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钰终于意识到,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想象。
朝阳在地平线冒了一丝金边, 艰难地冲破沉积的阴霾, 渐次势不可挡。
金陵鸣城厚重的阴影在广袤的平原之上被拉长, 朝下俯瞰, 整座沧古庄重的城池仿佛沉浸在灰蒙的迷雾之中,透不进光的深渊,诡谲而幽冷。
临殷站在逐渐兴盛起来的晨光之中, 还是那句话:“我知道了。”
南钰眉眼一低,有种进谏不被采纳的灰败,张了张嘴, 欲再说点什么。
临殷:“第一个怀疑池鱼的人, 是严岚?”
南钰顿了一下,忍不住为她辩解道:“她是一片衷心为主上的。”
临殷轻笑了一声, 遥遥望着橘红的朝阳缓慢探出半个脸来。
“是人都会有私欲。”
南钰闻言,诧异地抬了一下头。
这话给谁说他都信, 唯独临殷,他与私欲二字,本该天差地远。
仔细琢磨, 主上这话意在指严岚是因为严丹青之事, 才如此执着针对池鱼。
南钰纵然早就知道有这样的感情动机, 却也觉得严岚不会敢随意在主上面前弄虚作假, 搬弄是非,这才急火攻心跑到他面前劝阻。
难不成,这中间还有其他的缘由?才会让主上轻易的谅解了池鱼背地搞的小动作?
南钰不解。
“你无须再插手此事, 到此为止。”临殷复道,“严岚既然不放心,就让她亲自去看着池鱼。”
南钰更糊涂了,主上若偏心池鱼,怎么会让严岚去监视她?
但此举到底让他宽心不少,不敢有异,朗声应是。
……
池鱼难得睡了个饱觉,睁眼之际已经日落西山,不一会儿天就该擦黑了。
她依旧是躺在房间的床上,
宝宝醒来也没去吵她,布着凳子撅着屁股,在窗边往外探看,尾巴一翘一翘的,显得心情格外愉悦。
池鱼揉了揉头发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到行舟外没再刮着呼呼风声,反倒隐约人声喧杂,懵懵拨开床帐:“这是到金陵了吗?”
挑开层落床帐的那一瞬间,池鱼小心低头往身边看了一眼,空荡的床上并无一人,悄悄松了一口气。听得宝宝的声音欢腾着,理直气壮:“不知道,宝宝不认字。”
池鱼见临殷不在,动作打了起来,一个滚身翻到床沿外头,拉扯活动着胳膊,随手捡起挂到屏风上的外袍:“让娘看看。”
行舟停在一处别院空地上,因为她这里是三楼,高度上正好和对面链接两栋建筑的回廊相称。
衣饰讲究、体态曼妙近乎全然相似的女子们手捧着托盘,保持两步一人的距离,垂头纷纷自回廊经过。
那姿态,连低头的角度都是精细丈量过一般,出奇的规整。
似乎也有人看到了院中的她们,但只在眼风远远地扫了一眼,头不偏不倚,很快又转过眸去。
池鱼看得啧啧称奇,
展目远去,朱瓦红墙,飞阁流丹,并非浮于表面的雕栏画栋,极致奢华艳俗,而是一股子沉淀下雍容的古朴宁静,贵气浓重。
与那簇新而辉煌的重明城,一个原作,一个高仿赝品,放在眼前一比较,气韵高低立显。
常听早年间沧泽生大帝陨落,金陵威势大打折扣,兰溪乘机崛起,还有一改伏低做小,要翻身做主人的气势。
金陵皇城名为鸣城,他也不知是嘲讽还是炫耀,在朝云之外构建起一座巨型城池,做天下往来贸易的枢纽之城,名为:重鸣。
后引起世人抵触,和金陵皇族的不满。且当时尊神界的第一人,邱宴迟迟未能踏入大帝的境界,兰溪发热的头脑在冷酷的现实面前逐渐冷静了些,又改了字,名作:重明。
从这两座城池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金陵和兰溪结怨已久,
只不过顾及沧泽生大帝陨落之后,天元大陆势力格局变化极大,崛起的几大世家各自在着手发展/巩固麾下势力,抽不出空来掐架,不然早就打起来了。
池鱼见行舟这边灯火阑珊,显然除了他们没再有人留守,临殷来金陵是有任务在身的,必然一到就跟着大队人马进去皇宫办正事去了。
临殷不在,正是她活动的大好时机。
一把抄起宝宝,将它卷在怀里,从窗口跃了下去,兴冲冲道:“这儿就是金陵了,整个天元大陆最有排面的地方,走走走,咱们去参观参观!”
……
池鱼没有失忆,还记得临睡之前,临殷对她说不要离开他眼皮底下的话。
心里头琢磨,临殷纵然不在,或许附近还留有监视她的人。只不过她不干出格的事,那监视之人应该也不会过于限制她的行动才是,不然那人就该守在她的门口,等她一醒来就上前来了。
池鱼打定主意,走路便不怎么避着人,没做出那等鬼鬼祟祟之举。
且这地方规矩大,寻常的婢女侍卫,看见她和她身上兰溪弟子的服饰,像是看见了一团空气。
她不去主动招惹,便几乎没人会过来兜搭她,态度不算友好,也不会明显排斥。
池鱼面皮厚,笑嘻嘻找人问路,由此一路顺风顺水地绕出错落的别院。
临出院前,那守门的侍卫见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娃,不禁冷笑了两声:“你们兰溪的弟子可真妙,带上禁脔也就罢了,竟还将孩子也带出来。”
系统:来自元云的作值+20.
池鱼多看了他一眼。
那元云虽然只是金仙的修为,倒也不怵他,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
金陵邀请人来,美其名曰是为了和兰溪双方交好,让年轻一辈的弟子们过来做一次仙法交流。实则是和兰溪私下达成了一次交易,让金陵的年轻天骄们也来试一试【苍生】剑。
【苍生】剑到底是金陵沧泽生大帝所有,不说非按头让临殷归还,双方各退一步,至少于情于理给金陵的弟子一次机会。
池鱼不知道兰溪为何会愿意退这么一大步,总之此次随着兰溪大部队来金陵的,都是些有头有脸,在外叫得上名号的的青年才俊。
多出来的池鱼,并未收到陛下传召,身份为何,不言而喻。
元云不觉得一个依附男人而生存的低阶弟子,仙法能比他一个护卫高到哪去,且这里是金陵的底盘,外来者都得夹着尾巴做人,态度也就没有收敛。
池鱼是没想闹事的,她的风格是可以打架,但绝不泼妇骂街,多难看相!
“这位小哥是对我们娘俩有意见?”笑眯眯,“你可别说,做人家的禁脔也是有门槛的,首要一个颜值高身材靓,嘴儿甜。小哥这是瞧着我眼热了?那可不成,你也没那条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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