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

    大妖怪看不到低着头的巫女的神色，但他却能感觉到那拽着自己裤脚的力道。

    不敢太过于用力，他只需要再往前走上一步，就能摆脱掉那只手了。

    可到底还是没能做到。

    大妖怪正蹲下身来，就听见了巫女那轻柔的声音。

    “抱歉……”

    音色中依旧带着哭泣后的鼻音，像是撒娇，却也充满了歉疚。

    “为什么道歉？”

    低着头的巫女摇了摇头，收回了那有些颤抖的手。

    玉藻前神色间显出几分失望来。

    等到走远了许久，玉藻前也没能想出那个道歉，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来没几日，在午后闲谈之际，挚友葛叶听说了他的事情，便忍不住的掩唇浅笑，说他是一个不知女儿心思的妖怪。

    困惑几日，暂时还没能完全放下的玉藻前轻皱眉头，带着几分求证般的心情询问:“她……难道你懂她的心思？”

    葛叶叹息着摇了摇头，轻抚自己的腹部，感受着那在腹中初有轮廓的孩子，“有那么些妖怪都愿意与你结合，你怎么偏偏看上了巫女？”

    玉藻前不答反问:“那你又是怎么看上一个人类的？”

    葛叶轻轻一笑，“单纯的人类，总归是好过巫女的。”她话音一转，“我想你的那位巫女，并不是对你没有任何情意。”

    葛叶说道:“她只是，因为身份的束缚，而无法轻易的应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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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雪奈从山上下来，除了衣服比以往的褶皱稍多了一些，身上沾了些被压在地上的灰尘之外，就没有与以往不同的地方了。

    所以，除了她自己，以及另一个当事人，谁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在山上的时候，雪奈并不是不想顺水推舟的就答应下来。

    但繁衍后代这种事情，不是一次就能搞定的。

    在孕育后代的过程中，幼崽会吸收各方面的营养，同样的，也会包含妖力。

    吸收的妖力越多，他、或者她，就能够成长得越为强大。

    而如果她在山上就那么随随便便的就默认了下来，雪奈觉得，就算当时玉藻前没发现什么，事后也会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因为雪奈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就不是那样轻浮的性格。

    想要骗到一个大妖怪太难了，更别说这样的大妖怪想要对付她一个长成没多久的狐狸，更是易如反掌。

    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只要她一直不使用妖力，那么她的身份是不会暴露的。

    她现在只能等到玉藻前察觉到她的态度，然后再来找她……当然鸡蛋也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雪奈也是做了第二手准备的。

    那就是到时候去关东地区了……

    因为玉藻前是长居关东地区的妖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到了京都这里。

    这样十分不充足的第二手准备，雪奈也觉得不太靠谱。

    可要想能够完全不引起玉藻前怀疑，又能够顺利重逢的办法太少了。

    如果转生的时候，能够选择身体的出生，那么雪奈是绝对不可能挑上巫女这样的身份的，但一来这样的时代，巫女确实是难得能够较为安全长大的身份了，二来，能够附和羽衣狐转生的身体太少了，她根本就没有挑选的余地。

    她也不是不能换一个人选，可要想找到一个堪比玉藻前这样的大妖怪，实在是太难了。

    巫女的身份很难接近那些妖怪，换做是妖怪的身份，她的实力不足，也根本就不会被大妖怪放在眼里。

    要知道，要想繁衍出优秀的后代，向大妖怪们求偶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僧多粥少，没点特殊的办法，实在是难以被大妖怪入眼。

    好在，雪奈从人类中知道了情爱的存在。

    又巧合的是，玉藻前被她的笛声吸引了过来。

    人类的身体没有绝色的容貌，也没有顶尖的实力，但她可以编织一场情爱的梦境。

    目前，她也依旧还在不断的完善学习着，做一个容易被喜欢上的雌性。

    之后，雪奈依旧循规蹈矩的做着巫女的工作过了好几日。

    雪奈在一天去邻村诊治那些无法行走的村民的时候，发现那只大狐狸他回来了。

    正午过后，天空中就飘起了连绵的细雨。

    只背了药箱的雪奈从村民家出来后便遇上了雨水。

    良善的村民主动提出了将蓑笠送给巫女，但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容易被喜欢”的形象的雪奈，是不能接受的。

    更别说淋一些雨于她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但当她从村民家出来时，便看见了那依靠在一旁，颜色艳丽的番伞。

