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齐如雾屏息听去,小男孩满脸恍惚,还没说出个所以然,便听一声惊喜的大叫:“找到了!这儿还有一个暗室!”
一人一猫回头,便见温雅兴奋到连蹦带跳,招呼人们来帮忙。
她踩在皮革长沙发上,把椅背上方的一副小油画摘下,手里扒着一条缝:“快看,这是门缝对不对!”
在场的两个成年男子对视一眼,立刻一起用力推开沙发,隐藏在沙发背后一扇极其不起眼的门,暴露在众人眼前。
这门从外面看,比起内室的暗门要大一整圈,右侧有一个内凹的把手。
闵无患示意温雅退后,怕门后有风险,温雅乖顺的点头,甜甜的笑:“闵哥加油!”
随着“哗”一声响,门后出现了一条光洁明亮的、全透明的悬空通道。
让人感到诡异的,是通道里逸散的浓郁的食物香气——这味道太香太美味了,好似世界上最资深的大厨呕心沥血之作,一切最美好的辞藻,一切对向往美餐的幻想,均在这一刻被勾起。
即使知道这大概率是陷阱,在场人饥渴许久的肠胃,也忍不住发出了咕噜声。
闵无患却“啪”的一声,反手关上了门。
“小闵……”
闵无患转身,对上众人诡异莫测的眼神。
黄卷毛还在沙发脚旁“呜呜”着挣扎,空气中馥郁的熏香味夹杂进食物香气,反倒不伦不类,熏得人干呕起来。
“我建议不要贸然进去,”闵无患神情严肃,“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逸尘难得的没反驳人,倒是温雅小声道:“应该没事吧?任务信息里没说不能进密室啊。再者,刚才的暗室我和他都进去过了。”
“刚才没事不代表现在没事,”赵逸尘冷笑,“还有,你进去一趟什么都没发现,是我走到底才找到的第二个窗户。”
温雅被噎的说不出话,徐阿姨示威般挡在温雅面前:“你那是碰巧,谁进去走到底都能找着。要我说,这个必须得进去!”
“你行你上啊,”赵逸尘不甘示弱,“这儿亮堂,宽敞,正好你去呗?”
徐阿姨一噎:“凭什么是我?你们好几个年轻人……”
“你自己说的‘必须得进去’好吧?”赵逸尘反驳,“你要脸吗大妈?又想有人冒险又不想自己去?年轻人怎么了?合该年轻人欠你的?依我看一人一次探险机会呗,我刚才去过了,这个就给您咯!”
“请不要内讧,”闵无患头疼的站到中间,锐利的鹰眸扫过吵架的两方,“当前要紧事儿是找暗室。进去的事儿,等会全部调查完再说!”
他的理论避过了谁都不想当出头羊的意愿,众人再次四散开来。
有了两次经验,大家手脚快了不少。一时间,墙上所有油画都被摘下,沉甸甸的琉璃立柜也被齐心协力推开,露出后面色差偏大的墙。
可惜结果不如人愿,似乎找不到第三个暗室了。
一番剧烈运动后,一直没进餐饮水的人们皆瘫着休息,空气中混杂着速率不一的呼吸声。
突然,小男孩怯生生的说:“我想尿尿。”
倒计时此时走过了五个钟头,人有三急,许是都没进食没饮水,也该到排泄时间了。在场都是陌生人,成年人能为了脸面隐忍,小孩子可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将这个现实问题掷出来。
众人尴尬的面面相觑,徐阿姨勉强的哄他:“乖孩,忍一忍,这里没厕所。”
“我憋不住了,我要尿尿!”小学生难过的又要哭了,“我还想回家,我饿了……”
“谁赶紧哄哄这小屁孩,”赵逸尘厌恶的撇过头去,“妈的我最讨厌小孩了。”
赵科长突然一拍茶几:“闭嘴!别哭了!”
