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仁先是一愣,心中满是怀疑,四殿下不是在京都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唐柒见庄仁并不相信,她从怀中掏出玉佩,这玉佩每位皇子都有,外貌大小都差不多,唯有上面代表身份的细小图腾略微不同,如若不仔细看,不了解的话,根本分辨不出来。
唐柒刚刚经过沈无衣的身边的时候,特意向他说明了一下。
沈无衣微微颔首,但他还是有些疑惑,“为何偏偏选择假扮四皇子?”
唐柒坦然道:“他幼时抢我糖。”现在夺我命。
假扮一下,也算是小小的报复了。
沈无衣无言,但心中是记下了,过去或者是未来会阻挠唐柒的,他都会一一记下。
自从唐柒被贬到这里,其他皇子倒是对她减少了许多敌意,唯有这个四皇子仍然视她为眼中钉,尤其是在宁皇对唐柒表现出的意欲不明的态度后。
唐柒跑到这里隐居起来,为了摆脱追杀,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庄仁在看到唐柒手中的玉佩后,瞳孔骤缩,他连忙跪拜,但却镇定自若,“微臣不知是四殿下,多有失礼,还望殿下恕罪。”
陈本和那几个农户见此,连忙抖着小腿跪倒在地上,他们从未见过天家的人,但此人身上的矜贵的气质,便足以让他们感到心惊。
唐柒睥睨着庄仁,冷冷的说,“庄大人,起来吧。”
庄仁不明唐柒的意思,他低着头站起身子,清秀的脸庞划过细小的冷汗。
唐柒不再去看庄仁,而是走到那几个农户身前,“你们这是想去告官?不错。”
陈本吓得心都快到嗓子眼了,他只不过是看庄仁的好欺负,随口说说罢了,说不定庄仁为了堵他们的嘴,真的会拿些钱来。
但现在陈本是骑虎难下,不如将这个胡话继续说下去,说不定眼前这个皇子会悲怜他们,不仅给他们钱财,还会惩罚那个庄仁。
幕离之下唐柒的面容一片朦胧,如梦似幻,“不必去告官了,告知本殿下即可。”
陈本一咬牙,打算赌一赌,他挤出几滴眼泪,颠倒是非的说,“四殿下,草民敬爱庄大人,谁知庄大人骗草民去城中打工,故意找人羞辱草民,草民知道自己挡了庄大人的仕途,但庄大人也不该如此戏耍我们。”
“大人不愿帮我们几个也就算了,反正我们也是贱命几条。”
庄仁垂在身侧的手收紧了,又再无力的松开,他的一片真心就这么被人不识好歹的无情践踏。
过了许久,陈本见唐柒也不说话,心中有些没底,“四殿下?”
但他依旧相信眼前的四皇子会帮他。
幕离之下,唐柒扬了扬嘴角,赞同道,“的确是贱命几条……”
陈本神情一顿,他难以置信的抬起了头,“四……四殿下?”
唐柒沉着声音,“十一。”
一袭黑衣的男子几个跃身后,单膝跪在唐柒的身后,气势内敛,男子声音低沉沙哑,“殿下。”
唐柒背过身去,凉薄的说,“杀了吧。”
陈本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便但觉到一阵异寒的阴风划过脖间,他们顿时反应过来,唐柒要杀了他们。
陈本浑身抖得厉害,冷汗浸湿了衣衫,他嘴唇抖动了许久,才断断续续的将一句话说完整,“殿……殿下您是要杀了我们?”
头戴幕离的男子嗤笑一声,缓缓转过身来,颇为奇怪的反问道,“不然呢?不就是贱命几条吗?难道我还杀不得吗?”
陈本看向十一腰间的佩剑,十分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因为过于恐惧,脸上的表情都凝住了,“为什么?”
