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那场梦的冲击太大,顾惟一时间完全没办法接受。
他呆坐在床上，神色震惊又茫然，想了许多问题,却一个答案都没找到。
室友们被闹钟吵醒,准备起床。
顾惟回过神，赶在室友起床前有些狼狈的去了浴室。
浴室的门关着,顾惟在淋浴下面洗着内裤。
内裤上的罪证再一次提醒他那不可告人的梦,梦中的嘉木与现实中的一点也不相同。
回想起梦中的片段，顾惟的脸上温度升腾，一时有些心猿意马。
心思刚刚浮动,便被强行掐断，顾惟低头盯着手里的布料,脸上的温度渐渐褪去，眸色沉沉,透着股自我厌弃的味道。
他进来的时间有点长,早上起来急于解决生理需要的钱少康拍着门“里面的人好了没快一点,要尿裤子上了”
“稍等。”
顾惟草草清洗干净内裤,拧干水打开浴室的门。
“你可终于出来了。”钱少康两只腿绞在一起，迈着小碎步往浴室走,走了两步突然停下,眼睛在顾惟手上扫了一眼。
“欧呦”他表情揶揄,想说些什么打趣,窥见顾惟的神色，又把话咽了下去。
今天是新生军训的日子,他们早上九点集合,坐大巴去往位于延庆的军事基地。
寝室里几个人读的都是智能科学专业，军训也被分到一个连队。
军事基地的住宿条件不太好,一个寝室摆了六张上下铺，要睡十二个人。
顾惟和钱少康分在一个寝室，剩下的两个人在别处。
他们领了个人生活物品，连队的教官教他们怎么叠被子，刚学会，就又有教官带着盒纸箱进来，让他们上交电子产品。
“手机平板都要上交，笔记本也一样，在背面贴上自己的名字，别想耍花样啊。”
军训一共十四天，这么长的时间不能碰电子产品，对于当代年轻人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
寝室里一时间哀嚎遍野，有人试图和教官求情，被无情拒绝“再废话罚你做三十个俯卧撑。”
试图攀关系的人立马闭上嘴。
钱少康龇了龇牙，给手机贴上名字，对着黑掉的屏幕，深情万种告别。
他对手机的感情太深了，还没离开就开始想念，这一刻，钱少康觉得自己不应该读智能科学，应该去文学系。
他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抒发完自己对手机的感情，抬起头一看，顾惟还在跟人聊天。
他问“顾惟，你名字写了没”
顾惟打出一段话发出去，轻轻呼出一口气，对钱少康说“现在写。”
他又看了眼对话框，没有消息过来。顾惟手指动了动，按灭屏幕，撕了张贴纸写上自己的名字贴在手机壳上，把手机放进教官带来的纸盒中。
手指松开的瞬间，顾惟眉心一松，竟有种绝处逢生的错觉。
说来可笑，他原本为了嘉木努力跳级，现在却连和他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实在太过懦弱。
他心里轻嗤一声，原本松开的眉头又有聚拢的趋势，浑身笼罩在阴郁的气息中。
教官们很快收齐了，告知他们吃饭的时间地点，让他们下午一点去训练场集合，便离开了。
人走后，寝室里兀然喧闹起来，有人抱怨，也有人回忆起高中时的军训。
顾惟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讨论中，从行李中拿出一本书，坐在床上阅读。
看了一会，边上又坐过来一个人。
钱少康清了清嗓子“顾惟。”
顾惟应了一声，没有抬头。
“你是不是嫌吵”顾惟今天的心情很不好，这是显而易见的。
他这个人长的就比较冷，平时看起来不太好接触，这么把脸一沉，更是让人退避三舍。
钱少康想当做看不出都不行，他想了许久，明明昨天吃完饭都还是正常的，会变成现在这样，应该是他们昨晚聊天吵到他睡觉了。
他作为寝室里年纪最大的那个，自觉有义务维持宿舍人际间的和平，室友相处时产生了矛盾一定要早点解决，要不一件件积压下来，说不定哪天就出了大事。
顾惟偏头看了他一眼，说没有。
他也没说谎，过去三年，因为学习的压力，他醒来时没有一刻是停歇的，就连给外婆送饭的时候也在记知识点。
外婆的卤味店开在闹市，就没有安静的时候，顾惟习惯了那样的环境，真不觉得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有多大。
但钱少康不相信，因为顾惟是碍于情面才说没有“你不用不好意思，我都知道。其实昨天也是特殊情况，刚来学校都有点激动，要是吵到你了就直说，反正群里聊也是一样的。”
顾惟这才知道他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原来自己的表现让他人误会了。
他牵动了下唇角，努力使表情温和一些，和钱少康说“是我自己有些问题难以解决，和你们没关系，也没有嫌吵。”
