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侍卫太监赶过来,孟淮在最前面,站在马下,向秦嬗伸出了手,他一面喘一面道:“公主,太医来了,我扶你去过去。”
秦嬗打量孟淮,回想他方才不顾自己安危冲过来的样子,心里有些复杂。
她不动,李悟轻笑一下,潇洒翻身下马,对孟淮道:“小侯爷,公主不过是被吓到了,何须看太医?就去一旁我的账下喝杯茶,压压惊吧。”
说罢,也向秦嬗伸出了手。
秦嬗看他二人,一个脑袋两个大。前世的狗男人都伏在脚下是什么感觉。
正在这时,之前的骑郎领着马厩里的骑奴擦着地面,滑跪过来,吊着嗓子哭喊道:“公主,公主饶命啊,都是这个奴才的错,将两匹马搞混了,这一匹是沛国公昨天才带过来的,还未驯服呢。因两匹马体格各方面都太像了,所以,所以…”
骑郎自顾自说着,全然没看到李悟咬着后槽牙的模样,恨不得把他给撕了。
“现在过来请罪,方才干嘛去了!?”
李悟如此说,那骑郎才慌不迭抬起头来,正对着李悟的眼神,心疙瘩一颠,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是,是,奴带他去领杖责。”
骑郎要起来,被李悟按住,“就他一个人去?你没有失职之罪?两个人都去,五十大棍,我的人亲自监刑,一下都不许少。”
两个人被拖走,李悟笑眯眯的转身,“怎么样,公主气消了吧。”
“我得感谢沛国公,”秦嬗递给旁边小太监一个眼神,小子还算机灵,附身趴在地上,秦嬗踩着他的背下来。
到底谁的手也没牵。
李悟悻悻然收回手,摸了摸鼻子。
他第一次与柔然打仗,不敌柔然王部,就在此时,李悟让手下士兵唱大风歌。明明处于劣势,还如此气势高昂,欢腾鼓舞,搞得敌人以为有援兵到了,倒是自己先匆匆收了兵。
李悟亲自一队轻骑兵,敲锣打鼓,造足声势,乘胜追击百里地,抓了柔然王的小儿子,换回了自己被捕的将领。
战报传回来的时候,魏帝其实已经为他准备丧事了。好歹骠骑将军和长公主的独子金贵,葬礼得风光,甚至已经在李氏族群里选了个小孩袭爵了。
但万万没想到,李悟居然胜了。魏帝看着战报,命老黄门里外拢共读了三遍,口中念念有词,“居然还有这么打仗的?!”
所以,李悟初生牛犊不怕虎,没什么章法,不怎么光彩,但也一战成名了。
“喝茶吗?”秦嬗问。
“正是,让我有个赔罪的机会。”李悟让开一条道,“公主请。”
秦嬗想了想,“我走不动了,你要是有诚意,就把茶端过来让我喝罢。”
李悟眉头一皱,眼神瞬间不太友善,孟淮站在他的对面,看得清清楚楚,他上前一步,侧身挡在秦嬗的面前。
“这有何难呢?”李悟昂起下巴,摆摆手,下面的人忙不迭端着个茶盘跑过来,一人斟茶,一人奉上,李悟两指一捏,奉于秦嬗。
“公主请。”
秦嬗拿过杯子,举袖微遮,喝罢将杯子搁下,“我们扯平了。国公不会怪我无礼吧。
”
“哪能呢,是我有失在先。”
秦嬗不再回答,结束了对话,带着孟淮离开了。
李悟看着秦嬗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他笑着把她饮过的茶杯握在手里,嘴角和手掌同时用力,茶杯粉碎。
身旁的人轻呼一声,皆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喘。参将冯郐跟着李悟十年了,也就他敢说话,“宜春公主好大的气派,知回长安会被陛下煞威风,没想到陛下没动手,倒是被公主先降了一头。”
“谁能想到呢,我也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个有趣的表妹呢。”
他背着手往回走,冯郐跟上来,大喇喇道:“再有趣又如何呢?她母妃是个罪奴,且早就死了。国公您这次回长安,陛下说了是要议亲的。”
“那你以为,几个公主中哪个合适呢?”
