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艳阳高照,枝头蝉鸣阵阵。
精力旺盛的小孩子们不惧烈日围在一块嬉戏打闹。另一边,有个五岁左右,模样精致的小孩坐在台阶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嘴里咬着一根融化的冰棒木棍,不知道在想什么。
嘉木在这坐了有半个钟头,木棍都被他咬烂了。
他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为什么睡了一觉,他就缩水成小屁孩了?
旁边的小孩不知为何发生了争执,嘉木看了眼,见几个人在争一个弹弓玩。他不感兴趣地转回头,继续回忆睡前发生的事,试图从中找出发生这种变化的契机。
似乎并没有,昨天一切都非常正常。他普普通通的起床,普普通通的上学,普普通通的玩游戏……
哦不对,还是有点特别的。
昨天他玩的乙女游戏更新了结局,嘉木本以为自己最喜欢的男主能打败一众情敌上位,结果却在去给女主表白的途中失足落水淹死了!
淹死了!!!
他气的差点砸手机,绕着宿舍楼跑了十圈才勉强冷静,用一晚上给官方写了篇真情实感的小论文,发送完困得不行,连澡都没洗就睡着了。
醒来就到了这里。
嘉木换了只手托下巴,展开脑洞:会不会是策划看了他的小论文,一怒之下把他丢游戏里来了?
好像也不可能,游戏开场时间和现实世界差不多,但不远处的理发店放的还是《老鼠爱大米》。
按照歌曲发布以及流行时间来看,这应该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
旁边小孩们的争执有了结果,个子最高的小孩夺取了弹弓的最终归属权,从地上捡了一颗石子准备大展身手。
“哗!”
石子打在树叶上的响声惊动了嘉木,他回过神,就见不远处的小孩拉紧了弹弓,闭着一只眼冲对面瞄准。
街对面是一座前苏联风格的老式小区,小区不高,只有四层。
这种小区一般是工厂分给员工的住宅楼,每户面积不大。小区管理散漫,不少顶层住户都额外加盖了阁楼。
阁楼什么颜色都有,落在红色的外墙上,像好好的衣服多了块不同色的补丁,怪异的很。
在嘉木观察那些颜色各异的阁楼时,领头的小孩已经松开了弹弓。
“嘭!”
石子飞出去,飞过马路,砸中墙面。
“没打中哎。”
人群中有人开口,语气有些失望。
领头的小孩蹲地上挑选石子,最后选了个大小适中,形状圆润的。
“你们看好了,我这次一定能中!”
他又拉开了弹弓,比上次拉的更紧一点。
嘉木看向街对面,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有些好奇:“你们要打什么?”
小孩们对他也很好奇。
这群孩子年龄都在5~7岁之间,正是猫嫌狗厌的时候,疯起来能在地上打滚,从头到脚都是灰。
但嘉木和他们不一样,他从头到脚都干干净净,长得也格外好看,比少儿频道的小主持人还漂亮。
小孩们早想跟他说话,但嘉木太安静了,坐在那的时候有股隔绝感,让他们不敢上前。
这会漂亮弟弟主动问,一个个都很激动,迫不及待回答问题。
“我们要打疯子,弟弟你要来吗?”
“是打神经病。”
“不是神经病,是疯子!”
“就是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
两个小孩因为神经病和疯子的问题吵了起来,嚷嚷的人脑袋疼。
正在瞄准的小孩不高兴:“都不许吵,神经病都给你们吵走了!”
他应该是这群小孩的领头人,一开口两个小孩都闭嘴了。
坚持说神经病的小孩很高兴,昂着头像是打赢了仗,另一个噘着嘴,又不敢反驳,只小声嘀咕:“我妈说他是疯子。”
不管是神经病还是疯子,所代指的都是人。
这群小孩欺负残障人士?
嘉木眉头一皱,有些反感,准备阻拦,刚张开口,领头那小孩已经松开了手。
他眼睁睁看着石子飞过眼前,飞向对面阁楼窗户。
“啪!”
石子撞在窗户上,砸碎了玻璃,飞出的随便划到窗边一个孩子的脸上,嘉木看他捂住了眼,蹲了下去。
嘉木霍然起身。
边上的小孩在欢呼:“好棒,打中了!”
领头小孩挺起胸膛:“我就说我能打中。”
有人不服:“换我我也能打中!”
“那你打啊!”
“那疯子都躲起来了,我去哪打?”
他们讨论的热烈,丝毫不觉得一群人欺负一个有什么不对,好几个语气失落,似乎觉得没欺负到人是自己亏了。
嘉木觉得愤怒又恶心:“你们觉得欺负别人很骄傲吗?”
讨论激烈的小孩们转过头。
漂亮小孩生气的时候也是漂亮的,领头的小孩看脸,说话还挺和气:“那是个神经病。”
“他有病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小孩们理直气壮:“我们要打跑神经病,不然他就把我们也变成神经病了。”
“是疯子……”
这什么狗屁理论?!
嘉木目瞪口呆:“谁说神经病传染?”
“我爸说的!”
“对,我妈也说了,让我别跟神经病玩!”
