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的路上她想过无数的可能,就是没有想过眼下这种情况。她是少主的女儿,这怎么可能?她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听,站着一动不动,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少主见她不动,妩媚地朝她招手,“傻孩子,我是你娘啊。你见到亲娘不高兴吗?快些过来,让娘好生看看你。”
她茫然地走近,被少主拉着手左看右看。除了浑身的毛孔都竖起来外,她在对方身上丝毫感觉不到一个母亲该有的爱意。这真是她的亲娘吗?
“可怜见的,我们母女分别十八年,我还是头一回见你。为成大业不拘小节,我原以为你会在王府享尽荣华富贵,不想秋霜办事不利,竟然让秦雪雁的女儿活了下来。秦雪雁那个毒妇,居然半点不念旧情,还把你赶到九井巷那样的地方。我的儿,他们这么对你,你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秦雪雁就是开山王妃。
少主捏着帕子擦拭根本不存在的泪水,盈盈美目紧紧盯着颜欢欢的反应。对于颜欢欢一副回不过神来的样子,并不在意。
“我的儿,听说你喜欢镇国公世子?”
颜欢欢从震惊中回神,连忙回答:“…没,就是自小一起长大,多少有些情分。”
少主阴恻恻一笑,笑容仅在面皮上半分不达眼底。那含情脉脉的双眸突然凌厉起来,腥红的唇微扬,“我的儿,你可要记住,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啊都是得陇望蜀之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没有一个不偷腥的。你看看你被赶到九井巷那样的地方,他还不是照样娶那个贱种,照样和那个贱种颠鸾倒凤风流快活。只是苦了你,听说还要洗衣做饭侍候一个市井的穷小子。”
染着鲜红蔻丹的指甲划过颜欢欢手背上的皮肤,令人毛骨悚然。她的语气轻柔到可怕,像羽毛刷在伤口上,泛起密密麻麻的冷意。
“我…”
少主一只手轻轻抵住她的嘴,痛惜地摇头,“我的儿,你什么都别说,娘都知道。如今娘回来了,万不能让那些人再欺负你作践你。你且给娘好好等着,娘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可是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颜欢欢这话一说完,少主的脸色变得十分古怪,“你觉得现在挺好的,你喜欢窝在下贱之地给别人当牛做马,活得像个粗鄙的老妈子?”
话不能么说,在市井生活怎么就是老妈子了?何况她现在敢相信的人只有仲庭一个,眼前的女人口口声声说是她的亲娘,可是她总觉得不太可信。她不知道她们的大业是什么,想来都是和权谋有关,要么为权要么为势。
她不语的样子让少主忽而冷笑起来,“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和那个人还真像。一样的…”
那个人是谁,少主没说。一样的什么?少主也没有说。颜欢欢猜可能是她亲爹。一个当母亲的能把亲生女儿送到别人的府上养,还给女儿下那样的毒,肯定对女儿的生父有怨。
她低下头去,不知为何没有半点兴趣问对方她的生父是个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亲娘,想来亲爹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她要收回对房纤娘说过的话,她根本不委屈。所有的事情都是她的亲娘弄出来的,她并不无辜。
好在房纤娘被仲庭的父亲所救,好在她穿来之间两人的身份已经各归各位。“我真觉得现在挺好,那原本就是别人的生活,还给别人是天经地义的。”
“呵,天经地义。什么是天经地义?你个傻孩子,你还不知人心险恶,还不知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咱们女人为什么要依附男人而活?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儿为何一定要从一而终。你听娘的话,娘不会害你。以后你阅男无数,自然就知道其中的美妙。”
又是这样的话,韩婆子也说过相同的话。由此可见,空镜门的女人视男人如玩物,一个个都是个中好手。那样的生活,她不向往,她也不想体会她们口中所谓的美妙。
何况,她真要和男人发生关系,那个男人会死。“少主,你真是我娘吗?”
少主一愣,莞尔笑道:“当然。”
“既然你是我娘,那么我可以求你一件事情吗?”
像是知道她所求何事,少主轻轻摇头,“不可以,事实上你求我,我也没有办法帮你。你个傻孩子,是要别人的命又不是要你的命,你急什么?”
“我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为了我们的一己之私,难道就可以随意害人吗?”
