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顿时没了食欲,陆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隐隐能见到方才分粮的大棚顶子。心料不好,这赵非青简直是脑子不清白,仅听说贾宝玉是荣国府温柔乡里长大的,金玉堆砌着养育,是个最最金贵的人,可再金贵也要分场合啊。
瞧着刚才贾宝玉分粮,怕是心疼那些百姓。
拐个歪的胡同里甚至有米糠都吃不上嘴的饥民,他倒是好,活生生要演一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平日里赵大人也是吃不上的,不都是为了让您高兴高兴。”邱岁北皮笑肉不笑的说,他可是看够这些贪官污吏,本来还指望来个好点的县老爷,谁知道来了个金玉其表的毛孩子。只怕下一句会问,何不食肉糜!
饭局上气氛尴尬,陆顺虽然是宝玉的上官,却深习护官符,‘贾不假,白玉为堂金做马。’这个贾就是荣国府。而‘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说的正是贾宝玉的祖母,史老太君的娘家势力。区区一个知府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陆顺思考着怎么打个圆场,店小二正巧端上江水三鲜来。身后跟着进门遇到的弹唱小曲的两位姑娘。
“这两姐妹都是江南来的,最会软语小调,几位大人听的好听不妨多听两首,若是不中听,赶下去就是了。”
“还是赵大人有眼力,贾大人不过多看了两眼,您就把人弄上来楼了。”邱岁北冷笑着,“既然来了,你们就唱吧。”
贾宝玉算是知道赵非青在河源的作为了,浓脂粉香早就腐败到骨头缝中了。
陆顺也就是个专业泥瓦匠,纯和稀泥,做官不作为,对下属无约束。金戈是个没脑子的大老粗,拿着筷子跃跃欲试,丝毫不被微妙的气氛感染。
有意思的是邱岁北这个人,一身刚正不阿的气质,可惜只是个主薄,管管户籍、文书,没什么实权在手。
河源县真真被赵非青玩弄在手,欺上瞒下的事估计没少做。
“有劳赵大人悉心款待,本官先敬一杯。”喝好好上路。
赵非青一直观察宝玉的脸色,看他白面微红,唇角带笑,非常欣喜。毕竟还是个没到弱冠的少年,哄好以后必定听认摆布。
“贾大人哪里的话,无需跟下官客套,这都是应该的。”赵非青一饮而尽,主动拿起酒壶替宝玉斟上。
宝玉喝了酒,脸色更是薄红。两位娇俏的姑娘在一旁婉转弹唱,好一副歌舞升平的宴席。
“在府上时,太太们总是不让我多喝。”宝玉喝了几杯后,有意无意的吐槽,“还是做官好,离得远了,她们就管不到我了。我想怎么顽就怎么顽。”
“说的是、说的是。”赵非青叫来双胞姑娘,一左一右坐在宝玉身边,专门为他布菜斟酒,“大人来了河源就是咱们河源的荣光啊,以后有什么需要,想玩什么,只要您一声令下,下官必定风雷例行的替您办妥帖。”
“当真?”宝玉雀跃的问。
“当真!”赵非青举杯子敬宝玉,“您在河源,就是河源的天!”
宝玉对他的吹捧特别开心,借着姑娘的手又多喝了两杯。
“酒大伤胃。您先尝尝这道黄焖鱼翅。”赵非青亲手替宝玉布菜,笑眯眯的说:“味道如何?”
“香味浓厚,比我府上的好吃的多。”宝玉实话实说。
“‘厨师的汤,唱戏的腔’且不说汤汁需要二十多道繁琐工序,就是主菜也要花费七天的时间。用的是卿家山走地的母鸡,鱼翅是舶来货,放上整鸡、整鸭。伴着猪肘、干贝、火腿,再用红烧鹅肝、蒜蓉干贝下菜,一口下去,感觉尤佳。”
“赵大人对吃的果然了如指掌,我吃过御宴也不过如此啊。”宝玉不以本官自称,赵非青也放下恭敬,偌大的岁数跟宝玉称兄道弟。
陆顺看他俩一唱一合的眼皮子直跳,邱岁北冷笑着观望,面前的酒菜一口未动。金戈吃完自己的份,眼巴巴瞅着他,邱岁北不耐的将自己的鱼翅鹅肝的一股脑都推给他,烦都烦死了。
饭局最后,两个姑娘都要贴在宝玉身上。宝玉分不清她俩谁是姐姐谁是妹妹,感觉腰上有手,垂头一瞧,唷,小姑娘自己把太子亲戴的玉佩摘下来了。
“大人,我们伺候的手也抖、嗓子也干的。您就把这个赏给我们姐妹吧。”
宝玉这才知道,这姐妹看着清纯,原来也是个情场老手,不过伺候一场酒席,就自作主张摘了自己身上最贵重的物件。
“本官倒是想,不过这个真不行。不如一人赏你们一吊钱。”宝玉笑着说,这种货色一吊钱都多了。
“您这块玉佩瞧着水头就好,翠的都要滴水了。下官可否拿来一瞧?”
宝玉心笑,瞧吧,瞧吧,别吓个好歹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