    但这不过是一个的普通村子，这样的颜色，与这个弥漫着灰暗气息的村子格格不入。

    巫女转身与送她出来的村民告别，记得收背着药箱，将双手张开，撑在自己的额头前方，只挡住了脸颊前方的一小片雨，匆匆离开。

    那艳丽的番伞旁渐渐显露出一个身影，静静的看了半晌，无奈地跟了上去。

    妖怪在村口追上了那个淋着雨的身影，雨水打湿了衣物，象征着纯洁的巫女服饰吸足了雨水，贴上了巫女的身体，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即便妖怪用伞面遮挡住了后来的雨水，也于事无补。

    反倒是巫女，因大妖怪的突然显形而收到了惊吓。但在看清对方面容的时候，巫女便忍不住的移开了视线，不敢直视。

    “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话还未说出口，玉藻前便微微弯下了腰，伸手去牵住了她的手。

    于是那未说完的话，便断了声音。

    玉藻前能感觉到巫女那僵硬的手指，只是有了好友的提示后，他发现了一些他之前没有注意到地方。

    虽然她无法给出任何的回应，但她却也没有明确的拒绝。或者说，她在很努力、很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去迎合。

    玉藻前将手中的番伞放入了巫女的手中。

    同时，将抬眼偷偷看过来的少女抓了个正着。

    巫女缩了缩手指，就要将手从大妖怪手中抽出来，可她的力量却完全无法与之抗衡。

    “你还是要拒绝吗？”

    周边是淅淅沥沥的雨水声。

    伞下的空间狭窄而又潮湿，却也让人心随着那雨声嘈杂起来，无法安定。

    空旷的村口，升腾的朦胧雾气中，只隐隐绰绰的站着两个人影，远处望去，宛若是相拥的恋人。

    ……

    妖怪的眼神眷恋而又温情，却也透着浓郁的凄怆。

    巫女张了张嘴，却再难以吐露出拒绝的话语来。

    至那之后，往来神社祈福的村民便发现，一向温和的雪奈巫女变得更为爱笑了。

    她依旧作为神官的助手，替神官打理着神社，替村民们带去福祉。

    只是偶尔的，她会独自上山采药，独自的去邻村诊治。

    而在旁人无法窥视的地方，总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守候在左右。

    直到巫女能够独当一面，被派遣去了偏远之处的神社任职。

    神社中只有一个年老体迈的巫女主持一切，当雪奈到达这个略显破旧的神社中没多久后，年老的巫女便也放下心来安心的离去了。

    当雪奈看着那火焰吞噬了神社中上任巫女的身体出神的时候，从她身后便贴上了另一个人身体。

    妖怪玉藻前从后方轻轻的环抱着巫女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低下头轻吻着黑发巫女的发丝，“好了，回去吧。”

    雪奈回过头去，用脸颊去轻轻的蹭了蹭妖怪脖颈那处，叹息一般地说道:“我以后，也会有这么一天吧？”

    “不会的。”妖怪松开了一只手，温和的捧着怀中巫女的脸颊，低下头去轻吻，“我保证。”

    巫女抿着唇，浅浅的笑了。

    回到那已经住了好些天的神社中，雪奈便开始将神社中那些常年不见日光，泛着潮湿的书卷搬到神社中的庭院内晾晒。

    妖怪玉藻前便在一旁帮着搬运书卷。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只是这样的温馨，被一群笑闹着的孩童给打破了。

    玉藻前先一步隐去了身体，看着玩闹间难免身上有些脏乱的孩子向雪奈扑了过去。

    “雪奈大人！雪奈大人！我们刚刚采到了你上次教我们的草药！”

    “才不是！你那个明明就不像！”

    “雪奈大人！我今天抓到了一只蝴蝶！”

    “我我我！我昨天跟着哥哥一起去了河边！抓到了一条鱼！”

    “雪奈大人今天我们做什么啊？”

    孩童嘈杂的声音，让静谧的神社很快的就热闹了起来，站在孩童之中面容姣好的巫女带着和煦的笑容，很快的就安抚好了那些孩子。

    玉藻前便在暗处，无声的看着她，眉眼深情。

    临到入夜，外出将自己皮毛打理干净后回到神社中的玉藻前便看见了坐在回廊处，望着那池水中皎洁明月的巫女。

    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雪奈便回过头去对妖怪露出清浅的笑，“你回来啦。”

    ——那是妖怪生涯中，他从未获得过的问候。

    ……

    玉藻前在巫女身旁坐下，回想起了白天时那被孩童围绕的巫女。

    “雪奈，你很喜欢孩子？”

    闻言，巫女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笑容平添了几分温馨，“因为，他们是未来的延续不是吗？”

    妖怪便欺近身体，“那么，你愿意与我延续未来吗？”

    他的声音温和而又深情，却也隐隐的带着几分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属于狐妖的鬼魅与大妖怪与生俱来的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