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拽着临殷回到别院, 回想起她方才当众铿锵有力、震慑全场事说得那些话, 以及南诀憋成猪肝色的脸,很有种吵架发挥超常的愉悦感, 越想越美滋滋。
如果没有南清欢打岔, 她肯定能帅得临殷腿软,当场娇羞投入她坚实又壮阔的怀抱。
她嘀嘀咕咕,炫耀一路,却没有得到临殷什么回复,
歪着脑袋回头看他一眼, 心思稍顿,又怕他敏感多疑, 觉得她明明有无垢丹而不拿出来给他,补上句“哥哥多次被我施以治愈,早已是剔透之体, 不需要无垢丹。”
临殷“嗯。”
池鱼“”
就这, 就这
这反应, 冷淡到超乎寻常了吧。
他不应该感动不已,直接将她霸道地按在墙上亲,法式热吻再加神交一套走起吗
剧本都是这样写的。
没事,
池鱼自我安慰地想, 临殷向来不会在外头做出什么亲昵的行为, 不喜欢旁人在场。
所以这么久以来, 因为系统的存在, 他们神交的时候, 临殷从来不会到她的灵府里。
关上门就好了。
池鱼于是同他进屋,贴心地将院门关上,主动配合地转过身来,抱着他的腰身,一脸期盼又羞涩地看着他。
临殷垂眸,视线淡淡扫过她的面容“有事”
池鱼“”
你没有心。
福利是自个给自个挣的,不然哪有神交的苗头
池鱼腆着脸,邀功积极“哥哥一点不好奇我何时成了九品药师九品药师哇,天元大陆可就我这么一个人了”
实则池鱼并不能炼制无垢丹,
她先前抽卡的时候抽出来三颗,两颗寄给爹娘保存起来了,还有一颗留在在手上。
四年时间,她的通缉令一直挂在外头,知名度一广,加上流言在传播之中被无数次添油加醋。系统内一直源源不断有零碎的小额作值进账,积少成多,数量颇为可观,池鱼由此已经将治愈点上了九级。
九级治愈,可抵得上一颗作用等同的九级丹药。
但也有限制,它主治愈恢复,不可等同增益性的丹药。
无垢丹的主效果是清除体内沉珂和药物杂质,这一点,治愈是可做到的。
若说治愈之中少了无垢丹内海量的灵气支撑冲击境界,池鱼还可以再辅之以淬炼,为人提高资质。
这样的操作或许短期内效果没有无垢丹明显,可她提升的可是根本,且毫无副作用。操作下来,步入尊神境不过时间问题,甚至能走得更长远。
“从没见你开炉练过丹,说什么九品药师”临殷压住她翘起来的尾巴,清清淡淡“你的本源之力倒是开发出了不少好用的功能。”
池鱼就知道瞒不过他,乖乖讪笑着“嘿嘿”
等了一会,见他不主动接下话题,自己续上道“哥哥是做主上的人,向来赏罚分明。我今个站在哥哥一头,又帮了南氏,哥哥是不是该奖赏我一二假的九品药师只要真办事了,嘿嘿,那也得有酬劳不是”
如此直白的套路,
池鱼台词都给他想好了,他若问想要要什么,
她就说,旁的都是粪土,她现在就馋他的身子,不如趁着天色尚早,去睡一觉
她勾着他的脖子,仰着头,笑容明媚,邀约之意再明显不过。
自打在临殷手下苟,隐约摸索到他吃软不吃硬,池鱼渐渐对撒娇一事无师自通,
临殷好像喜欢看她笑,
她曾做过实验,作妖的时候笑一笑,得到的作值反馈数额会比较少。
实在不行,哭也行。
那个效果更厉害,就是场合限定,不是所有的情景都适用。
池鱼浅笑盈盈的视线,触上临殷的眸,
他微微垂着眼,眸底晦暗幽深,仿佛蛰伏着什么极度危险的暗涌。
池鱼是老司机了,一个眼神便能明白过来。
觉得天时地利人和,这次稳得差不多,踮着脚要去吻他的唇。
一块冰凉的玉牌先一步,被塞入池鱼的手中,
池鱼被冷得一个激灵,眨巴眨巴眼,停止动作,低头看过去“什么”
临殷“这是去洛水藏地最底层的禁牌。藏地里面的东西,你可随意挑。”
池鱼一脸呆滞“”
所以呢
“里头有堪比苍生剑的神器,你可取,算给你的补偿。”
隔了一会,临殷见她还卡在他身前不肯动弹,平静“还有事”
脸上写满了“你怎么还不走开”
