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 在座的果然倒了一大半,
池鱼也微有了些醉意,撑着脑袋,耳边萦绕的曲声仿佛连接着梦境,唱得人昏昏沉沉的。
她在喝酒之前其实都挺高兴,可能是酒精催发了敏感的情绪,想到她活了三辈子都没成过婚, 突然要嫁人了, 还真有些紧张和焦虑。
更何况她对临殷的了解,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少。
沧泽生走后, 留下了一卷羊皮卷轴, 池鱼心里留念他,便想着怎么都要将卷轴上的古丹方研读清楚。让孤本丹方不至于失传, 沧泽生心里也许会好过一些。
后来发现, 沧泽生给她羊皮卷轴的目的根本不在此,她在卷轴之中找到了两张禁忌的丹方。
其一为玉骨丹,
以玉骨花为主药,可活人肉, 修灵窍,无论遭受再大的损伤可以一夜之间恢复如初。
然而人以外物的玉骨花为骨, 便失去了“生气”,再无再生恢复之本能, 一旦受伤, 只有玉骨花能救, 必须依赖玉骨花存活。
此花生长在魔界,池鱼后来有听说过,当年苏泉就是用的玉骨丹救下的沧止,
如此一来,一可让沧止离不开他的丹药,二来,他曾刻意掩饰玉骨丹的功效,假说沧止救回来也是个废人,让沧氏当面放弃他,挑拨了沧止与沧寻白之间的关系。
而沧长歌纵然最后知道苏泉撒了谎,也不过以为他乃一介游医,面对当时的状况,不敢将话说得太满,万一人没治回来,便是要丢性命的大事。
如今人都治好了,他也不便过于苛责,恶心了一波就过去。
池鱼最开始也这么想,后来才看到卷轴上最后一个禁忌丹方。
此方名为魂草,
可以尊神之魂魄为主药引,辅以药材炼化之,可吞噬服用,以增修为与寿元。
苏泉怕是在打沧寻白魂魄的念头,左右沧寻白寿元将尽,
沧止受控于他,又恨极了沧寻白,保不齐真会将沧寻白的魂魄给他。
苏泉的品性卑劣恶毒至此,临殷幼年曾与他共处几年,以他的心智,想必知道得再清楚不过。
池鱼总以为临殷杀他,是单纯因为容不下苏泉背叛,而忽略了苏泉本是人面兽心的恶魔。若是放虎归山,一个大成且敌对的九品药师,能剥夺掉南氏多少条性命
说到底,是先入为主的偏见影响到了她,让她畏惧,让她远离临殷。
至于沧泽生所赎的“罪”,池鱼思来想去,或许因沧寻白对于龙族的迫害,亦或者他已经不想再让自己曾一手建立起来的沧氏皇朝,再继续腐烂地传承下去了。
不然他所称的“孤本”的禁术丹方,苏泉又是从哪突然得到的
池鱼细思极恐,男人狠起来,手段着实叫人胆寒。
而他最后将这一切隐晦地告知于她,便是无声的道歉吧。
池鱼闷头喝酒,想自己的事儿去了,被孙蕾推了一把,才堪堪回过神来。
“自己在这喝什么闷酒啊,你不是说成婚是开心事儿么想开点儿。”孙蕾醉醺醺地凑到了她的跟前,刚和她碰了下杯,扫眼看向台上刚走出来的舞姬,眼睛一瞪,一副没见过世面般模样,嘴都合不拢了。
指着台上道“焦爷这美人是谁呀,好像从前没见过是特地给咱们开眼的新人吗”
池鱼慢悠悠抬眼看过去,
对上一双清澈含笑的狐狸眼,惊得厉害,竟至于打了个嗝,酒气醒了大半。
他上了妆,眉眼愈发地妩媚,少年的骨骼纤细,翩然起舞之间,竟然有种雌雄难辨的美感,
只在面纱之外露出来的一双眉眼,乖静而温柔,若含星辰。
便是在场醉了一大半,但凡还有点神识的,眸光都直勾勾地将台上的人望着,无神喃喃“仙、仙女儿”
池鱼皱了下眉,第一时间想将小狐狸叫下来质问他为何会在此,
后来见他眸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时而欢喜,时而低落,又觉得这话问着多此一举。
她最近怎么突然桃花开这么旺了
是不是搞事
池鱼隐约觉得不详,莫名直觉的不详,
心跳都快了几分,忙叫来竹香,低声吩咐她去找池秀儿把人接回去。
池鱼自以为这举措无缝,完美避嫌,再怎么都不会翻车,没想到身边有个猪队友。
孙蕾听了她的话,又看看台上始终看着她的小狐狸,双眸被酒精染得迷糊,发怔似地拍了下脑袋,警醒道“啊这不是焦爷最喜欢的娇柔乖巧款小美人吗难不成你今天在花语楼办宴,就是为了见他最后一面”
池鱼“”
想象力这么丰富,出本书吧。
池鱼刚要张嘴,充斥在花语楼中浅唱低和的曲音倏然断了,
那种几十乐师和歌舞一齐停滞的断,极其统一且突兀,甚至让你一瞬间以为自己失聪了。
池鱼还保持撑着脑袋的姿势,斜眼看见自己露出的一截儿胳膊上鸡皮疙瘩全起来了,汗毛倒树。
孙蕾瘫坐在她身侧,由不自知自己的牙齿正没出息地打着颤儿,发出得得得的声响。
几乎是条件反射,
池鱼头也没回,大声道“别在那胡说八道南时倾尊神击杀魔尊雁落天,是这天元大陆最强的第一人,我自然最是仰慕他那种实力强悍霸气的。哪会喜欢什么娇软小美人,不存在的。”
池鱼很久没干过溜须拍马求生的事儿了,手生,这马屁拍得相当生硬,久久没听到身边人的回复。
硬着头皮悄悄回头瞄了一眼
有临殷在的地方,自带禁言气场,
她还不是最怂的,好歹端坐着,其他人已经借着醉酒的姿势倒在了桌子底下,头都不敢抬。
临殷一身玄袍,纵然半点痕迹不显,身上的血腥之气却极浓,
那是在战场长期拼杀染上的,几乎淬进了他的眸子里,沉郁的戾气犹若噬人的沼泽。
难怪会吓坏一群小朋友。
若不是那气场太过阴郁骇人,池鱼仔细打量他的模样,自带滤镜去糟粕取精华,一万个小狐狸也抵不上他一根手指好看。
不愧是她男人。
小狐狸也被惊到了,在他无声无息踏入花语楼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让人窒息的恐慌。
承受不住,腿软地瘫倒在了地上,惊恐地浑身颤抖着。
见走到了池鱼身边,站定不动,隐约明白过来他的身份,
纵然害怕,还是噙着泪,固执地抬着下巴,回视着他。
临殷扫了小狐狸一眼,嗓音极冷“狐狸”
池鱼心跳蹦到嗓子眼“啊,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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