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如雾是被剧烈颠簸震醒的。
铺天盖地的颤动将房间昂贵奢靡的家具震得“咯吱”作响,又一声刺耳的“啪”,是珐琅花瓶摔下矮柜,碎成八瓣的碎裂声。
齐如雾浑浑噩噩的找回意识,其他人差不多也醒了,女人尖叫声此起彼伏,小学生在慌张的喊“救命”。
一个软垫砸在奶猫头上,还有点痛,齐如雾不得已歪歪扭扭的站起来,朝客厅中间的空旷地带走去。
随即一只手凭空出现,强而有力的揽住他,将他稳稳抱在怀里。
太暗了,齐如雾看不清是谁,只能感到那掌心灼热又有力,烫的他不自在极了。也那样有安全感,让他在惶恐冷静了下来。
一声低沉的磁性嗓音响起:“别怕,不会有事的。”
原来是闵无患。
他感到男人大步朝内室走去,对,内室顶上没有吊灯,最安全。
壁炉不知何时熄了,闵无患大步流星,不免磕磕绊绊,“咚”的一声小腿撞在摇椅腿上,齐如雾听着就疼。
一人一猫刚要坐在摇椅上,就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哗”——
吊灯竟然被震摔了下来!
华贵的老古董不堪重负的震破成万千碎屑,玻璃在地毯上四溅离散,甚至有一些飞落在闵无患脚下。
天啊,齐如雾一瞬背后发凉,他忍不住后怕,刚才他若真朝吊灯下面走,闵无患没抓到他呢?
感到怀中奶猫不由自主的颤抖,一只大手温柔的轻抚上白团的脊梁。
蓬松的白色长毛好似云一样柔软的不可思议。
那只手的动作那样轻,好似怕他生气、怕大力弄疼他,带着小心翼翼的意味,确实成功安抚到了齐如雾。
男人的怀抱很温暖,他一米九多,肩宽骨架大,胸肌有些硬,但是靠起来很舒服。
哼,齐如雾不自在的想,却忍不住舒服的眯起眼睛,随着大手软软的趴下小身子。
我才不是变成猫咪了想被人摸呢,我就是,就是他刚才救了我,大发慈悲让他摸一下这个样子的。对就是吊桥效应这个样子的……不是出自我主观意愿的啦!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不由自主的朝温暖里又蹭了一点。
震动约莫一分钟后停止了。
一分钟不过六十秒,却足够给人们留下漫长折磨的天崩地裂的恐惧感。
灾厄停止半晌,温雅颤颤巍巍的声线才打破死寂:“结、结束了?”
“看来……好像是,”赵逸尘的高傲劲儿也被震没了,“灯,快开灯……”
“开什么灯,”温雅的声音听起来都快哭了,“你没听见么!吊灯摔!碎!了!”
她越说越害怕,哽咽起来:“这都什么事儿啊,我睡在地毯吊灯下边儿,差一点儿就……你们守夜的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出事叫醒我们的吗!”
女孩恐惧的撕心裂肺的嘶吼听着人心疼极了,赵逸尘一时语塞,喃喃道:“对不起,我睡着了……”
“哈?”温雅不敢置信,“你不是说你不困?你就这么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
“我本来不困的!不知怎么就特别特别困,一下就睡着了!”赵逸尘越说越没底气,“你当我想睡啊,我比你还害怕好吗……还有,守夜的是我和那个警察,你怎么光找我的麻烦啊!”
闵无患适时出声了:“抱歉,温小姐。不过我可以作证,他说的是真的。我最初清醒极了,突然困意袭来,一下就睡过去了。……我怀疑,可能有地方释放了催眠剂,不然我们怎么会突然一起睡着了呢?”
闵无患的形象是在场人中公认最好的,态度又诚恳。他三言两语说清楚问题,又不着痕迹的转移责任,温雅也不好咄咄逼人。
她转移话题:“其他人没事吧?”
小学生颤颤巍巍的哭:“姐姐,我的脚划破了,好疼啊。”
温雅勉强安慰小男孩几句,顺着沙发摸向沙发脚,摸到了黄卷毛没事。她记得赵科长是睡地毯正中心,也就是吊灯最下面,好像从地震后一直没听到他说话。
心中的不安被黑暗一寸寸放大,她忍不住大喊:“赵叔?你醒了吗?”
无人回应。
赵逸尘立马觉得不对:“大叔,你说话!……我操,不会真这么巧!”
没光实在太碍事了,温雅踉跄的去拉天花板角落的灯绳,可惜奇迹没有发生。
闵无患听着客厅折腾声叹口气:“女士们,站着别动,小心受伤。我看看壁炉能不能重新烧起来。”
齐如雾抬头看他,优越的夜视力让他捕捉到闵无患脸上,与可靠善良的语气截然不符的面无表情。
那双眼冰冷如窥视子民的上帝,人间疾苦无一映照在他心中,好似当下场景——大概率死去了一位同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样。
他记得清楚,他刚才骤然陷入了沉睡,而在他沉睡的同时,赵逸尘如何不知道,闵无患起码是醒着的。如果真如闵无患所说,释放了催眠剂,怎么还能分出前后?
敏锐地捕捉到怀中猫咪的视线,那双眼投下来,随即在皮囊上挂出一个一如既往的温柔微笑:“害怕了?”