“什么问题”钱少康来了兴趣，脱了鞋盘膝坐在床上，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来说说看，哥哥解题是专业的。”
顾惟不想说，这样阴暗的心思他想一想便觉得恶心，恨不得摁死掉，又怎么可能到处宣扬
见他不愿意，钱少康也没强求，转而看向他手上的书“你在看什么”
顾惟给他看封面“尼格尼维斯基写的人工智能智能系统指南。”
涉及到专业，钱少康也有点兴趣“这本书怎么样”
顾惟想了想，给出评判“能看懂。”
钱少康“”
中午吃完饭，休息一小时，新生们便换上衣服去训练场集合。
烈日炎炎，训练场上还是黄土地，风一吹迷得人睁不开眼。
第一天的训练就是练站姿，他们一个连都是男生，教官训起来毫不手软，做的不
好照着屁股踢，疼不疼是一回事，主要是丢脸。
这一站就是两个小时，隔壁连的女孩子都休息两次了，他们才获准去喝口水。
水是教官自掏腰包买的，带着沁人的凉意。
顾惟喝了一口，用手接了点扑在脸上。
被晒的滚烫的脸接触到冰凉的水，仿佛久旱逢甘霖，舒服的让人想要叹气。
旁边赵少康捏着瓶子从头往下浇水，动作狂野“我这脸都晒熟了”
他一手浇水一手搓脸，抽空看了眼顾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顾惟你皮肤还挺白啊。”
顾惟不知道要怎么回。
“你就是传说中的小白脸。”钱少康语气有点酸“长成你这样的就喜欢欺骗人家小姑娘。”
顾惟立刻反驳“我没有。”
他以前并没有要好的女同学，如今如今他有了喜欢的人，自然要和其他人保持距离。
他的这些心思别人不知道，赵少康啧啧两声，甩了甩湿乎乎的头发，瓶子捏扁，扬手一扔。
饮料瓶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垃圾桶外面。
这一幕刚好被教官看到。
“那边的，你干什么，以为自己是科比吗”
钱少康一龇牙，小跑着捡起塑料瓶放进垃圾桶，嬉笑着说“其实我曾经梦想去打篮球的，没办法，成绩太好了，老师不让我去特长班，这不只能来北大了。”
围观众人哄笑，人群中有人骂他不要脸。
教官也被他都笑了下，又板起脸“看来学习没办法消耗掉你的精力，要不再加点体能锻炼吧，先坐五十个俯卧撑，增加点手臂力量，以后也不会扔个垃圾都扔不准了。”
钱少康面色大变“教官不要啊，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好好扔垃圾”
“教官觉得有教训你才能记得，现在趴下，我数三声，多一秒加十个。”
这么一说，钱少康当然不敢磨蹭，立马趴了下来。
黑脸教官吹了声哨“开始”
钱少康苦哈哈的俯了下去，一边做一边数。
教官看了他一眼没再管，见时间到了，便让人集合。
钱少康平时锻炼不多，五十个俯卧撑对他来说还是有难度的，做到三十个的时候就坚持不下去了。
他刚做的时候从头到脚勉强是一条直线，现在屁股都快撅到天上去。
因为姿势太过搞笑，有人忍不住盯着他看。
教官又吹了一声哨“你们看什么地方，好奇的一起去做俯卧撑怎么样”
说完又对钱少康道“刚刚的十个不合格，重新做。”
钱少康哎了声，脸色更苦。
这一招杀鸡儆猴很有效果，接下来的训练，连队的新生们都无比配合。一直练到下午六点，才宣布解散。
练了一下午，新生们感觉脱了一层皮，有些人不爱干净，吃完饭澡也不洗，就往床上躺。
营地宿舍一层楼
一间大浴室，顾惟洗完澡，把换下来的训练服洗干净晾在阳台上，继续看书。
没有电子产品的时间很无聊，彼此都不是太熟悉，聊天也有聊完的时候，宿舍里没一会就安静了下来。
十点半，熄灯号吹响，顾惟放下书，起身关灯。
灯火熄灭，营地被黑暗包围。顾惟躺在床上看着床板，没有丝毫睡意。
黑暗的环境容易滋生许多负面情绪，就如同他现在一样。
今天发生的一切走马观花似的从眼前略过，所有的情绪又重新品尝了一遍。
顾惟陷入更深的自厌中，觉得自己恶心又不要脸。
与自厌情绪一起出现的，是他的思恋。
他开始不受控制的想嘉木，想今天发过去的消息，当时他只想着逃避，打字时匆忙，措辞也不太严谨，不知道嘉木看到了会不会有意见。
其实之前顾惟和嘉木聊天的时候并不会考虑这么多，只是如今心境变了，任何一点细节都变得格外重要。
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无比贪婪，总在幻想着，有没有一天，他的渴望能够成真
ata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顺了下之后的剧情，所以没有第二更了。感谢在2020041401:28:022020041500:2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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