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元宵节这段时间是学生的返校高峰期,当天的机票都已经售罄。
顾惟没能改签机票，索性买了张高铁站票。
从梧城到北京的高铁将近七个小时，顾惟上车的时候,嘉木正在派出所门前徘徊。
他不太想进去。
自己一个平平无奇学生,一没钱二没名的，跑去派出所说有人跟踪他，会不会被当成有幻想症
嘉木犹豫，想想顾惟电话中的叮嘱,还是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你说怀疑有人跟踪你”
“对。”
“先填个表吧，把情况说明一下。”
“好。”
因为并不能切实的证据,经过一番询问之后，嘉木就被打发走了。
他推开派出所的玻璃门，拉上羽绒服拉链。
从派出所出来，那股隐隐约约的窥探感便消失不见，可能跟着他的人多少有些心虚。
嘉木边走边玩手机，看到十分钟前顾惟给他发来的车票信息。
现在是下午四点，七个小时都夜里十一点了。
他嘴一撇,眼里满是不认同的神色,按下语音说话“你十一点到，和明天坐飞机来也没区别了啊，非得多受几个小时的罪干嘛”
顾惟那边在过隧道,信号不好,过了几分钟才回他,问他报案没有。
嘉木报了,让我先回家等。
这种说法基本就没有以后了,两人都知道，顾惟有些失望,心中提着一口气放不下，让嘉木早点回去。
嘉木说好，回到家定了个闹钟，继续刷题。
他写完两套试卷，起来活动手脚。
厨房里魏舒华在炖汤，香味从门缝里飘了进来。
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声，嘉木打开房门走到厨房外，仓鼠一样探出头“妈，在做什么好吃的”
“乌鸡汤，还有两个小时才好。”
魏舒华撇去鸡汤表面的浮沫，把枸杞、百合、党参等等辅料放进去，盖盖转小火，回头问“冰箱里还有个手撕包，饿了拿去吃吧。”
嘉木打开冰箱拿了手撕包，路过灶台的时候顺便揭开汤煲盖看了眼“好香。”
“现在不能吃。”
嘉木咬了口面包“知道，我就闻闻。”
他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眼汤煲“这么点大的锅煮不了多少汤吧。”
魏舒华看了他一眼“放心，够你喝的。”
“我不喝汤，我要吃鸡翅，妈你吃一个鸡腿，剩下一个给顾惟。”
魏舒华失笑“顾惟明天才来，你急什么”
“他改了，今天过来。”嘉木嘴里咬着面包，咬字不太清楚。
魏舒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顾惟今天过来”
“嗯。”嘉木点了点头，伸出一根手指“晚上十一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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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改时间了”
嘉木没跟魏舒华说自己可能被跟踪的事情，现在也不好解释，眼睛转来转去，说不知道。
魏舒华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嘉木一眼，觉得顾惟提前回来估计与自己儿子有关。
她看着一脸心虚的嘉木，眉头皱了下“行了，吃完就去看书。”
嘉木面包还没吃完“妈你给我透口气吧”
魏女士问“你模拟考试能上一本线吗”
嘉木惨叫一声，被母亲大人赶回了房间，一脸的不情愿。
乌鸡汤在晚饭前终于煮好了，吃完饭，嘉木站了半个小时开始做日常训练。
照常训练到九点钟，他洗了澡换上衣服，塞着耳机出门。
顾惟走出车站，随着人流进入地铁口。
七个多小时的车程一路站下来，就算身体不错也显得有些疲惫，顾惟拉着行李箱，眼睛垂下，刚拿出手机，便看到了楼梯旁的嘉木。
他出来之前刚洗过头，头发没吹好，乱糟糟一团，显得脸蛋更小，宽大的羽绒服连着小腿也一起包着，从楼梯上看过去，像个小雪人。
小雪人仰着头，视线从顾惟身上瞥过，又转了回来，眼睛亮了亮，嘴角荡开笑容，倏地蹦起冲他招手。
顾惟加快脚步走下来，表情似是不太高兴“不是让你在家呆着”
嘉木振振有词“你大晚上的跑过来，没人接多可怜啊。”
与顾惟分开不过一周多，他似乎就全忘了之前的纠结，相处时十分自然。
顾惟看了许久，也没在那张漂亮的脸上瞧出不自在的神色。
这小笨蛋
顾惟眉头皱紧又松开，泄愤一般在他头上撸了好几把，松开时那一头小卷毛变得愈发凌乱。
嘉木捂着脑袋控诉“你干嘛”
“怎么不扎头发”顾惟淡淡问了句，又换了话题“出来的时候有人跟着吗”
嘉木想了想摇头“好像没有，今天都没有，估计不敢跟了。”
顾惟没他那么乐观，跟踪他的人一天没找到，嘉木就会处于危险之中。
他想了想道“以后我接送你上学。”
“用不着吧，而且你都要开学了，哪有时间来送我”
“来得及。”顾惟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讨论，刚好地铁进站，嘉木便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夜里十一点多，繁忙的四号线也显得有些空旷。
车厢里多是刚到北京的旅客或者忙碌一天的上班族，多数人脸上都带着疲色。
嘉木对着车窗外飞速退去的广告牌发呆，收回视线时看见对面某个男乘客的手放在边上另一位男乘客的腿上。