齐如雾只觉得背后发凉。
以动物身份与这人做同伴……说不定真不是坏事。
闵无患将齐如雾小心地放在摇椅上,叮嘱他别乱跑,起身去收拾炉火了。
所幸,壁炉的熄灭只是太久没加新柴的缘故,闵无患翻找出火柴、火棍,还有新柴火,三下五除二将炉火升了起来。
火苗缓缓扩散,摇曳,照亮了以内室为中心的一片光明。
聊胜于无,起码能看清地震后房间里的情形了。
那是——!
璀璨的倒映着火光的碎水晶下,一片黏稠而触目惊心的血泊,汩汩蔓延开来,在长毛地毯上铺展成奇异的图案。而在血泊中,一只戴金表的肥胖的手,无力地垂在外面。
“赵叔……赵叔!我的天啊!”
温雅几乎是哭叫着跌落在地:“天啊,他死了。死人了!”
她喊得撕心裂肺,嗓音都变了,赵逸尘也面色发青。他心理素质好点,稳住心神蹲下去试探脉搏。半晌,摇头:“凉透了。”
温雅淅淅沥沥哭了起来,听的人心烦。她看着大大咧咧的,没想到还感情细腻。赵逸尘猛地想到什么,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绕着碎灯走了几圈:“等等,那个大妈呢?”
……对啊,徐阿姨呢?
她和小学生一齐睡在沙发上,沙发上目前只剩小学生一个。
碎吊灯下明显只有一具尸体,赵逸尘蹲下身再次辨认一次:“是胖老头错不了。”他帮他阖上眼睛,不确定道:“是不是地震后藏暗室去了?或者上厕所,去吃饭了。”
说着,他转身去开食堂暗门,闵无患也去开甬道暗门。
温雅蹲坐地上,口齿不清的嘟囔着,显然受的刺激挺大,这时候指望不上她了。齐如雾屏息听去,像欧洲小语种,可能是在祷告。
不出两分钟,去暗室找人的二人出来了,皆面色铁青。
“你那也没有?”赵逸尘见闵无患面色不好,哪还不明白,“靠,这大妈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会不会是她发现了新暗室?”闵无患安抚人心,“没看到尸体暂时算安全。”
“我看到了!”
小学生突然出声了。
他像是下定决心,握紧拳头,还没变声的稚嫩声音颤抖不已:“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我看见婶婶站在窗帘前,不知道在做什么……等我上厕所回来,她……掀开了窗帘……”
什么?
徐阿姨掀开了窗帘?!
“然后呢?!”赵逸尘一个箭步冲到小男孩跟前,眦目揪起小男孩衣领,吓得小孩差点脱力,“窗户外是什么?”
“我不知道!”小男孩恐惧极了,“窗帘拉开的一瞬外面亮起了光,特别特别刺眼,刺得我眼痛痛的。等我睁开眼后,婶婶她……她就消失了!”
“你说清楚!是死了还是消失了?”
“消失了,婶婶她不见了!”
赵逸尘震惊的与闵无患对视一眼,手一松,小男孩胆怯的跑到角落。闵无患无奈的摇头:“作死拦不住。都说了别掀开,这死不见尸的。”
赵逸尘跌坐在高脚凳上,脚下无意识的提着散落一地的碎水晶,久久说不出话。
两米乘一米的窗户下,除了溅射过去的碎水晶,没有任何血迹。小男孩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怎么会有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死一失踪。
赵逸尘茫然的抬头,没了耀眼吊灯遮掩的天花板露出了本来面貌。
那是一幅圣母罹难图,万千小天使围绕在她身边,她圣洁悲悯的面上流下两行血泪,猪、羊、马、兔子,匍匐在她光洁的脚下。这幅画大极了,将整片天花板盖住,边角是细腻精致的圣百合花浮雕,一看就价值不菲。
一直沉默的黄卷毛似乎也被沉痛气氛感染了,突然“呜呜”起来,温雅疲倦的看她一眼:“你要是不发疯了,我就给你解开。你听得懂就点点头吧。”
黄卷毛癫狂的点头。
她的精神明显还不正常,但温雅心善,想了想,没解开,只把堵嘴的袜子扯了出来。
黄卷毛大口大口喘着气,突然大声喊道:“走!快离开!从窗户里走!窗户离开……死一起死……唔唔唔!”
赵逸尘一把抢来袜子,重新又堵上了她的嘴。他狠厉的瞪温雅一眼:“别他妈在这装圣母烂好心,听她胡言乱语有屁用?”
情况陷入了僵局,齐如雾想知道时间,打开任务面板,却被正中多出的一块信息惊呆了。
【任务信息】
阴差阳错下,你进入了黑天鹅绒房间。
世界上最后一片净土。
你无法离开这里。
不要掀开窗帘。
【倒计时:53:08:23】
【正方阵营任务】
潘多拉魔盒已被打破,灾厄即将席卷而来……
无知即力量,自由即奴役。
离开这里!
【任务奖励:薛定谔的小道具】
【支线任务1:▉▉▉的恶作剧】
▉▉▉对▉▉▉说,你一定▉▉▉吧。
【任务奖励:神格:▉▉▉】
这是!!!
齐如雾激动得站起来:主线任务可算出来了!
还真他妈的是阵营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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