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在路上走的焦急,河源县更是有人心急如焚。
宝玉的下属,河源县二把手同知赵非青,相当于副县长的职位,一直代理着县长位置。他腆着肚子,身后规规矩矩站着一身半旧青衫的主薄邱岁北、腰挎大刀的典史金戈。
前面忽然嘈杂,赵非青抬抬下巴,主薄邱岁北赶忙上去询问,“何来喧哗?”
“主薄大人,是知府大人来了!特意为新上任的贾县令接风洗尘来了!”
“赶紧叫人上去迎着。”邱岁北小跑到赵非青面前说:“是知府大人赏脸,过来给荣府二爷接风。”
赵非青听后小跑着迎上去,邱岁北看着他的背影冷笑,过一会儿,也跟了上去。
知府必然是不用下轿等着的,只待有眼睛尖亮的,遥遥望着小到像是黑蚂蚁的车队慢悠悠地过来,赶紧通知大人们。
知府名叫陆顺,听到有人说贾大人到眼前了,这才不急不缓地从轿子里出来。
宝玉路上疲惫,穿的一应是常服,本想着低调做官先去把灾粮放了,哪里想到一进河源就望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不能是打劫的吧?”茗烟站在马车上张望,“不像是,瞧着有戴着官帽的。二爷,难不成是等咱们的?”
宝玉想了想说:“八成就是河源现在的官员习性,告诉后面的,除了我的命令,谁都不可私动物资。另外咱们的院子可是都收拾妥当了?”
“一听到消息,老太太和太太就让人过来筹备了。往日用惯的大件都先送来了,粗使的下人、家丁也都一一具备。就是时间赶得紧,县府上不少地方都要花时间修缮,不是那么的尽得人心。”
“日后慢慢修就是了。总是用到地方百姓,记得多给些银子。”宝玉瞧着越来越近,嘱咐说:“叫墨玉、锄药负责外院的安置,让袭人和晴雯负责内院的。你跟着我一起应酬去,看看究竟是纯接风还是遭鸿门宴。”
茗烟欸了一声,失笑说:“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要是敢作恶,爷几个给他平了!”
“凡事难惹地头蛇,到了这地界做事多小心。”
茗烟特别机灵,这话都不用宝玉说,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二爷,要不要给您换上官服?”
宝玉无奈地摇摇头,“官服上的补子还没制好,就先穿私服吧。”
说话间,袭人和晴雯也过来了,伺候着宝玉穿戴好衣物,考虑着场合就用了石青缎子的袍子,取了抹额,单一个羊脂玉冠束发。
宝玉二十步外下了车,好在路不算难走,茗烟落半步在身后虚虚搀着。
知府陆顺站在最前面,由宝玉先抱拳问候,他也笑着问好,“路上难走啊,本府还念着要不要叫人去接你们。府上老太太、太太可好?”
“回大人,一切都好着。有劳大人在此等候,下官实在有幸。”听陆顺这么说,应该是府上都打点过,此番过来也都是为了给自己涨面子,免得河源老官们欺负。
跟陆顺说话间,后面的赵非青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百闻不如一见的国公府的宝二爷。
瞧着他外面穿的清淡,可袍子下边是半楼松花撒花绫露腿,锦边弹墨袜,青缎粉底精绣小朝靴,一针一线都是考究,最为难得的是腰间一块色泽非常的玉佩,跟头上的极品玉冠相辅相成。年纪轻轻一笑起来,面如敷粉,天然风情全在眉梢,惊艳真绝色也。
可惜的是,身为下属无法请上官取出传说中的天地宝石一观,着实遗憾。
陆顺引着宝玉见过河源县三位官员,一一打过招呼,也暗暗敲打几句,见他们面带恭敬之色,笑吟吟的请宝玉到酒楼里吃接风酒。
赵非青走在前面引路,宝玉和陆顺走在一起,多是说一些京城人事。
路的两边门户紧闭,原本繁华的街道眼下只有三两间商铺开着门。偶然遇到小商贩,卖的不过是稀米粥、米糠糊糊,一碗下去根本没有几粒米。
再往前走,人骤然多了起来,身着褴褛的老人、孩子、也不乏众多成年人都寂静无声的排着四条长长的队伍,队伍的尾巴似乎能绕着县城一圈,怕是整个县城的活人都出来了。
邱岁北见宝玉不解,走上前说,“这是官府放粮的大草棚子,咱们县里的放粮旗帜早前被乱民毁了,难为大人一时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的。”
“瞧着排的整齐,发放的都是些什么?”宝玉问。
这回没等邱岁北说话,赵非青拱手说:“今年上半年朝廷给的粮早就吃完了,眼下发的都是黄糠面,你别瞧着这东西不好下嘴,灾情难得时都靠糠面饽饽解决温饱。哎,说来也苦,这还是下官等人凑的俸禄到别的县城里买的。只是下官和主薄、典史也就三个人,根本有心无力啊,只求一个问心无愧罢了。”
宝玉颔首,“难为你们一片苦心,待到年底,一定会上书一封,替各位同僚讨个恩赏。”
转过头,宝玉问茗烟,“糠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瞧着他们都不大欢喜?”
茗烟叹口气说:“二爷哪里知道,糠面都是一般人家里喂牲口吃的!就是大米外面的稻壳。您说领着牲口的口粮,他们能欢喜吗?哎,只怕是食不知味,吊着一口气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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