中年男子的爆发吓了所有人一跳,他从方才一直沉默,存在感极低,找暗室时也心不在焉。
在齐如雾心中,中年男子的标签为“边缘人”。
这是他自创的词汇,指无论怎样的讨论、集思广益中,都会有成员心不在焉,既不出谋划策也不评判他人,对团体贡献度为零。
总之,中年男子可能是心理承受能力弱,或插不上嘴,一次思维脱节便直接与讨论团体脱节。
齐如雾饶有兴趣的从高脚凳上跳下,绕到另一端,好仔细观察赵科长的神情。
秃顶脑门蒙了一水冷汗,啤酒肚因激动起起伏伏,神情狰狞无比,青筋毕露。
被怒吼打断的人们很快反应了过来。
徐阿姨不赞同的大声嚷嚷:“你吼小孩子干什么?他不懂事你和他计较什么?”
赵逸尘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是这傻逼理论,感情小孩子犯错全都可以原谅是吧?他杀了你妈也能?”
“你麻痹说啥?这两个事能相提并论?!”
“我要上厕所……我要上厕所!”
好不容易劝下去的吵架声再次锣鼓喧天,赵科长阴沉的垂着头,脑门上白惨惨冷汗一片,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终于,闵无患出声道:“大家冷静一下,听我说。上厕所这个事儿必须讨论一下。不光小孩子,咱们在场的各位都要在这房间待72小时,不可能三整天不上厕所。随地大小便不文明,我知道大家都不好意思,但特殊情况需要特殊对待,大家只能互相理解了。所以,咱们不如把刚才的暗室甬道当厕所用。”
语毕,众人均面面相觑。
确实,三天不方便不切实际。既然闵无患给所有人一个台阶下了,那……
小男孩高兴跳了起来:“那叔叔,我能去尿尿了对吧!”
无人拒绝,闵无患温柔的点头,大步过去帮小男孩拉开暗室门。
一串沉闷的淅沥声结束,小男孩怯生生的出了门。
“谢谢哥哥。”
“没事。”
有小男孩开头,众人也没什么扭捏的了。
赵逸尘是第一个过去的,他还厉声警告“老太婆不要偷看”。紧接着是温雅、徐阿姨……闵无患在最后出来时,突然在齐如雾面前蹲下:“小奶猫,需要我帮忙吗?”
齐如雾下意识想跑,但可耻的生理需求让他泄气的抿抿嘴,没有反抗。
暗室门再开,闵无患抱着齐如雾进了里面。
他放松思绪,努力忽略自己在别人怀里上厕所……
可恶,还是越想越气!
视线刻意避开闵无患的身子,漫无目的扫过长廊,分散注意力。
这里实在太暗了,一丝光也没有,要适应许久才能找回黑暗中的自我意识。齐如雾的夜视能力比人型时强了许多,能清楚的看到光洁墙壁上细微的不光滑痕迹。
等等,那形状好像!
怀内的小奶猫突然不扭动了,愣愣的朝某方向张望,闵无患试探的问:“上好啦?”
齐如雾回过神来,两只前爪啪叽啪叽的狂打闵无患胳膊:“咪!咪——!”
“哎哟,怎么了怎么了,”闵无患好笑的戳戳他小脑袋,“害羞?”
害羞你妹啊!快看墙!
齐如雾快急死了,他又不敢口出人言,只能努力一只爪打他,一只爪朝墙上指。
所幸闵无患观察力强,立刻察觉了奶猫反常的意图:“墙怎么了?……有东西?”
“咪!”
闵无患收起了玩闹的心态,揽着奶猫站起身子。
他慢慢摸索着墙向前走:“我看不太清,你提醒我停脚步。”
约莫到了甬道中间,奶猫尖锐的“咪”了一声。
到了。
闵无患努力张大眼睛去分辨漆黑中的墙面。他空着的右手一寸一寸摩挲过周围,在一处细小的凹痕那停下。顺着凹痕向下,有一处明显凹陷进去的坑……是门把手。
谁能想到第三个暗室是藏在暗室里!