池鱼肉眼可见地黑起脸来她真的很奇怪,临殷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她这么可爱的女朋友
您这么清心寡欲,要什么伴侣哦。
她一个姑娘家家,一直腆着个脸主动,
还被拒绝无数次,不要面子的吗
池鱼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脸蛋瞬间飞上了一抹绯云。
重重哼了一句“没事”甩了袖子就走。
她背影里全是昭然的生气,脚步刻意踩得噔噔的,
响声震天,
遂而未能听到身后一声低笑,浅浅的,像是破开沉重云翳的一缕阳光,
临殷望着池鱼张牙舞爪气呼呼离开的背影,发髻上清新的翠色步摇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一跳一跳的,
生动而鲜活,直叫这晦暗的春光,再度澄澈明朗。
池鱼气得睡不着。
临殷对她严防死守,掐断了一切亲昵行为,拒绝神交。
若说从前都只是隐隐约约的猜测,那今日就是确定了。
分明在城池之上,乃至后来回院将他按在门扉上的时候,池鱼都感受到了临殷看着她的视线之中,那一股强烈的占有欲,充斥着浓重的侵略感,
偏执到令她头皮发麻,浑身都起了战栗,甚至想要提前求饶了。
可接下来,
无事发生
人干事
池鱼翻来覆去,惦记着白天的场面,窝着火,
脑子混混沌沌,冷不丁想起临殷说的一句话“你的本源之力倒是开发出了不少好用的功能。”
心里骤然一个咯噔。
当时未觉,如今细辩却别有深意。
池鱼记得自己当初明明是同临殷说,治愈为一种特殊的功法,是与她的修为气血有关的。
她从来没说过和临殷说过系统具体的用法相关,没说过治愈是一个系统开发出来的功能。
更何况,那个“不少”“好用”两个词仿佛像在暗指本源之种。
重复地在她的脑海之中出现,生生成了催命的符咒。
种种蛛丝马迹,让池鱼意识到,她可能真的暴露了。
想想本源之种再如何能隐匿,到底是在他的灵府之中,还会吞噬毁灭法则,如何不会被临殷察觉
他现在不发难,是因为本源之种可能的弊端还没有爆发出来,
他没看到威胁,没收到契约的警告,才权且相信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池鱼瞬间不气了,
脑子开始自动回放苏泉被捏爆脑袋时的画面。
缩着身体抱住被子,开始忧心忡忡,瑟瑟发抖。
系统“”
女人,你的名字叫做善变。
苏泉突然暴毙,
紧接着池鱼以“九品药师”的身份横空“出道”,并定居云泽,致使四大世家与金陵皇室之间的争斗,风向骤变。
金陵在天元大陆的地图上居中央位,一旦被针对就是四面开花。
之所以撑到现在,一为瘦死骆驼比马大,金陵所有的法宝灵器之多,四大世家加起来也不敌。
二就是有苏泉这位给战力续命的高阶药师了。
洛水哪怕因半魔之事被世人针对,其余三大世家也得先越过金陵,才能到他的地盘上。
金陵未败,又岂敢容他们穿境而过
金陵便算是洛水一道天然的屏障,
不然南清欢也不会选择在金陵被围攻之势确定之后,才对南氏宣战。
隔着国境的战争,必然不会波及到本国的平民,更多的是顶级战力之间的碰撞。
顶级战力,损一个就少一个。如有高级药师护航,只要顶级战力不当场毙命,续航能力会得到无止境地加强,这就是药师恐怖的地方。
世家都有八级药师坐镇,唯有洛水拥有九级,
不仅可保战力不损,假以时日还会有新晋尊神出现,如何不叫人忌惮
池鱼的声势水涨船高,
她之所以放出“九品药师”这个金字招牌,高调现世,除了当时为了临殷救场,还一部分是考量,只有这样才能不波及波及到池氏和焦氏的族亲。
世人对药师之尊崇,从南诀不惜与临殷翻脸也要护住苏泉一举便可看出。
不杀药师,不伤药师,是世家约定俗成的规矩。
为了打响这个金字招牌,