少主娇媚的脸色变冷,古怪地看着她,“还真是被秦雪雁给教傻了,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天下男人都该死,死一个两个怎么了,值得你这么难过?”
说完,少主不再看她,而是唤韩婆子进来,又是斥责又是交待。听得韩婆子战战兢兢,最后才被允许送颜欢欢回去。
路上韩婆子说了一些话,大意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少主定夺,以后她可能帮不上忙,连解药也拿不到。仲庭不置可否,只冷冷看她一眼,看是她浑身发凉。
回到仲家,颜欢欢第一件事就是拉着仲庭赶紧进屋,然后把门关起来。路过的妇人看到他们的举动,了然一笑。没多时,九井巷里就传出小两口大白天急切关门进房的事。
这一切,两人还不知道。
颜欢欢面色凝重,“她说她是我亲娘,可是我在她身上完全感觉不到母爱。她还说什么要帮我夺回原来的一切,说什么以后我可以像男人一样三妻四妾。你说她到底想做什么?”
仲庭问:“她还有没有说什么?”
颜欢欢摇头,“没了,她说没有解药,只能用那样的方法解毒,还说不过是死一个男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沉默下来,似乎都早已料到这个可能。
良久之后,她苦笑一声,“不过仔细想想,她可能真是我娘。”
他看过来,刚才不是说感受到不母爱,怎么这会儿又说是她娘,“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她瞟一眼自己的身材,她和那个少主一样都不是骨感美人。就她这样的身材她都能猜到若干年后会和那少主一样。
望了望天,道:“身材吧。”
她想过自己的身世,就是没想到她会是空镜门少主的女儿。要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被空镜门的人偷抱走的,她心里还好受一些。
那个少主就是个神经病。
“我觉得她这里有病。”
她摸着心口,表示那个少主有心理疾病。仲庭的视线落在她手的位置,陡然别过脸,然后往外走去。
外面有妇人在探头探脑,看到他出来暧昧一笑,“哎哟,庭子,你们这么快就好了?”
仲庭好看的眉微皱,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此时颜欢欢也闻声出来,和那外面的妇人打招呼。
妇人道:“你看看你们小年轻,什么事都不懂,这才进去多大会就出来,一定是没整明白吧。都说了你们要圆房,得摆几桌席面请街坊们热闹热闹。看看你们就知道自己瞎捣鼓,肯定没捣鼓明白。欢欢姑娘你过来,婶子教教你。”
颜欢欢可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位婶子误以为她和仲庭大白天的在干那个事。她瞠目结舌地看向他,他一脸的黑沉。
突然之间,她有些想笑。
那婶子看到她笑,有些急了,“欢欢姑娘,你现在还笑得出来。等你知道那事的滋味,庭子还这么草草就结束,你可就得哭了。”
她再也忍不住,笑到蹲在地上。
仲庭黑着脸进屋,她好半天才止住笑,朝那婶子道:“婶子,仲哥哥好着呢,你不用担心。”
“你这孩子,过来人的话你不听,以后有你哭的时候。你可别哄婶子,要是以后不痛快就来找婶子,婶子教你。”
“好,好,到时候一定麻烦婶子。”
那妇人这才不甘愿地离开,嘴里还嘟哝着。“庭子看上去条挺顺的,还以为是个能行的,没想到这么不中用。”
颜欢欢瞥见屋子里的仲庭,知道他肯定听到这句话,再次笑到捂肚子。等到笑够了,才收敛自己的表情进屋。
屋子里的仲庭不发一言,整个人冰块一样冷硬,全身上下冒着寒气。上一世,民间关于他的传闻尘嚣不断。说他断情绝爱,说他天煞孤星,当然也不怕死的偷偷传他不能人道。不过那都是多年后的事情,且也没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议论。
那冷冷的眼神看向她时,她杏眼无辜回望,半点看不出之前笑到不行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道:“仲哥哥,婶子们都是胡说的。我相信你,你肯定是个中用的。”
仲庭眼冷面黑,“我中用不中用,不用别人妄言。”
她心道也是。他能不能行,将来自有他的妻子评价,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也是,将来你的妻子自然知道。”
他下颌的线条紧绷,“我的妻子,不就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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