齐如雾一瞬背后发凉,如果不是奶猫夜视力强又通人性,这么大一处线索就要被遗漏了。
闵无患把奶猫放在身后,叮嘱不要乱跑,随即深吸一口气:开门——
一片金白色的光铺天盖地,照亮了整片漆黑阴森的甬道。
这是……
齐如雾顾不得什么危险啊阴谋论了,他膛目结舌,忍不住从闵无患怀中跳下去:这暗室是方形的,从门口一览无余,更重要的是,内里有四个厕所!
什么玩意儿?
在全包型的白瓷墙瓦下,四个崭新洁净的蹲便式厕所并列正中,右侧墙边是低矮的洗手池和镜子。
齐如雾望向镜子,闵无患面无表情的冷硬面容清晰的倒映其中。那眼中的冰冷刺的他恐惧。
他踉跄的从“白金厕所”里出去,进入了被光明照应的惨白的甬道。
齐如雾有一个荒谬的想法。
所有的暗室,并非暗室,而是需要他们自己寻找的,补全黑天鹅绒房间功能的耳室。
漆黑甬道是通向白金房间的长廊,白金房间明显是厕所。顺着这个思路,香气逼人的那个光亮密室应当是餐厅。
这个想法荒谬却合理,是唯一能解释这些暗室说法。
齐如雾好笑的靠在墙壁上,努力理顺自己的思路:他们竟然被一个房间耍的团团转,浪费了这么久时间,找到的自以为是线索的暗室,竟然只是功能间而已。
——最让数学家恐惧的不是难题,而是没有任何解题思路,无从下手的题。
他们现在就面临一个。
没有危险、自由自在,却不知方向。任务信息除了不知所谓的四句话,没有通关要求。
倒不如设置一个“自相残杀”的规则,活到最后的人胜利来的更简单。
但……这只是个预选副本,齐如雾眯起眼,为什么这么难?
闵无患不知在想什么,面色阴沉极了,或许想到了和齐如雾相同的猜测。他揉揉眉心,警告自己不要被这房间影响,随即抱起奶猫,没有关门,借着光继续摸索起甬道来。
可惜剩余长廊墙壁上再没有门,这条长廊只连接了一个厕所。
他又反身进厕所,在光洁的瓷砖墙上找了一遍,也没有其他暗门了。
一人一猫回到房间,两人去的时间太长,赵逸尘嘲讽道:“你别是借给猫上厕所,自己来了个大号吧?”
闵无患忽略杠精发言,径直说出他的发现和猜测。
这消息实在冲击,尤其是他们自顾自把甬道列为“厕所”后,真厕所立刻浮现,怎么想都有种智商被戏弄、嘲讽的感觉。
众人赶去验证真相,皆对着明亮洁净的卫生间瞠目结舌。
温雅小声抱怨:“怎么不分男女厕啊,怪不好意思的。”
赵逸尘捕捉到她的话,见缝插针的斗嘴:“有的上就不错了。你要不好意思就去走廊上去。”
小学生倒是没有“大人可笑的自尊心”这种东西,兴高采烈地:“太好了,找到厕所了。”他还冲去洗手间洗手,哗哗的自来水清洌澄澈,忍不住喝了一口。
在场的所有人没进食没饮水许久了,猛地听到水声,心里痒痒的,也顾不得什么干净不干净了,排着队喝水去了。
这场景若在齐如雾看来真是荒谬极了。
男女老少一行人,在没有性别分化的厕所里,乖顺有序的排队喝自来水龙头的水。
像屠宰场乖顺等待屠宰的一家老小的猪。
而在场的人竟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
闵无患说的话齐如雾一直记得。他说,这件房间似乎是活的。他在潜移默化、一点一点的试图影响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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