“是疯子。”刚刚吵架输了的小孩对嘉木笑,指着对面阁楼,嫌弃道:“那个疯子老是偷偷看我们,肯定是想让我们一起疯!”
“对,他太坏了!”
有人咬牙:“真想打死他!”
嘉木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他能说什么呢?小孩们的态度明显受了家长的影响,不是他一两句就能说服的。
嘉木觉得很没意思,失去和他们辩论的兴趣。
他一言不发要离开,被旁边的人拉住:“你要去哪?跟我们一起玩啊。”
“不玩!”嘉木甩开手,语气硬邦邦的:“我要回家。”
“好吧。”拉着他的人有点失望:“那你明天来找我们玩啊。”
嘉木没说话,手插在裤兜里沉默地离开。
裤兜里揣着一块钱,嘉木掏出来,看到不远处的药店,想起阁楼上那小孩捂住的眼睛,转身走进去。
天气热,药店里只有一台电风扇在呼呼吹着,店员敞开白大褂,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姐姐。”嘉木捏着硬币问:“请问有创可贴卖吗?”
店员被叫醒,打了个哈切,懒洋洋拿出一盒创可贴:“你要几个?”
嘉木伸出两根手指:“要两片。”
“四毛。”
嘉木掂着脚给钱,捏着两片创可贴出门,绕着路边那栋红房子走了两圈,找到了上楼的路。
旧楼楼梯修的很陡,外侧还没有扶手,嘉木腿短,每一步都跨的很大,爬了几层就气喘吁吁。
楼梯通向天台,最上面就是阁楼的门。
门外面挂着一把锁,嘉木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吗?”
里面没有动静。
嘉木又敲了几下。
门内依旧安静,似乎没人在。
难道是他记错地方了?
嘉木挠了挠头,把门推开一条小缝,眼睛凑在门缝中往里瞧。
眼睛适应了黑暗,撞上一双眼睛。这双眼虹膜是很浅的琥珀色,瞳孔却极黑,略微呈竖状,像是某些猫科动物或者蛇类的眼睛,左眼眼角还有一抹妖异的红色。
嘉木:!!!
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没站稳。
扶着墙面稳住身体,嘉木定了定神,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出去,又从缝隙中看了一眼。
这次他看清楚了,里面没什么妖魔鬼怪,只有一个人在。
那人看起来和他现在差不多高,偏瘦,衣服又旧又脏,头发也乱糟糟的,左边眉骨的位置有个口子,血顺着脸颊往下流。
伤口不长,但是从出血量看应该挺深,这种伤口创可贴的效果有限,最好去医院缝合。
嘉木觉得他长得似曾相识,语气温柔许多:“你有方法开门吗?”
门内的人用那双猫科动物般的眼睛盯着他不放,并不说话,眉骨处的伤口依旧在流血。
“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嘉木歪着头问:“你受伤了,要去医院。”
门内的人依旧沉默,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嘉木说了好几次都没一点反应,他又打不开门,无法,只能掏出那两张创可贴从门缝中塞进去。
“给你,你试试能不能止血。”
对方没有动作,嘉木叹了口气:“我走了,你还是尽快联系家长去医院看看吧。”
萍水相逢,他能为对方做的只有这么多。
又等了一会,没等到对方的回应,嘉木便转身下楼。
下楼的时候他还在惦记着,之前那群小孩说他神经病,不知道是不是智力上有些障碍,要是不会用创可贴怎么办?
又回想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小孩,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只觉得熟悉。
脑子里念头纷杂,嘉木有种转身回去的冲动,想想对方的态度,最终没有付诸于行动。
楼梯外侧没扶手,嘉木扶着墙小心翼翼下楼。刚出门,便遇到一位年轻女人。
对方走过来抓住他的手,嗔怪道:“大热天的到处跑,看你这一头的汗。”
嘉木不认识她,却天然感觉亲近,一声“妈妈”没经过思考便叫出了口。
叫出口嘉木又觉得不好意思,自己真正的年龄并不比对方小多少,叫人家妈妈总觉得是占便宜了。
年轻的母亲摸了摸儿子的头发:“要不要妈妈抱?”
嘉木赶忙摇头,小脸蛋有点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我自己能走。”
“来树荫底下。”妈妈拉了他一下,又问:“今天去哪玩了?”
嘉木便扭头,指向马路对面:“那,看别人玩。”
视线从阁楼窗口扫过,发现窗口又多了一只脑袋,脸上没有血,应当是清理干净了。
嘉木觉得有些高兴,抿嘴笑了笑。
“什么事这么高兴呢?”魏舒华也看到了阁楼后的人,笑容收敛:“瓜瓜认识他?”
这什么名字啊……
嘉木被瓜瓜这个名字囧了下,犹豫后摇头:“不认识。”
充其量学做了次不成功的雷锋而已,他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呢。
看到儿子摇头,魏舒华面目舒展了些,但还是不放心:“瓜瓜以后离他远点知道吗?”
“为什么?”嘉木抬头,觉得有点不舒服。
魏舒华稍稍思索,选择了比较平和一些的说法:“他脾气不好,妈妈怕他会伤害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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