他晃了晃神，重新看过去，没错，真的在腿上，而且被摸的那个手的位置也不对
他的目光有些明显，对面那两人发现，朝他看过来，他们倒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嘉木这个旁观的人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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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出意外，接下来的行程嘉木都没敢抬头。
出站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外面的温度比地铁站更低，风吹起绿化带枝叶上的雪花，糊了人一脸。
嘉木缩了缩脖子，拉起帽子盖上，手放下时被人抓住。
冰凉的指尖被包裹在温热的掌心中，顾惟带着他的手一齐放进口袋里，动作自然。
嘉木骤然僵住，热意蔓延到脸上“你抓我手做什么”
“帮你暖暖。”顾惟淡声道，语气有些责备“你穿太少了。”
嘉木觉得别扭，眼前闪过地铁里看到的那一幕，手指动了动想抽出来“我就是被风吹的，揣一会就暖和了。”
顾惟仿佛没听懂“嗯，在揣着。”
两人刚见面时的自然气氛又变得有些尴尬，而这种尴尬是顾惟乐见其成的，他一路拉着嘉木的手，指尖不时在他手背上轻点。
嘉木的脸越来越红，步伐也越来越艰难，路过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他突然停下脚步。
顾惟扭头“怎么了”
嘉木盯着前面一块区域“我饿了，买点关东煮吧。”
“好。”顾惟应了一声，想拉着他进去。
嘉木没动“你自己去吧，我在这等你。”
顾惟看了他一会，点点头，说了声好，随即放开他。
手指被他抓了这么长时间，早已染上了另一个人的温度，嘉木收回手塞进羽绒服口袋里，五指张开并拢，总觉得之前的触感挥之不去。
便利店有好几个来买关东煮的，顾惟在后面排着队。嘉木等在门外，不一会就冷的不行，原地蹦蹦跳跳给自己取暖。
这家便利店坐落在河边，往前走是一座拱桥，桥上没有灯光，影影绰绰能看到有个人。
嘉木定了定神，往前走了两步。没错，确实有个女孩子，蹲在拱桥的栏杆上，面向河面。
过了立春，河面还没有解冻，但这时候的冰早已不如之前结实，承重不足，人站上去有碎裂的风险。
嘉木觉得有义务提醒一下对方。
他走过去“你好。”
桥上的女孩转过头，光线昏暗，嘉木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
女孩转过头“我在等人啊。”
“等人的话可以下来等的，你站这上边太危险了，很容易掉下去。”
背对着他的女孩笑了两声，声音清脆，对他招手“这里好看。”
嘉木皱了皱眉，脚步未动，看了眼便利店的方向。
顾惟还没出来，于是他继续劝“下来吧，这里太危险了。”
“你干嘛管我。”女孩似乎不耐烦，扭头瞪向他“我好烦啊。”
她似乎很想要倾诉，不等嘉木问便开口道“我有个男朋友，他特别优秀，像是天上的太阳，所有人在他面前都黯然无光。我很爱他，世界上没有人比我很爱他了，只要他笑一笑，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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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能给他，你相信吗”
嘉木皱了皱眉，没说话。
女孩有看了他一眼，她顿了顿，再开口时有些咬牙切齿“但是他最近不开心，都不笑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都是因为一个贱人，那个贱人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得上我男朋友，但是他会睡，长的够婊，伺候好了老男人，就敢跟我男朋友抢东西。他不光抢东西，还跟坨狗屎一样粘在我男朋友鞋底，甩都甩不掉，你说对这种贱人要怎么办”
嘉木越听越觉得这人精神可能有问题，他给顾惟发了条消息，让他早点出来，然后对女孩说“你男朋友那么优秀，应该可以自己解决问题的。”
女孩反驳“他太心软了，不好意思对付那个贱人，所以只能我来啦，我是他的女朋友，要为他披荆斩棘的。”
她说完点点头，似乎觉得很有道理，又动了动腿，想要站起来。
“小心。”嘉木走上前一步。
“哎呀，腿麻了。”她娇嗔一声，对嘉木伸手“你拉我一下。”
嘉木又看了眼便利店，透过玻璃门看到他正在付款。
他犹豫了下，走过去伸手“小心点。”
“谢谢。”女孩抓住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往下爬。
栏杆很窄，女孩身体晃了晃。
“小心”嘉木说了一声。女孩将要放下来的腿却突然收了回去，纵身一跳。
手上一股大力传来，嘉木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拽倒，头朝下砸向冰面。
“噗呲。”
冰面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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