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水庭轻扫一眼,没驳安如海的面子。安如海冲宝玉笑笑,接过宫人递过的铜盆净手,完事拿着蟹八件伺候水庭继续吃蒸蟹。

    没叫宝玉下去,宝玉只得眼睁睁看着从服务业三十年的安如海灵活的剥除蟹壳,转眼间就分离好完整的蟹肉,剜出蟹黄,用玉骨碟装的整整齐齐,实在叫人轻叹。

    “瞧着这般仔细,可是要拜师?”水庭慢悠悠地说,宝玉震惊的发现这人说的话居然不像是开玩笑!

    想着再盯下去安如海真能成为他的前辈,宝玉□□一凉,忙别过头不敢再看。

    感受到水庭落在身上某处的视线,宝玉喉尖动了动,又听水庭道:“小贾大人长大了,舍不得了那个东西了。”

    对嘛,都学会跟男人系斗篷,换汗巾子了。

    “之前还听闻小贾大人习惯在额上点朱砂,尝胭脂,就是我们没那个福分咯。”能说出这种话的除了胡阅江没别人。

    今晚见到太子殿下有意敲打贾宝玉,胡阅江难掩得意之色,愿意再添油加醋一番。

    “与胡大人有干系?”水庭声音一寒,整个西楼的温度都像是降了几度。胡阅江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跪在地上,十一月的天脸上冷汗淋淋,连连告罪说:“殿下息怒,下官、下官——”

    他旁边的白裘不合时宜地插嘴,“胡大人怕是吃多了酒。”

    这么说不是要给他开脱,而是设了个套子,宫里人都知道太子曾在朝上怒斥醉酒误事的官员,直接摘了乌纱帽送到边关看守了。

    “是、是下官看着月色好,想着多赋两首好诗献于殿下,不小心吃多酒了,还请殿下谅解。”

    水庭也吃了两杯酒,唇色緋然,极好的容貌更为惊艳,此时沉着脸像极了冰封的美玉,一眼万年,忽而笑了,美得惊心动魄。

    一刹那,宝玉仿佛看见雪霜尽退——桃花开了。

    桃花——

    ...

    怎么会是桃花!什么梅花、荷花、狗尾巴草、臭喇叭都行,非要是桃花!

    宝玉脸红如铁烙,心脏咚咚咚狂跳,完了,这下完了。

    “既然有诗献上,我们可都洗耳恭听啊。”白裘孜孜不倦地给胡阅江下套子,状元怎么了,未必会一些春花秋月的玩意儿。

    太子殿下说了,只谈风月,不谈风月。春花秋月的事儿,他白家公子可没输过谁。

    抬眼看见宝玉涨红的脸,白裘眼中闪过疑惑。

    “胡大人请吧。”安如海见主子没说话,自然站出来请他念自己的诗文。

    “且慢。”水庭总算再开金口,“小贾大人一起做。为孤做了蟹子,那就以蟹为诗眼。”

    宝玉呆如木鸡,他都做好一晚上伺候人的准备,结果转眼就让他作诗?

    不过看起来倒像是特意为了杀胡阅江威风的意思。

    美人的心思真是难猜,搞不好会掉脑袋的。

    来之前知道要咏菊,暗戳戳地准备了几首九年义务教育里背过的名家金句。冷不丁说要编螃蟹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古人们流传的诗句。

    心中暗念阿弥陀佛,借用借用。

    宝玉两回走了两步,灵光一闪,笑着说,“有了。”

    无人能想到宝玉小小年纪这般才思敏捷,一直帮腔胡阅江的吴飞没脑子的说:“看来贾兄早有准备啊。”

    言外之意,让人多心宝玉的真材实料。

    宝玉缓过神儿来说,“吴大人是责怪殿下偏袒?”

    吴飞倒吸一口冷气,手吓到颤抖,慌忙拍着袍子跪下,“殿下冤枉。”

    水庭冷淡看着他,懒得在蠢货身上费心力,对宝玉抬抬下巴说:“你先来吧,看看探花和状元到底谁更有风情。”

    宝玉很想说,殿下,风情不是用在男人身上的。

    又看到水庭别致无二的容貌,把话生生咽在肚子里,风情就风情吧,只要不是疯了,啥都行。

    “未游沧海早知名,

    有股还从肉上生。

    莫道无心畏雷电,

    海龙王处也横行。”

    这是皮日休的诗句,赞扬蟹子的铁骨铮铮不畏强权的叛逆性格。敢‘横行’、敢‘犯上’。白裘听完眉头紧紧皱起,这诗要是光看表面意思倒好,万一被有心人听去曲解,上头那位就该招呼人砍头抄家了。

    宝玉感受他的担忧,也在自责自己只想着名家句子,犯了个根本上的错误!在这个时代,要的就是顺从、掌的就是独权!胆敢犯上,就是一个字——死。

    宝玉瘪瘪嘴,感谢王熙凤给他投喂不少吃食,吃饱了正好上路了。

    其他人似乎也感受到其中浮动的危险暗流,耳边只有风声,连宫人细碎的脚步声都停住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承接雷霆之怒。

    “都说海龙王面目凶煞,孤虽生为龙子,却不敢应承。”水庭身为上位者的脑回路似乎跟大众不同,他自然而然将这首诗理解为宝玉讽刺胡阅江两次三番言语冲撞自己,又自恃清高有沽名钓誉之嫌。腿上都没二两肉,嗬,还抖起来了。

    宝玉顺坡下驴,用袖袍藏住发抖的指尖,强颜欢笑的奉承着。安如海见状,踱步上前给水庭满上酒樽,打着圆场说:“老奴早就听说有七步作诗的少年神童,该不会就是面前的小贾大人吧,老奴就算走上二十步、不、二百步也做不出来的。”

    “的确让孤刮目相看。”水庭望着宝玉的目光含义不明,很快他又说,“轮到胡大人了。”

    胡阅江被刚才的场面下的透透的,生怕做出首反诗来。搜肠刮肚的编出四句,听的白裘直白讽刺,“寡然无味。怕是胡大人把醋都喝干净了,文采都失了味道。”

    “他吃什么醋?”水庭正经疑惑。

    “他吃——”吃殿下您跟宝玉的醋啊!他一个状元郎,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你说气不气?

    不过,这话说出口怎么越品越怪。

    白裘饮了酒,脑子一抽说,“他吃贾大人的醋。”

    “小贾大人和谁的醋?”水庭莫名心虚,难不成太子府上被人插了暗桩?

    和您的醋!和您的啊!

    白裘的话大家都听的明明白白,此刻内心奔腾咆哮,殿下您别问了,再问小贾大人的清誉不保啊。

    宝玉尴尬的一批,风中凌乱,这是要公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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