抓住沈拓:“好弟弟,不如你去一趟将军府?”
“干嘛...”沈拓望着她姐的眼睛,直觉告诉他没有什么好事。
回到将军府后,尚唯脸色立马沉了下来,阴郁的仿佛要滴出水来。想到自己在门口同镇安王说话时,英成帝就在大殿上直直的瞧着他,当真是戒备之紧。
夜鹰瞧着自家主子脸色正阴郁,小心翼翼的上前:“主子,王福叔已备好了水,要不先去沐浴?”
尚唯抬手闻了闻一身的酒气和脂粉味,眉头一皱“嗯。”
整个人浸在温凉的水中,冷意蔓延,尚唯才感觉到一丝清醒。酒后洗凉水澡是他多年的习惯。尤其是从宫宴上回来,尚唯整个人浸在水中闭着眼,想到今日宫宴上的种种,心口又开始有疼痛感蔓延。
自从七年前受伤后,虽然身子在好转,但尚唯总是经常感觉到心口疼,找了很多大夫,皆说是没有任何问题。只让是调整心情,多半是情绪抑郁所致。
听到这样的结论,他也只是苦笑一下。心病难医,自己又何尝不明白。只是,这世间能医他心病的药,是不复存在了。
门被推开,尚唯不耐烦的开口:“我沐浴的时候不喜人伺候,不知道规矩吗?”
来人是白日里那个美人。
夜鹰方才在门外拦了又拦,这美人是死活要进去,还搬出了皇上的旨意。说是要时刻伺候好上将军。
夜鹰看着她一扭一扭进了去,摇了摇头,又是一个不怕死的。
“将军......”那美人此刻已经□□半露,跪在浴池边,往尚唯身边靠了靠,正欲伸出手抚摸上闭目靠在池边人的胸膛。
下一刻,手已经被紧紧的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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