池鱼在监督南诀立誓之后,给了他一颗无垢丹,容他顺利晋级尊神。
洛水坐拥三位尊神,一时势头强劲,大有反扑之意。
团结才会胜利,反过来,胜利也会加固团结。
大小连胜的战役过后,临殷在南氏之中也不再总是独来独往,逐渐有人向他靠近,愿意为他所用。
池鱼对这一切乐见其成,只要临殷心态不崩,这局慢慢走,胜利的曙光已经明显。
至于她的后路,她也想好了。
她怕的是临殷体内的本源之种对他产生限制,让他无法登帝。只要他能顺利登帝,她就是大大滴功臣。
反之,她就会是一颗爆浆的葡萄。
而系统原线里头,临殷登帝的时间线在十年之后。
如何确保以死盾,躲掉这个小概率的死亡线路,又不会引起临殷的怀疑
池鱼想好了,
反正她现在病歪歪的,一副魂体随时要脱身而出的样子,半死不活。
完全可以在战事稳定之后,和临殷说自个要闭死关十年,期间概不见人。
她打听过了,这在修真界很常见。
十年之后,临殷若顺利登帝,她就顶着奶团子脸去找他。
没有的话,她就只能苟着了,be感情线还是比人死了好。
她定了心思和后路,慢慢恢复从容。
临殷经常在外头,不怎么在云泽待,池鱼除了偶尔出手治愈伤者,大部分时间都闲得发慌。
小华仪和宝宝比较有共同语言,玩起来已经不爱带年迈的老母亲了,早出晚归。
池鱼给自己找点儿事,偶尔会去南清欢的书房,主动问问临殷的情况。
这日凑巧,她到的时候,南诀正在。
池鱼隔着薄薄的一层门,听到屋里的南诀沉声道“叔父,我南氏如今虽有微弱胜势,要一举击退其余四家的联手,不说千难万难,至少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且时倾的问题,根源还在,只要世人无法接受,我南氏便永远无法成为正统。”
池鱼皱眉,心说这人怎么回事,难不成要违背自己的誓言宁愿退回上神境界,也不肯接受临殷
正要推门而入,方听得他继续道“时倾可催动苍生剑,毁去兰溪的封魔结界,若魔族尽数涌出,首当其冲是与我族对立的邱氏,然后便是金陵。南氏是离魔魔域最远的净土,只有魔族存于世,半魔的身份也就不值一提了。”
池鱼欲抚上门的手猛然一僵。
她这是,听到了什么
南清欢似乎也被这个提议震惊到了,过了良久方轻轻叹了口气,摇着头道“阿诀,我知你心急,想要下猛药,彻底推翻眼前的局势”
他尽量语气委婉“虽说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可魔族并非我等可操控之物,届时前狼赶跑了,来了个更强的后虎。无异于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魔族可不是会与咱们讲规矩的。”
“叔父怎会觉得被驱逐流放在苦寒之地的魔族,实力会强于身在富饶大陆上的人族”
南诀眼神闪烁,长默一段时间之后,野心逐渐展露“更何况,这些时日与时倾接触,叔父想必也心知肚明。他从小天纵奇才,以他之资,或许再过不久便是天元大陆第二位大帝。只要他坐得稳,我们南氏便是正统。”
“天元大陆之上,生存着无数妖族和魔兽,皆非我族类,却都能和平共处。万年以前,魔族也曾是这片大陆的一部分,以失败者的身份被赶至魔域,我们只因魔族蹭长期处于统治地位,便竟然会害怕失败者的归来,这岂不可笑时倾在位,这大陆,就该容得下魔族。否则,这片沃土容不下的异数,便是他了。”南诀道,“叔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您既然选择押宝在时倾身上,就该做得更彻底一些,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池鱼的手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在原地呆了半晌,最终没有推门而入,掉头离开了。