冯郐嘿嘿笑了,“国公不是有人选了吗,按家室,长春公主母家显赫,按脾性,长春公主更活泼也没深心思,按相貌嘛…宜春公主确实是个美人,但长春公主也不差啊。”
“是啊,说来说去,长春那丫头确实适合联姻。”
“就是就是。”
进了账中,仆从送上来擦手巾,李悟边擦手,听到这句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布巾直接照脸扔过去。
“就是个屁!”他走到跟前,低声骂道:“你知道陛下爱拿军权,知道他会煞我和车骑将军的威风,就不知道他不可能让我和戚氏联姻?别说戚氏了,朝中任何一个有兵权的大臣都不可能。”
冯郐被甩满头满脸的冷水,委屈巴巴把布巾拿下来,“我就是个粗人,打仗可以,揣度人心,真是不行。下棋布子能想到以后一两步就不错了,我这脑子别难为我能想到七八步之后呢。”
李悟伸出手来指着冯郐说不出话,而冯郐趁他还没开骂,一颠溜了。留下李悟独自坐在账中地毯上细想。
认真盘算,秦嬗未尝不是个好的选择,她虽没有母家支持。但这人有主见,是个合适成婚对象。
李悟在军中长大,喜欢快刀斩乱麻。他看兵书,可一旦打起仗来,不讲究章法,常常搞得对手摸不着头脑。
这回追求女子,他也不讲究什么章法了。
第二天,李悟借着给皇后问安的机会进了后宫,从椒房殿出来大摇大摆往玉堂去。
本来,秦婉得知李悟进宫请安了,特意装扮了去椒房殿邂逅他。李悟起身要走,秦婉抓紧机会提出邀请他去看梅花。
李悟拒绝了,那拒绝都不是婉拒,而是生硬的拒绝,他正色道:“许久没见宜春表妹,我去看看。”
秦婉还没被哪个人这么扫过脸,在椒房殿坐不下了,红着眼眶找她母妃去了。皇后瞅着两人南辕北辙的身影,不禁轻笑。
身旁的老嬷嬷道:“看来,国公看上宜春公主了。奴听说昨日两人还在一起骑马呢。”
皇后道:“能不定宜春吗?李悟但凡是个有脑子的,就会识相的避开长春。”
“只是,不知道宜春公主心里怎么想的。”
“宜春嘛…”皇后打开纺车,思索片刻,最后摇摇头道:“难说。”
李悟这边不一时到了玉堂。
此时,大门打开,秦嬗衣着整齐带着宫人走出来,冷不丁发觉外面站了两队人。
“怎么回事?”她问道。
李悟抢先一步,笑着道:“公主,有点事,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嬗打量李悟一眼,都怀疑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即便如此,李悟还是军中新贵,况昨日的事已经了了,秦嬗得给两分面子,她提裙单独与李悟走到一旁。
“不知,国公有何事呢?”
“这个嘛,”李悟道:“有些不太好说。”
“都到这里了,国公再装难为情,不觉得有些做作吗?”秦嬗冷漠道。
李悟哈了一声,“直白,我喜欢。”
他道:“那我就说了”
秦嬗看他一眼,“不说我就走了。”
“诶,等等!”李悟拉住她的袖子,秦嬗垂目,他赶紧举起手松开。而后李悟深吸一口气,憋了半刻,道:“我想娶公主为妻。”
“不行。”
“......”
“......”
“说完了?”秦嬗抬腿要走,李悟拦住她,“公主就这么斩钉截铁?”
“不然呢,我既对国公无意,就不能吊着你,是吧。”
轿撵已经到了,秦嬗由宫女扶着坐上去,李悟赶上前,“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么...”秦嬗想了想,忽莞尔一笑,一面令人放下纱帘,一面道:“你不够俊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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