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来的这般早?”老圣人在殿前赏花,新上贡的千瓣菊花让他爱不释手,见太子过来也没抬头,只顾伸手轻抚菊花瓣,“盘乡的菊花就是比别处盛,朕只见过千瓣莲花,还是头一次见到千瓣菊的,果然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折子都看完了,闲来无事过来瞧瞧父皇。”水庭说完,不动声色的往殿门瞟去,小毛毛刚学走路不成,这么点路还不过来面圣。
“可是河源一案让你心浮气躁?”老圣人淡淡叹口气,五千多条人命葬于乱坟岗,野兽出没怕是连个骨头渣都不剩了。哎,人命竟如此之贱。
“回父皇,河源贪官污吏尽数落网,儿臣已想好应对之策,不劳父皇多费心神。”水庭话锋一转,“离京不过五百里,您说远处瞧不见的地方又是一番什么风景,边陲镇上流亡倭寇乱做一团,百姓更是叫天天不应。”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等你日后登基就知道,这些事处理不完的。水至清则无鱼,治了一贪,更会有二贪三贪前仆后继的收刮民脂民膏,还不如时常敲打,省得民间百姓再受凄苦。”
“儿臣知道这个道理。”水庭不予置否,点点头陪老圣人继续赏花。
“那个孩子倒是与他长辈兄长不一样,眼下看是个好的。”老圣人忽然说道,虽然没指名道姓,水庭依旧一下想到了小毛毛官。
“儿臣还会继续考量。”水庭话留三分。
“朕知道你仔细。”老圣人道:“近日听到一些传闻。”
“不知父皇听到的是哪一出?”
“你与本朝官员的一出。”老圣人故意说的严重,饶有兴致的打量水庭表情。
“本朝官员千千万,还请父皇明示。”水庭莞尔一笑就是不咬勾,怕是一旦承认,皇帝会对贾宝玉下手。心脏被提了起来,手心攥着汗。
“你说说东宫或是太子府中多少女子倾心于你,哪里想到竟是这般口味。可是让她们哭干眼泪熬白头发?”
“那都是底下人送的,儿臣从未纳娶过。”
“普天之下也就你与你母后最是让朕没法。”老圣人揪起眉角,无奈道:“罢了,倒是比你其他传闻好上许多。”
“什么其他传闻?”最近不都是传他跟小毛毛官的么。
“说你不近女色是——天生缺陷。”
水庭本抚着花,一用力花茎被生生掐断,好好的一朵千瓣菊花成了泥中物。
“儿臣想问问是何人传与您的。”水庭咬牙切齿的说,他洁身自好居然被人传出那活儿不成!岂有此理,居然敢如此编排自己,东海偌大,且需要人填去!
大总管高庆惊吓的收回迈出的脚步,蹑手蹑脚的走到皇帝身边寻求保护。他、他也不过是鹦鹉学舌,都是别人嚼的舌根。
老圣人瞥高庆一眼,都五十多岁的东西了,还这般没出息!
“你管是何人说的,朕还赏你不少滋养药品,自己就没察觉?”老圣人硬生生将矛头刺向自己亲儿子丝毫不手软。怪谁?怪你自己呗。赖谁,赖你自己呀。刚才还敢跟朕打机锋,呵,朕当了三十年皇帝,你还嫩着呢。
安如海从善如流的架起胳膊让水庭搀扶,真怕主子怒极攻心一下咯噔过去。水庭气的眼前发黑,挪步到三风亭坐下。安如海赶忙倒上热茶给他顺气。
“你没发现最近三年都没人送女子给你了吗?”老圣人再接再厉,高庆两脚发软,他总觉得他徒弟安如海会告密。安如海刚才还死死瞪了自己,简直是孽徒。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知道了,会尽快弄到手。”水庭被风搔的眼角发红,他着实需要找个人证实自己到底行不行。
“怎地?还没得手?”老圣人抱着一盆千瓣菊走到水庭面前上下打量,他这个儿子哪里都好,就是惯板着脸子,难怪人家小孩会怕他。不过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个就没他年轻时的风流。想当初朝堂上都是模样清隽文采秀丽的官员,每日上朝赏心悦目啊。
老圣人砸吧砸吧嘴,抱花坐到水庭身边慈善的拍拍水庭肩膀,“你知道当皇帝唯一的好处是什么?”
“还请父皇明示。”
老圣人回想跟皇后相处四十载,颔首道:“那就是碰到心爱之人,举天下之力,供养一人。”
举天下之力,供养一人!
一句话震得水庭耳朵疼,他何尝不想。
可是小毛毛最可恶,跟他相处像是顽笑,并不知情爱是非。
“就算他是男子,可你总归是皇帝,谁敢对你们指指点点就拖出去砍了。有一个砍一个,有百个砍百个,他们不惜命,你又何必在意。”老圣人笑眯眯的说。
“儿臣当不来昏君。”水庭被逗笑了,细想一下如果小毛毛高兴,他还真愿意烽火戏诸侯一番,忽然了悟当时大王们的心情。
“那时你母后娘家普通,他们不要朕立她为后,朕连心爱女子都立不成皇后还当什么破皇帝。于是朕一连数月未上朝,叫暗桩拔出叫唤最欢的官员罪证,一个接一个的整治,最后还不都服服帖帖的请你母后母仪天下嘛。他们最是欺软怕硬的,你不必畏惧。你现在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
水庭站起给老圣人长长作揖,道:“儿臣谢父皇厚爱,今日教导永放心间。”
“这才对嘛。”老圣人眼睛放光,又说道:“不然今日朕将贾宝玉留在宫中?”
“儿臣自有打算。”水庭想的是细水长流涓涓之下得到宝玉,而不是用滔天权势淹没一个人。
“哦。”老圣人有些落寞,他的宝贝儿子憋了太久都没开荤,他甚至有些怀疑传闻是真的。哎,当父亲的真是操碎一颗心。他甚至想到儿子成家后继承天下,他就能带着皇后四处逍遥快活去。
说话间,皇后过来了。老圣人巴拉巴拉跟她讲一堆,皇后高兴的合不拢嘴,忙叫水庭到身边抚慰道:“吾儿天下无二,想必贾宝玉是愿意的。他刚立功回京,不如趁机将他身份抬一抬,以后就留在京中你也好下手。”
“母后。”水庭哭笑不得,他岂是那种贼人。再说贾宝玉身后还有荣国府,荣国府身后还有根枝盘连的四王八公,前路阻碍甚多,他不得不替贾宝玉多些打算。哪有直接下手强迫的,他是储君,不是山寨大王。
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替贾宝玉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皇后迫不及待见未来媳妇儿,准备留在这里一起等候他面圣。
贾宝玉将人犯送入天牢后,忙不列迭的洗漱更衣,晴雯追在屁股后面叫他多加件夹袄竟没追上他,叉腰怒道:“慌什么,着急进宫打秋风啊!”
贾宝玉心道:可不是么,河源还缺粮啊!难得回京,他得替河源百姓多讨点。秋收之后,朝廷赈灾粮发放的差不多了,再不讨点就没了。最好再多点种子药品,明年河源就能好起来。只要能成,他就算舍出脸皮又如何。
谁料,一经面圣气氛古怪微妙,皇帝在是应该的,太子听政在也对,可为何皇后也在,在还不说,竟将自己从头到家细看一遍,这审视的眼光不知道的还以为选妃呢。
难不成他抱太子殿下大腿的事儿被抖搂出去了?!
不少宫人还伸长脖子偷看自己,众目睽睽之下贾宝玉欲哭无泪,心说:贾宝玉啊贾宝玉,你劈叉死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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