南清欢看了眼池鱼落荒而逃的背影,缓缓揉了揉眉心。
他好久没这么累过了,看来他始终还是不适合坐在这个位置啊
千算万算,那草菅人命的狼子野心却不在她所能设想的最大恶意的底线之内。
难怪系统曾说南诀可以成为下一个帝子的候选,却不会是最合适的人选。他除了不比临殷,有着无比恨世的复仇心态之外,手段之狠毒,乃至可以眼睁睁对同胞拉下屠刀。
池鱼在桌边静坐,半晌没回过神来,问系统“若临殷尚未失去理智,而魔族入侵,世界会不会崩塌”
系统明白池鱼是什么意思“不会,这属于位面族群之间的争斗。临殷之所以会造成系统崩塌,是因为他毁灭本源一枝独秀,占据帝子正位,以邪压正。并屠戮天下,彻底灭绝后代帝子成长的可能,世界无法自我修复,陷入死局而崩塌。魔族入侵,和灭世的大帝,不是同一级别的灾难,我建议你”
系统艰难道,“其实他说的也是一种办法,你、你还是静观其变,不要插手为好。”
池鱼“”
不愧是天道,
曾经能为了平衡,舍弃受害者临殷,如今又可以为了长存,放弃人族的平民。
池鱼忽然觉得灰败,
所谓的“拯救世界”从来都不是从个人三观角度出发的真善美。
个人的意愿,在宏观的层面而言,如此不值一提,随时都可能被抹消抵去。
如果她能坐视魔族入侵,屠戮平民,那她当年坚持不肯杀临殷的意义是什么
可怕的不是意义虚无,
是人心偏了,面对同样的抉择,她竟然犹豫起来。
池鱼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想叫自己冷静下来,
杯沿尚未递到唇边,
帝皇钟沉重悠长的钟鸣便响彻整个天元大陆
魔族来袭。
那一刻,池鱼整个僵住了。
呆若木鸡地听完那整整八十一声钟鸣,才像是被踩到尾巴一般,延迟严重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忽然想,难怪她能如此轻易地听到南清欢和南诀的对话,
他们根本就是在演她,给她打一剂心里预防针。而与此同时的临殷,并不在洛水的战场之上,而是在兰溪边境的结界之处。
破开封印,使得魔族逃离苦寒之地,入侵天元大陆。
池鱼用丝缘珠联系临殷,但得不到回应。
复想起还在兰溪势力境内凤凰栖息地、梧桐林的爹娘,仓促接连瞬移过去,将人接到了洛水。
路上所见,一切都在慌忙之中,城镇亦或者山野,全陷入一片焦灼的混乱和恐慌。
这便是魔族千万年来,在人族心中残留的阴影;和人族自己竭尽放大魔族威胁,将魔族彻底魔化之后的结果。
一朝爆发,
未战之前,散仙城镇便有自行溃散的趋势。
池鱼思来想去,还是只有洛水离魔域最远,最为安全。
给爹娘在云泽附近找了一片僻静的院落,将惊慌的爹娘安置好,解释清楚状况,满身疲惫地回到后湖别院的时候,距离魔族入侵以来,已有五天。
才进屋,迎面遇见了了临殷。
他戎装未褪,腰间佩着朴实无华的苍生剑,身上是浓重而未散的血气,眸底藏着寒芒,戾气犹若实质性地冰霜。
“你去哪了”
池鱼定定地看了那剑好一会儿,好半晌才挤出点笑来“魔族入侵之后,兰溪不安全,我将爹娘接回来了。”
说责怪自然是没有的,南诀话说得虽狠,却有一定的道理。
想要双方都不受到伤害,犹犹豫豫,只会让局面胶着,而后双方都在受伤。
世家大乱,战乱迭起一样会波及平民。
而魔族血脉尚在,临殷即便登帝,也只会成为住在城堡之中的恶龙,有源源不断的勇士将他打成邪恶一派,发誓将他斩杀。
如此局面,不破不立,
也许只是她的格局到不了“枭雄”的层次,暂时适应不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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