唐柒又笑了一声,她慢条斯理的说,“愚民就是愚民,不懂得官官相护的道理,我器重庄仁,就算你们今日不曾遇到我,你们若是真的告到县令那里,恐怕也会是牢狱之灾,皮肉之苦,比不得今日痛快的死掉。”
沈无衣忍着想要上扬的嘴角,他温文如玉的弯下腰,向唐柒行着礼。
沈无衣此人从不轻易低头,即便他看上去儒雅随和,但确是宁折不屈。
沈无衣的话语中不带任何的感情,“听闻最近又出了不少新的刑法,有一种棍刑,是将杯盏粗细的木棍从口或身后插入,穿过五脏六腑,慢慢旋转,直到人咽气,如若将人剖开,身体里面早就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沈无衣缓缓道来,仿佛在说着一件寻常的事情,可就是这样,更能让人从他的话语之间感受到恐惧。
沈无衣又说了几个刑法,皆残忍至极,偏偏他神色并无半点异常。
唐柒看了一眼陈本抖动的身体,声音轻柔的说,“你们并非半点好处也没有,你们去告官,或许你们的情况真的能报到朝堂上,不过等到朝堂决定开仓放粮救助你们,也就等个一两年吧,他们办事的效率一向不高,何况这里也不是遭遇了什么天灾。”
“说不定朝堂真的会拨银子,只是这些官员层层剥削下来,也是所剩不多。”唐柒故作可惜的摇了摇头。
陈本和那几个农户的神情一变再变,他们知道唐柒不是骗他们的,在庄仁没来之前,他们没少受其他官员的欺压,可是他们有苦无处申冤。如今他们见庄仁好欺负,便就起了歹心。
庄仁愣愣的看向戴着幕离的唐柒,久久不能回神,他忘记了此时的举动是多么的不敬。他本以为会遭到四殿下的兴师问罪,可是四殿下虽然表现的看似冷血无情,但是却在处处维护他。
四殿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责罚他,他原本这颗心已经凉透了,被人心的贪婪彻底的吞噬,但是他未曾想过还会有人站出来维护他。
甚至为此,四殿下宁可抹黑自己,他自知自己不过一个小官,他无法带给四殿下什么利益,四殿下也没有必要这么做。
可是,四殿下的的确确站在那里,字里行间都是在护着他。
唐柒不想再费口舌,冷冷道,“动手吧。”
十一手中握剑,越走向那几个农户,身上的杀意越浓,他不在刻意掩盖自身的萧杀之气,冰冷似刃,淇着鲜血。
陈本真的是吓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种剑架在脖间,却不知何时会落下夺取他的性命,将等死的恐惧无限放大。
在面对十一的时候,他们甚至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他们害怕自己一开口,他们就再也开不了口了。
陈本急忙扑倒庄仁的腿边,满是泥泞的手抱着庄仁的腿,祈求道,“大人,大人,我们知道错了,都是我们不好,我们不去告官了,求求大人饶我们一命。”
“是我们几个不知道大人是真心待我们,都是我们的错……”
十一并未再向前,但手中的剑不曾收回。
庄仁眼中划过一丝凝色,他掀起官袍跪了下去,抬眸看着唐柒,他想说些什么,但又化为一声叹息。
唐柒知道庄仁的犹豫,但她仍是催促道,“庄大人,你说呢?”
庄仁闭了闭眼眸,“求殿下饶他们一命。”原本整洁的官服沾染上了尘土。
唐柒像是早就知道庄仁的决定,她摆了摆手,让十一回来。
陈本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微风拂起幕离的垂纱,唐柒蹲下身来淡淡道,“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那这件事就作罢吧,不过……”
“如若今日我不出现,你会怎么办呢?”
生于皇家的威严欺压在庄仁的脊梁上。
庄仁神情一顿,他不知唐柒这话是何意,但他依旧低着头,不动声色的藏起他所有的情绪,“殿下,我……”
庄仁犹豫了一下,他垂着头,眼中一片冰冷,沉声道,“我亦会杀了他们。”
唯有杀了陈本他们,他才能将官权紧紧握在手中,不然恐怕任谁都会欺负到他的头顶上。
这是杀鸡儆猴。
陈本和那几个农户皆都更加惊恐的看向庄仁,他们从未想到过平时连脏话都不会说的庄仁,居然要杀他们。
唐柒指尖挑起庄仁的下颔,将随手摘下的野花放到庄仁的手心里。
庄仁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随比不上沈无衣,但也算好看。
下颔上细腻的触感让庄仁颇为不自在,“殿下……?”抬眸见装扮朴素无华的男子,暖黄的阳光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宛若神邸。
“甚好。”唐柒拍了拍庄仁的肩膀。
庄仁微愣,心中一颤。
如若四殿下不问他的话,今日的事情看似解决了,但难免日后不会再有农户发难,有些话是需要他亲自说出来,才最为有震慑力。
今日过后,恐不会有人有胆来刁难他了
沈无衣的视线停留在唐柒放在庄仁肩头的手上,眼中浮起一抹森冷之意。
唐柒;“遇到我的事情不要说出去。”
“是。”庄仁重重的磕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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